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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剑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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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剑盟”以剑术傲视群沦,盟主的功力不问可知。

一着之差,满盘皆输。

只怕要应了黑衣少女的活:“……死得象个剑士……”

他不怕死,也并非想死得象个剑士,他的目的,只是因此有用之身,报仇。

黑衣少女缓缓离座,步入场中。

四周响起了一阵被压抑住的欢呼。

宫仇心房开始收缩,全身流过了一阵颤栗。

鱼是生与死的考验。

报仇不成,反而死在仇家剑下,这是死不能瞑目的。

于是,母亲遗书所述的当年“二贤庄”血案,母亲被奸杀后的惨象,一齐涌上心头,他的心,开始滴血。

目前的一切,肇因于被拜兄“辣手书生徐陵”出卖。

黑衣少女已走到宫仇身前八尺之处,停住身形。

宫仇的意念回到了现实。

决战,拚出全部残存余力,生,死……

黑衣少女妙目流波,直照在宫仇面上,目光中,没有凶杀的成份,是柔和的,异样的,令人惑然的。

宫仇极快的按着“一元宝箓”所载诀窍,调匀真气。

黑衣少女开口了,声音仍是那样震人心弦:“宫仇,你没有施出全力,本来你可以毁去九个对手,但你没有做?”

宫仇心里猛地一震,黑衣少女不愧一盟之主,洞烛机微,当下,只微“哼”了一声。

黑衣少女粉腮倏起变化,一变再变,终于道:“宫仇,你是一名罕见的好手,本座不愿乘人于危,以贻江湖口实,现在,听着,你接本座三绍!”

宫仇忍不住脱口道:“三招?”

“不错,三招,生死全聚于这三招!”

突地——

三长老之一“神风老人”起立宏声道:“盟主,例有明文,决战至死!”

黑衣少女粉腮一变,头也不回道:“长老,还有,能接战十人不死者免死不究!”

“盟主,应不限于三招!”

“请长老勿忘本座身份?”

“神风老人”老脸一变,道:“盟主,请记住本盟自开一派以来,没有任何剑手,能接战十人而不死!”

“长老焉知本座三招之内不能取对方性命?”

“神风老人”哑然无以应,半晌才道:“恕卑座失言!”

说着,坐了下去。

宫仇做奇地望着黑衣少女,她一再为自己破例,这为了什么?

她有意放自己的生路?

抑或矜于身份,她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毁去自己?

生死的考验,使他无暇去思索这些。

他疾转着念头,如何接对方三招?

黑衣少女一扬手,“近卫六凤”之中,立即有“一凤”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盘上履着一方黄绫,飘身近前,高举过顶。

宫仇看得大是骇然。

黑衣少女揭开黄绫,一道黄光冲空而起,赫然是一柄三尺长短的金剑,少女持剑在手,只一抖,金芒映日,使人耀目难睁。

“近卫一风”施礼退回原位。

宫仇尽量抑制激动的情绪,长剑斜垂,眼观鼻,鼻观心,凝神一志……

场内场外,静得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所有的目光,一不稍瞬地注定场中。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黑衣少女冷冷地道:“宫仇,准备好了!”

宫仇猛一抬头,四目交接,忍不住心头一荡,对方的确太美了,美得无法形容,似乎造物主把所有的女性美,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他并非好色之徒,但,食色性也,这是一种本能上的反应。

黑衣少女秀眸中飘过一抹异样的色彩,那色彩使人迷惘,使人沉醉。

宫仇心中一凛,气凝紫府,神纳太虚,面寒如冰……

黑衣少女娇斥一声:“接招!”

金剑斜斜刺出,看来缓慢平淡,剑至中途,突然连起七式变化,金芒耀目,仿佛有七柄剑同时攻向七个不同方位,而且快得有如电闪一般。

宫仇连意念都来不及转,当堂被迫退了五步。

黑衣少女好整以嘎地道:“第一招!”

宫仇但觉全身毛孔每一孔都在冒着冷气,这种奇诡狠辣的剑法,堪称世无其匹,武当“玉虚真人”与“丑剑客”被目为武林中第一剑手,但比起“金剑盟主”,似乎逊色太多。

娇喝又传,“接第二招!”

宫仇无暇分辨对方来势,一招“流星射斗”,挟以毕生功力,狂扫而出。

这一招“流星射斗”,是“丑剑客”剑笈中,除“梅花剑法”之外,最凌厉的一招,寓守于攻,加之以全力出击,威力大得令人咋舌。

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人影霍然而分。

宫仇胸、臂、肩、创口达五处之多,登时成了一个血人。

黑衣少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第三招,决定你的生死!”

宫仇强忍伤痛,咬牙聚集全部残存真无,准备接这最后一击。

场中空气紧张得以乎凝固了。

三长老竟然离座起立,目芒暴射,注定宫仇。

宫仇迅快地转动念头,是否该施展杀着“投石破井”,以图搏个两败俱伤,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他无法预测对方这一招将施展什么骇人招式,自己是否可以接得下来,唯一的,他只希望不要倒下。

“看剑!”

栗喝声中,金芒罩身而至。

他无暇思索,存着孤注一掷的心理,仍是那招“流星射斗”,急封而出,但,对方创势有若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这一诏“流星射斗”完全无功……

欢呼声中,只觉一阵剧痛攻心,身形一连几个踉跄。

眼前金星乱冒,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定睛望处,对方的剑尖,正抵住自己胸口,肩背之处。血如泉涌。

黑衣少女粉腮变得极为难看,似乎一个极大难题使她委决不下。

宫仇栗声嘶吼道:“下手吧!”

刹那之间,他感到一阵幻灭的颤栗,恩怨情仇,将随着生命的消失而寂灭。

黑衣少女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道:“本座不想杀你!”

这话,使宫仇大感意外。

满场的目光,顿时转为惊愕莫名。

三长老同时惊呼道:“盟主不可!”

黑衣少女断然道:“本座自有处置!”

三老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注视宫仇有顷,沉凝十分地道:“宫仇,你是否愿意加入木盟?”

宫仇心头巨震,想不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自己堂堂七尺之躯,岂能覥颜事仇,当下脱口道,“办不到!”

“宫仇,你的性命此刻还不属于你自己。”

“何不下手?”

“你愿意死?”

“大丈夫生而何惧死何忧!”

黑衣少女粉腮又是一变,道:“宫仇,你豪气惊人,可惜……”

“可惜什么?”

“仍脱不了战败而死之名!”

宫仇全身一额,道:“在下艺业不精,荣辱何足计较!”

“宫仇,人只能死一次!”

“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命仍然是可贵的!”

宫仇倏地记起母亲遗书训示,珍惜生命,谋而后动……,他内心感到一阵剧痛,他的性格,使他无视于生死,使母亲的遗训,却要他必须活下去,报仇。

他笑了,怆然的笑,象是对人生的嘲弄。

黑衣少女微微一怔道:“你笑什么?”

宫仇笑容一敛,冷厉地道:“笑我自己的命运!”

黑衣少女秀眉一蹙,她不懂宫仇这话的含意,紧迫着道:“宫仇,活下去,加入本盟!”

宫仇森冷地道:“要在下屈服在剑尖之下?”

黑衣少女面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收回金剑,素手一招,“近卫一风”疾步趋前,用托盘把金剑接下。

宫仇长剑归鞘,疾点穴道止住创口血流。

三长老怒形于色。

其余的属下,则是惊愕莫名。

黑衣少女的作为,的确出乎任何人想象之外。

宫仇暗自寻思,目前仇家大半不明,“金剑盟”既属当年仇家之一,如果自己托身盟内,对访凶缉仇当便利不少,眼前这黑衣少女,年未满二十,当然不可能参与十八年前的血案,主谋可能是上一代的盟主……

心念未已,只听黑衣少女脆生生地道:“宫仇,你考虑好了没有?”

长老之一接口道:“盟主,请考虑本盟死难弟子之仇……”

黑衣少女回身道:“长老,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超级剑手入盟,对本盟将来的作为裨益至大,在对敌方面,一个杰出高手,定可减少应敌弟子的死伤,何必拘泥于狭隘的观念之中。”

此言虽有些强词夺理,但却无懈可击。

长老默然。

黑衣少女毫不放松地又向宫仇道:“宫仇,本应言出法随,如你答应,便留下,否则你可以安全离开!”

宫仇沉思了片刻之后,毅然道:“我答应入盟!”

黑衣少女展颜一笑,回归本座,大声道:“散班,余事改日再议!”

所有盟众,行礼而退。

黑衣少女也告离场,十二近卫之首的黑衣少年,疾趋上前,道:“在下首龙张均,奉盟主之命接待阁下,请随我来!”

宫仇默默随在近卫首龙之后,穿房越屋,来在一间布置堂皇的单人寝室之中,随即有人送上饮食及金创药物,首龙告退。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恐怖的梦境,的确,事情的变幻,全出意想之外。

他摸了摸怀中,幸喜各物仍在,两瓶冯真用计诈取“黑心国手”的丹药,和那柄发掘自巨松之下的“金剑副令”。

如果这柄“金到副令”落入“金剑盟”之眼,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心念及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黑心国手”是“金剑盟”所属“荣养殿”殿主,如果追究昔日之事,倒是麻烦,心念不期然的又落到刁钻古怪的冯真身上……

他也想到狠心狗肺的“青衣帮”帮主,与自己八拜为交的“辣手书生徐陵”,昔日他伤毒在身,若非自己,他早已死于“红花会”追杀的高手之手,自己还为他冒生命之险取丹解毒,想不到他竟然不计该帮被毁之仇,金剑划面之辱,卖身投靠,出卖自己。

如果自己当日一气杀了邢玉娇,岂非大大的不值。

心念之中,不由恨恨地一拍桌子。

“阁下在想些什么?”

声音传至,宫仇怦然心惊。

一看,“金剑盟主”俏丽身形,已出现在门边。

这使他感到一阵手足无措,涨红着脸,讷讷不能出声。

黑衣少女,一笑嫣然,这一笑,大有当年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概,以扣人心弦的声调道:“我可以进来吗?”

宫仇几疑身在梦中,好半晌才道:“盟主这话不嫌太过份么?”

黑衣少女以袖掩口,道:“现在我不是盟主,我仍然是一个女人,我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谈谈!”

宫仇剑眉一蹙,道:“请进!”

黑衣少女落落大方的进入房中,朝椅上一坐,道:“伤势如何,你还没有上药?”

宫仇不明白对方如此破格对待自己,居心何为,但仍不得不虚与委蛇,欠身道:“谢盟主关注!”

黑衣少女娇声道:“我叫诸葛瑛,现在,此刻,你不必叫我盟主,何况你还没有行过入盟大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宫仇愕然道:“这怎么……”

“话是说了,随你便吧!”

宫仇试探着道:“盟主驾临,必有指教。”

“我说过要以朋友立场和你谈谈!”

“请讲。”

“你的名字真的叫宫仇?”

宫仇心头一震,但他面容冷漠成型,倒不容易被对方觉察,淡淡地道:“不错!”

“以你的造诣而论,出身决不平凡,可否向我一道……”话锋一顿一又道:“不过,不勉强你,如有困难,可以不必回答。”

宫仇不自然地一笑道:“在下已然说过先父母业已作古,不愿再提名讳!”

“好,我相信你!”

宫仇不惯说谎,即使是仇家,也不愿如此,歉然道:“在下相信有一天会向盟主坦白陈明的!”

诸葛瑛螓首一点道:“希望有这么一天!”

双方相距不过数尺,阵阵处女幽香,沁入宫仇鼻孔,尤其,面对绝世佳人,一种无形的魔力,使宫仇感到杌惶不安。

他本想乘机一探“金剑盟”内幕,但一想作罢,反正有一天总会知道,问了反启对方疑窦。

诸葛瑛幽幽一叹道:“我本不想当什么盟主,但迫于父命不得不然……”

说到这里,顿然止住,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直照在宫仇面上。

宫仇心中一动,以此而论,她是仇人之女,当下只“哦!”了一声。

诸葛瑛自我解嘲似地道:“我不该对你说这话,现在,你调息养伤,三天后午时,举行入盟授职大典,我走了!”

说着,盈盈起立。

宫仇显得有些失常地道:“送盟主!”

“不必了,如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桌上的铃!”

回眸一笑,翩然而逝。

宫仇坐回床沿,惚惚如有所失,但想到对方的身份时,不禁自责一声,该死。

他身上带有“黑心国手”的疗伤圣丹,外涂内服,奏效极宏。

三天。

晃眼即过。

宫仇剑创已完全复原,只是肩背之间,是被诸葛瑛金剑贯穿,伤口虽愈,却留下老大一个疤痕。

他的心有些慌乱,他考虑是否该接受“金剑盟”授职?

三天来,这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巳时三刻,近卫首龙张均推门而入,含笑向宫仇道:“阁下,请移步参加入盟授职大典!”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宫仇已没有考虑的余地,硬起头皮,随同首龙张均出房而去,顾盼之间,来到牌楼之后的演武场。

靠令厅的一面,是一座丈来高的点将台,台上布置一如令厅,这时,已坐了不下四十人之众,全属双剑交叉以上的高手。

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数约近千,井然有序。

宫仇被带到点将台上,在靠左最末一张空椅上落座。

金钟三响,金剑盟主诸葛瑛在十二龙凤近卫簇拥下,登上将台。

全场暴起了三声欢呼,台上人纷纷离座躬身。

诸葛瑛满面严肃,往居中交椅前一站,素手一挥,朗吟道:“金光射牛斗!”

全场轰应一声:“剑气冲霄汉!”

台上的依次落座。

总管高天成高吟一声:“盟外无剑士!”

诸葛瑛接吟:“宇内我为尊!”

总管高天成打了一躬,道:“午时正!”

诸葛瑛目光一扫全场,沉声道:“开坛!”

立即有数名壮汉在台口摆上香案,案上白玉方斗,插着一柄金剑,烛影摇红,兽炉吐烟,气氛在肃穆之中透着神秘。

总管高无成侧向站在香案之后,朗声道:“入盟授职大典开始,请盟主上香!”

诸葛瑛徐步上前,上了三注香,然后归座。

总管高天成再次道:“本盟四剑级‘黄旗坛主贺永’,因公殉职,首座坛主遗缺,由近卫长马必武接替马坛主就位!”

左边座中,一个瘦削中年汉子,胸前四剑交叉,离座直趋香案之前。

“请三长老监誓!”

三长老应声而出,并排站在香案右侧。

“宣誓!”

马必武单膝跪地,双掌交叉胸前,高声道:“弟子马必武,蒙祖师爷恩典,授任黄旗执坛,誓尽忠职守,恪遵盟规,如有违誓,天庆之!地庆之!”

誓毕起身,竖右手中指,朝金剑刃口上一捺,摘了三滴。血在白玉方斗之中。

总管高天成又念道:“礼毕归位!”

台下又爆起了三声欢呼。

马必武归座。

总管高天成目光朝宫仇一扫,朗声该“宫仇一名,实授四剑级武士!”

立即有一名壮汉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袭四剑交叉的黑衫,运趋三长老之前,三长老之一的“神风老人”拿起黑衫,抖了开来……

宫仇登时冷汗淋漓,大有悔不当初之概,他是存心卧底索仇,如果宣誓如盟,弄假成真,岂不冤哉枉也。

一时之间,他感到进退维谷。

就在此刻——

一个黑衣老者,疾掠登台,高声道:“太上法谕!”

所有台上各殿坛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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