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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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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孤冷静的问:“那么,舒子青如今不在府中?”

南宫豪摇摇头,道:“不在,还没吃晚饭他就出门了,我还道他忽然收敛了那种放荡习性,不料他却早就安排妥一条更恶的毒计!”

关孤的唇角微微抽了一下,道:“下次遇上,便给他渡渡那颗黑心!”

南宫豪愤怒的道:“我现在就出去找他,将这畜生碎尸万段!”

关孤漠然道:“不可。”

南宫豪一瞪眼,道:“为何不可?”

关孤缓缓的道:“只要你一出去找他,我今晚放过舒家母女的事即便泄露;换句话说‘悟生院’就会马上知道了我的叛行,不待舒家母女逃出多远,‘悟生院’的杀手群便将蜂拥而至!”

南宫豪泄了气道:“如此说来,是放掉那小子了?”

关孤点点头,道:“形势所逼,眼前只好暂时放过他,我来执行这件买卖,只有院里的三两个最高人物才知道谁是背后出钱的正主儿,其中便包括了我,他们几个人是断然不会吐露内情的,而你只要一出去找舒子青算帐,就明显告诉他他的阴谋已经拆穿了,为什么会拆穿?不用猜‘悟生院’的人也会马上想到是我的关系,如此一来,恐怕我今天所冒的这个险也就失去意义了……——不待南宫豪回答,舒婉仪已忐忑的道:“叔叔,关孤的意思叫我们尽快离开此地,找个隐密地方躲藏起来,‘悟生院’一天不瓦解,我们就一天不能露面,但,叔叔,凭你与丰二叔的本事合起来难道还抵不住那群凶手吗?”

南宫豪怔仲了一会,苦笑道:“关少兄怎么说呢?”

舒婉仪戚然道:“他说——就算有你们二位保护我母女俩,也不能完全挡桩悟生院’的迫害……”南宫豪叹了口气,沉重的道:“小仪,他并没有骗你,这是事实。”

舒婉仪呆了呆,失望的道:“南宫叔叔,连你老与丰二叔世也敌不过他们?那么……我们就只好离乡背井,偷生忍辱的隐避荒山了?”

南宫豪涩涩的道:“怕是要这样的了……”难受的低下头,他又道:“你不是江湖人,小仪,便不知江湖事,今天的江湖上,全是弱肉强食,专横霸道的作风,尤其是跪诈百出,阴谋无穷,大欺小,众凌寡,早已没有什么道义规矩可言了,‘悟生院’是一个以杀人牟利为业的组织,其中能手如云,悍将甚多,你这两个老叔或许可以对付他们一部份,但却绝然无法敌住全部,只要他们倾巢而来,我们势必难以兼顾你母女二人的安全,说句不中听的话,很可能连你这两个老叔的性命也一道赔进去……”渡心指……第十九章正、义、真好人第十九章正、义、真好人舒婉仪在悲楚之下不禁激愤的道:“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正义之士出来判裁这群无法无天的杀人贩子?就任凭他们这么狂妄嚣张的跋扈下去?!”

南宫豪生硬的僵笑,道:“孙子,你还真不懂事……他们的力量那么大,声势那么隆,没有必要,谁愿去招惹他们引来无穷后患?况且,各人顾各人的事都嫌不及,哪个凭白无故就肯拿头往刀口上撞?天下会有多少这种傻子?便算牵连到自己,避缩都犹恐太迟,人家的事就更不会问闻了……”吁了口气,他续道:“俗语说:‘各家自扫门前雪,休论他人瓦上霜’,就正是同前江湖上的写照,只要自己不出纰漏,能定然渡过,人家有什么麻烦是人家的事,任谁也没这个闲心去管,更没这个胆量去管,武林道义,早就式微了……”舒婉仪不平又不满的忿然道:“那么,那些侠义之士所标榜的‘锄暴安良’,‘济贫扶弱’,‘惩强制好’的武家正义精神呢?”

一声低咱,南宫豪沉重的道:“大多数人也不过就是嘴里喊喊罢了,真能做到这几项原则的又有多少呢?小仪,这些口号喊起来十分中听,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在重压威淫之下,有几个人肯不要性命,而光顾着那些侠义精神?侠义精神是无形而空洞的,老命却是实在的碍…”舒婉仪悲愤失望的点着头,忽然,她目注关孤,昂然道:“南宫叔叔,但关孤为什么却可以做到?”

怔了怔,南宫豪叹道:“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关少兄今天有如此的武林威望,恐怕他这种尚侠重义的个性也非常有关系,可是,似他这样的人,两道之上,又有几个呢?恐怕是少之又少了……”关孤淡淡的一笑道:“你们再瞎捧我,我可真要马上走了。”

忽然——

舒老夫人在听了关孤的话以后,眼中一亮,她道:“解铃还是系铃人!”

南宫豪也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即附合:“对了,关少兄,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少兄,你就帮忙帮到底,救我的大嫂侄女吧!”

眉宇轻皱,关孤道:“你的意思是?”

南宫豪急道:“和我们一起走!”

舒婉仪也渴盼的道:“关孤,娘与南宫叔叔说得有道理,你和我们正是处在同一逆境下的人,应该同舟共济,守望相助,彼此互为照应才是,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沉重的摇头,关孤道:“我不能。”

心里一急,南宫豪脱口道:“你怕我们牵累上你?”

冷冷看了南宫豪一眼,关孤道:“我若是怕你们牵累上,又何必‘放水’?而且,如今我早已算是被牵累上了!”

南宫豪马上惊悟到自己的失言,他脸上一热,期期艾艾的解释道:“对不起,少兄,我是一时急迫,说话就欠缺了斟酌,请你切莫误会,我并没有含有别的意思……”关孤静静的一笑,道:“放心,南宫儿,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轻喟一声,他又道:“和你方才所说的正相反,我不是怕你们牵累了我,而且是怕我牵累了你们……”南宫豪疑惑的道:“这话怎说?”

关孤低沉的道:“从江湖上的阅历与见闻来说,南宫豪你也是十分达练的人物,但是,有些事你或者大略明白,其实际上的内情可能尚不够确切清楚,就以‘悟生院’的规矩及传统为例,兄台你恐怕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南宫豪慎重的道:“尚请少兄明示一二。”

关孤缓缓的道:“不敢,‘悟生院’的组织严密而规整,效律素著,令出如山,行事贯彻专一,没有谁能敷衍搪塞或者虎头蛇尾了事,上下之间区分明显,层层控制,是而由内向外,形成一个坚强的整体。”

顿了顿,他又道:“换句话说,能使‘悟生院’如此严密及坚强的唯一要件,就在于控制的紧切,而控制的依恃,便全在于‘悟生院’苛厉的的规矩维系上,‘悟生院’自从创始以来,最为忌讳的事情就是‘抗令’‘背叛’以及‘脱离’这三样,凡是违背了这三种罪行的任何一条,它所得到的惩罚便是唯一的处死,没有其他的变通办法,对于触犯这三类刑律的人,‘悟生院’的处置乃是雷厉风行,贯彻到底的,就是说,除非将犯了律规的人处决掉,他们断不会罢休,而为了达到此一目的,他们无论用尽任何方法及手段也要求其成功,以昭威信,以维纪律,如今,这三样大罪我算全犯了,因此,‘悟生院’方面是决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们将倾尽所有的力量来追杀我,报复我,你们若是和我在一起,岂不是我会牵累上你们!”

南宫豪苦涩的道:“话虽如此,但也谈不上‘牵累’二字……”舒婉仪立即插言道:“关孤,难道说‘悟生院’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会放过我们吗?”

关孤低沉的道:“当然——也不会。”

点点头,舒婉仪镇定而坚强的道:“既是如此,我们可以说全是‘悟生院’这个杀人组织下的受迫害者,合,便加强了我们抗拈的力量,分则削弱了我们的团结实力,而你完全又是为了我们才与你的组织反目成仇,你的用心又在行仁尚义,关孤,为什么你不行仁到底,尚义至终?做一个真正反抗恶势力的中流砒柱?为什么不与受过你的恩惠的我们联合起来共同向‘悟生院’这个狠毒暴虐的集团争斗?”

南宫豪也激奋的道:“小仪说得不错,关兄,你为什么不呢?”

一时有些难以答复了,关孤迟缓的道:“我觉得……他们对我的怨恨要比对你们来得深重……”舒婉仪昂着脸道:“但他们同样饶不过我们,这没有什么轻重之分,关孤,只是说他们的魔令迟早攫杀的问题而已,你一定很清楚!”

舒老夫人亦恳切的哀求道:“关相公,你若存心救我们母女,就请你救到底吧,要不,你这一撒手,那什么‘悟生院’的一干恶魔依黄金赶来杀害我们的呀,我们难道就一辈子过着忍辱含冤,隐姓埋名的日子?”

双手握拳,南宫豪面孔涨得赤红的叫道:“少兄,男子汉,大丈夫,拼得血染黄沙,头抛五步,也不能只讲半截的义气,做件留下尾巴的好事啊!”

烦躁的在小厅中蹀踱着,关孤皱眉道:“我是一个大目标,与你们行在一起,只会给你们引来更大的麻烦!”

舒婉仪平静的道:“我们不怕,因为你是为了道义,为了仁恕,为了求得良心良智的平安及救护我们母女的生命才这样做的,要说冒险,那冒险的人是你,我们沾恩受惠已是不尽,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宫豪又急切的道:“关少兄,小仪方才说得对,合则强,分则弱,何况你更是在做一桩维护公义伦常的善事?”

舒老夫人颤巍巍的道:“关相公,这么多人在求你,你就答应了吧……”关孤深深叹了口气,嗒然道:“也罢……”这两个字,却不啻给了舒家母女及南宫豪一个天大的惊喜与振奋,她们立时欣悦莫名,展颜破郁,尤其是舒婉仪,更是高兴极了,激动极了,她走前一步,语声竟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谢谢你,关孤……”关孤沉沉一笑,道:“现在谢我,未免太早了,能否护着你们平安无事,我还没有把握,相反的,希望我不要为你们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容光湛然,舒婉仪道:“你和我们一道,关孤,我们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你的保护而安然脱险,那是次要的,后果如何,不值得我们太过斟酌,主要是你的行为,关孤,这是一件不畏邪恶,向暴力挑战,维护正义行操的大丈夫行为——这世上太凉薄,也太好险,好人已经太少,但关孤,你却是这些不多的好人中最好的!”

关孤笑笑道:“你使我羞愧了,舒姑娘。”

南宫豪也正色道:“小仪决不是故意捧你,少兄,她还未曾学得这样油滑,她是个十分坦率明朗的女孩子,少兄,她说的话我敢保证出自肺腑!”

关孤淡淡的道:“事实上,我却受之有愧。”

舒老夫人轻拭着眼角的喜悦的泪水,慈祥又感慨的道:“多亏你仗义相恕,又仗义相救,关相公,你是好人……”有些儿怔忡的苦笑着,关孤不禁感到一种特殊的滋味涌在心头;多少年来,砥的是刀头血,吃的是玩命粮,见过数不清的死亡,历过难以计算的杀伐,手上沾的是血腥,身上背的是条条人命债,心中时常空虚,灵魂充满傍惶,何曾有过一点安宁,一点平静,一点慰藉?恕过的人不少,救过的人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这一刹间充实与激荡过,更难听到“好人”的赞同,长长的日子以来,关孤甚至怀疑,他果真还沾得上“好人”的边么?如今,他总也亲耳听到有人在这么夸誉他了,虽然,为了这“好人”两个字,他所付出的代价是太大了……这时——小丫鬟银心也已用一只黑漆描绘着白竹的精致茶盘托出四杯茶来,轻轻放在小几上,又轻轻向关孤道:“请壮士用茶。”

南宫豪忙道:“你看,这么久还没请客人落坐,真是的,我们全糊涂啦。”

舒老夫人歉然一笑,道:“可不是,关相公,请坐呀。”

于是,关孤略略一让,在一张舒适的藤圈椅上坐下,舒老夫人与舒婉仪就坐在对面,南宫豪打横相陪。

侧过脸,舒婉仪问她母亲:“娘,该收拾的可已收拾好了?”

舒老夫人点点头,黯然道:“差不多了……”忽然,她又向银心吩咐:“银心儿哪,你别愣在这里啦,赶紧到小姐房中去替她拾缀抬缀她随身应用的东西,还有你自己的也准备妥当,我们……就要走了……,’银心眼眶红红的直点头,她走出两步,又站住,回过身来嗫嚅的道:“夫人,老赵妈是不是……也跟我们走?还有凤姐、金钗、玉荷她们?”

迟疑了一会,舒老夫人问南宫豪:“叔叔,这些老妈小丫头全是跟着我好些年的,能带着一块走吗?”

连连摇头,南宫豪道:“算了,大嫂,我们这是逃难避祸,不是游山玩水,哪能带着这一拖萝老妈小丫鬟?万一走在半路发生情况,谁去照拂她们?带着这些人都是累赘,不仅将害了她们,也害了我们!”

舒婉仪也难过的道:“娘,南宫叔叔说得对,女儿也一样舍不得离开她们,多少年了,全相处在一起,但是,在路上如果一个照顾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不反而害了她们?与其怕生差池,还不如留她们下来的好,那舒子青再是狠毒,也不会对她们下辣手吧?她们事实上碍不着畜生……”舒老夫人沉重的点点头,道:“好吧——银心,你就去自己收拾,一个人跟我们走!”

银心轻轻颔首,答应着进去了,关孤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于门帘内,摇头道:“这位小姑娘还这么天真。”

南宫豪叹道:“她是不知道那种流血断命的场面惨烈到个什么地步!”

吁了口气,关孤啜着茶道:“南宫兄,此去避难,你有什么腹案?”

南宫豪正容道:“少兄指的是……?”

简洁的,关孤道:“目的地。”

南宫豪小声道:“关东。”

关孤道:“出关?”

点点头,南宫豪解释道:“是的,在关外我与子俊算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少兄更用不着客气,那里有我们兄弟的班底与码头,可以说是我们的地界,我或多或少有点潜势力存在,不似中士,武林两道上的关系比较陌生……”顿了顿,他又道:“只要到了关外,少兄,就不敢说能一定敌得桩悟生院’的追骑,至少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人单势孤,提心吊胆了,我兄弟两个号召一下,也能与‘悟生院’那边硬干上几场!”

关孤没有表情的道:“关东何处?”

南宫豪道:“桃境,‘秀水河子’上游的‘罗卜山’。”

悠悠一叹,关孤道:“可真远。”

搓搓手,南宫豪道:“或者少兄不太习惯洮境的风土人情,但,呃,时间久了,总能住下去的,少兄,我们全会当亲人待你,不令你感到寂寞……”苦涩的一笑,关孤道:“寂寞,我早已寂寞惯了,孤独,也早就孤浊惯了,在我来说,并算不了什么,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哪里也不是他的家,但哪里也全是他的家,只要能生存的地方,我就能住下去……”在言词满溢的幽沧凄楚里,听话的人可以深切体会到这位渲赫天下的黑煞手心中所含蕴着的落寞情怀与空茫无告的苦闷;他摇摇手,阻止了南宫豪欲待启齿的安慰,接着又道:“我有我的打算,各位,正像各位所说的那样,我做这件——便算是义举善事吧,我既做了,就做到底,不行半截仁,不留个尾巴令各位困惑,我送各位到洮境‘罗卜山’去,等到达目的地之后,我将尽快返回中士,返回我该回来的地方……”南宫豪急道:“这又是为什么!少兄,这不等于自投虎口?”

淡淡一笑,关孤道:“不然,你们方才也已说过了,不论维护正义伦常,申扬德恕怀仁之道,都须贯彻始终,而做一个反暴力,反邪恶,向血腥集团挑战的‘中流砥柱’,便要面对现实,迎头痛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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