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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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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庵主笑道:“我就知你饶不了我,把这种千斤重担,放在我肩头,你却跑到长安弄什么把戏?这里潜伏着这班贼子,却叫我防不胜防,倘有疏失,你却要说我保护不力。贫尼担不起这么重托,你是另请高明吧!”

鹰爪王站起来,肃然一揖道:“庵主所说,却是实情。不过小弟只身而来,又当劲敌环伺,杨恩兄更不肯有累清名,我一人实感棘手。只有求庵主助我一臂之力,能够扰乱他两夜,第三天我当可返回,我估量杨恩兄阖家也可昭雪这场冤枉了。”

慈云庵主道:“你有什么妙法,也得告诉贫尼,叫我也长长见识。”

鹰爪王道:“庵主暂时可以不问,我还没有十分把握,不定能成不能成。庵主先闷两天吧!”

慈云庵主笑吟吟道:“说不说在你,我看你说不定是想愚弄那位铁面将军。但愿你马到成功,也省得我们与那群宵小结怨了。”

鹰爪王笑道:“庵主倒是猜着一半,至于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打开葫芦,庵主恐怕不易知道了。”

慈云庵主道:“我只候你三天,你若尽自耽延,这里有了意外变故,我可不负责任。”

鹰爪王道:“在庵主面前,我绝不敢作那误己误人的事。庵主既然慨允帮忙,我不便耽搁,我昼夜兼程,免得误事。现在离天明还有些时,我于日出前赶到华阴县,今夜能赶到长安才好。”

慈云庵主道:“好吧!王师兄,我盼你马到成功,一帆风顺吧!”

鹰爪王托付完,立刻起身,离开华山摘星崖,赶奔华阴县。

天不过微明,一时也不敢耽搁,沿途上雇着脚程,按站赶着走,赶到日没时竟已渡过蓝水。

在蓝水歇息进餐,戌末亥初,复从蓝水起身。

时值黄昏,鹰爪王施展夜行术功夫,在那荒旷的野地移行,赶到长安附廓一带。

见这里也屯驻大军,鹰爪王遂绕着驻屯的大营,飞纵上城头,只见城头上一队队的驻防巡城兵士,不断梭巡,梆锣阵阵,全城中有巡哨官兵穿行各街巷。

鹰爪王辨了辨方向,由东关往西行。

一条长街静肃肃的,两旁商市住户鳞次栉比。

越往西走越觉警卫的森严,隔五步有两名军兵下卡子,隔一箭地有一队兵驻守,一队长方官衔灯架在街道两旁,由一名武官督率。

鹰爪王展开轻功绝技,轻登巧纵,从街旁屋顶上飞行,展眼间已到了将军行辕附近。

只见这一带更是防守严密,东西辕门前面全是戳着“气死风”灯,上面用纽纸扁字嵌的官衔。

两边各站着三十名小队子全是缠头布,穿镶云字头勇字号衣,青布快靴,挎腰刀,这是将军的守卫亲军,由两位头司把总、二司把总统带。

辕门内马道上,两旁全有亲兵把守,直到仪门。

仪门紧闭,只有旁边两个小门出入。

仪门前是一对高有三尺的长官街灯,也是由亲兵把守着。

鹰爪王在辕门东的民房上瞭望的清清楚楚,遂绕着东辕门外往后走,见这一带是高不及丈的围墙,围墙下虽没有军兵驻守,可是本城的城守营因为是将军驻节的所在,调官特派了四队兵围着将军行辕梭巡。

鹰瓜王仗着身手轻灵,武功卓越,趁着一队巡防卫兵过去,脚下轻点,如燕子穿林,一条灰影飞落到围墙上,落脚处已在仪门里。

这一入将军府,才要用鹰爪力寄柬鸣冤。

第九回 将军府陈冤奇柬

鹰爪王拢目光往下一看,见下面黑沉沉的是一条箭道,看情形是守卫亲兵的宿所,由南往北处有一排较矮的房子有十几间长,窗上隐隐有灯光。

鹰爪王飞身蹿上屋顶,翻过这排矮屋,前后是一处宽大轩敞的院子,迎面是大堂,东西两庑是随员幕僚办公的所在。

鹰爪王见下面凡是门道,全有守卫,立刻施展开轻灵的身手,蹿房越脊,如入无人之境。

越过三层院落,瞥见下面这道院子,全有走廊。

鹰爪王在南屋脊上,见迎面是明三暗五,前出廊后出厦的客厅。

前面水纹式的格扇风门,被里面的灯光映得雪亮,厦檐底下也悬着纱灯,厅房门口站着两名听差的,全是穿灰搭连布的长褂,戴红缨纬帽。

在走廊的西南角,有一间屋子,正有两名差人在里面说话。

鹰爪王绕到西南角走廊的檐头,贴伏着瓦垄,眼光注视那厅房前的差人,耳听下面两人讲说什么。

只听一个说道:“你可别把火弄灭了,我看将军不到四更后睡不了。那位师爷谈起话来没完,将军还是真喜欢他!将军方才还说,粮饷处督办姜大人少时还来回事,这一来不定耗到多早晚了?”

又是一个说道:“唉!这份差事我真干腻了,从将军出京,跟着跑了这些省,别管怎么担惊害怕一点熬头没有。人家哪怕穿份号褂子,碰巧就许弄个顶子戴戴,咱们算白挣。”

先说话那个道:“老侯,你总犯官迷,我看早晚你非疯不可。别忙,我听说传来警报,说是长毛子又要夺陕西。这次只要打胜了,我给你求求刘师爷,办保案时带上你的名字,大小叫你弄个官做,那一来你总可以称心如意了。”

那个差人答道:“别拿我开心,我家坟地没有那么好的风水,该着受苦的命,我不敢妄想高攀。水沸了,你快拿着走吧!”

先前那差人又说道:“老侯,你怎么当是我拿你取笑,我是真打算给你求求刘师爷,你擎好吧!早晚你就知道我是跟你真好假好了。老侯,你先替我泡泡茶去,我到前边去去就来。你要好好巴结刘师爷,将来我也好说话。”

那姓侯的答道:“你真要给我帮忙,我准不忘恩负义,我吃着甜水,绝不会忘了你这挖井的。你要是使唤傻小子,你可估量着。”

那个差人往外走着说道:“咱们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吧!”

一边说着,已走出来。

鹰爪王腾身飞纵到房脊后,见那差人用盘托着一对盖碗,径奔上房。

鹰爪王一相度这座厅房的形势,后面必有厦檐穿堂门后窗,好调剂屋中的光线,遂沿着走廊顶上往北面厅房上飞纵过去。

赶到后坡一看,果然厅房后面是探出的五尺厦檐,檐下倒是黑暗暗的.后面也是一道小院,连着厅房后厦檐也有走廊,东西廊下一面是三间厢房,北廊下是个月洞门,双扉静掩,全院没有一些灯光。

鹰爪王恐怕月洞外是守卫等的宿所,先履着屋顶轻身过去查看,见月洞门后,是一片花园子,亭台花榭,曲径小桥,布置得颇为幽静,静落落没有一点声息。

把屋面上的瓦砾捏了一块,打向园中,问了问,没有一些动静,知道里面没有守卫的兵弁。

遂一长身跃到檐口,飘身落在庭心,蹑足轻步,来到穿堂门前,见风门上微有些光亮,不似前面门上那么雪亮,估量屋内的灯光,一定被厅房中的闪屏挡住。

轻轻捏在门环,把风门微启,果然迎门三尺就是一座高大的屏风,鹰爪王闪身蹙入门内,随手把风门带上。

闪屏旁的两边夹道口全挂着软帘,闪屏后尚放着些净面具,说话的声音在屋内的东首,抬头看了看,上面在丈二尺高处,是一层雕花透梗的木屏顶子,建筑庄严古朴。

鹰爪王怕这下面不易存身,差人一个进来拿东西,自己退身一慢,易露行藏,遂相度好了上面隐身之所,往起一耸身腾身而起。

那么瘦挺高大的身躯,轻如狸猫,双手抓住了闪屏上面的花牙子,气凝丹田,全身重量交到双臂上,跟着下身往上一起,脚尖往后面穿堂门的上面横过木上一挂,全身绷在上面。

从雕花透梗的横楯子往这厅房一看:只见厅房中轩敞非常,足有三丈多的进深,闪屏前是楠木的大条案,双八仙桌,太师椅,上面红缎子南绣椅帔、坐垫,条案上摆着鼎彝之属的陈设。

西面是一架书案,上面文具井然,东面的大床,上面放着一张楠木卷书式的小炕几,摆着一只白铜的三明子烛台,红烛高烧,烛台前两只细瓷盖碗。

厅房虽宽敞高大,一共点着六架三明子烛台,十八只红烛,照得厅房通明。

床的两边红缎坐褥上,各坐着一人:左首这人,年约四旬上下,白净面皮,修眉朗目,穿着身便服,青子官靴。

右边那个年约五旬开外,面色红润,两道浓眉,一双深目,鼻直口阔,唇上留着短须,神色中隐含着一种凛凛不可侵犯之气。

鹰爪王听那两名差人说话情形,一估量,那左首坐的必是那幕府刘师爷,右首那位,定是多隆阿将军了。

鹰爪王暗暗点头,这位将军一团正气,两眼神光奕奕,朝廷能简用这种人才,真是干城之选呢!

至于剿抚绥靖,难免失着,古来常胜将军能有几人?

象将军这样的好官没有恩兄这回事,我遇上了也要暗助他一臂之力,叫他多为苍生造福,也是黎民之幸。

鹰爪王一边打量着将军跟幕府的面貌,一边听两人讲些什么。

只见多隆阿将军托着一只水烟袋,正向床前灰槽中吹去烟管中的余烬,往左一偏头,向幕府刘师爷道:“幼棠,怎么逸樵还不来,我有好多事等他商量呢!我们全是知己之交,可以放言无忌。我听得有人说我事事偏袒逸樵,待他独厚,说这种话的人真是小人之见了。我只觉着逸樵替我出力尽心,我待他太薄。幼棠你是知道的,自军兴以来,蒙朝廷不次提拔,转战数千里,军需给养实为全军命脉,逸樵却能替我筹拨运输,不论多困难的时候,他总能设法调度的不致受给养的牵制。我们再看看各省剿匪之师,因为粮饷不齐哪省没出过乱子?所以我依靠他如手足。虽是这样,我并没有例外的保举他,我正觉有些愧对于他,这时反有人说起这种话来,要叫逸樵知道了,岂不叫他灰心!我历来是我行我素,但求无愧于心。早晚我定要大大保举他一下,有人嫉视,也只好由他嫉视吧!”

幕府刘师爷忙答道:“东翁不要听这种浮言,姜年兄感南翁的知遇,自然感恩图报。东翁这里又喜他不负所托,时思奖掖。这正是良驹遇伯乐,士为知已者用。无知人的浮言,何足介怀呢!”

正说到这,外面风门一启,走进来一名差人,进得门来,向上单腿打千,禀报道:“跟将军回,粮饷处姜大人禀见。”

多隆阿将军点头道:“请进来吧!”

差人答了声;“喳!”

立刻转身出去,随手把风门敞门,说了声:“请。”

从厅门外走进来这位姜大人,年约五旬左右,面貌清瘦,一脸书卷气,一身大品官服。

雅洁熨贴,连一点皱纹也没有。

往前紧走了两步,向将军请了安。

那幕府刘幼棠早站起来,向旁一侧身,容姜逸樵给将军行完了礼,忙招呼了声:“逸翁。”

姜大人也答了声:“年兄。”

彼此对请了安,刘师爷却把床上的坐位让给这位姜大人,自己在窗前茶几落坐。

多隆阿将军道:“逸樵,我跟幼棠正念叨你呢!这几天你更辛苦了!移防各路的粮饷,筹办的怎么样了?四川的协饷到了没有?这次发捻宣称用二十万精锐直捣陕西,这固然不足信,可是总也有七八万人,虽是乌合之众,也未可轻视。第四镇第五镇的饷粮早早发给他们,叫他们克期移防金锁关,以增厚原有的兵力。还有那吴大业,我风闻他很有些跋扈贪污,不想他顶戴变红了,心可更黑了。这次我深知他颇有些恃功傲上,把陕西的黎民视同俎上肉,弄得怨声载道,民怨沸腾。果然这种情形属实,我也得儆戒他,叫他稍形敛迹,别等到叫人家弹劾了,连我也跟着被累了。”

姜逸樵忙躬身答道:“经略大人不必为这些事操心了。卑职蒙大人破格栽培,哪能不稍效微劳,致负经略委托之重。四川省的协饷经卑职专员解到,第四镇第五镇的粮饷,已由该镇派都司德克图、守备冯保国领走。象吴提督虽是行为稍差,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又是一员勇将,经略可以先不追究那些闲事。吴提督那种刚愎自用的性情,别再弄出别的笑话来,反倒影响了大事。卑职其实早就不以他的行为为然,只要他别太过了,总想着何必跟他结怨。不过他若自以为拥有兵权,肆无忌惮的胡为,早晚他要碰着大钉子。”

多隆阿将军点点头道:“逸樵,你近来涵养更深了。”

姜逸樵道:“这全由经略大人的训诲……”

刚说到这,突然听得外面一阵沉重步履之声,姜逸樵听着一怔,把底下的话顿住。

跟着风门一开,进来一位武官,进门来向将军请了安,随说道:“跟经略回,有京里下来位兵部堂官,揣有军机大臣密札,关防要严密,面见经略。镇台卢大人,跟副将额大人已验明部文,引路接进城来,已经到了,请经略大人的示下。”

多隆阿将军乍一听,不觉愕然,粮饷处的姜逸樵幕府刘幼棠,也十分惊疑!

可是多隆阿将军略一思索,旋即镇定下来,同差人们招呼了声:“来呀!”

立刻厅门外齐答了一声:“喳!”

随即进来两名差人,将军吩咐了声:“换官服会客。”

又向回事的说:“请卢大人陪客在大客厅略坐。”

回事的转身出去,这里由差人们伺候着将军到暗间里换官服,外面值差的已掌起四只纱灯在厦檐下伺候。

多隆阿将军换好了官服,从暗间走出来,姜逸樵跟那幕府刘幼棠见将军得出去会客,立刻全站起来,要告辞。

将军说了声:“你们二位别走,京里的事不知真相,万一有什么紧急事,你们略候一候等我会客回来再走。”

这二位幕僚答了声:“是。”

将军径向客厅外走来。

两人虽全是将军的亲信,究属属员,随着将军走出客厅,外面四名掌灯的差人,各提着纱灯,分左右引路。

单有两名差人,一前一后伺候着,向大客厅走去。

鹰爪王潜伏多时,这时见正是时机,遂趁着那两位幕僚步出厅门的工夫,一飘身落在闪屏后。

蹑足轻步,悄挑软帘,脚下轻点,轻如猿猱,已到了西面书案前。

把预备好的一个官封的信,往书案上一放,左手把一只铜镇纸拿起来,右手用淮阳派的“大力金刚手”,骈二指往书案上一戳,把书案戳穿二指宽的洞,把信的左角往洞穿处一压,把铜镇纸上一插,把这封信钉在书案上。

这么稍一耽搁,那位姜大人跟刘幕府,在厦檐下伺候将军往前厅去后,两人议论着军机处的密札,不知道是福是祸?

值差的差人,知道这两位就是将军留下不叫走的,遂一拉风门,说声:“请姜大人、刘大人里边吃茶。”

二人答声:“好。”

转身往里走。

鹰爪王立脚处是厅房中西面,那厅房门却是由左往右开,来人不用进厅房,只要一到门口,就看见书案这一带,风门一启,鹰爪王再往闪屏后隐身事故来不及了。

一抬头,见承尘上尚可潜踪,微一缩身,双臂往上一抖,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如一缕轻烟,飞上承尘。

厅房高大,建筑的全够坚固庄严,栋梁全是巨大的木材,更兼将军驻节不久,全是新扫除油饰的,不过微落点轻尘。

在这刹那间,粮饷处的姜大人,幕府刘大人已走进来。

鹰爪王隐好了身形,见这两人进来坐在那里彼此仍然谈论的是来人的事,差人倒上茶来,仍然退出去。

那幕府刘幼棠站起来,一边和姜逸樵说着话,一边在屋里蹓跶着鉴赏壁上的名家字画。

走到了西边的书案前,无意中看见书案上用那白铜的镇纸插着一封巨函,铜尺入木很深。

刘幼棠“咦”了声,惊呼道:“逸翁快来快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姜大人也见他这么惊呼,忙凑过来查看时,也觉诧然道:“这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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