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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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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因为还要运载粮草的缘故,每艘船三百箱烟草的运力降低为每船一百二十箱。
他们的航线没变,依然是牧野启程向东北航行至欧洲北部南下抵大明港,每船扣除所有成本后的利润由一万九千两降为七千六百两。
但实际上李禹西也没少赚,因为他的船在普利卸掉粮草后并不空船,而是把应明与普州用不上的战利品装满船舰。
这些艺术品、古董、宝物会在西班牙大明港的李旦接受其雇佣专业匠人的鉴定,做出定价,而后经由多种渠道或打包卖出、或进行拍卖,以及将其中珍贵的东西送回东洋军府,由陈沐运回国内。
一个完整的战争附属品倾销产业链。
正因有利可图,才让看起来花了最多的钱像天下第一号冤大头的李禹西对这场战争最为支持。
甚至于烟草大亨生怕士兵在陌生异域挨饿受冻,几乎要什么送什么。
再没人比他还期盼战争,李禹西已经开始派人全面探查整个英格兰的岛屿上的情况了,应明关于这片土地上经济、人口的情报都来源于李禹西。
除了烟草,合兴盛还能向这倾销很多东西……大明商贾最擅长的可不是掠夺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儿。
只有陈沐才好干这个。
闽广合兴盛发家之本,靠的就是用一切货物,把南洋诸国百姓贵族,从出生到入土、从孩童到老者、从男丁到妇孺、从贫穷到富贵、从生存到享受,所需统统安排好。
正是这种愿景,激励着李禹西为普利运送数十万石计的米面、腌菜。
应明的粮草可太充足了,充足到让他伸出一根手指,对林登道:“你回去告诉那些人,打开城门,辅兵每天三块面包。”
“立下战功,或战后经过筛选成为战兵,每月三石面、三千通宝军饷,粮价也会被平息,为大明作战,不会让他们家人挨饿。”
其实就最后一句,对城内的守军就足够了。
林登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经过短暂迷茫,请命带走魏四在路上给他解释通宝与石的价值,一路欢快地跑回水门。
没过多久,吱呀的铰链声中,伦敦这座由罗马人建立、历经数次加固的巍峨巨城,在远处间断的炮声中,向应明的部队打开西面城门。
八百二十西城门、城墙、三座塔楼的守军在城下街道两侧站得整整齐齐,向进入城内的明军表示投降。
几乎在应明入城的同时,街道尽头也传来马蹄声。
一队隶属于查尔斯·霍华德男爵的骑兵带着严防死守的命令还没走到城下,迎接他们的是两队守军张弓射去毫不留情的箭雨。
战马沉重身躯载着尚未咽气的骑手倒在血泊之中,戴着高顶盔的林登在他脸上留下一只满是泥泞的靴印,率领就地整编的第一伦敦营列队奔赴他们今夜的第一个目标——西敏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后悔
越是防守严密的坚城,一旦由内部攻破,便越是不堪一击。
应明布置的疑兵小把戏生效了一半,查尔斯男爵并不在乎东边,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应付城北可能遭遇的围攻。
五千余部队布防于各个方向的城墙以及泰晤士河的大桥上,还有三两千余精锐兵力屯于城内营地,得到良好的休息与充足的伙食,作为应对各处出现战斗的预备兵。
城上屯放了各类守城器械,城下还赶制了五百多架像跷跷板一样的简易抛石机,准备了上万只装着炭与木屑的陶罐,专门用来守城。
这些放在城墙根的简易抛石机只需要一个人就能操控,把陶罐点燃放在跷跷板上,在另一边抱起土袋重重砸下,就能把陶罐抛出弧线越过城墙,砸在对面攻城士兵身上。
这是查尔斯男爵在北方平定天主教叛乱时学到的方法。
他知道明军精锐兵力很难打,但数量很少,只要能成功杀死那些蓝帽子和红帽子,其他部队就会不攻自破。
男爵甚至还准备利用明军的宣讲官死后部队会发起死战冲锋这一特性,专门组织了一个人数三百的火枪长弓混编狙击队,起名叫蓝帽子杀手,打算在必要时狙击明军宣讲官。
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明军来攻城了。
北边的几门火炮隔着遥远距离在夜晚向城墙射击,把男爵着实高兴了有几分钟。
但当他发觉明军可能只是用了几门重型火炮射击,便让他熄了高兴的心,猜测明军这次夜间炮击的战略意图意在打扰他们睡觉,因此便打发半数守军去休息了。
反正也拿不准明军是不是在诱敌,出城野战是肯定打不过明军,明军在夜里发动总攻的可能也不大,炮击又对城墙没什么伤害。
还是睡觉吧。
这确实不是查尔斯男爵托大,伦敦城虽是垂直城墙,但它有罗马人的垒石结构,后来又历经英格兰多位国王反复加固。
明军的轻型佛朗机与虎蹲炮根本不能对城墙造成伤害,而重型镇朔将军倒是能对城墙造成损坏,但要想单靠炮轰把城墙轰塌?
这可不是土墙,像这样的重型镇朔将军,至少要一排摆上一百位,狠轰个两三日才行。
据查尔斯男爵所知,明军并无那么多重炮,自然高枕无忧。
他这边刚乱糟糟的把各路守军集结北城墙,就想到这些关窍,又把人都放回去睡觉,那知道部队刚下城没多久,就有人快马来报,明军从西门入城了。
跟在报信士兵后头的,是乌泱泱的乞丐与流民,还有来自城西南泰晤士河畔高空升起的火光,那是西敏寺所在的方向。
确切地说,是西敏寺的藏书塔。
那照亮夜空的火光令查尔斯男爵背后的冷气从屁股沟直冒到天灵盖!
西敏寺不光是有九百年历史的教堂,它还是英格兰的象征,国王在那加冕、在那成婚、在那下葬。
现在明军打进城内,还不知为何让西敏寺藏书塔烧起火来,加冕圣物与英格兰九百年来有限的记录都在那存放,有守城职责的查尔斯男爵怎能不慌。
当下便要点起精锐兵马先发西敏寺。
可他的军队走不动道。
伦敦城的街道本是空旷的,它并非一座工业或手工业城镇,只有属于王家的工坊才在城内,由于女王的法令,大多数占地庞大人口密集的工坊与民居都在城外。
但是因为战争,也为了坚壁清野,住在城外的百姓都被查尔斯男爵迁了进来,城内有限的酒馆旅店根本盛不下这么多人。
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白天是守军的劳役,夜晚就把街道当作最舒适的旅店。
此时此刻,西城兵乱,百姓哪儿还能在地上安眠,统统跟着逃来的兵士涌向守军主力所在的北城,转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的呼天抢地想要逃出城去,后面的左挤右突,眼看前路不同便拍门越墙,冲进住在城内的豪贵之家,激的管家护院斥责谩骂拳脚相向,更有拔剑刺人者。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哭喊声,充斥道中。
百姓急,查尔斯心里更急,让明军冲入西敏寺毁了历代先王坟墓,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当下便拔出马背上的簧轮手枪朝天射击,随后拔出剑来,挥舞着要在街上逆着人潮冲出一条路来。
看护在他身旁的士兵也只能有样学样,纷纷组成兵阵挺着长枪张开长弓,呼喊着让百姓避让,低下头朝街上压过去。
哪知道,这酿成更大的祸乱。
前有官军列阵,后有人潮涌动,前面的百姓更为不安,受惊的人群一个个能翻墙的翻墙,不能翻墙的闪避,更有回过头踩着人向后退却者。
人们争相践踏,死人不知多少,查尔斯男爵的部队却没能向前走出多少。
眼看那个方向的火势愈演愈烈,马背上不得寸进的男爵心中被悲哀与苦恼填满,他知道——西敏寺没救了。
西敏寺确实没救了,但这火不是明军放的。
作为距离城墙最近的防御性功能建筑,西敏寺的僧侣却没有多少守卫,也并无常备兵器,在西城三个塔的守军倒戈后,他们除了能抬手大骂外根本没其他阻止方法。
倒是有人要和明军拼个生死保护寺庙周全,但还没等他们见过正儿八经的明军,就先被新投诚的伦敦营将士用长弓射死。
事已至此,对投降军兵而言他们已无路可去,只能跟着大明一条道走到黑,甚至杀起人来比军纪严明的明军凶上十倍不止。
数目极少的防守兵力被快速惊恐,正在用主教沟通神明的女仆眼看着明军冲进塔楼,吓得连忙逃到最高处,眼看无路可逃,只得引火将帘布引燃,企图与火俱焚。
正经的英格兰人,没人知道明军的军纪究竟如何,他们对大明所有了解皆来自王室发布的报纸,在他们眼中明军就是一群穿兽皮的野蛮人,吃人且邪恶。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落到他们手中。
刚提上裤子抚平僧袍的大主教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人隔着门用大弩钉死,眼看火势越烧越旺,放火的女仆也终于见到明军。
说实话,她见到明军的那一刻,突然有点后悔放这把火。
明军很干净,比她见到的所有人都干净。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觉悟
伦敦城里奔逃的百姓与行进的部队撞个照面,查尔斯男爵的先头卫队抵达城西比预计晚了近半个时辰。
先头卫队是一股骑兵,他们原先想从西敏寺西北城墙根的街上走,却被城墙与伦敦城高大的石制院墙上射来的排枪与箭矢逼了回去。
羽箭还不怕,只是那火枪,打出重两余的弹丸崩在胸甲上就是个窟窿,先头数骑被放倒了神仙难救,只得从北边绕路。
这些火枪他们熟得很,只有西班牙重型火枪才有这样的威力。
在城墙上阻击他们的是第二牧野营的军士,他们的火枪来自罗伯特·达德利手下的西式军团,那支火枪部队在温切斯特被他们用虎蹲炮轰散,火枪自是叫应明分配给他们用了。
牧野战士没什么火枪技艺,一个营也就只分了百余杆,早早装弹用了明军六倍的时间,瞧见有骑兵举火奔驰过来,只在城上当一次性兵器,心知也未必能打准,壮壮声势罢了。
不过明军的恐怖在守军中早深入人心,不提温切斯特一场大战,单是北面追击的四千部队被打得连城都回不来,就足够教人害怕。
才吃了一阵枪火,骑兵便潮水般退去,倒是给城墙上的牧野兵添了麻烦——他们得放下上好弦的大弩,再重新完成重型火绳枪繁琐的装弹工序。
早春的夜晚,月才露出半个脊牙,阴惨惨的光照在地上,正映了远处燃起的熊熊火光。
西敏寺的战斗早结束了,自发抵抗攻势的僧侣与散兵游勇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多半来不及拔剑就死掉。
在塔顶燃火的修女最后也没狠下心与火俱焚,被冲上去的东洋宣讲官一铅盆冷水泼清醒,扛在肩上带了下来。
这会明军主力已在西敏寺宽阔的草地上驻营,依仗墙壁窗户作为防御支撑点架设大弩与虎蹲炮,火兵与军医监督修女为他们做饭,准备短暂歇息后进一步寻找攻陷伦敦塔的契机。
第一牧野营的战士是打巷战的好手,各自在甲长的率领下于寺庙外放哨。
街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暂时交给林登指挥的新编伦敦营被指派了几名东洋骑兵作为长官,像蜘蛛向远处延伸的触角,在伦敦城西部进行有目的的抢掠烧杀。
跟乱的像丢了王的蜂群般的伦敦营不同,应明手中有扭转乾坤的精锐力量,东洋旗军的大爷们有一半已经在西敏寺里找地方睡觉了。
应明掐着时间,城外的第三牧野营会有一半在半个时辰内入城,另外一半会依然留在城外用炮击牵制北面敌军,让守军不敢把所有人都投入城内巷战。
而五十里外修养的伤兵与普利营则预计明天下午才能进城,所以明天上午对他来说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他需要最精锐的部队能在明天上午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应对巷战。
魏进忠正在西敏寺里陪应明找地图与设计图,就在差点被小修女举火焚毁的藏书楼里,林登说这里有英格兰历代文件,也有伦敦城的地图。
十几个家丁乱糟糟地翻找着那些有用的没用的皮卷、布卷、纸书。
应明不能万事都指望林登,他要想知道伦敦的布防基本情况,尤其是伦敦塔这个堡垒要塞群需要防备的关窍,必须找到设计图。
西南的大铳声响了一阵,应明等人知道是已经有英军试图冲破牧野二营在城墙上的封锁线。
随后没过多久,北边的喊杀声又起,先是英格兰人的喊叫声,随后更有牧野营打响虎蹲炮的声音,让应明有点坐不住,对魏进忠道:“你带些人去督战,把他们赶走。”
他担心的是林登手下那帮墙头草般的伦敦兵倒戈,怕牧野营被杀个措手不及。
正抱着手臂拢着胡须瞅墙壁上挂着**绘像端详的魏进忠听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肃容抱拳应下,给两手套上骨韘,下藏书楼点起正休息的数骑,上马奔去。
战斗发生的地方没多远,出了西敏寺抬头就能瞧见北边火光冲天,不知是林登的兵还是趁乱四处的城中穷人,总归是有手贱的把远处街道两侧的房子放火点了。
木屋茅草房本就易燃,夜里刮起北风更助长火势,把正陷入激烈战斗的街上映得灯火通明。
前面的伦敦营士兵被杀溃了,他们肩上扛着姑娘、身上裹着绒布,还牵着不知从哪抢来的牛马,有些人还赶着马车,马车上载着他们掠夺的货物,玩了命的往西敏寺方向跑。
与他们装束相仿的英军此时从街道各个地方冒出来,有人用弓箭射、有人持长剑、长矛追赶,追上便杀,把街上都杀乱了,让马背上的魏进忠很难分清谁是守军、谁是伦敦营。
因为所有人对百姓都不怜悯,压根看不出丝毫守军的觉悟。
按说北边的追兵该是守军,可看上去他们的目的只是抢夺货物,这边扛着姑娘的伦敦兵刚被后头人一剑刺中大腿,把肩上的姑娘摔个大跟头。
后边的追兵也不图杀人,扛起姑娘转头就往别的地跑,也不知他想干啥。
甚至让魏进忠怀疑是不是伦敦营自己分赃不均内讧了。
不过紧跟着看,不像那回事。
因为后面的牧野营几个小队迎了上去,伦敦兵瞧见牧野兵就像看见了大救星,各个闪开道路往两边避让着跑到牧野营后头。
追兵就不一样了,仇人相见先跑再说,不过没跑几步就被队长模样的人骂了回来,各个结阵展开巷战。
战斗力上结阵的牧野小队短暂占据优势,守军更像是一帮散兵游勇,但他们的人更多,从墙上、从街角没完没了的冒出来,几乎以半包围的模样把一个个牧野小队分割环围。
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被多方包围,苗洛魁的大盾手无法保护多个方向。
他们的兵器短,长标枪丢出去至多扎倒一人,大弩小弩来不及上弦便被迫拔刀近战,转眼就被守军的长枪兵上前架住,即使铠甲坚固也不能冲杀出去。
只能且战且退,以期后面的友军补上侧翼,改变被围攻的窘境。
就这节骨眼上,魏进忠率数骑奔马而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引弓
街上且要乱,马蹄子踩在泥泞的街道上,魏进忠都不愿意去想没下雨的街上泥是怎么来的。
这事就不能想,不是血就是尿。
动不动路边还得经过个人高的大粪堆,看那光泽都风干了。
离近了,魏进忠怕被守军的火枪打死不敢骑马,提着弓见街边有几张被推翻的桌子,便教人扶起来,就近指挥起东洋旗军来。
他把局势考虑的很清楚,守军那德行就是乌合之众,尽管人多,只要能打击士气,眨眼就得像伦敦营一样要溃散。
打击士气他不懂别的,他就知道得杀人,不能像被困住的几个牧野小队那样,只靠着近战把最前头的敌人杀了,那后便没多少人看得见,对士气打击有限。
要杀,就得杀都看得见的。
“打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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