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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猎影-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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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为定定的看着河岸,思绪翻飞,像是回到了两年前,与八十八师的将士并肩做战的时候。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将两个布包放在地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掏着里面的东西。
烧酒,黄纸,香烛……
方不为打开一瓶烧酒,缓缓的洒在了地上。
洒完了酒,他又掏出一把香插在了地上,最后点燃了几沓黄纸。
红色的火苗随着江风摇摆,将方不为的脸映成了血红色……
此时,三艘装满货物的火轮,正吃力的逆着江流,开进了苏州河口。
每一条船上都装满了米包,火轮吃水很深,开的非常慢。
船头上插着一面蓝旗,上面写着“上海难民救济总会”。
除此外,每条船上都有七八个黑衣黑裤,膀大腰圆的汉子,手按在腰里的盒子炮上,虎视眈眈的盯着河岸。
他们防备的不是日本人,而是难民。
南京沦陷之后,华东各地相继落入日本人之手,再加上南京大屠杀的消息被传开,恐惶之下,无数的难民涌入租界。
雪上加霜,为防国民政府从上海偷运物资,日本人封锁海岸线和码头,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导致上海的米价飞涨。
不到两年时间,上海的米价已涨了四倍。
没饭吃怎么办?
只能靠抢。
租界米店和运米车时而就会被抢,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英美法等国领使馆多次向“上海维新政府”抗议,为稳定局势,上海市市长傅筱庵与上海日军总司令畑俊六商议,最后决定开放部分商业码头,并特许数家公益性振济机构经营米粮生意。
上海难民总会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会长是虞洽卿,坚定的抗日实业领袖。
和允许于二君,胡方虎恢复上海的医药市场是同样的道理,明知道虞洽卿会趁机夹带私货,更可能会为国军偷运物资,但日本军政府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
这些米,就是虞洽卿与意大利商人泰米纳齐合伙组织中意轮船公司,从仰光,西贡运回来的。
这些米运到上海,全部会平价出售,虞洽卿在这桩生意中不但没挣钱,还倒贴了不少。
他掏出来的这一部分,全都贴给意大利佬了……
这三艘船拉的米,就是刚到金山港的大货轮上卸下来的。
除了米,还接了几个人。
接人的是原上海区区长陈浩秋,被接的是华北区区长陈公树。
一个月前,陈公树被马春风派往河内刺杀汪精卫,可惜谋划了一个多月,最后功亏一篑,只杀掉了汪的秘书曾仲鸣。
法殖民当局料到刺汪的必定是重庆政府的特务,所以接到消息后,就封锁了通往广西和云南的交通要道。
陈公树实在没信心,能活着从越南的雨林当中穿出来,无奈之下,联系了马春风。
马春风通过杜月生,得知虞洽卿的人正在西贡收米,几番周折,联系到了虞洽卿,后又通知陈公树,从河内流窜到了西贡,才坐着米船回来的。
这三艘上的装卸工和护船的流氓,全都是陈公树和陈浩秋的人假扮的。
陈公树正躲在一堆米垛中间,看着一只烧鸡直吞口水,却手都不敢伸。
除了鸡,他的脚边还摆着一坛花雕。
照样不敢动。
他也算是青浦培训班出来的高材生,多少知道一些医学常识。
海上漂了十多天,除了米还是米,连根青菜都没见过。
这要真敢大吃大喝的来一顿,不把他拉到脱水才是见了鬼。
“你个王八蛋是故意的吧?”陈公树骂道。
陈浩秋是琼海人,从小海边长大的,还能不知道这些?
“爱吃不吃?”陈浩秋翻了个白眼。
他哪里会承认是自己疏忽了,没想到这一点。
只是想着陈公树九死一生,差点把命留在越南,怎么也要犒劳一下。
哪知道他吃了不了?
“吃个屁!”
陈公树看的眼馋,却不敢下口,一怒之下,连鸡带酒全给扔下了船。
随着酒肉的落水声,船边又传来了一声“嗨哟”的惊呼声。
陈浩秋和陈公树还以为砸到了人,下意识的往船边看去。
这两个看到,站在船边的一个手下,正一手指着岸边连声惊呼:“好汉子,敢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
陈浩秋和陈公树顺声一看,看到河边正烧着一小堆火,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正往火里丢着纸钱一样的东西。
第一一三六章 一触即发
就算看不清方不为手上的动作,只是闻着从岸边飘过来的烧酒味和香烛味,船上的人也知道岸边的这个男人在干什么。
祭奠。
这里一没坟莹,二没庙宇,这个男人能祭奠谁?
这三艘上的人,大部分都是陈浩秋的手下,全都跟着陈浩秋,随杨虎的上海保安团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自然知道苏州河口发生过什么。
一年半之前,至少五六万的国军将士,死在了苏州河口。
这个男人,祭奠的就是这些英雄。
船上的一群特务既佩服,又担心。
这个人的胆子太大了。
先不说这里已进算是虹口的地界了,而就离火堆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日本宪兵设在苏州河口的关卡。
陈公树甚至看到,沙包后,正有几个日本兵对着烧纸的那个人指指点点,明显是已经发现他的异常了。
这汉子明摆着是在往日本人的眼睛里下蛆啊……
要是让日本人知道这男人干的事情代表的是什么意议,哪里能留他的命在?
刚才惊呼的那个特务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冲方不为低声喊着:“兄弟,心里记着就行了,快走吧……”
走?
为什么要走?
方不为扯了扯嘴角,头都不抬的往火堆里丢着黄纸。
他不是唯物主义者,但也不大信鬼神,之所以做出这番姿态,只是为了安心。
没能让更多的同胞活下来,方不为一直觉得,他的责任很大……
船上的特务还要劝,被陈公树一巴掌给扇到了后脑勺上。
“哪那么多话?”
本来没事,再要喊两声,也喊出事情来了。
今天是公历四月八号,清明过了没两天,烧点纸钱,祭拜一下先人多正常?
就是这男人跑到日本人的面前烧纸的行径,实属有些找不自在了。
日本人不懂,但汉奸特务这些王八蛋还是门儿清的。
但愿没有这样的王八蛋看到这一幕。
三艘船慢慢的驶进了苏州河口,离方不为越来越近。
船上的二十多号大汉,都静静的看着方不为烧完了纸之后,拿出一瓶烧酒,先洒了一半,然后向着西面的方向举了举,又仰起脖子,把剩下的一半倒进了嘴里。
这一次,他敬的是南京死难的同胞,以及那些与日军浴血奋战,死在了战场上的将士。
辛辣的酒液烧的喉咙和舌头发麻,烧得方不为浑身发烫。
和酒没关系。
以他现的体质,就算有长江里的江水这么多的酒全被他喝干,也生不出一丝醉意。
从南京回来后,方不为觉得,心里一直藏着一团火发泄不出来。
他很想拿点活物来生祭一下。
方不为转过了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关卡。
关卡后有十来个戴袖套的日本宪兵,应该是一个班。
有点少。
但苍蝇蚊子也是肉……
方不为扔掉了手里的空酒瓶,又从布袋里掏出了一支新的。
玻璃瓶被砸碎的声音很脆,成功的将哨卡后的日本宪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陈公树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看到几个日本兵从关卡后面走了出来,往烧着纸正喝着酒的那个男子那边走过去了。
陈公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黯然的低下了头。
可惜了,自己无能为力……
陈公树还在暗自惋惜,身边的陈浩秋猛的一声咆哮,吓了他一跳。
“刘戈青……”
陈浩秋突然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盘腿坐在火堆边,正举着酒瓶痛饮的方不为。
“东爷,你吩咐……”刘戈青一个纵跃,翻上了麻包。
他跟着陈浩秋两年多了,一听陈浩秋的口气就知道有活干了。
“抄家伙!”陈浩秋从牙缝里迸出了三个字。
“你疯了?”陈公树一拉陈浩秋,“碰上一个就要救,你救的过来么?”
陈公树觉的烧纸的这个汉子纯属脑袋有毛病。
这不是上赶着送死么?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那个人像谁?”陈浩秋一把拉过了陈公树的领子,指着方不为说道。
陈公树狐疑的看了看,低声斥道:“这么黑,看个毛啊?”
天色已近全黑了,虽然方不为脚下还有一堆未烧完的纸钱,正吐着火苗,但他恰好侧对着火堆,瞅着走过来的两个日本兵,陈公树怎么看也看不清方不为的正脸。
“谁让你看脸了?”陈浩秋急道。
他也没看到方不为的正脸。
但只凭身材和动作,他有八成的把握断定,那个男人就是方不为。
这王八蛋不是一直在重庆养伤么,什么时候跑到上海来了?
马局长也没通知啊?
这些念头在只是在陈浩秋的脑子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他现在没功夫细想这些。
以方不为的性子,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只要方不为一动,他就会下令船上的兄弟们也动手。
至手动了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陈浩秋没时间考虑这些。
听到陈浩秋的话,陈公树猛的一愣,随即又嘀哩咕噜的骂起了娘来。
不看脸,老子能认出他长的像谁?
但不管是谁,陈公树都不会让陈浩秋擅动。
开什么玩笑?
弟兄们至多也就人手一只盒子炮,连手雷都没有一颗。
而那一个班的日本宪兵,光歪把子机枪就有两挺,这怎么打?
更何况,这里就在虹口的边上,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离这只有两公里。
枪声一响,最多五分钟,日军的大部队就能赶过来,想逃都没地儿逃。
陈浩秋绝对是疯了。
陈公树一指刘青戈,厉声骂道:“他脑子坏了,你脑子也坏了……真想把兄弟们全葬在这里?”
刘青戈转了转眼珠,稍一沉吟,还是朝着后面的手下挥了挥手,意思是做好战斗准备。
他是陈浩秋的兵,自然要听陈浩秋的命令。
这个时候,两个日本宪兵就要走到方不为的面前了。
方不为依旧坐的四平八稳,一口一口的往嘴灌着酒。
最前面的一艘船,已经开到了和方不为快要齐平的位置。
蹲在船头的陈浩秋,甚至能听到方不为往下咽酒时,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态势一触即发。
第一一三七章 暴露了?
陈公树正急的直发狠,陈浩秋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说道:“那是方不为……”
“怎么可能?”陈公树被吓了一跳,“你看到脸了?”
陈浩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方不为一直侧对着他们,陈浩秋也没看到。
但他很肯定,这就是方不为。
一是他和方不为太熟悉了。
真以为拜把子的兄弟,就是那么好当的?
其次,则是他当了十几年特务,练就的本能和直觉。
只看侧影,他只有五六成的把握,等看到方不为喝酒时的动作,他就有九成了。
只要那个人稍稍的再侧一下脸,他就敢说十成十……
不说还好,陈浩秋一说是方不为,陈公树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这特么的!
你好好的不在重庆待着,跑上海来干什么了?
这下好了……
就算二十几号弟兄全都得折在这里,也得动手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陈公树边往外掏着枪,边咬牙切齿的问道,“跑到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撒哪门子的野?”
“我怎么知道?”陈浩秋咬牙回道,“连丝风声都没听到过……”
陈公树心里猛的打了个突。
意思是,陈浩秋压根就不知道方不为来了上海,甚至上面就没有通知过他?
那王新恒呢,王天木呢?
陈浩秋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从哪里能知道?
不对啊?
陈公树心里猛的犯了疑。
虽然方不为现在已算是脱离了军统,但他与马局长一向莫逆,好的都快要穿一条裤子了,真要是来了上海,不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马春风肯定是第一个会知道的。
即便是从考虑安全的角度出发,马局长也会给上海的几位通个气。
会不会是搞错了?
陈公树用力的伸着脖子,像是要让眼睛转个弯,凑到那个人的脸上一样。
“准备!”陈浩秋又是一声低吼。
刘戈青飞快的往下一爬,从怀里掏出一柄小手电,向后面的船上照了两下。
这是暗号,意思是准备动手。
“等等,等等……”陈公树急的脸上的汗都快要下来了,“万一搞错了怎么办?先试探一下……”
“怎么试?”陈浩秋问道。
“这样,这样……”陈公树飞速的说道。
这个时候,那两个日本兵已经走到了方不为三四米远的地方了。
既便怒火中烧,方不为也没有失去理智。
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脑子一热,怎么就想着要杀这一队日本宪兵了?
不过杀也就杀了,顺手而已。
方不为估计,最多两分钟,他就能结束战斗。
他准备智取。
两个日本兵的动作很放松,都没什么防备。
一是因为方不为穿着考究,气质儒雅,不像是恐怖份子。
二也是因为,日本兵真把方不为当成烧纸的了。
清明前后,即便是在虹口,一到傍晚时分,烧纸的中国人也大有人在。
这一队日本兵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奇怪这个中国人为什么专门跑到江边来烧纸,烧完了纸还坐着不走,反而酗起酒来了?
刚才在沙包后面的时候,一群日本兵还在议论,这是不是也是中国人的一种风俗。
“你的,什么的干活?”提着汽灯的日军,指着方不为吼问道。
方不为下意识的一愣。
好怀念的发语方式啊,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
但他也知道,按日语的语式,顺序不变翻译过来的话,还真是这样一句话。
神剧里也不尽是糊弄观众的东西……
方不为扔了酒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淮备用日语,和这几个日本兵好好的叙叙渊源,跟着他们混到关卡后,再发制人。
附近的地形他也已观察好了。
江上有三条船,挂的是难民总会的旗,既便不是虞洽卿的人,也是杜月生或是黄金荣的门徒。
至于已投靠了日本人的张啸林和季云卿,这两个大享的弟子,虞洽卿是绝对不会用的。
所以这二十来号大汉,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也是巧了。
今天要不是来江边,方不为就会到虞洽卿府上去投拜帖的。
这样一来,也算是提前打招呼了。
看到方不为起身,两个日本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举起了手里嵌着刺刀的三八大盖,对准了方不为。
方不为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能看的出来,这是两个日本兵下意识的动作。
因为再近的话,不管是刺刀还是步枪,就会失去最大的威力。
这往后一退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凸显出日本兵比国军高出一大截的单兵素质。
若是换成国军,就算不是在盘算眼前这个醉汉身上有多少钱,有没有油水可捞,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的警惕意识。
怪不到兵的头上。
因为一层一层往上,大部分的长官全都是这样的王八蛋……
看到方不为站了起来,陈公树急声催促着:“你特么倒是喊啊……”
陈浩秋很想来一句:喊个球,这要不是方不为,老子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直觉。
陈浩秋起身站在船头,朝着方不为的侧影抱了抱拳:“可是三爷当面,在下三鑫公司郝东秋……”
郝东秋是陈浩秋化名,而他在青帮中的诨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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