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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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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尔宁又舐舐唇,道:“你——呃,很喜欢关孤,是不?”

脸儿融着夕阳的红霞,舒婉仪更是颊酞似醉,但她却坦率的道:“我不只是‘喜欢’他而已,江姐姐,我好爱他,有生以来,我从未如此深挚的爱上一个人,我愿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他,以我的血滋润他,以我的心去温暖他我可以匍匐在他的脚底亲吻他,让他践踏我的一切……”江尔宁呐呐的道:“乖乖,你,你真疯狂!”

舒婉仪赦然道:“江姐姐,我控制不住对他的情感……每一见他,我整个的心神,意念,便全融合在他的身上了……江姐姐,他是那么坚强,那么冷静,那么严厉,但坚强得有铁的骨格,冷静得如神的理智,严厉得像父亲般的慈爱,他是高做的,凛然的,却有一颗善良的心,哦,我爱他爱得要死了!”

江尔宁结结巴已的道:“看……看不出……你外表柔静……端庄……骨子里……的情感竟如此……火热!”

舒婉仪赤裸裸的道:“江姐姐,反正活着的时间也不长了……我无须再隐瞒,再忌讳什么,我要毫无保留的说出来,我是多么爱他,多么想他,多么舍不下他……他是我今生第一个付出全部爱心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了……”江尔宁有些酸溜溜苦涩涩的味道,道:“但是——他爱你吗?”

舒婉仪凄然笑了道:“我,我不知道。”

江尔宁忙问:“他知道你对他的情感?”

舒婉仪点点头,道:“我已向他表示过了。”

江尔宁紧张的问:“但你却不明白他爱不爱你?”

舒婉仪轻轻叹息,道:“是的,我不明白。”

江尔宁顿时放下了一半心,连忙暗中鼓励自己:“好姑娘,俏妞儿,可别泄气,希望仍大着哪?”

心里在想,她口中却道:“舒家姐姐,你怎么不明白他爱你呢?”

舒婉仪悒郁的道:“他对我一直那么关怀,但态度却又如此严肃,言谈是那样真挚,却永远保持距离,他对我有好感,可是又一再说明他不能占有我的情感的苦衷,他也有怨恨我的地方,但这怨恨毋宁说也是他的愧疚与感激,他对我有时冷酷,有时亲切,有时淡漠,有时柔和,有时望着我的目光如冰,但冰中却似蕴藏着火……”江尔宁喃喃的道:“我也不明白!”

舒婉仪道:“我也不明白……”

江尔宁叹了口气,道:“关孤真是个怪人……”舒婉仪柔柔的道:“却也是个天下最好的人!”

江尔宁道:“我看,你对他已入迷了?”

舒婉仪直率的道:“不仅入迷,我早已单方面把自己交给了他,不管他要是不要——所以,今天我若死了,也算是幸运,因为如果他先我而死,我也一样活不下去,如其那时受尽痛苦而死,何不如死在他前头?或须他会怀念我,为我悲伤,这也是我的收获了……”江尔宁膛目无言,显然的,她已察觉,在男女相悦的境界中,舒婉仪比起她来,业已更上一层楼了。

腼腆的瞧了江尔宁一眼,舒婉仪的神色十分羞涩:“江家姐姐……你……你不会笑我吧?”

江尔宁的表情像咽下了一块掺着蜜的黄莲,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有些儿古怪:“笑你?不,当然不,我怎么会笑你呢?”

舒婉仪悠悠的道:“在解脱之前,能把深藏心中的隐密用言语表达出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宣泄,是一种痛苦的轻松与内心的满足,人最好不要藏着心事去死,我听过传说,幻梦里有牵挂或精神上有负累的人,在死了之后都是不瞑目的,那样不太好看;说出心里的话,虽然消除了牵挂和负累,至少会感到好受一些……”江尔宁背脊上泛起一阵寒意,她皱着眉道:“帮帮忙,请别老是把那个‘死’字挂在嘴上,你哪里说得淡然,我这厢听得可发了毛啦……”舒婉仪轻声道:“江家姐姐,你一向十分勇敢,怎么也会在面对这个死亡的现实之前感到惶悚不安?一个人的勇敢,不全建在他的不畏死之上?”

江尔宁叹息着道:“我的勇敢,不见得全是因为他的不怕死,会有很多种因素促成,或是气愤,或是羞恼,或是悲怒过甚,或是逼上梁山,或是拿鸭子上架——硬撑!我呢!一半是硬要撑,一半是倔强个性使然,明明输了我都不甘认输,打破头用扇子扇,其实,凡是人,哪个不怕死?”

舒婉仪同情的道:“好在眼前的厄运只是我个人的问题。”

江尔宁当又鼓起了腮:“你别老是这样说,我好歹也要和他们挤一下——我不能对不起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人!”

舒婉仪道,“关大哥?”

江尔宁点点头,道:“除了他还有谁?”

唇角浮上一抹浅浅的笑意,舒婉仪轻轻的道:“哦!”

江尔宁不大舒服的问:“你笑什么?”

舒婉仪道:“我看得出,你对关大哥的印象很好。”

江尔宁脸上一热,尴尬的道:“他救过我!”

舒婉仪道:“只因为他救过你而已?”

江尔宁窒了窒,咬咬牙道:“当然——还有别的!”

舒婉仪悄音道:“他知道么?”

江尔宁窘迫的挤出一丝苦笑:“他不知道才叫见鬼了,我就差没有敲锣宣示天下啦,舒家姐姐,可能你也看得出吧?”

舒婉仪老老实实的道:“老早就看出来了。”

江尔宁念切的问:“那么你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

舒婉仪摇摇头,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江家姐姐,我管不着。”

江尔宁着恼道:“显然你在吃醋!”

舒婉仪笑笑道:“当然心里不会太舒服,但也不至于‘吃醋’,江家姐姐,对男女之间情感的建立与持续,我有我个人的观点,这好比一条单直的线——我奉献我全部的爱给他,他愿意给我多少回报在于他,与任何其余和他的接触全不发生关连,如果他愿意再有其他接触的话。”

江尔宁还有些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舒婉仪悠悠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一生,已把全部的情感给了关大哥,他爱我多少,则在于他,他是否再去喜欢别人,再接受别人的爱,那是他个人的事,我只知道我爱他,他爱我的程度与他爱别人的程度是否有深浅之分我不计较,只要得到他的回顾,我已很满足了!苯拍诺牡溃骸澳憧烧娼写蠓剑 ?
舒婉仪道:“人不要太贪焚,若得不到全部,一半或更少也就好了……”江尔宁道:“男女之间情感的这回事,和分家分产不同,它必须完整,必须毫不保留,必须专一始终,不能分割,不能共享,要就通通要,不要就能通通不要,零零碎碎算是什么名堂?”

舒婉仪幽徐的道:“江家姐姐,人的话很对,大凡个人能穿绸缎,他便不会只求得到布衣为止,我何尝不想整个占有关大哥?不想获得他全部的情感?但他是那么冷做、执固、倔强,连一丝半缕的情感也吝于施舍,我就只好守定我自己的原则了——只求奉献,不计回报,他愿意给我多少就给多少吧,我易于满足,虽然这满足也是不得已的!苯蕴降牡溃骸凹偃纭溃婕医憬悖腥擞肽阏岽蟾绲母星椋慊岷弈母鋈耍鹗幽母鋈寺穑俊?
舒婉仪目光是柔和的,声音也一样柔和:“我不会恨,也不会仇视,只会觉得稍稍的遗憾,主要的,还在于关大哥自己,如果他觉得别的女人比我更合适,我还有什么话说?”

江尔宁紧接着道:“你会不会居中破坏?”

舒婉仪摇摇头,道:“我还不至于如此阴毒,而且这种事的根本也不在于第三者,完全要看他本人,他是喜欢那个人,我的破坏只会得反效果,如他不中意那个人,不用破坏他也一样会拒绝,真的,任何此类的发展,我除了静观其变,不作丝毫干预!苯粲兴嫉牡溃骸盎蛐恚腥苏嬉允裕俊笔嫱褚锹淠囊恍Γ骸拔腋米8D歉鋈耍苡谐晒Φ南M!?
江尔宁忙问:“怎么说?”

舒婉仪枪然道:“因为,我虽不敢说我是哪个人与关大哥当中的阻碍,至少却是关大哥内心的一层顾虑,他为了不予我大伤痛,太失望,可能会对除这之外的任何女人有所保留态度,但今晚之后,我既已不存在了,没这层顾虑,关大哥会容易撤除他情感上的藩篱,那个人对他的争取也就比较得心应手了……”江尔宁脱口道:“真的?”

舒婉仪的头点得好沉重:“我想是真的!辈痪跚瘟骋缓欤械接行┠诰斡氩话玻Φ溃骸澳悴换崴溃婕医憬悖虑榛共坏骄氖焙颍覆簧先绱吮郏悴皇嵌堂啵愣ǹ梢园捕赡压兀瘴牡模 ?
舒婉仪轻喟道:“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江尔宁安慰着她:“不见得,世间事,往往都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或者我们会有救星从天而降,我看那两个前往‘福新庄’查探虚实的愣小子双双从马背上摔下跌死了,这几个凶神等不到便只好放我们上道,也或者——突然起一阵大旋风,把我们卷出关去,安安稳稳送到‘断肠坡’!笔嫱褚强彰5男α耍溃骸澳阋仓溃舛际遣豢赡艿氖隆〗医憬悖搅耸焙颍抑磺竽悴灰宥斡晌胰グ伞苯⊥返溃骸拔野觳坏剑 ?
舒婉仪忧戚的道:“如果你硬要为了我挣扎,为了我抵抗他们,其结果亦无二致,除了我劫数依旧,你也会受到伤害……”江尔宁壮烈的道:“我不管,至少我心安了。”

舒婉仪沉重的道:“这是不需要的,江家姐姐,这是无谓的牺牲!”

江尔宁慢慢的道:“我要尽到我的责任,尽到我的本份,舒家姐姐,临难苟免不是我所能做得出来的事,我但盼于心无愧,其他的就不考虑了!”

舒婉仪眼圈一红,道:“不要,这是愚昧的!”

江尔宁平静的道:“我意已决,随你说吧!”

舒婉仪的声音有些硬塞了:“江家姐姐,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样委屈自己,这样使自己遭受磨难,这是没有意义的……一个人的牺牲为什么非要付出两个人的生命代价?”

从杠把的下方伸手紧握住舒婉仪冰凉的手,江尔宁充满情感的道:“舒家姐姐——这是为了道义,为了责任,为了良心上的平安……”舒婉仪抽噎了一声:“但承受者的心却太痛苦。”

江尔宁怔忡着,一时没有再说话……

舒婉仪将身子坐正,望望天色,喃喃的道:“那两个前往‘福新庄’的人,大约快要回来了!”

江尔宁心头猛跳,故作镇定的道:“早着呢,哪有这么快来回的,不到天黑过了,他们是赶不回来的!庇靡滦涫萌ザ钌系暮顾止九兜溃骸八挡欢ㄋ钦娴亩即勇肀成舷葡吕此に懒耍……”舒婉仪神色晦涩的眺望着极西的暮云霞照,表情就如同这边关的黄昏一样——凄茫而悲凉。

突然江尔宁道:“舒家姐姐——令堂将来……你考虑到没有?”

舒婉仪心里一阵绞痛,道:“我不敢想像……娘如知道了我的不幸会有什么结果。”

江尔宁道:“或许,‘悟生院’的人不会杀害我们!笔嫱褚前说牡溃骸八遣换嵘蹦悖蛭怯肽悴⑽耷霸梗挥猩焙δ愕谋匾遥痛蟛煌耍沂撬窃ǔサ哪勘辏一畹较衷冢咽撬堑钠娉艽笕瑁卮蟾缬质俏丝硭∥夷概疟撑蚜恕蛏骸獬≡至榛觯梢运等晌夷概饺松砩弦ⅲ蛏骸娜撕尬颐侨牍牵坏┪衣浣鞘种校虮匚蕖依恚 ?
江尔宁透了口气,郁闷的道:“如果你出了事,我真替你娘担心!”

舒婉仪顿时热泪盈眶,她哽着道:“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娘……我比她老人家先去,就是不孝……但,我有什么法子?我实在不敢往后去想……将来的日子,那种孤单,那种凄清,那种寂寞,不知娘怎么熬得下去,天碍…”江尔宁也心乱如麻的道:“唉!我也没有了主见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这么失措……”擦着泪,舒婉仪咽噎着道:“事前,我已私下交待过银心,告诉她,如我万一出事,叫她尽心侍候我娘直到天年,但……但……”江尔宁伤感的道:“我知道,但银心再自己怎么尽力卖劲侍候你娘,她却总不是你,她也代替不了你……”舒婉仪竭力忍住再度盈眶的泪水,哑着声道:“过去和未来,现在的光景同我的心绪,全已是混茫一片……江家姐姐,我好苦,好苦碍…”江尔宁轻轻拍着舒婉仪的手背,自己也不由眼睛湿润起来,她想劝说什么,但嗓子里却似堵着东西,一个字也挤不出……几步外,那推车的村汉愣愣的木立着,或许他听到什么,了解什么,但是,他除了发怔,也就毫无可以为力之处了……有点微风吹起。

站在那边的崔凉、金重祥、马长盛三个人形态已似颇为不奈,频频望向来路,马长盛尤其急躁,一面走来走去一面嘴里不断的在诅咒着……围立各处的那些大汉仍然固守着他们原来的岗位,他们不知道将等待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但他们却只有耐心的等待着,平静无事也罢,血洒黄沙也罢,对这些捧着金饭碗卖命角色来说,业已麻木得没有感触了……黄昏,景色如血。

晚风吹起满地的沙尘,与极西的一片朱赤霞照相映,便显得那样的穹弧凄凉,大地如蒙了,夕阳的光芒透过尘烟染在人的身上,仿佛人的头脸须发也泛了血紫。

渡心指……第六十七章壮、烈、勇者像

第六十七章壮、烈、勇者像

那片土坡也笼在晚照的酡光里,而突然间,一条人影从土坡的嵯峨石块中飞掠而起,当人们尚未确定那是一抹落日的闪光抑是鸿翼的掠影时,那活生生的人业已落到了这辆独轮车的右侧丈许之处。

自泪的晶幕中,自如血的夕阳迷幻里,舒婉仪首先看见了他一黑色头布,黑衣,黑靴的关孤,只缺了他的黑绸大氅!

舒婉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呆的僵坐着,目光由朦胧中变化成千百光彩的眩映,从闪眨的光彩里,她发觉疑似关孤的那个人正缓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关孤的影像分碎又凝聚,从分碎到凝聚的过程一刹中,他已站到了独轮车之前!

这是不可能的——舒婉仪仍不相信自己的视觉反应。

但是,突然何,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只有关孤身上才有的熟悉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男人的味道!

于是,她耳边听到,江尔宁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几乎像窒息般低低呻吟着!

“天爷……关孤……竟是他!”

关孤平静的站在独轮车旁边,表情是冷漠的,僵硬的,寡绝的,就像一尊石像,一尊蕴藏着沸腾火焰的石像!”

舒婉仪混身抖索起来,激动的道:“关……大哥……是你?”

关孤微微点头,却向着那名车夫道:“朋友,过来推车,跟着我走!”

那位粗壮却老实的汉子原本也傻了一样站在哪里,楞愣瞧着这边,关孤这一招呼,他立时“氨了一声,如梦初醒般跳了过来,迅速扳回支架套上“车肩带”——这时,金重祥、崔凉、马长盛三个人已以满脸狐疑之色的慢慢走了上来。

关孤挺立不动,“渡心指”黑犀骨剑柄,刚好斜斜伸出在他的右时上方,映着晚照流泛着一抹冷冷的光芒,黑中带红的光芒——他原来披罩在上身的黑绸大氅,这时却卷成一股,紧紧缚他伤腿的部位。

三个围上来的强敌,猛的在一震之后全怔住了,说不出三张面孔上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他们宛似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关孤,三个人的嘴巴全半张开,仿佛都被什么无形的禁制定住在当场一般!

关孤冷硬的笑笑,语声有如泻了一地的冰珠子!

“你们全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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