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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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学校有和国外大学对接的合作是吗？”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一声是。
　　“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愿意资助你们学校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的学生出国留学，让我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见我没有反应，周玉莹又说：“国外有很多大学教育资源都很好，现在又有人肯资助，妈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我知道她希望我过得比任何人都好，希望我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看着她眼里的希冀，我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想一想。
　　晚上十点的时候，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晏朝雨叫我到小区门口去。
　　我想我才是会用跑的那个人。
　　“你怎么来了？”我轻轻喘气。
　　“好久没见到男朋友，想他了。”晏朝雨说，直白得过分，而我偏偏十分受用。
　　其实也只有几天而已。
　　我望着他的下巴，忽然意识到要长得比他高好像可能性很小。
　　“那请问江渝夏同学有没有在忙碌的学习里抽空想想我？”他笑着问。
　　“有。”我一五一十地坦白，“想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了。”
　　晏朝雨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渝夏，你学到精髓了。”
　　他离我十分近，近到就算我索要一个吻也不会显得突兀。
　　这好像童话。
　　我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不切实际的妄想在雨季的终章里得偿所愿。
　　那我给你写一本童话吧。我听见他说。
　　他在清亮的月光下吻我，没有一丝犹豫或忐忑，好像并不担心此刻有行人路过，如果世界在这一刻毁灭，那么幸福就是永恒的了。
　　我想到周玉莹的话，忽然发现在这个关于对未来的选择里，我第一个要考虑的居然是晏朝雨。
　　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我下巴杵着他的胸膛抬头问：“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人愿意资助学生出国吗？”
　　我感到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而后又放松了力道。
　　“嗯？是吗，那很好啊。”晏朝雨笑着说，眼里却并没有意外。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妈想要我出国。”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就像早就知道。
　　“那你想去吗？”他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那你想我去吗？”
　　如果他耍赖说不想我走，那么我会留下。
　　未来很重要，但他让我看到未来。
　　晏朝雨说：“你是河流，最终要流向大海，而我只是你经过的一个小河堤。”
　　我沉默半晌：“你是想说我们最终还是会分开吗？”
　　晏朝雨讶异地抬起我的下巴：“你这语文谁教的？”
　　“我语文不好。”我说。
　　“渝夏，人一生会有无限种可能，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丢掉选择的权利。”
　　他的大拇指轻擦过我的下唇，我忍住了含住他手指的冲动，“如果我愿意丢掉呢？”
　　“别那样。”他语气里添加了十足的温柔，可表情是近乎严肃的。
　　“渝夏，我不会走的。河流是流动的，但河堤永远在你身后，懂吗？”
　　没有人和我说过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就连周玉莹也只是委婉地想要劝我出国留学。
　　他们在乎的是做不做，而不是想不想。
　　但晏朝雨让我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他对我总是拥有绝对的宽容，不会像任何一个自认阅历丰富的大人那样对我指手画脚，他从来都让我自己做选择，不管我走多远，回头永远都能看到他。
　　如果我去，你会想我吗？我状似轻松地问。
　　每一秒都会。他说。
　　我很想告诉他，我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所谓。
　　以后我想他的时候，要把思念乘上一万公里的距离。
　　那样思念或许会变得很庞大。
　　庞大到我无法承担的地步。
　　当我告诉周玉莹我愿意出国的时候，她欣慰得快要落下泪来。
　　她说，那要开始准备了。
　　我乖顺地答应，心里忽然空了起来。
　　要准备离开晏朝雨。
　　我想我可能得准备很久。
　　拖延症开始作祟，好像只要我无限期拖延那一天就会来得更晚一些。
　　我没有考虑过出国，至少它从来没在我的计划里出现过。
　　我计划要考上西城最好的大学，计划和晏朝雨谈一场有始有终的恋爱，但没计划过要离开他。
　　人生不是只有通过出国才能有更好的提升。
　　这一次我突然开始抗拒起了随波逐流。


第30章　
　　何纪是铁了心要出国，奈何他爸十分不赞同把儿子交到白人手里，把国外的教育体制批得一无是处，何纪说他把文化自信用错了地儿。
　　何纪只好先搞定他妈，于是在何纪和何夫人不厌其烦的劝说之下，何纪的爸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至少何纪来学校的时候春风满面，有大功告成的兆头，施可卿问他父母什么态度，何纪说他爸已经松口了，但要先考上国内的大学读个一两年再考虑出国。说完还表达了对我的羡慕之情，因为我妈从一开始就很支持。
　　秦老师让我把申请表带回家给父母签字，并且提醒我尽快完成办理签证的手续。
　　在这期间我和晏朝雨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
　　可是时间永远在匀速流动，人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逆转时间的方向。
　　周玉莹从早上就开始已经在为收拾我的行李而忙碌了，让我仔细检查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
　　我拿走了安徒生童话和那把雨伞。
　　到了离开的日期，周玉莹因为有事不能送我，她满目抱歉，我让她安心工作，正好晏朝雨要送我去。
　　上了车，我只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发呆，不发一言。
　　晏朝雨觉察到了我的沉默，腾出一只手把我的手轻轻握住：“看这一脸愁，离不开家是不是？”
　　“是离不开你。”我说。
　　晏朝雨愣了愣，将我手握得更紧些：“你再多说几句，我就要马上调头把你带回我家了。”
　　“你带，我行李都在后备箱。”我索性破罐子破摔。
　　晏朝雨失笑道：“渝夏，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不要因为顾及他而放弃更好的未来。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我不再说任性的话，靠着车窗开始假装睡觉。
　　在等红灯的空档我也没有睁开眼，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打算闭上眼睛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
　　一切都办理妥当之后，我迟迟未进安检。
　　我在偷偷地拖延时间。
　　我的表情大概算不上愉悦，但我已经极力控制了。
　　晏朝雨说：“渝夏，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我问了我表弟，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喜欢去哪玩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说这个，但还是如实点头。
　　“其实我问的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约会一般去哪。”他微笑着说。
　　他增加了我离开他的难度。
　　站在被人忽视的角落里，他很轻地亲了亲我的嘴角，分离之时又被我拉着领带重新辗转过我的嘴唇。
　　“渝夏，好好照顾自己。”他贴着我的唇说道。
　　人们的离别被吹散在风里。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洒脱利落点，我克制住了回头的冲动，但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有种落寞的感觉。
　　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那只是个路人因为即将开始的漫长航行而轻声叹气，但这都不足以促使我回头。
　　我回头只是因为晏朝雨。
　　寂然的表情好像从来不曾出现在他脸上，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总是笑得一脸坏，懒散的，却有种别样的温柔。
　　像是为了让我放心似的，他又朝我挥了挥手。
　　他一直看着我。
　　我想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同样残忍。
　　背对着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撕心裂肺一样的痛楚，那一刻我切身体会到了小美人鱼的感受。
　　但她走向陆地，而我奔赴大海。
　　我的人生里很少有冲动的时刻，大多数时候我都选择让一切过去。
　　我尝试说服自己做一个让结局皆大欢喜的人，就像以前一样，有时候人需要牺牲自己的小小私心来成全别人的期待。
　　可今天不行。
　　我做了一个不太理性的决定，曾经的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我开始穿过走向安检的人群朝晏朝雨拔足狂奔。
　　在往前涌动的人流里，我是条逆流而行的鱼。
　　他看着轻轻喘气的我，眼神微动：“有东西忘带了吗？”
　　我说，我忘记带上你了。
　　如果要去更好的未来，那一定是和你一起。
　　“我不是因为你要放弃这个所谓的大好机会。”我深呼吸，“我从来没打算过要离开西城。”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
　　而且，我也不想离开你。
　　我把这些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晏朝雨愣了一下：“你不想去吗？”
　　我摇摇头：“我妈想我去。”
　　晏朝雨好像有些如释重负，揽我入怀时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渝夏，这是你的人生。”
　　“你是那个有权利说不的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毫无兴趣或许是很多人的心之所向，但我只想和他一起度过西城的雨季。
　　晚上周玉莹回家见到我时，惊讶得手里的包都掉在了地上：“小夏，你怎么……”
　　“妈，我不想出国留学。”我说。
　　又道：“对不起。”
　　我是个不停犯错的不完美小孩，如果孩子是父母的希望，我似乎一直在让她接受失望。
　　周玉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我想象中失望的表情，她快步过来抱了抱我：“小夏，不用道歉。怎么不告诉妈妈你不想去？”
　　因为不忍心掐灭她对我的期待。
　　我朝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没关系，我给秦老师说一下。”周玉莹温声道，“国内的学校也很不错。”
　　于是周一看到了对我还待在西城的同样惊讶的两个人，连何纪的同桌孟天明都没忍住问我为什么会来学校。
　　我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想去，就没去了。”
　　何纪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一脸恨铁不成钢：“真是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想出来的人死活出不来！”
　　“陪你一起高考呗。”我说。
　　孟天明推了推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有点可惜啊。”
　　“不可惜。”我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从头到尾也只想考上西城的大学。”
　　施可卿表示赞同，觉得不出国也好，省得她万一有一天真忍不住想揍何纪了没人拦着。


第31章　
　　晚上回家，周玉莹正在客厅看电视，脸上的疲倦在看见我时渐渐隐去，“小夏，来吃点柚子，妈给你剥好了。”
　　我塞了两瓣进嘴里，一咬开是熟悉的酸甜。
　　柚子不会过分甜腻，也不会酸得让人皱眉挤眼，水分含量也很合适，在我看来是很完美的水果。
　　即使周玉莹尽量想表现得和平常无异，我还是在她轻皱的眉间觉察出了些什么。
　　“妈，怎么了？”我问道。
　　周玉莹回过神来：“没事啊小夏，柚子甜吗？”
　　我放下盘子，“是不是江立国来找你了？”
　　周玉莹神情一滞：“没…”
　　“不用瞒着我，妈，他还在缠着你是吗？”
　　周玉莹沉默片刻，点点头，那些刻意藏起来的疲累最终还是浮上了脸。
　　“我找了律师。”她说，“但在法院下判决之前还有一段时间。”
　　“小夏，妈给你再租一个房子好吗？如果他继续来这里骚扰会影响你的高考，你这段时间需要安心复习。”
　　高考是迫在眉睫的事，周玉莹虽然没有给我施加太大的压力，但她其实对我的学习很上心，一想到江立国以后可能会经常来找麻烦，对租房这件事就几乎有了说一不二的态度。
　　“妈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他要是再来找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说。
　　小区一般有门卡才能进，但如果和保安说是小区内哪户业主的亲戚，基本也能进来，江立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们的住址。周玉莹说她会告诉保安她不认识江立国这样他就没办法直接进来了，但又顾及我要上学，怕他在小区门口蹲人。
　　周玉莹开始找合适的房子了。
　　我得和晏朝雨说，下次可能又得去一个新的地方等我了。
　　他说怎么又要搬家。
　　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晏朝雨在电话那头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住我家。”
　　我呆了一呆：“什…”
　　“现在只有一个人一只猫，有的是地方给你住，饿了给喂，不顺心了给抱，确定不考虑一下你男朋友吗？”
　　无奈之下去租房的决定变成了一种礼物。
　　周玉莹在得知我有朋友愿意提供住的地方之后很惊喜，想要商量房租的问题。
　　晏朝雨说，你过来就好，还要什么钱，我倒贴都行。
　　当然不能这么告诉周玉莹。
　　我告诉周玉莹朋友家空间足够，以我们的交情交房租反而有些怪怪的。
　　我没说谎，晏朝雨确实是我男朋友，去男朋友家住还给钱不是太奇怪了吗？
　　周玉莹让我和朋友好好相处，又让我带了很多水果去。
　　晏朝雨来接我，很早就等在了小区门口，我和周玉莹远远就看见了。
　　周玉莹眼中闪过讶异之色，“你朋友比你大吧？”
　　我点头：“大我五岁。”
　　那人矜贵地往车旁边一站，很自然地就成了小区门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会不会有什么少爷脾气啊？”周玉莹有些担心地问。
　　晏朝雨确实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将就的主，可我妈说错了。
　　晏朝雨只是个不会做饭、爱和猫拌嘴还满嘴欠揍话的笨蛋。
　　周玉莹的担心在她见到晏朝雨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那人在今天才让我知道了他平日里大概掩盖了自己九成的实力，一席话直接让周玉莹打包把我送给了他。
　　“阿姨您放心，我那儿很安静，我平时也有工作，绝对不会影响到渝夏高考复习。”晏朝雨端着得体的笑，承诺得像在国旗下宣誓。
　　“你说你这…也不收房租，阿姨心里过意不去，那我周末来给你们炖点汤吧。”
　　我有些无可奈何：“妈。”
　　“好好好，那你跟小晏先过去吧。”周玉莹笑着替我理了理衣领，“别忘了给妈打电话。”
　　上了车，晏朝雨原形毕露：“现在你跑不掉了。”
　　我斜睨着他：“怎么着，你要把我拿去卖了？”
　　“哪能啊，”他看着后视镜悠悠然转了个弯，“放家里宠着供着天天伺候着。”
　　“卖给谁我也不放心啊。”
　　打开门，柚子反应灵敏地一下子蹿到了门边，兴奋地围着我转圈，蹭着我的裤腿，晏朝雨笑骂道：“平时回家一个影儿都见不到，渝夏来了，你倒凑跟前儿撒起娇了。”
　　撒娇的小猫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我走到哪它跟到哪，最后因为我要写作业，被晏朝雨强制从我身上抓了下来，走时还十分不服气地冲晏朝雨喵喵叫。
　　晏朝雨说不打扰我复习，真的说到做到。
　　他家的书房很大，书架上塞满了书，我坐在桌前看着数学题一个头两个大，他坐在楼下玩手机玩得乐颠颠的，毫无同理心。
　　门被敲响，晏朝雨端着牛奶进来，还腾腾冒着热汽。
　　“我们渝夏忒用功了。”他啧啧感叹，“歇会儿，喝口牛奶。”
　　我不客气地灌了一大口，盯着始终解不开的数学题，继续发愁。
　　晏朝雨绕到我旁边低头看了片刻：“需要场外支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