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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剑客-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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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为了仇,他要杀她的父亲,为了恩,他必须有所交待。

诸葛瑛直到此刻,还不知道宫仇的真正身世,否则那打击将使她精神崩溃。

久久之后,诸葛瑛忍不住先开口道:“仇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本盟作对?”

宫仇心弦为之一颤,苦笑了一声道:“我有必须如此做的苦衷!”

“为什么不告诉我?”

“会的,等待机会来临时!”

诸葛瑛俱怒交集,痛苦万状地道:“仇哥,有时我怀疑我的全部感情已抛在水里……”

宫仇强忍内心激动,平静地道:“瑛妹,相信我,你对我宫仇的恩情,我会有交代的!”

“交待,什么意思?”

“此时言之过早!”

“本盟六七两位护法,又毁在你手?”

宫仇暗忖,果不出自己所料,两个黑袍蒙团人,真的是八大护法之二,心中感到一阵下意识的快慰,当下颔首道:“不错,是我下的手!”

“为什么,仇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诸葛瑛粉腮变了又变,秀目中泛散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色彩,那是爱、恨、仇、怨……等的揉合。

“仇哥,我怕……”

“怕什么?”

“情势演变的结果,我怕我俩之间只有生死互见一途!”

宫仇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的确,这是非常可能的结局,但他想到了自己暗中的决定,落寞地一笑道:“瑛妹,这情况不可能发生!”

“为什么?”

“我永不与你交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决不还手!”

“当我不得不杀你的时候……”

“我不会还手!”

“你知道我俩功力悬殊,我杀不了你……”

“瑛妹,我不会逃避的!”

“真的?”

“事实会证明!”

宫仇说这话是别有用心,但诸葛瑛却痴心地想到宫仇是为情而发,心已不知是苦是甜,幽幽地道:“仇哥!我们为什么不设法避免?”

宫仇报以一丝苦笑,他能说什么呢?

诸葛瑛神色一肃道:“仇哥,答应我一件事,算是我对你的请求!”

宫仇心中一动,道:“什么事?”

“我希望‘丑剑客’不在君山大会上露面!”

“这……”

“你不答应?”

“瑛妹,君山大会,可算是武林罕见的盛事,‘丑剑客’岂能不参予?”

“家父到现在仍不知你的身份,不过,你该明白,‘丑剑客’与‘金剑盟’之间,已成誓不两立之势,你露面的后果……”

“我……不在乎!”

“可是……我……”

说着,一副泫然欲泣之态,由此也证明她爱宫仇之深。

宫仇咬紧牙关道:“瑛妹,你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事!”

“你一定要参予?”

“是的!”

诸葛瑛狠狠地瞪了宫仇一眼,不知是恨是怨,久久才道:“好,我让步,但你无论如何得答应我另一件事!”

“请讲!”

“你以宫仇的本来面目与会,行止进退全以我为转移!”

“这……”

诸葛瑛粉腮一沉,激动地道:“又是办不到?”

宫仇心念一连几转之后,道:“容我考虑!”

“为什么还要考虑,仇哥,你不能这样……”

“瑛妹,我知道你的心,但我要考虑!”

诸葛瑛废然一声长叹,她已深深陷于情网而无法自主了。

宫仇内心感到无比的昏乱,他想,不能再耽下去了,否则,他的信念一动摇,那后果是可怕的。

心念之中,用低沉而略带歉意的声调道:“瑛妹,我该走了!”

诸葛瑛神色一暗,道:“君山大会之后,我将永远退出江湖,仇哥,但愿……”

但愿什么,她没有说下去,宫仇可十分明白地未尽之言。

如果没有恩仇的牵连,如果没有何家姐姐指腹之盟,如果没有万凤真,这该是多么美满的一对,然而,那毕竟是幻想啊!

宫仇强颜一笑道:“瑛妹,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仇哥,如果你不愿意我抱恨终生,希望你接受我的意见,君山大会之时,与我同进退!”

抱恨终生四字,使宫仇心头一震,但他没有朝深处想,在他的意料中,“金剑盟”不放过他是必然的事,但他不在乎,他等待的就是这机会。

“瑛妹,距君山大会之期尚早,我会仔细地考虑!”

“但愿如此!”

“我走了!”

“你……唉!珍重,但愿下次重逢之后,我们不再分离!”

宫仇无言以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弹身越屋而去。

他的心情,沉重得像铅块,他有冠盖武林的身手,然而那似乎只是一种点缀,他感到他仅只是为了报仇,杀人而生,当恩仇了断之后,生命的火花也就熄灭了,这是造物者刻毒的安排,没有一个人能挽转既定的命运。

出了南昌城,已是过午时分。

宫仇茫然奔行在官道之上,心里空荡荡的。

突地——

一个女尼,行色匆匆,低着头与宫仇擦身而过。

宫仇冷眼一扫那女尼的背影,暗付,出家人走路也该有个规矩,怎地如此莽撞。

但一想不对,官道宽得可容四辆马车并驰,那女尼偏偏与自己挨身擦过,看来决非偶然。

再度回顾之下,那女尼已走得没有踪影,心中大是犯疑,下意识地伸手检点身上之物,玉锁仍挂在胸前,面具亦未失落,从前诸葛瑛赠送他的那一包金锭珠子也在……

突地——

他瞥见剑缚之上似缠了一祥东西,摘下一看,赫然是一张折叠得极为整齐的字柬,字迹娟秀,想来是出自力才那女尼的手笔了,只见上面写着:“解铃还是系铃人,速处鄱阳湖南滨之潮音寺。修缘。”

宫仇看得满头玄雾,修缘两字当然是那女尼的法号无疑了,但自己生平从未与出家人打过交道,这是什么蹊跷呢?

解铃还是系铃人又作何解呢?

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丝毫端倪来。

那女尼能藉擦身而过的刹那,把字条缠在剑缚上,手脚可真干净利落,她是谁呢?

她既传柬与自己,当然她对自己决不陌生,但自己对她都连想都无从想起。

这会是一个阴谋吗?抑是……

考虑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决定赴“潮音寺”一窥究竟。

他向路人问明了赴“潮音寺”的捷径,怀着谜样的心情,全力驰赴。

“潮音寺”,座落在鄱阳湖极南端的一座石山之顶,面陆背湖,万丛修竹,遮没了石山的一半,把寺观围在正中。

淡月疏星,水波不兴,衬托得这间古寺静溢无比。

时方初鼓,寺前来了一个青色人影。

他,正是接怪束而来的宫仇。

照理,这时正是做晚课的时候,但寺门紧闭,焚呗不闻,静寂得近于阴森。

宫仇正待上前扣动门环,转念一想,这字柬来得古怪,虚实难期,还是暗里一探为上策。

心念之中,飘忽如幽灵般地跃墙入寺。

寺内,灯火疏落,仅正殿之内通明如画。

一个绿衣老尼,宝相庄严,盘膝坐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走尼身后环列着十几个老少不等的女尼,想来全寺的门人执事,全已集中在殿内了。

老尼正对面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空气似乎很僵,谁也不会开口说话。

宫仇形同鬼魅地扑到偏殿檐角,对正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他一看之下,几乎失口而呼,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少女赫然正是他唯一的红粉知己万凤真。

万凤真在“南昌大豪布可仁”的宅中,分明已被她父亲“白石岛主”带走,何以又会突然来到这“潮音寺”内?

那传讯的女尼修缘是谁,她何以知道自己的行踪?

万凤真来此的目的为何?

修缘女尼柬上说的“解铃还是系铃人”一语指的是什么?

突地——

万凤真打破了难堪的沉默,语音激动地道:“师父,考虑好了没有?”

老尼寿屑一扬,道:“贫尼不敢应命!”

万凤真怒声道:“师父,你真的不答应?”

老尼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与我佛无缘!”

宫仇心头陡地一震,原来万凤真是要来请求剃度。这就奇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想起要出家?他倏然有所悟,这与“白石岛主”向自己兴问罪之师,说是自己欺负他的女儿似乎有关系。

万凤真的误会,起因于他对陈小芬的关切。

他自心底发出了一丝苦笑,同时也明白了解铃系铃的意思,但那女尼何以会知道这事的底蕴呢?

心念之中,只听万凤真蛮横地道:“师太何以知小女子与我佛无缘?”

“女施主看来是受了委曲,愤而出此,并非诚心皈依我佛!”

“师太焉知我不是诚心?”

“这……女施主,出家不打府语,贫尼不敢开罪令尊,除非……”

“除非怎样?”

“令尊面允!”

“否则的话呢?”

“请女施主回家三思!”

“如果不呢?”

“敝寺不欢迎女施主!”

万凤真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师太,你答应我的请求,我敬你为师,安份修持,如果拒绝的话,我爹本是‘万老邪’,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尼面色一变,道:“阿弥陀佛,罪过,女施主想怎样?”

万凤真厉声道:“拆了这间寺!”

所有在场的女尼,同宣了一声佛号。

老尼显然已经怒极,身躯簌簌而抖,但仍以平静的口吻道:“女施主,佛门善地,请莫说这种乖戾的话!”

万凤真冷笑了一声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宫仇心中百感交集,痛苦万状,他为了偿恩报怨,自已誓在恩仇了了之日,一死以全“武道”传统,是以对万凤真他无以善其后,他答应何二婶誓必找到出生即已失踪的女儿,而目前生死两茫茫的女子,是他指腹为盟的妻室,他找到她之后,仍无法交代,陈小芬付出了爱,然后离他而去,这是明智之举,但想起来不无伤神之感。

现在,他见情况演变至此,知道不出面是不行的了。

一长身,轻絮般飘落殿门之外。

老尼变色而起,沉声道:“施主何方高人?”

宫仇冷漠地应了一声:“在下宫仇!”

万凤真娇躯一震,陡地回过身来,先是一愕,既而厉声道:“宫仇,你来做什么?”

宫仇面露苦笑道:“真妹,你这是何苦?”

万凤真粉腮一黯,泪珠滚滚而落,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要见到你,你走,我永远不要见你!”

宫仇尴尬万分,皱眉遣:“真妹,这是为了什么?”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你走!”

“真妹,你冷静一点。”

万凤真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河堤,流个不停,但她没有哭出声音,嘶哑地道:“你骗我,你根本不爱我!”

宫仇为之啼笑皆非,俊面胀得通红。

老尼和众门下,全都怔住了。

宫仇计无所出,转向那老尼道:“师太,在下借问一人?”

“施主请问!”

“有位法号‘修缘’的小师太是否贵门下?”

老尼一惊道:“不错,是贫尼新收的弟子,施主问她则甚?”

宫仇沉凝地道:“在下是得她传柬赶来的!”

“哦!”

万凤真闻言之下,凝神倾听下文。

宫仇又道:“是否师太授意她传柬?”

“贫尼不知有此事!”

“这……请问‘修缘’小师太的俗家姓氏是什么?”

“陈小芬,她自承是‘黑白双尸’之后,看破红尘……”

以下的话,宫仇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感到无比的歉疚,想不到陈小芬真的出了家,追根究底,与自己有直接终关系。

情!

他笑了,笑得很凄怆,陈小芬是为情而牺牲的第一人,万凤真眼前又将是第二人,还有诸葛瑛,何二叔的女儿……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感到有些窒息。

万凤真的脸色开始变了,螓首缓缓地垂了下去,不知是自责还是同情陈小芬的遭遇,她不敢看宫仇一眼。

宫仇兀自在想着心事。

老尼把目光从万凤真移到宫仇,又从宫仇移到万凤真,满面困惑不解之色,众门人也面面相觑……

场面呈现异样的沉寂。

突地——

万凤真向老尼一福,道:“师太,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告辞了!”

娇躯倒射出殿,一连两闪而没。

宫仇征得一怔,也自道了声:“失礼!”紧跟着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老尼一声悠长嘹亮的怫号。

且说宫仇疾逾流星地追出寺外,在将沉的眉月余辉中,只见一条人影已快到了山脚,身形一振,如夜宵蝙蝠般轻点竹梢,飞泻而下,数个起落,已追及那人影。

不错,这人影正是万凤真。

宫仇族飞前道,返身一栏,激情地唤了一声:“真妹!”

万凤真虽说刁钻慧黠,但却不善惺惺作态,娇躯一刹,低低地叫了一声:“仇哥哥!”

这一声短短的呼应,充满了歉疚之情。

宫仇不愿直接谈到问题本身,转了个弯问道:“真妹,你不是随令尊他们一道离去的吗?”

万凤真只“唔!”了一声,粉头低垂。

宫仇关切地又道:“真妹,那‘南昌大豪’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使你丧失神志?”

万凤真抬起头来,含羞带愧地看着宫仇,道:“江湖下三滥的迷药,按在我头顶心里,我爹在离开了布宅之后才发觉出来!”

“哦,那你又怎会……”

“我说你别笑我?”

“我不笑,你说吧!”

“那天,我见你与陈小芬哥哥妹妹的十分亲切,我一气离开你,本想永不见你,我把这事告诉了爹,他说要找你算账,我又后悔了……”

宫仇苦笑了一声道:“令尊已找上了我,我答应也半年一之后亲赴‘白石岛’……”

万凤真不待宫仇说完,歉然一笑,截断话尾道:“什么半年不半年,过去了,别提也罢……”

宫仇内心一阵怆然,他想到那即将来临的可怕的结局。

万凤真顿了一顿之后,又道:“武林一老吴不非为了要索回那半部‘一元宝箓’,‘南昌大豪布可仁’受‘金剑盟’由密令,设法消灭‘奇门派’,这两个老匹夫竟然联手对付我,要以我为人质,要挟我爹,真是天下不容跳蚤长大,仇哥哥,容我再向你致谢。”

宫仇淡淡地道:“真妹,这岂不见外了?”

“应该的嘛!”

“你又怎会上了‘潮音寺’……”

万凤真白了宫仇一眼,羞涩地道:“因为我气你爱情不专,愈想愈气,偷偷地撇开我爹,要出家……”

“幸而陈小芬姑娘适时传讯,否则你一落了发,岂非……”

“别说了,我对陈小芬感到由衷的歉疚!”

“不必,她早已就决定了要出家的,令尊他们何以匆匆离开了布宅?”

“门人千里传讯,有人进犯‘白石岛’!”

宫仇闻言大惊道:“什么人胆敢觊觎‘白石岛’?”

万凤真不屑地一撇小嘴,道:“白石岛奇门布署巧绝天下,还不是去找死!”

宫仇凝重地道:“我看不然,对方也许有所恃,过去发生过这种情况没有?”

“没有!”

“这就对了,敌人是有所侍而为,真妹,怨我直言,一个‘金剑盟’的护法,竟然与今尊战成平手,像这样的高手有三四人,摧毁‘奇门派’的根本重地,未始不可能,何况,这其中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万凤真粉腮一变,停了片刻,道:“仇哥哥,我竟然计不及此,你这么一说,我相信事态已相当严重了,我必须去赶我爹他们……”

“恐怕赶不上了?”

“我直回‘白石岛’!”

宫仇盘算了一下“君山大会”的日期,还有将近一月之久,去一趟东海还赶得及,同时此去东海,杭州是顺道,可以乘机向西湖灵隐寺“道济和尚”索仇,而且“白石岛”有急,自己岂能袖手旁观……

心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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