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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云水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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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夫说你在东京那边就没好好治,回来的路上颠簸,又耽搁了些功夫,亏了气血,不好好调养,恐怕于福寿……还是再吃些日子,把身子调养好了,我和孩子都指着你呢。”

男子沉默了片刻,“你把陪嫁的那根赤金簪子也当了?”停顿片刻,感叹道,“跟着我,苦了你了。”

女子微微动容,声音有些哽咽,“相公别这么说,是妾身治家无方。”

“娘子自谦了,家里有你操持,我很放心。蒙恩师不弃,将你下嫁于我,本想给你挣个皓命,哪想……”想到自己多次会试都阴差阳错,不禁黯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李氏见丈夫的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相公才华横溢,只是时运不济罢了,来年再战,必能高中。”见丈夫没什么反应,继续劝导:“相公十八岁便高中解元,若不是乾元帝突然驾崩,会试取消,中第自是十拿九稳。妾身不懂这些,可我爹说,以相公之才,就是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爹爹育人无数,也教出好几个举人进士来,他的话自是有一定道理。待到来年,相公本已万事俱备,家翁虽卧床多年,可病情却是稳定,谁想突然就撒手而去,相公治丧守孝,于是这又误了一年。再说这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相公本就不占天时地利,再加上头次去东京,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这又去了人和,能完成考试已属不易,相公就不要再自责了。再说相公中了举,家里便免了徭役和田赋,每年还能有五两的廪饩银,就是地痞豪强见着你举人的身份,也不敢来家里滋事,怎么能说百无一用呢?”

一年五两银子,才堪堪够两孩子的嚼用,添件新衣裳都很紧张,要是再有个病啊痛的,肯定不够。自己从小就有一腔报国之志,十年寒窗苦读,以求一朝金榜题名,鱼跃龙门,怎么能一有挫折就沮丧,还让妻儿跟着担心呢?见妻子这样竭力在宽自己的心,也不忍让妻子继续担忧,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定当发奋图强,以图来年。”

说完,看妻子松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家里本就没什么积蓄,这次我和妞妞生病,你的嫁妆也花的差不多了吧?按着规矩,大哥成家时,家产便该析分一部分给他,可爹觉得我中举有望,能免田税,便没给大哥分。爹过世时,我已经中了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娘觉得分家不划算,便没按规矩给我们兄弟俩分家。传杰到了议亲的年纪,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到时候我们自然得分出去。大哥是长子,主持祭祀,会多分些家业。再说,两个女儿的嫁妆也得考虑,我们就只有两个闺女,自然是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这远的不说,就说来年赴考的路费,各处的打点,也都需要花银子。”

李氏默默的听着,这还是丈夫第一次跟自己讲这些家务俗事,“相公可是有什么打算?”

“海陵兄上次来看我时,提到弘文馆的张先生年事已高,提出辞馆,回家养老,问我有没有意愿顶他的位子,每年有十五两银子的束脩。娘子觉得如何?”

“这是好事呀,我爹以前办私塾的时候,需要自己招学生,遇到年景不好,可能一个学生也招不到。虽然好年头,束脩比这个多,可也很辛苦。对了,你去那里坐馆辛不辛苦,会不会影响到你备考?”

“我问过海陵兄了,弘文馆分初、中、高三级,每级三位先生,一个先生每天只需讲一个时辰的学,而且每旬还休息一天,应该不会影响到我备考,海陵兄也是边坐馆边备考的。再说,我已经专心苦读多年,基础也还扎实,能够多与他人交流倒是挺好。”

“如此,相公便去吧。只是,去镇上就是坐牛车也得一个多时辰,相公是不是要住到镇上去,毕竟来回奔波,身体劳累又费时,馆里有地方住吗?还是要另外腾房子?”

“这也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你说我们一家人都搬到县里去可好?”

“一家人都搬去?”李氏微讶。

“嗯,刚好可以给侄子腾出婚房来。”

“相公的意思,是要分家?”李氏迟疑道。

“娘和大哥不说分家,我怎好先提出?况且这些年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我们就先搬出去,免得他们为难。”

“就依相公的意思吧,那我先让我娘留意着,看镇上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租出去?”李氏自然是愿意这样,独门独户自己当家做主,肯定比和婆婆妯娌一起过日子舒坦。

“那就有劳岳母大人了。张先生把六月份教完了才走,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房子可以慢慢留意,也不用太大。”

“嗯,时辰不早了,相公歇着吧!”

“娘子也是。”

顾雅妍听着父母商量完,感叹自己这个爹还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啊!三次大比,不是国孝,就是家孝,再就是水土不服到上吐下泻的程度,真是能遇到的状况都遇到了,希望下次大比能一帆风顺吧!

只是,这乾元帝是哪位?《二十五史》也算是通读过一遍了,没记得有这么个皇帝的呀?难道是,架空?

虽然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家不是大富大贵,但看日常吃穿用度,还以为算得上是个殷实小户呢,没想到母亲的嫁妆都当完了,看来得想点法子赚钱才是。

不管在哪里,女人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自立而后才谈自由!

第三章 开始

第二天,寅时还没过,全家人就都起身了,顾雅妍昨晚虽然睡得很晚,但是早上精神却还不错。昨晚听了父母的谈话,对这新父母的一点隔阂也消除了,虽然不富裕,可是家庭和睦,夫妻恩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粮仓会满的,银子也会有的。

李氏梳洗完毕,见顾雅妍也要起床来,便道:“还早,妞妞再睡会儿,身子才刚刚好呢。”

“前些日子天天都在睡,身子都睡软了,早些起来,可以在院里活动活动,锻炼一下,大夫说这样反而有益于身子骨儿。”

李氏想着这样也好,便没拦着,给两个孩子打好水,便去灶间忙活早饭了。

顾雅妍用牙刷子在粗白瓷盒子里沾了些牙粉,细细揩起牙来,这牙粉有股中草药的味道,似乎还加了薄荷。

房间右墙中央放着一个镂空木头脸盆架子,上方横梁处还搭着一块白色的麻布帕子,中间搁着铜盆,下方还有个木隔板,用来置牙粉、澡豆盒子等物什。

顾雅妍漱完口,又倒了些澡豆粉放在掌心,用水和匀了,待得揉出泡沫,才抹到脸上,慢慢地揉搓,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最后取了红梅占枝瓷盒子里的面膏来擦脸。

难怪家里没什么余钱,看来李氏对生活的品质还是蛮讲究的。

待到做完这些,顾雅婧早去了灶间帮忙,顾雅妍便来到耳房前的小院里,练起了五禽戏。

传统的五禽戏,又称华佗五禽之戏,五戏共有五十四个动作,她练的是由中国体委新编的简化五禽戏,每戏分两个动作,分别为:虎举、虎扑;鹿抵、鹿奔;熊运、熊晃;猿提、猿摘;鸟伸、鸟飞。每种动作都是左右对称地各做一次,并配合气息调理。

五禽戏和瑜伽是她从大学开始练习的,七八年来一直没断过,能强身健体,保持身材,又能平和心绪。所以她的身体一直很好,这些年只得过一两次感冒而已。

一套五禽戏练完,早饭也做好了。顾大伯带着三个儿子,并顾雅妍的爹在堂屋吃,顾老太太带着两个媳妇。两孙女在里间吃。早饭是大米粥,杂面窝头,并一碟子酸萝卜,吃饭时大家都是安安静静地。很讲规矩。

顾雅妍知道古代都讲究男女大防。食不言寝不语地。可这些似乎都只是大户人家才讲的规矩。一般的平民百姓。普通农户哪顾得了这些。顾雅妍纳闷,莫非是因为爹爹中了举。家里已经不是普通布衣了,所以得讲究着这么些规矩?

饭后。顾大伯夫妻带着两个大儿子去了田间,老太太也准备去屋后地菜地。自从田间全由顾大伯一家子看起来以后,老太太便闲了下来,可这老太太大半辈子都在田间过了,一下子还真适应不了。便在屋后开了块大半亩的菜地。种些蔬菜和紫花苜蓿养鸡和猪。

李氏收拾完碗筷,见婆母要出去,赶忙上前道:“娘。我攒了些绣活。想趁今个儿得闲去镇上绣庄卖了。午时前就赶回来。”

顾老太一听媳妇要去镇上。不悦道:“去什么镇上,就交给孙婆子卖了不是一样的,谁家地媳妇见天地乱跑,成什么样子!”

这媳妇是镇上李秀才的闺女,那时候小儿子还没中举,人家都说这是他们家高攀了,这让她很不服气,自家好歹也是中农,何况祖上更是了不起的人家。后见媳妇嫁妆不菲,还有五亩的随嫁良田,只得叹气,可这心结却是落下了。又见这媳妇只得两闺女,就更加不受她待见了。

李氏知道这是婆母有意为难自己,可今天得去镇上和娘说腾房子的事儿,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得赶紧着。就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仍旧笑着说:“孙婆子收的没绣庄出的价高,而且,相公的药快完了,换了钱顺便去抓药,您看,行吗?”态度温顺,言语谦卑。

顾老太一听要给儿子抓药,心下已同意,面上却不显,仍板着脸,“也不知道怎么做人娘子的,连相公的身体也照顾不好,记着,快去快回,别在路上耽搁。”说着便往屋后走去。

“诶。”李氏见婆母要走,忙迎了出去。

而顾雅妍此时正缠着她爹教她认字,“爹爹从今个儿起,教女儿认字吧,好不好?”说着,嘟了嘟小嘴,眨了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煞是惹人怜爱。

顾仲安此时正对着《临安八股纪要》撰写教案,他要教的是高级班,都已熟读过四书五经,准备参加童试。这童试每三年举行两次,多在二月,共分三场,先是在各县参加考试,然后是州里,最后是礼部常驻提学官主持的院试,通过这三场,便是秀才了。

“妞妞怎么想着要学认字了,以前爹爹一要教你,你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早就想给妍儿启蒙了,虽说女子重视女红,厨艺,管家之类,但能认识些字,腹有诗书气自华嘛,总是好的,婧儿便已经能自己看些浅显的读物了。只是这小丫头怎么转了性,主动提出认字来,倒让他有些吃惊。

原来是这样,顾雅妍有些赧然,“爹爹不是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隔壁的狗子老叫女儿野丫头,女儿才不是呢,女儿就读书给他看,看他还怎么叫女儿野丫头,等女儿会读好多书以后,就可以叫他野小子了。爹爹,爹爹,以前是女儿不对,教教我嘛!”说着拉了拉顾仲平的衣袖。

顾仲安见女儿这番小儿作态,心下欢喜,俯身把女儿抱在膝上,“好,爹爹教你认字便是,咱们乖妞妞才不是野丫头。只是这认字读书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你能吃苦,能坚持吗?”

顾雅妍望着顾仲安严肃又慈爱的脸庞,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气质温文儒雅,点头道:“嗯,我不怕吃苦,我能坚持。我要是不听话,爹爹就打我屁股,女儿最怕打屁股了,所以女儿会听爹爹的话,好好读书。”说着还装作皱眉,摸了摸了小屁股。

顾仲安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会心一笑,“那好吧,这可是妞妞说的哦,到时候别哭鼻子。”

父女俩嬉笑完,顾仲安便正式开始给顾雅妍讲学,“这通行的蒙养教本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开始,然后再读《女儿经》、《教儿经》、《童蒙须知》、《声韵启蒙》,爹爹先教你念《三字经》。这《三字经》共有三百七十四句,爹爹每天教你二十句,然后再学二十个方块字,先在沙盘上练习。第二日,你要将这二十句背给爹爹听,一字不得错,还要把这二十个字全写出来,做不出来,就要打屁股的。”虽然是女孩,顾仲平的要求也很严格。

顾雅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启蒙读物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字相不相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意思是说,人生下来的时候自性都是圆满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性情也就有了善与恶及好与坏的差别。”顾仲安从书架上取了本《三字经》,开始细心教女儿从头念起。

字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繁体字,这就好,看来马上就能偷偷翻些史书,解答自己的疑虑了!只是识字时,自己得拿捏好尺度,不能表现得太聪颖,神童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如果长大后,学问反而没有以前在同龄之中突出了,人家就开始伤仲永啦,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啦!如果学问还是那么精进,人家可能就会给你冠个才女之名。

这可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要知道古代的那些大才女可都没什么好下场。作出《胡笳十八拍》的东汉才女蔡文姬流落塞外十二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故乡,后来虽然被曹操重金赎回,可又得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写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这等真知灼见的晚唐才女鱼玄机,婚姻也是不幸,面对无情的生活,她选择成了一名纵情的女道士。最后却因妒杀自己的侍婢,而被判处极刑。陆游的表妹兼妻子唐琬,虽然夫妻恩爱,但婆母不喜,还是被休回家,只留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便抑郁而终。还有能吟诗着文,明达吏事的上官婉儿,曾经是武则天的得力助手,可最后还是在险相万千的宫廷权力争斗里成为牺牲品,被李隆基诛杀。一代女词人李清照就更不用说了,“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此等出身与才华,晚年也是坎坷凄苦。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才女都没有好下场,这些女子的遭遇或多或少跟她们的时代背景和自身性格也有关系。不过,总的来说,在这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里,还是低调些好!可也不能进展太慢了,总是偷偷的看书,久了难免不会被发现。

顾雅妍面上认真的听着,心里实际在考虑自己的小心思,而一旁的顾仲平也快讲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是说仅仅是供养儿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是父亲的过错。只是教育,但不严格要求就是做老师的过错。听明白了吗?”

顾雅妍赶紧点点头,顾仲平见状便要求女儿跟着自己再念一遍,再解释给自己听,见没什么大的错处,才又开始教女儿习字来。“妞妞先看着爹爹如何在纸上起笔,你待会儿就照着这纸上的样子,在沙盘上练习。”顾仲平没有从最简单的字教起,而是选了刚才教的《三字经》前二十句中,比较好认的二十个字来。

第四章 妯娌

待顾仲安教完今天的内容,已经是巳时三刻了。李氏还没有回来,顾雅妍便跟着顾雅婧去灶间舂米择菜,准备午饭。

这时还没有碾米机,吃的米需要舂,也就是用棒槌砸谷子,把谷子壳砸掉,舂出来的壳就是米糠,剩下的米粒就是我们吃的白米。这可是个体力活,舂米时,用脚踏碓,碓头起落很是吃力。要舂白一臼米,最少要舂个三百来下,花费近半个时辰。李氏和顾雅妍姐妹俩每次都舂得大汗淋漓,喘气不已。

另外,顾雅妍还学会了如何掌握土灶的火候,用稻草或是捡的树枝扎成一个个小把子,也就是农村常用的柴火了。拉风箱和添柴火的频率配合好,才能够烧出武火温火,大火小火。听着简单,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灶口温度高,烟子重,很容易被烫到或是呛到,更别说还得一边拉风箱,一边添柴火了。

今天田间活少,顾大伯和妻子宋氏便提早回了家,让两个大儿子上山打柴去了。

宋氏见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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