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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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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初荷一看,这男人居然是门房老贾,心里先是一惊,随即气恼不已,挥起拳头又出一拳。
【人】不料这老贾左臂一横,挡下了初荷这拳,紧接着跃身而起,一掌劈向初荷。
【书】初荷跟着薛怀安学过锦衣卫必修的长拳和金刚拳,虽然这些拳法因为要在锦衣卫中普及,已经被做过简化,可实用性却极强。
【屋】此刻,初荷按学过的拳路,右拳封住老贾的攻势,左拳直取他的下盘。
不想老贾也颇会些功夫。他简单地往外一拨初荷的拳头,轻松化解掉她原本凌厉的攻势。
初荷见状,心头一冷,明白老贾的武功肯定在自己之上。其实她十分明白,自己的武功习自薛怀安,而薛怀安根本就是个二把刀,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臂力和腕力强,就算与一般会武功的人相斗,都不一定能够占得上风。
唯今之计,只有赶快叫人来帮忙了!
只是初荷无法出声,于是一边打斗,一边看向杜小月,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大喊。但杜小月瑟缩在桌子的一角,眼里蓄着泪水,如受惊的小兔一般看着搏斗中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初荷的眼色。
初荷心头火起,越打越急,把看家的本事一股脑儿全都端了出来。
说起她的看家本事,也来自薛怀安的真传。只因薛怀安的武科成绩实在太差,当时负责培训他们那一批锦衣卫新人的百户实在看不过去,怕他将来遇险,于是把一些虽然下九流、但却很实用的招数掺和在金刚拳中,编排出一套特别的拳法教给了薛怀安,而薛怀安当然又无私地传授给了初荷。
这些招式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由于都是些攻击对方阴户或者抠人眼珠子这般的阴损招数,初荷使将出来,在这个狭小空间竟然颇为好用。
老贾的武功原本高于初荷,心中并不惧她,不想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但拳头竟是又快又重,倒像是每天都在扛大包、举石方一般。更想不到的是,这么个面目秀气纯净的少女,出手竟是这般下三烂,三五个回合之间,已经两次直取他阴户,一次在锁喉的半道突然变招,直戳他的眼睛。
这样纠缠下去,老贾一时占不到半点便宜,心里就虚了。他估摸自己若是这么打下去,倒是能赢得过这小姑娘,只是不知会在这里耗上多久,于是虚晃几招之后,瞅准一个空当,拔腿溜掉了。
初荷见他跑了,明白只是侥幸,也不敢去追,平复了一下呼吸,回身去看杜小月。
她见桌上正好摊着笔墨,提笔写道:“怎么不呼救,傻了啊?”
杜小月歪头看看初荷的问题,突然抱住初荷,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地说:“初荷、初荷,只有你对我最好!初荷,我害怕,我害怕!”
原本初荷是有些怪她不懂保护自己的,可是那样一具温热、瘦弱的身体,正在自己的怀里战栗着,像怀抱着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便生不起气来,在心底里翻转着:拳脚还是有局限,火枪随身带也太突兀,这次回去,定要研制一些诸如炸雷的东西,给小月随身带着防身。
然而,初荷还没来得及把炸雷做出来,杜小月便死了。
尸
杜小月的尸体是初荷在惠安城外的一片山林中,第一个发现的。
待到薛怀安赶来,一见那尸身的惨状,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手掌去遮住初荷的眼睛。
他的手覆盖在初荷眼睛上的时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虽然明知如此无济于事,作为报案者之一的初荷,恐怕早就把杜小月的惨状刻在了脑海的深处,可是,薛怀安仍然固执地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她挡住这世界的丑陋。
虽然初荷从未再提起过那些可怖、伤心的过往,可是有的时候,他会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好像是一抹浓黑在岁月里凝成了千年不化的玄冰,沉在她眼底,沉在她心里。
他不期望自己能让这坚冰消融,却以为也许能为之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那么美的眼睛,如若总是暖暖地注视着这世界,该有多好。
然而,这世界总是一再地让他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激进:人们能够航行得更远,看到更多的星辰,生产出效率更高的机器,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可是他们的心,却更加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力出了问题,薛怀安对自己幼年时代的印象极为模糊,几乎记不起什么具体的事件和人物,可是印象中,倒退二十年,人们生活得那样闲适。在类似惠安这样的小城镇中,几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而现在,到处犯罪横生。在那些被财富抛弃的阴暗角落里,被父母遗忘的女娃儿变成了雏妓,失去田地的农民变成了抢劫犯,遭老板解雇的工人变成了亡命徒。
而在那些被金钱光芒打亮的厅堂,也不过只是表面看上去优雅体面而已,如同冰冻的河流,于虚伪的道德冰层之下涌动着的,是欲望与恶念的激流。
也许这世界真的需要改变了吧,而这些罪恶,就是蜕变之前的阵痛。
在这样的阵痛中,有些人不幸地成为了历史车轮的牺牲品。
而这一次,是杜小月。
杜小月衣衫凌乱地躺在离山道不远的草丛中。白皙的胸部和大腿半露在一袭紫衣外面,显得格外刺眼。隔着被撕裂的衣服可以看见,她身上大约有三五处伤口,下体处沾满鲜血,一双曾经明媚闪亮的眼睛笼罩着死亡的灰暗,直直看向天空,仿佛正诉说着死不瞑目的怨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正在这山顶茶室的初荷和同学们及早发现了杜小月的尸体,而平日里对刑侦耳濡目染的初荷,第一时间保护好了现场,不让任何人去碰触尸体或者破坏凶案现场的一草一木,也不让任何一个当时在山上茶室的人离开。
她自己看顾着现场,又找了一个仆役,快速下山给薛怀安报信,这才让薛怀安和李抗在赶到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几乎没有被破坏的案发现场。
李抗布置好随行的锦衣卫去搜山,希望寻找到凶器之类的线索,自己则带上初荷和剩下的几名锦衣卫,去山上茶室给被扣下的众人录口供,留下薛怀安和仵作齐泰,一同勘察尸体。
薛怀安见初荷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山道上,这才安下心来,细看杜小月的身子,然而只是扫了一眼,心头便再次抑制不住地升腾起勃勃的怒意。
——那个早晨还在自家院中低眉浅笑的少女,如今却化作眼前这具冰冷的尸身,那样红红白白的一副血肉摊在地上,突兀而霸道地彰显着罪恶与死亡的真实存在,容不得人略微闪避,只得迎上去,以钢铁一般的心去面对。
仵作齐泰见薛怀安沉着面孔,盯住尸体不说话,便弯下身自行解开尸体上的衣裙。细致检验起来。
齐泰四十来岁,方脸阔口,相貌老成,仵作经验丰富,看了一下伤口便说:“腹部有一道六寸上下的伤口,左乳房下面有两道三四寸的伤口,看样子似乎是刀伤。以伤口的深度来看《|wRsHu。CoM》。腹部这道伤大概是致命伤。”
杜小月的下体有些血肉模糊,还沾有少量白色的黏稠物。齐泰在野外不方便仔细检查。粗粗看了一下,确认说血液应该是下体的撕裂损伤所致,而白色黏稠物则是精液。
齐泰扭头去看薛怀安,向他征求意见:“是奸杀?”
薛怀安眉头紧锁,却并未回应,犹如没听到齐泰的问询一般。
齐泰和薛怀安合作久了,知道这薛校尉虽然于刑侦断案上头脑灵光,可是一思考起来,心头上就装不得别的东西,故而见薛怀安不理他,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埋头做事。
他将杜小月的手臂弯了弯,也不管薛怀安是否在听,自顾自道:“尸首只是刚刚开始有一点儿僵硬。”
这一次,薛怀安倒是有了回应:“如今是初夏傍晚,山中还有些凉意,以这僵硬程度来看,杜小月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一个时辰以内。”
这推断和齐泰的差不多。他点点头道:“超不过一个时辰。”
“嗯,算起来,光那报案的仆从来百户所花费的时间,再加上咱们赶来的时间,大概也要有小半个时辰。这样的话,初荷她们发现杜小月尸体的时间,大约和杜小月被害的时间相隔不久。”
齐泰点点头,又仔细翻看了尸体的眼睛、口鼻、手脚和腋下等细微处,瞧着尸体正面再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便翻过尸身,检查背面。
将身体一翻过去,就见左后背上部有一个大血洞。
齐泰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抬起头望向薛怀安:“这伤口也是能够致命的,比肚子上的那刀只重不轻,说不定是一刀插在了后心上。”
薛怀安只是点点头,便又不说话了,只是神色越发地凝重起来。
杜小月原本皮肤白皙,此时她的背部和臀部还有大腿后侧散布着几处深深浅浅的紫红尸斑,虽然不多,却对比强烈,很是醒目。
齐泰看了看道:“尸斑还不算多,身体也才发硬,死了一个时辰这推断估计错不了了。尸斑位置在后背和臀部等处,应该是死了以后一直保持背朝下的姿势所致。”
齐泰又认真检查一会儿,见薛怀安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尸体发呆,也不多言,拿出记录验尸情形的尸格开始填写。
待到尸格都填好了,他才听见薛怀安慢悠悠地开口问:“以这伤口来判断。你认为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齐泰缓缓地斟酌着回答:“只看伤口的话,凶犯大约是先从后背一刀扎在这孩子的背心,将她放倒之后再行奸淫。”
“那么,为何在正面又有那么重的刀伤?难不成杜小月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被人插了背心一刀之后,还有力量与人搏斗?”
“这也许是因为,凶犯在奸淫杜小月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故而有过挣扎,所以凶犯又丧心病狂地给了她几刀。也可能是。杜小月在背心中刀之前,先和凶犯搏斗过,伤在前面,但是最后致命的一刀,却是伤在了背后。”
薛怀安摇摇头:“你看,这后背的伤口处凝着的血如此之多,我相信这个伤口一定很深很重。我不认为一个小姑娘在受了这样的伤之后,还能如何挣扎,以至于还必须再补上几刀的地步。回百户所后,你清洗好尸体,看看伤口深度,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齐泰点头称是:“那么,就只可能是在背后受伤之前有过搏斗了?”
“这个可能倒确实有。这腹部的伤虽然也可致命,但如果伤口不够深的话,人伤了腹部的确能比伤了其他要害部位多存活一会儿。假设这两人在山中遭遇,搏斗中杜小月不敌歹人,受伤奔逃,不幸被歹人从后面追上,背心才中了这致命的一刀。”
薛怀安说到这里,抬手示意蹲在地上的齐泰将尸体再次翻转到正面,之后蹲下来,带上验尸专用的麂皮手套,亲自拨开尸体腹部伤口的凝血,粗看一下伤口的深度,肯定道:“不错。这条伤口虽然长,但是深度未及腹腔内的大动脉,故此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致命。”
齐泰就怕薛怀安这样念过大书院的人说什么“动脉”啊“腹腔”之类文绉绉的词,半开玩笑道:“校尉大人,你跟我这么个粗人,就直接说血管和肚子就成了。你们学的那些个啥哈利洋大人的玩意儿,我听着就晕乎。”
“是哈维,威廉·哈维。”薛怀安说着,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附近应该有搏斗和奔逃的痕迹,待我勘察一下再说。”
记
薛怀安起身细看尸体四周,只见周围的杂草除了有几处被踩倒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剧烈搏斗过的痕迹。至于踩倒之处,则已经分辨不出是初荷赶来时踩踏造成的,还是凶犯踩过的痕迹。
他又俯身去看地上凝结的血迹。
这条血线蜿蜒着向树林边的小路而去,沿着血迹很容易找到青石板的山路,那大概是杜小月最初受伤的地方,那里的青石阶上凝着一大摊已经发黑的血迹。
当初初荷她们正是因为看到这摊血,才追踪着一路找到林中杜小月的尸体。
“在石阶这里搏斗,胸前受伤,然后跑过来,背后重创。”薛怀安低声地自言自语,眼睛盯着地上的血迹,在脑海中努力勾画着当时可能发生的情景。
他如此站在青石阶上,面对着一摊血迹一动不动,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直到齐泰实在忍不住了,在旁边假咳一嗓子这才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齐泰,你怎么看这摊血,还有这一路上的血迹?”
齐泰盯着一大摊发黑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又顺着血迹往林子深处望去,似乎有些明白薛怀安的意思了,但神色间又并不确定,略一犹豫道:“如果只是胸前那几处伤口流出的血,不会有这么一大摊,这里的血迹似乎是太多了。”
“更何况,如果是受了伤就往林子里跑,地上根本就不该有这么多的血,整条向林中延伸的印迹似乎太过清晰了。如果单纯看血迹,倒是应证了你先前所说。杜小月背后先受重伤,然后倒地在此。染了一地血迹。接着歹人再将她拖到林中施暴,这才会在地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线。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胸前的那几处伤口就如我们刚才所说,有点儿讲不通了。”
齐泰想了想道:“但也很可能是,杜小月和歹人先在此处搏斗,胸前受了伤,接着,在争斗中背后受了最致命的一击,倒在地上,才会有这么大一摊血。”
薛怀安摇摇头:“我原本也这么想来着,可是两个人面对面搏斗,却是后面受了重创,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近情理,但假使这可以用‘在殊死搏斗中任何意想不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来解释,却还有一处有些说不通。”
说到此处,薛怀安指着地上的血迹,又道:“你看,地上没有留下带血的脚印。按理说,如果是搏斗和追赶的话,歹人很难不踩到血迹而留下血脚印,很显然,这里并没有发生过剧烈的搏斗。”
听薛怀安这么一说,齐泰眼中露出了迷茫,问道:“大人,您这么说卑职可就真的不明白了。您最开始说,杜小月背后先中了致命一刀,然后被奸淫这个推断不对,因为她正面胸口还有刀伤。可现在您又说,杜小月先在搏斗中正面受伤,然后背后才受了致命一击这个推断也不对,可是这件事不外乎就是这么两种情况,还能如何呢?”
薛怀安刚想回答,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低一些的一处青石阶大喊一声:“你看!”
此时,太阳已经几乎落山,山道上昏暗不明。
薛怀安所指的地方半隐在石阶投下的阴影中,齐泰伸头看了看。大概是并未看出什么来,又下了几级台阶,上前几步凑过去,才见到一处奇怪的血迹。
确切地说,这并非一处血迹,而是一个用血写下的记号。
齐泰并不认得那记号,疑惑地看向薛怀安。
薛怀安按捺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这个是小写的英文字母‘i’。”
“我说大人,您别欺负小的不认识洋文好不好。卑职年幼时家里穷,连公学都没读完。您就直说了吧,这个洋文又说明了什么呢?难不成凶手是一个洋人?”
“这个字母被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看看它和这摊血迹之间的距离——以杜小月的身高和臂长来看,如果她背后受了重伤,倒在这里,手部大概正好就是这个记号的位置。”
齐泰恍然大悟道:“哦哦,这样我就明白了。既然这里没有搏斗的痕迹,那么杜小月正是一刀被歹【文‘】人刺中后心,趴倒在【人‘】这石阶上,虽然无【书‘】力反抗,却还是用尽最【屋‘】后的力气,趁着歹人不注意,用带血的手指写下了这个字母,然后便被拖到林中奸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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