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云水间-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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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雅妍对于此，也是多有惊讶。据她所知，永昌侯夫人娘家，一个颇有才学的子侄对这门亲事也是势在必得。

顾雅妍没有想到的是，靖文郡主只是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要告诉你，只要是能够对夫君有益的事情，我都不会反对。”

“别这么看着我。”靖雯郡主看着有些语噎的顾雅妍说，“你每日里这样子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真的看不出来么？好歹我也是在候府长大的，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人会顾念你的父亲。黄毛丫头，你那些手段还幼稚着呢。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夫君一根毫毛！”

那一刻，顾雅妍有一种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顾仲安是如此的幸运，能够有两个女人爱他如斯。　第一次，她抛开了母亲的死，抛开了父亲的背叛，单纯而真实地对靖雯郡主说了一声：“谢谢。”

其实，爱情本身，没有对错可言。错的只是爱有先来后到，爱有自私，或许母亲，只不过是三妻四妾，人人生而便有贵贱之分的社会下，一个体制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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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雅婧现在的状况很奇怪，按照顾雅妍的想法，姐姐和王瑞琪和离之后，虽说不至于马上和阿其格哥哥喜结连理，但是现在这状况。怎么比之前都不如了呢。顾雅婧和王瑞琪，各自怀揣着一份真爱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如今终于解脱，各自寻找自己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况且这已经过了好些日子。那林晶据说都有了梦熊之兆，姐姐这边对阿其格却是尽可能避而不见，后来阿其格大哥伤好以后，又回了战场，姐姐非但没去送，对于阿其格大哥的书信，据顾雅妍所知，也没有回过。

寻了些好的时机，顾雅妍在姐姐的面前旁敲侧击，后者却每每总是佯装不知，或者是转移话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顾雅妍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正德四年六月初九，前线大捷的战报响彻了整个京城，连久病不起的乾光帝也容光焕发，居然精神抖擞的上了朝。一时间，各种谣言和猜测又是满天飞，这乾光皇帝到底是病愈了还是回光返照？若说是完全好了，可是之前病的那么厉害，什么灵丹妙药有这等疗效，若说是回光返照，可乾光地现在每日上朝，也持续了好一段日子。

其中，这次西北大捷，午门献俘，谢元帅指挥得力，封为北安侯，许励涵生擒西北汗王，封为西进伯，顾仲安后勤调度得力，升为户部尚书，并且，西北汗王由阿其格的父亲，垭禄部落首领继任，双方缔结和平共处无不侵犯协议，并就双边贸易、技术文化教育交流签署友好互助公平互赢条例。

一时间，顾家荣耀满门，风头强劲，独一无二。又听说顾仲安的外甥要娶谢元帅的独女，顾仲安的大女儿要嫁给新任西北汗王的儿子，这更无益于把顾仲安推向风口浪尖，成为众位同僚，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哎，从此之后，顾家多风雨，顾雅妍在内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还好，父亲还只是正二品，没有一下子位极人臣，以后低调行事，在这个位子上多呆几年，先坐稳了再说，看父亲战兢谦虚的样子，似乎也是这个打算。

另一方面，阿其格和顾雅婧的婚事看似水到渠成，实际也废了些周折。

顾仲安在户部日夜奋战了几十天，终于打了胜仗，犒赏完三军，才得闲回家，居然碰到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提亲，而且还不是给小女儿提亲，是给刚刚和离不久的大女儿提亲，而且这个提亲人，就是刚刚从西北战场上归来的阿其格。

“顾伯父，我会好好对待雅婧的。”阿其格跪在地上说。

提亲这事，本来是极为复杂的，三书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阿其格本就是外族，且情况特殊，要说最亲近的长辈，就是顾仲安自己了，他提亲，给顾仲安的，只是一片赤诚之心。

顾仲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说起来，从少年到青年，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和大女儿自己的情谊，自己也是看出了端倪的。当初将顾雅婧下嫁给王瑞琪，一方面是由于少时就定亲，另外一方面，也是怕女儿嫁给一个外族，颇有艰难。只是没有想到，女儿嫁到王家两年而已，换来的，只有一纸和离，郁郁寡欢。

本来和离之后，大女儿和阿其格的婚事也可以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没想到，西北的局势出现了这样大的变化，耶茨康居然成了新的西北汗王，之前他作战时可是一点也没看出，而且还表现出对这个私生儿子极大的重视。他那几个狼崽子可不是好相与的，把闺女嫁过去，这个只怕比之前还要复杂。她这个大女儿可不比小女儿，简简单单的生活最适合她不过。

“阿其格，你可知你现在的处境。”顾仲安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伯父……我……”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劲，为了你的母亲。这些都是你拼了性命，忍辱负重换来的。那里，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百废待新。我不想也不能，更加绑不住你。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做半子。可是我这丫头，当初已经是因为我错了一回，这次我务必得……哪个父亲能够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受苦呢？”

阿其格在那边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着，这么顾雅妍也在做姐姐的工作。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顾雅妍是在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

“妹妹，你……”顾雅婧有些无奈地看着进门的妹妹，这些日子妹妹的暗示她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想到顾雅妍就这么直接就杀了一进来，“我和阿其格……我……”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要把你的妹妹给急死不成，到底什么，你给个痛快行不？”

“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我的心里是一直有他的，这你知道。当初在蜀中的时候，在一群流民的围攻下他挡在我面前，我就知道，这辈子，他都在我心里了。所以，我会一辈子都记住他。可是，嫁给他……”

“他仰慕姐姐，姐姐也心仪阿其格哥哥，双方的家族也是支持的，我不明白，姐姐，你还犹豫什么，顾忌什么呢？”

顾雅婧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里闪烁着无奈和挣扎，“我是嫁过一回的人了，若他只是个无名的外族小子，我们应该也能平静的过一生，可是现在，他居然是，居然是西北汗王的儿子，以后还有可能……我如何配得上他。”

这句话，终于让顾雅妍豁然开朗，说到底，还是“人言可畏”四个字。

只是，知道归知道，这件事，却是顾雅妍最是难以劝慰的了，观念和价值，知易行难，姐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姐姐，如今咱们家也不同了呀，你也别妄自菲薄哦，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宗皇帝的母亲还不是再嫁之身，而且人家之前连孩子都生了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开心就好！”

“不好了，不好了……”顾雅婧身边的二等丫鬟秋云跑过来来急着道，“阿其格少爷向大小姐求亲，可是被老爷拒绝了。”

“嗯？”他爹这唱的是哪出，之前显然是默许了的啊，只等着孝期过了就办喜事。

顾雅婧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正合了自己心意，可是怎么却都是坐立不安，一时间愁眉苦脸的，患得患失的样子。

第一六八章　提亲（下）

“姐姐，既然你有这么多顾虑，强扭的瓜不甜，不嫁就不嫁了。咱们爹爹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户部尚书呢，就算有些个闲言碎语的，爹爹也不会在乎的，养你肯定也是没有问题。再不济，还有一宝和二宝呢，以后他们长大了成家了，弟媳妇伺候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有侄子了，你就当姑姑了，更是应该孝敬你，不愁咱家后继无人。”顾雅妍看似认真的劝慰道。

“闲话……会耽误爹爹的前程么？不，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麻烦弟弟还有侄子们……我……”顾雅婧自言自语，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劝说自己。

一旁的小丫头秋云看的明白，低着头忍住笑。

“可是姐姐，一个女人家，爹爹和弟弟们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呢？”顾雅妍笑眯眯的说道。

“这……那……”顾雅婧无措道。

“姐姐，真没什么大不了，一家人之间不用讲究那么多，是不是！他们养你也是天经地义的。”顾雅妍继续道。

顾雅婧没有做声，看向了顾仲安书房的方向。

顾雅妍便朝秋云失了眼色，后者会意，出了慕湖楼。

等到秋云到顾仲安书房外，正准备向小全子报信时，没想到屋里就传来了顾仲安爽朗的笑声。

“好，好，”只听老爷连声叫好，心情非常不错，还唤阿其格公子“贤婿”。

接着，阿其格公子的声音很激动，“你放心伯父……岳父大人，我一定不会让她受一点苦的，我……”

秋云发自心底的会心一笑，太好了。大小姐终于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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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顾雅妍轻唤，她寻了一个顾仲安旁边的位置坐下。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父亲膝头识字的情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开始反对阿其格的提亲？”顾仲安略带笑意地看着顾雅妍。

“嗯。”顾雅妍乖乖点头。

顾仲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自从你姐姐寄来书信要求和离，我想了很多。当初。让你姐姐嫁给瑞琪，我和你母亲都认为是正确的。王家虽然现在比不上我家，可是彦斐是我的至交，他的品行人品我是最清楚的，最后他蒙冤下狱，说到底也是因为此人太过刚直，不懂得迂回退让。@。电子书@瑞琪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暗暗观察着他，他是一个好孩子。女子嫁人，重品行多过重钱财，虽然如今我也算是发达了，可是我并不希望我的女儿嫁给那些京城里不知人家疾苦的公子哥儿。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他们两人自从成亲之后，一直相敬如冰。这些我也不是没有耳闻。我没有想到，我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好男子，但是却不快乐。最后。不过是短短两年，你那个柔弱的姐姐，竟然有勇气书信给我，求我允许她和瑞琪和离。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顾雅妍看着父亲两鬓开始有些斑白的发色，动容地说：“父亲，我们让你操心了。”

“呵，妍妍也长大了，女儿是父亲掌上的宝啊。”顾仲安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比之两年前又加深了些许，看得顾雅妍一阵心疼，“后来为父想，当初将你送进宫，难怪你会如此激烈地反抗，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像皇太后讨要那么一个旨意。其实，柔弱如雅婧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向自由主见的你。其实说到底，是我和你娘，把你们给宠坏了。”

“父亲……”顾雅妍唤了一声，她看到顾仲安提到母亲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其实，对于母亲的离世，有着最深殇痛的人，正是眼前的父亲吧。

“其实，这样也好，不过是进宫溜达了一圈，就惹来了一个四皇子。如若你真的进了宫，还不知道会给为父惹出什么乱子来。”顾仲安这么说的时候，带着三分玩笑七分宠溺，“其实，你最近做的事情，为父也都知道。靖雯也和我提起了很多，她……她当年是做了些对不起你们母亲的事情，可是站在为父的立场，她和你们一般年纪，有着如此强硬的背景，也是自小被宠坏了的孩子，却愿意嫁给我，说到底，还是为父对她亏欠的多些，所以，有些事情，希望你们也能够谅解。”

顾雅妍点点头，当初母亲过世，她确实心中对于父亲诸多怨怼，可是如今，这些怨怼随着她阅历的增加，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也知道，如今京城内，正是多事之秋，这趟浑水，咱们顾家是早就沾染上了的。可是你的姐姐，我却希望她能够远离这一切，找一个愿意真心对他的男人，幸福快乐地过一生。只是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阿其格那边……”

“父亲，姐姐她，其实心里是很是愿意嫁给阿其格大哥的，只不过啊，姐姐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说到底，就是人言可畏罢了。她觉得自己嫁过人，配不上阿其格大哥。但其实，有的时候感情真的能够创造奇迹，比如克服世俗的观念，比如外界复杂不安的环境。”顾雅妍道。

“你们都是我和你娘的女儿，怎么性子差这般多，你大姐要是有你一些的大胆自主就好了，我顾仲安的女儿，就是嫁进雍汉皇廷都是够格的，何况他小小西北。”顾仲安骄傲豪气的说道。

顾雅妍看着自家父亲，神气活现地说“我顾仲安的女儿”，心中很是微妙的感觉，像云，像太阳，又像大海。

“来之不易，才会益发珍惜，虽然你大姐和阿其格经历了不少磨难，但是我这个做丈人的，当然也还是要考验考验的嘛！”顾仲安抿着胡子，一脸自得道。

“爹爹，您不怕阿其格大哥当真了啊？”

“哼，他要是这点坚持都没有，也不配做我顾家的女婿！”顾仲安自信十足。

看着父亲眉目舒展，谈笑风生的样子，顾雅妍也发现此刻竟是这几年来最轻松的时候了。

将顾家的风头推向舆论的**的是，一则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等待良久，又突如其来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闻靖恪郡马爷，户部尚书顾仲安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永宁侯府三子，西进伯许励涵年已弱冠，青年有为，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顾家雅妍待宇闺中，少而婉顺，长而贤明，与西进伯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之，修百世之好。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三军班师回朝，谢元帅回来了，阿其格回来了，许励涵自然也回来了。可是他却从没有出现在顾雅妍的面前，甚至连个口讯也没有。

午门献俘，顾雅妍之看见他的背影，黑发束玉带，手牵马缰，长身而立，披着的大黑氅正鼓满了风，带得袍角猎猎拂动，说不出的飘逸，道不尽的挺拔。

功成名就，气宇轩昂，地阁方圆，玉树临风，像颗石子，砰然的投进一众怀春少女的心湖，那样的，一震动，似乎再也无力遏止。一时间，京城少女不约而同发出“为官莫若执金吾，嫁人当嫁西进伯。”的感叹。

这场战争，他家升官发财，名利双收，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又结了两门这样好的亲事，所有的好处，难道还想让你一家占全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顾雅妍不去想两人相遇相知相许，相爱分离重逢的坎坷曲折，也不去想两人耳鬓厮磨的海誓山盟，更没有想那张刻在脑子里的脸，她每天忙着帮大姐准备嫁妆，帮表弟准备聘礼，忙得脚不沾地，忙得昏头转向，她每天也都在笑，笑得温柔，笑得美丽。没有人提，更加不会有人问她，可是，她知道，她患得患失了，失而复得，反反复复，她输不起了，或者她已经输了，输给了爱情，顾雅妍第一次输得心甘情愿。

可是那圣旨，那赐婚，那象征着相守一生的承诺，那无比荣耀尊贵的证明，就这样来了，实在，实在是太调皮了。

顾雅妍的心情，结结实实坐了一次过山车，加速度下降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坐了，可下车之后，似乎也没有那么吓人，有什么大不了呢？不管怎样，这个经历，对于顾雅妍仍旧是刻骨铭心的了，难道许励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说现在，你随便问一个人，最羡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