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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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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陈沐也没指望听见城头的回应,起身翻身拨马面南,抽出腰间佩刀。
 旗军起身面南,火炮快速卸下,向调转炮首面南,就在陈沐想要继续对旗军下令时,他听到身后城上传来尽量洪亮且陌生的声音。
 “陈将军,倘南面为北虏,朕命你,重现拒马河之战法,”
 陈沐笑了,正好他没带矛,重现拒马河,别说是北虏,就是变形金刚都用不着他冲锋。
 当然了,他也没准备完全像拒马河表现一样,他挥刀下令道:“小旗箭,放!火炮、鸟铳,校位预备,轮射阵形!”
 尽管他一口气做出三道命令,实际上还有一句他没说,他只是抬手握拳,旗军就已经动了。
 有人在阵前倒出一条线的火油,有旗军执火把在旁侍立,小旗箭曳着尖啸声在木人中炸开,预备三排轮射的南洋旗军每人腰间都塞着两颗掌心雷。
 陈沐勾起嘴角,露出森森白牙。
 炸个痛快!
 唉,我是真没有存稿,别催我了,一上午才够大伙儿看两分钟的。这,这我写书这么慢,我也是很生气的嘛,我也想刷刷的开个金手指一小时写他两万,一天一样忙十个小时够大伙从早看到晚,可这不可能啊。结果就写五个小时才两千字,唉。大伙喜欢我的故事我可高兴了,奈何脑袋没手快,将就着看,我是尽量在能稳定更新的情况下才敢想多更一章,细水长流吧。
第六十二章 炮鸣
 小旗箭飞舞并未引起隆庆皇帝的重视,尽管这赢得兵部尚书谭纶的赞叹,但对隆庆皇帝而言,那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火箭而已,谁没见过?
 没错,隆庆皇帝确实没见过,但他真的没有丝毫惊讶。
 皇帝没有物欲,不论是见到什么,都只会有一个问题但并不存在想法:这是这个天下的东西吗?如果是,那没什么关系,那是他的;如果不是,那就假的,也没什么问题。
 他有欲望,但并非物欲,当他想要什么,得到了也不会满足,因为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天下没有任何东西不属于他。
 像这种嗖嗖嗖乱飞的东西,隆庆皇帝只在炸开时看了一眼就失去兴趣。
 这是大明所拥有兵器,那些比寻常短上许多的铳、那些比寻常粗上很多的炮,那是大明的兵器。兵器是自己就会造出来的,像陈将军这样出色的子民也是自己就会生出来,有什么好惊讶的。
 区区一根火箭——隆庆皇帝放下玉质外壳的望远镜,身边的陈矩当即接过望远镜,皇帝先看向左侧目不转睛的鞑靼与瓦剌使者微张着口,再看向右侧柳成龙等朝贡国使者赞叹的模样,皇帝原本就笔挺的脊梁站得更直了。
 他更在乎那三十一门尚未轰响的火炮,因为这个,这一次,可以让那些无法让他代天覆帱万国、无法照临所及的北土游民知道大明天子的威仪不容挑衅。
 臣服。
 在四年十一月二十日傍晚,伴着晚霞大明隆庆皇帝朱载垕面容尽可能严肃并带有天子威仪,但微微抿着嘴角露出藏不住的笑意与紧张,他在心里疯狂呐喊。
 让他们知道!陈将军!
 让他们知道夫天下万国者胡越一体!
 让他们知道兮日月光耀下华夷一家!
 让他们知道我中国自古为王者无外!
 砰砰,砰砰!
 硝烟在旗军面前弥漫,这一次赵公明在世都不好使了,因为旗军知道他们与生俱来侍奉的帝王就在百步之外的城楼上看着他们,甚至有人紧扣扳机的同时落下泪来,尽管泪水模糊视线,但这对他们来说正好。
 模糊的眼眶与弥漫的硝烟仿佛能令他们产生幻觉,仿佛一切又回到拒马河之战,他们的手因紧张或兴奋不断颤抖,当塞上王者俺答的铁骑越过长城边塞践踏他们的家园,大明三军皆败北虏兵锋抵近北直隶。
 那是他们许多人一生中最荣誉的战斗,用他们的铳击碎入侵者的甲胄,用他们的刀割下入侵者的头颅。
 仿佛旧日重现,只是天很蓝、云很低,鼓声未起而炮声未响,他们听见有人战马被火铳齐射惊得人立而起,马上骑士勒住坐骑脖颈高呼:“向前轮射!”
 前排放铳不再后撤,在原地站定装药,身后的旗军抢上前来持铳射击,铳声甚至比在拒马河战壕中更加连贯紧凑,旗军训练有素的战术动作远远超出陈沐的预料。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旗军拥有如此高昂的士气,哪怕他们身陷绝境、哪怕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哪怕开出高额赏格,从来没有。
 或者说他根本想象不到,面对木头与泥土垒出的敌人军阵,他的旗军会焕发出如此生机。
 这甚至让他相信,哪怕面前一马平川的土地上没有丝毫掩体,哪怕同样面对吉能部无边无沿的万众骠骑,只要皇帝在城上看着,他们能杀穿敌阵战至最后一人。
 军阵因向前快速而密集的轮射稍稍散开,人与人之间不再那么密集,留出够一人通过的空隙,他们也无法再保持绝对的方阵,而像一条绵延开的斜线,但城上城下,没有人能看清这个。
 他们只能看见由五百旗军组成三道鸟铳防线快速向前跨步,步定铳发、铳息步走,整支军队时刻隐匿在硝烟中,只有铳口快速射击的火光在烟雾里隐现,还有数十步外——如簧的铅弹把密集而高大的木牌打得千疮百孔。
 “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陈矩在城上攥着拳头,低声说了句话,身旁的倔老头高拱头都不转问道:“右监说什么?”
 隆庆皇帝意犹未尽地将目光从城下收起,转到陈矩脸上。
 陈矩拱手道:“鼓声不绝,炮击不断。陛下,这是陈将军在拒马河对臣的军令。”
 轰!
 城下十八门二斤炮轰响,声音不算大,和京营那些佛朗机炮差不多,但炮弹更有力,几乎肉眼可见,十多颗手臂粗的铁弹几乎同一时刻越过前线旗军头顶近丈,像狂风般扫过五百步外十余道木牌。
 那些早已被鸟铳射得千疮百孔的木牌轰然碎裂,在永定门难炸成漫天木屑。
 旗军依然在前进,仿佛并未受到炮声影响,他们继续向前,机械地装弹塞药,并向目光齐平的方向射击。
 隆庆皇帝拿过玉望镜,仅仅扫了一眼捕捉到漫天木屑飞扬,接着镜随目转,定在俺答使者与瓦剌使者苍白的脸上。
 轰轰!
 这一次的炮音比先前要震撼得多,声音几乎可以与过去千斤狼机媲美,但人们见到过千斤佛朗机试射却大多未亲眼见过十二门千斤佛朗机同时齐射。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十二门五斤炮在城下不足百步之地炸响,即使有些火炮的炮膛已经变形,重新大致钻平后不再那么精准,但此时所有人想要的显然也并非精准。
 五斤炮堪堪轰击一轮,陈沐军已经攻至百步之外,巨大弹丸自空中呼啸而过,碾碎数百步外近十丈土方、木垒,统统扫过,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五斤火药轰出的五斤铁球。
 当炮声响起,尽管陈沐旗军放铳已意义不大,但他们仍旧向前轮射,并在他们军阵之前,一次次爆开火光与铁片四射。
 他们向前轮射的太快,显然已赶不上早做好准备的火油线,但这并不妨碍旗军在射击站定后用随身火折引燃掌心雷四处抛射。
 十斤炮在城下炸响,巨大震动仿佛能让人感到城墙都受到气浪冲击而震动,当然这只是巨量火药在铁芯铜壳中炸响带来的错觉。在惊人的错觉里,鼓声停止,但二斤炮五斤炮停止却依然在人们脑海轰鸣大作,隆庆皇帝矜持地笑。
 火炮轰鸣似乎对生性懦弱的皇帝加强勇气有很好的疗效,他转头用前所未有的威仪嗓音对多和沁喝问道:“准格尔台吉,朕的将军还需要长矛?”
 多和沁人畜无害地看向隆庆皇帝,他就看见大明天子朝他张嘴说了句话,但说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觉得幸灾乐祸。
 如果在这样的狭长地带碰上这支军队,不能骑兵绕至背后仅可正面强攻,除非他们弹药绝尽,否则不可能冲过去。
 他们的战马会被密集火炮惊吓践踏自己的勇士,接着死在鸟铳之下;但这与多和沁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远在大漠西北,与明朝并不接壤,会遇见下面这个妖怪的只有俺答。
 尤其当这支擅长防守的军队出现在长城上时,俺答会做噩梦的。
 皇帝问完就转过头去,多和沁究竟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都不重要,即使他回答了什么,皇帝也听不清。
 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城头上每个人都是如此,掌握帝国最高权柄的贵人们不能再彬彬有礼地交流了。
 他们需要大喊。
 天色将暗,两刻时间里,南洋旗军将一千五百步所有木垒土方碾碎轰平。
 作为隆庆大阅六镇兵马中狂轰滥炸最长时间的将军,陈沐带着他的旗军在城下行礼,他听见冯保在城上高声问道:“陈将军,陛下问你,那门炮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那门炮叫十斤炮,因其弹重十斤!”
 “十斤?”
 隆庆皇帝已从谭纶处得知陈沐的炮为他亲手所做,但这名字着实令皇帝……这炮分明重逾千斤,就起个这么随便的名字,这令皇帝感到丢人,为陈将军匮乏的辞藻感到丢人,他对谭纶大声问道:“陈将军他,他识字么?”
 谭纶抿抿嘴唇,面色有些复杂,叹了口气,离皇帝近些,尽量用别人听不清但还要让耳朵暂时不太好使的皇帝听清,既要压着还要洪亮,这感觉难受极了。
 他说道:“他是去岁广东乡试武举,官已至极,今年未再考进士,臣调过他的试卷,写的是大明海政,要为陛下开万里海疆,有些见地,但字不甚雅。臣以为似昭武将军这般材勇,何况武举严格,不会专程寻如此跛陋书匠代笔。”
 “哈,字不雅无妨,把他的考卷送到文华殿吧,不,请谭卿为朕誊写一份再送文华殿。”隆庆皇帝说着看向自裕王府时便看护他、为他遮风挡雨的高拱,问道:“老师,宣府总兵官领镇朔将军,其中朔为何意?”
 高拱看着隆庆皇帝顿了顿,向城下看了一眼,这才道:“陛下,朔为北,镇朔,即古意镇北。”
 “朕明白了。”隆庆皇帝这一次不再让冯保传话,按着城垛对陈沐问道:“朕问你,这火炮,我宣府可造?”
 “回陛下,一年可造!”
 “朕再问你,这火炮,我九边可用?”
 “回陛下,两年之后,东南西北皆可用!”
 “好!朕封你这炮,为镇朔将军,名……镇朔将军陈公神炮!”
 “朕也封你,镇朔将军宣府总兵、万全都指挥使司掌印指挥使,于宣府备寇、练兵、造炮、率民南归,仿蓟镇故事,为宣府总理,你可能担当?”
 陈沐解下头盔高呼拜谢,他好像打开了皇家大礼包第二级。
 其实他很想告诉隆庆皇帝一件事,宣府总兵地位崇高但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就让我做都指挥使,以后还能封我什么?
 陈沐想呀——这样用人是不对的。
 早上好!今天早上先更一章,晚点再更一章……写书是真的慢啊,超羡慕哪吒,三头六臂拽拽的。
第六十三章 稍安
 一步登天了。
 尽管品级上升没多少,但陈沐在乎的显然是权力,手上的权力。
 万全都司给他领导所有卫所的权力,宣府总兵给他节制宣府所有兵事的权力——这意味着他的权力,随皇帝一句话膨胀数十倍。
 其实陈沐对隆庆皇帝封他的炮为镇朔将军陈公神炮,并不满意。
 非常不满意!
 叫什么将军都好,但带上他的名字就不好了。
 因为陈沐觉得十斤炮得到皇帝赐名后,在不久的将来蓟镇将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情景,当青山口遇到袭击时,会有一个做把总的死小孩在战场上喊出这样的话。
 ‘把我爹拉出来!’
 陈将军认为这非常不好,所以在他得到朝廷封赏官职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信戚继光,当然少不了作为后辈非常尊敬的拉关系与感谢,最重要的是,多让小陈把总学学车营、学学佛朗机,十斤炮那种大玩意儿不是小孩玩的,让他离远点。
 实际上后面也还是写信,写给首辅、几位次辅、写给陕西宣大总督王崇古、写给兵部尚书谭纶与侍郎吴桂芳刘焘,为了向他们请示。
 不单单为释放善意,他也确实需要了解宣府,这跟单单万全防线不同,比方说他的职责之一还有引边民南归,这项职责如何做,他就不太清楚。
 当然也少不了写给南京工部尚书张翰的信,那位老爷子对他有知遇之恩,尽管他早在听说张翰调往南京后就去信,不过此时他显然需要再去信一封——借人。
 工部工头虽贪渎、工部匠人虽懈怠,但无论如何都不可否认,天下间最优秀的匠人受工部调遣这个铁律。
 以前他是没能力,对工部敬而远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拿到一镇总兵之权,他已经有资格向工部提一些要求,获取一些帮助。
 皇帝让他去造炮,但陈沐不可能到宣府只干练兵、备寇、造炮、带回边民这四件事的。
 笑话,陈将军的卫所可能只干这几件事么?
 其实陈沐更想借此机会向朝廷告假回广东一趟,明年再回来,为两件事。
 他确实该结婚了,没有人把事拖这么久的,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向播州去信一封说明情况。
 值此与土默特议和之时,连兵部尚书侍郎得病都走不开,更别说他这受命镇守宣府的边臣大将,就是想回去生儿子都不可能!
 除了结婚,陈沐也想回南洋卫看看情况。
 因为随着他受封万全都指挥使,过去南洋卫指挥使的官职被正式解去,最理想的情况是白元洁能接任指挥使,那是不影响南洋卫发展最好的情况。
 但这件事并非陈棉花能绝对控制,最多只能借熟人谭纶未回乡养病前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谭纶未必会买账便是。
 如果他一直是南洋卫指挥使,那么没问题,哪怕他当完只要有朝廷世荫,儿子接着当都没事。但当他手握北方万全防线都司大权,还想攥着南方边卫不撒手,则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令人厌烦。
 兵部。
 “白静臣了解情况,他知道卫军应该怎么练,部堂,南洋卫港正给朝廷造大船,能放十几门炮的大船,不是佛朗机那种小玩意儿,就是永定门下陛下赐名镇朔将军的千斤重炮,那是船炮。”
 陈沐翻出包里张永寿这次送来卫港大鲨船的构图,递给谭纶,道:“三十艘,三十艘五百七十料的炮船已经下水,其中交给广东水师参将陈朝爵巡行外海,他的舰队由六艘五百料大鲨船与十二艘二百六十料鲨船组成,如果再碰上倭寇,一轮齐射就能把他们的小船轰碎!”
 “如果现在南洋卫换指挥使,这一切停下来,那这些都没了,船会坏、人会死。十年二十年后,卫所依然松惫……”
 谭纶一直静静听着,等陈沐说罢,这才道:“陈将军,没有倭寇了,我等已将其杀绝。”
 谭纶也是南将,尽管他是文官,可实际上他才是亲手杀死倭寇最多的明朝将领,以知府的身份。不靠鸳鸯阵、不靠鸟铳火炮,唱一台大戏持一柄腰刀,他自己都不知道杀死多少倭寇。
 他太清楚,只需要看一眼船图就明白,这东西不是为倭寇而生的,与倭寇相比,这样的战船就好像用大炮去打蚂蚁一般。
 “这种船,是为你在广东武举乡试里所做海政,你想面南开战,去夺马六甲。”谭纶一语中的,此言即出,就连一旁饮茶的吴桂芳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只有侍郎刘焘不明白谭纶说的是什么,就听谭纶接着道:“你在南洋卫,为的都是这件事。”
 陈沐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谭纶看过他的武举试卷,但兵部堂中对此最震惊的绝非陈沐,而是吴桂芳。
 往事历历在目,吴桂芳一直是欣慰的,他在两广提拔一个在战事中初显峥嵘的小小总旗任千户,破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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