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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野神龙 (莽野龙翔)-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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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非去不可。”

“这时赶到,天就亮啦!小老弟,不能操之过急,急必愤事。”北丐坐下说。

“可是……”

“白天看你那狂劲,想必是个颇为自负的人。今晚你能击倒这些家伙中的一个,可知必定很有些真才实学。这样吧,我替你策划,或许可以将人救出。”

“老前辈的意思……”

“咱们来一次出其不意,最大胆的行动,你等着瞧好了。”北丐拍着胸膛说:“小兄弟,你知道这四个家伙的来历吗?”

“不知道。的确很高明,老前辈看出他们的底细了?”

“可能。你听说过大小罗天吗?”北丐问。

“哦!你是指东流山区的大小罗天?”永旭讶然问:“去年晚辈在山东,听说过两件大事,一是毒龙柳絮被山东响马杀了,另一件是大学士黄宏致仕返乡,在临清遇刺,座舟被焚幸告无恙,据说刺客是大小罗天的高手。后来北地白道名宿追云拿月罗大方,烦费大人的手书飞河南下传警。”

永旭虽说出道仅仅两载,但出道之前曾随乃师奔走三年,所以对江湖动静毫不陌生。

北丐更是个老江湖,接口道:“追云拿月到了安庆,晋见知府张文锦。张知府早就知道大乱将兴,秘密训练了一支精兵,连夜进兵大小罗天,出其不意大举进攻,弩阵与火器营大发神威,一举荡平大小罗天秘窟。这件事牵涉到江西的宁王,张知府不敢向外宣扬,因此江湖朋友知者不多。”

“哦!老前辈是说,这四位仁兄,是大小罗天的漏网余孽?”永旭问。

“不错。”

“难怪他们下手狠毒,不守武林规矩,刺客的嘴脸暴露无遗,我应该除去他们的。”永旭不胜惋惜地说:“那么,他们该是宁王的爪牙了,那……”

“如果真是大小罗天的人,当然是宁王的爪牙。五灵丹士是南昌铁柱宫的妖道,他的身份根本不用猜。我想,你那几位同伴必定有惊无险,所以你不用太过心急。走吧,先找地方歇息,明天事情多得很呢。”

次日一早,两个老花子出现在九华街。

他们是北丐与永旭。

永旭由北丐替他化装易容。

这一带花子之多,多得不可胜数,从山下到山上,沿途分布了不少花子,向香客们伸手乞讨。

如果是佛诞期,似乎天下间的花子都来九华赶庙会,成群结队上百上千,因此,两人的花子打扮并未引人注目。

三天门内,是山中的盆地,附近稻田甚多,良田千顷,有一半是属于各寺院的香火田,而以化城寺最为富裕,上面五六里的东岩禅院次之。

三天门也叫聚龙庵,是招待香客的总招待处,一条平坦的数百步石板路,直通至百岁宫下院。

山上的诸溪流,汇聚在右面的祗园寺。

再往上走便是太白书堂、龙女泉、九华街……附近寺院甚多,天下名山僧占尽了半点不假。

两人半躺在路旁的茅棚中,稻草为榻茅为枕,前面是石板路,后面是溪流,目光落在上面的化城寺,以及右前方山岩下的九华精舍,远远地留意四周的动静。

化城寺的僧众早课毕,钟鼓声消歇,九华精舍有人开门外出,是两个挑了竹萝的仆人。

“小兄弟,看清了吗?”北丐低声问:“雾是鸡声初唱时散去的,整夜你决难看到屋影。老要饭的留意了好几天,有次曾经用死黑犬从岩上向下投,居然毫无动静,丢石块下去也听不到声息,你说怪不怪?”

“老前辈曾经走近去试吗?”

“走近?别开玩笑。”北丐大摇其头:“老要饭的曾经量过步武,距精舍约百步,便感到头昏目眩,不得不退回来。你看到那两个门子吗?白天不许任何人接近院门外那三株古松,你只要岔人那条小路。他们便会迎出赶人了。”

“晚辈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永旭充满自信地说:“当然得先有所准备。唔!好像不戒魔僧要出来办事呢,居然带了方便铲扮成走方僧。跟踪他,这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你看街尾那几个香客。”北丐说:“七个人,正是昨晚那四个家伙的同伴。”

七个人中,有五个是年轻人,年约二十上下,身材结实,一个个脸色阴沉不带表情,右手有代表香客的灯笼,左手有信香,背上有行囊,腰带上有连鞘长剑。

山中有猛兽,有劫路小贼,有讹诈的歹徒痞棍,因此有些香客带兵刃防身,不足为奇。

另两人年约半百,同样高壮结实,同样打扮,鹰目炯炯颇具威严,但未带背囊。

“那么,他们共有十一个人了。”永旭说。

“是的。他们举止如一,真教人摸不清底细。”

不戒魔僧施施然挟了方便铲,出了小径走上石板路,走向街尾,与七名香客快碰头了。

相距十余步,不戒魔僧脚下一慢,歪着脑袋打量对面来的人,那双火眼充满轻蔑的表情,哼了一声说:“喝!你们是来朝山进香拜菩萨呢,抑或是带剑来杀人放火进地狱?”

走在前面的中年香客站住了,鹰目一翻,冷冷地问:“和尚,你决不是九华的僧人,你头上有戒疤,但一点都不懂沙弥行仪。你是不是看我们不顺眼?”

“大概是的。”不戒魔增狂笑着说:“你们是替大魔助拳的人吗?”

“你大概是大邪的人了,滚开些!”

“什么?你这混帐东西……”不戒魔僧冒火了。

“段岳!”中年香客扭头叫:“教训他,打他个半死,用剑。”

“弟子遵命。”一名年轻人欠身答应,将灯笼信香包裹递给同伴,大踏步向不戒魔僧走去。

不戒魔僧哪将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看在眼下?支铲狞笑道:“喝!真像那么一回事呢。看样子,佛爷要把你们这些看不顺眼的小辈赶下山去了,上吧!”

年轻人段岳一言不发,似乎并未听到魔僧那些挖苦人的话,冷冰冰地欺近至八尺左右,徐徐止步拔剑,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冷电四射的大眼,死盯着狞笑的不戒魔憎,等剑完全出鞘,脸上杀机怒涌,浑身涌发出危险的气息,像一头准备扑向猎物的金钱大豹,充满震慑人心的威势。

不戒魔僧脸色一变,看出了危机,狞笑瞬间消失,警觉地举起方便铲……铲刚上升,墓地剑气进发,电虹破空飞射,段岳已发起空前猛烈的快攻,身剑合一长驱直入。

“铮铮!”方便铲封住了两剑,人影进退如电。

不戒魔僧退了丈五左右,段岳的剑仍然无畏地追袭,如影附形紧迫进攻,剑虹已到了魔僧的右胸前。

“铮!”铲头间不容发地架偏了长到,魔僧斜飘丈外,大吼一声,马步一稳立即扭身以铲柄外挑而出。

追袭的剑虹突然下沉、斜撇、外拂,快逾电光石火,嗤一声裂帛响,不戒魔僧的右衲袖飘然下坠。

剑虹急进。然后从铲柄上方一闪而过,锋尖以一发之差,掠过不戒魔僧的右肩尖。

不戒魔僧的确了得,身形下沉旋身,铲头以雷霆万钧之威,间不容发地从段岳的右小腿外侧掠过,把段岳迫退了一步,也遏止了段岳的凶猛快攻。

差点儿两败俱伤,生死须臾。

段岳的神色更冷了,一声冷叱,展开了第二次猛烈的快攻,一连五六剑,把不戒魔僧逼得换了七八次方位,长兵刃方便铲,居然挡不住剑的快速进攻,好几次几乎被剑逼入贴身,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曾经硬接了两剑,铲上的如山暗劲,竟然未能将轻灵的剑击断或震退,魔僧心中开始发毛了。

虽说天已大明,但街上仍少人迹,双方恶斗片刻,方惊动街上的人,有几个人站在街口大叫:“有强盗行凶,快鸣锣告警。”

中年人看出段岳无法在短期间把不戒魔僧摆平,因为魔僧已开始游斗了。

段岳的攻势虽猛,但魔僧闪避的身法也迅捷无比,任何神奇的剑术,碰上不接斗的人,再神奇也毫无用处。

如果街上的居民鸣锣示警,那还了得?

这些人皆靠寺院为生,当然与和尚站在一边,在九华山俗世在家人与和尚出家人起纠纷,吃亏的决不是和尚。

“够了,饶他这一次。”中年人沉声叫。

段岳疾退收剑,脸色苍白欠身行礼惶然地说:“弟子无能,领罚。”

“不怪你。”中年人挥手说:“我知道这和尚的身份了,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不戒魔僧,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你能削下他的衣袖,已经很不错了,走!”

七个人转身上路,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不戒魔僧脸色不正常,火眼中有明显的惊疑表情,目送众人的背影去远,方捡起被削下的衣袖喃喃自语:“这些人是何来路?一个小鬼就高明得令人难以置信,大魔到何处请来这些可怕的人?”

街口旁观的人中,有两个村妇打扮的人,躲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草棚中,当年轻人段岳开始撤剑时,永旭便对北丐说:“不戒魔僧碰上对手了。恐怕得灰头土脸。”

“小兄弟,你说不戒魔僧败在那小伙子手中?”北丐意似不信地问。

“不错,那小伙子的路数令人莫测高深……你瞧,这种有我无敌,空前猛烈的攻袭招路,敢斗敢拚的无畏气魄,晚辈并不陌生。”

段岳的攻势,的确令北丐心中暗惊。

“昨晚你碰上的情形相同?”北丐问。

“昨晚那位姓娄的年轻人固然够膘悍,晚辈曾经见过更可怕的高手。”

“在何处?”

“挹秀山庄的人。”永旭沉静地说:“虽然招路略有不同,但气魄声势同样激烈猛野。”

“天台的挹秀山庄姬家?小老弟,别开玩笑。姬家的剑术,在武林中还不配排名呢?”

“老前辈如果不信,不久便可见到了,因为他们在最近一两天,便可到达九华了……咦!这一招几乎两败俱伤。不戒魔僧没有拼死的勇气,栽定了。”

“不错,老魔僧采用游斗术了。小老弟,你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吗?”

“昨晚听老前辈的口气,好像已知道他们的底细了。”

恶斗已经结束,不戒魔僧也走了。

永旭的目光,落在远处街口的两个村妇身上。

“你听说过东流县山区的大小罗天?”北丐问,坐起注视着永旭:“昨晚老朽已经告诉你了。”

“晚辈去年在山东,略有风闻。老前辈在北地行侠,怎知道江湖的事?”

“天下汹汹,大乱的根源在南而不在北,老要饭的不在北地鬼混,错了吗?”

“晚辈不愿置评。有关大小罗天的事……”

“你听说过浊世狂客江通?”

“哦!失踪二十年的黑道大豪江五?他出道不足十年,据说很了不起,不但曾向魔道巨擎九现云龙叫阵,也向白道至尊玉龙挑衅,可是皆虎头蛇尾一沾即走,所以江湖朋友称他为狂客,这人……”

“他就是大小罗天的主事人,张知府进兵虽说神速,但仍然晚了半步,逃掉了不少高手。这几个年轻人,必定是大小罗天八年苦练,集天下各家绝学于一门,冶各门绝学于一炉,锻炼出来的可怕高手。这些人不知生死为何物,不理会世俗礼数,他们在此出现……”

“那么,他们定是宁王派来的人了。”永旭说,剑眉深锁:“怪事,他们为何与不戒魔僧冲突?魔僧是宁王派来的人呢。”

“大小罗天的人,不与外人接触,只知听命行事,可能真的不知不戒魔僧的身份。老朽要跟踪他们,你……”

“晚辈到街上走一趟,午间在会合处见面,彼此小心。”永旭说,匆匆出棚。

两个村妇进入街中段,向右一折,沿小径循溪下行。

这条小径可通向山下的六泉口,平时极少有人行走,往来都是附近的山民。

两女下行半里地,进入山崖下竹林围绕的一家农舍。

狭窄的厅堂中,另两名村妇打扮的人将两名同伴迎人。

为首的村妇老态龙钟,迫不及待地问:“怎样了?他们动身了吗?”

“小姐,只有不戒魔僧出来,可能下山去了,要不要跟踪了?”一名村妇说:“老贼秃碰上了可怕的对手……”

村妇将街尾交手的经过说了。

另一名村妇接口道:“妖道人多势众,小婢认为等大魔相助,不如去结交那些年轻人,一同向妖道讨公道比较可靠些。”

“不,我要等大魔邀来的人到达,出其不意攻入九华精舍,讨回那两个小伙子。昨晚逍遥客伙同四异,袭击铁臂猿夺走了姓周的小书生,探出消息吗?”小姐焦灼地问。

“小姐,姓周的书生恐怕已经膏了虎吻。”村妇不胜惋惜地说:“有人说逍遥客跌下山崖失了踪,大邪的人也正在找他的下落呢。铁臂猿邹老那些人。的确证实姓周的书生被猛兽所伤,背他走的巴禄已血肉模糊。保护巨禄的范仲也被咬死了。小姐。不要去想他们了。”

小姐突然疾射出门。脚一点地立即飞升瓦面,身法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四周竹影摇摇,山风吹来,竹枝吱嘎嘎发出摩擦的怪响,林下蔓草丛生,视界有限。

三村妇也跟出来了,三面一分。

“有人,搜!”小姐挥手叫。

不久,四人回到厅堂,小姐眉心紧锁,不安地说:“我的确听到了轻笑声,不会听错,但怎么不见有人?恐怕我们的藏身处已被人发现。”

“小姐,会不会是后面宅主人的笑声?”

“不可能的,笑声是从外面传来,错不了。”小姐肯定地说:“先进食,小心提防,准备迁地为良,今晚必须到九华精舍讨公道。咦!桌上……”

八仙桌上,有人用桌上的茶水,写了几行大字:“妖道妖术通玄,宜用火攻。人少勿往,以免枉送性命。”

是用手指沾水写的,上了漆的桌面不吸水,因此笔划分明,字体匀称美观。

“咦!青天白天,居然来去无踪,这人的艺业,委实骇人听闻。”

小姐骇然变色叫。

“小姐,这人似无恶意。”一名村妇说。

“走,分头催请人手。今晚用火攻。”小姐断然地说。

村妇是绿衣仙子主婢,她们一走,化装为花子的永旭也动身离开。优哉游哉下山到了二天门,走半霄亭岔出的小径,找到了藏妥的两具雷火筒,用破外衣裹了,再匆匆上山。

一来一往。花了不少工夫,等他回到九华街,发觉九华精舍前面的山坡聚集了不少人。

北丐赫然藏身在岩侧的古松下草丛中,用打狗棒向他打招呼。

他匆匆钻上坡,往北丐身旁一蹲问:“老前辈,怎么一回事。”

“大小罗天的人下来了,刚进九华精舍。果然不出所料,是宁王派来的人。”北丐苦笑:“看样子,宁王这次网罗羽翼的诡计成功有望。”

“门口坡侧那些人……”

“是大邪的朋友,妖道派人把他们诱来了。你瞧,招魂鬼魔、天凶星、地煞星、四异的勾魂鬼使、真武使者……老天爷!这些人如果发起威来,五灵丹士妖术再利害,也得吃不消兜着走,所以迫不及待把大小罗天的人召来了。这也好,不然大小罗天的人隐起身份行事,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呢,可以说妖道过早将底细揭出,算是一大失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恐怕主事的人不是五灵丹士。”永旭慎重地说。

“你是说……”

“五灵丹士固然很了得,但江湖声望有限得很。大小罗天的人,江湖朋友可说毫无所知,他凭什么敢出面主持大局?”永旭进一步解释:“等着瞧吧,主持大局的人也许已经到了。”

“你认为是难?”

“挹秀山庄的姬庄主。”

“魔剑姬宏?别开玩笑。”北丐不以为然:“挹秀山庄的人。连一个恨天无把尹寅也吓不住。”

“不信就可分晓。”

九华精舍院门启处,陆续出现不少人。

永旭吃了一惊,讶然叫:“老天!他们怎么啦?”

北丐嘎吱笑,哼了一声说:“你那三位同伴,原来也是他们的人,你也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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