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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爷刀-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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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丽略略提高了声音:
“君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可是不高兴我对管瑶仙的态度?”
君不悔深深呼吸了一次,陪着笑道:
“不,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态,我没有怪你……”轻啐一声,方若丽佯嗔道:“见你的大头鬼,你能理解我的心态?你是想滑了边,老实告诉你,我可不似你想像中那么简单,你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我的花招多着哩!”
君不悔打着哈哈道:
“好小丽,你一直都是那么好,纵然在生气的时候,也别有一番韵致;此外,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小丽,天下哪来如此知情识性的小孩子?”
本不想笑,方若丽却忍不住笑了,她露出一口扁贝似的细洁白齿,唇角生风:“你呀,君大哥,表面上老实,暗地里名堂还真叫不少,一张嘴在该说话的时候也出奇的能言善道,死人都说得活,所以那句俗词儿讲对啦,人不可以貌相……”君不悔微窘着道:“照你这样一形容,我岂不成了个表里不一的刁钻之徒?小丽,这不公平,因为我自己明白自己不是这种人,就算有时言谈略有狷逸,也要看是与谁相处说话,若非知己,便叫我随意挥洒,亦挥洒不起来……”方若丽无声的一笑,道:“别当真,我是和你讲着玩的,一个大男人,容言之量总该有吧?”
君不悔刚要回话,远处已传来更鼓隐隐,他倾耳一听,不由讶然道:“三更天啦,小丽,这一聊竟聊了半宿,你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再晚了不好,若是被人看到,怕免不了有些闲言闲语。”
方若丽毫不忌讳的道:
“这是我的家,怕什么人看到,又怕什么闲言闲语?我爹娘深知我的个性,根本不会见责,而你我行正立稳,问心无愧,更没有矫饰的必要!”
君不悔道:
“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小丽,虽然我们问心无愧,但孤男寡女寅夜相处,多少也得避避嫌,传统和规矩,不得不顾着点。”
伸动了一下腰肢,方若丽道:
“真不需要我陪你到天亮?”
君不悔老老实实的道:
“不用,小丽,和你扯了这一阵,觉得舒畅多了,胸口那一股郁闷焦躁也消散不少,我看你也够累的,回房歇着吧……”站起身来,方若丽不觉打了个哈欠,她用手捂嘴,笑道:“人的感染性实在是强,本来我倒挺精神的,被你这一说,竟真个觉得困了,君大哥,你既然消了烦闷,我也就不再打扰,明天见啦。”
君不悔送过方若丽,回来关上房门,刚刚坐到床沿,桌上的灯火已突的一跳,他怔怔凝视着那朵青红色的光焰,原来认为掸拂而去的一股阴郁感触,又黑网一股悄然覆上心头,他不但觉得沉窒,觉得不安,隐冥间更有一种森寒的肃煞之气聚结于四周,仿佛有无数只鬼眼在黑暗里瞪着他,无数个幽灵在虚幻中浮沉飘荡,灯火再次跳动,他骤觉一阵冰冷,连后颈窝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生平迄今,君不悔从未有过这种经验,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惶恐惊栗过,莫不成真个有鬼?真个有邪?
于是,轻轻的叩门声又再响起,虽然叩击的声音是这么轻细,这么柔和,听在君不悔耳中,却宛似暮起焦雷,惊得他心旌动荡,呼吸急促,一张脸孔也倏的变白!
敲门声停了。
君不悔捂着胸口,觉得喉咙里又干又燥,他努力发声,声音的暗哑艰涩,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是哪一位?”
照常情来说,他原该预料到可能是方若丽去而复回,但在下意识里,他却丝毫没有这种期盼,好像他早就确知门外的人决不会是方若丽。
外面一阵沉寂,并无回应;君不悔伸手人枕下,摸出“傲爷刀”别进腰间,然后,他自床沿站起,清了清嗓子:“请问门外是哪一位?”
又是片刻静默之后,终于传来一个僵硬的声调,属于男人的声调:“君不悔,你打开门,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
略一犹豫,君不悔暗中咬了咬牙,拄着拐杖过去拔栓启门--他业已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娘的!
房门打开,他疾退三步,由于行动不便,差一点便撞翻了桌子:门外,缓缓踏入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竟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那位,年约四旬,肩宽胸厚,身材壮实,满脸的横肉又黑又粗,鹰目钩鼻,阔嘴獠牙,大冷的天气,只穿了一条灯笼裤外带一件黑皮马甲,胸前手臂乌毛茸茸,骤然一见,倒像个尚未进化成人形的大猩猩。
女的大概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柳月眉儿,水汪汪的一双迷魂眼,葱管鼻,樱桃小嘴,肌肤白而细嫩,光洁滑腻,似是一把能捏出水来;将这娘们的姿容与她那同伴的外貌一比,不啻是月里蛤娥跟那砍伐桂树的吴刚,压根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瞪着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不速之客,君不悔讲起话来不觉舌头发直:“呃……你们,你们二位是要找谁?”
男的那位伸出左手食指,遥遥向君不悔一点:“找你,君不悔。”
愣了愣,君不悔呐呐的道:
“找我,可是,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那人平淡的道:“认不认识我们没有关系,只要我们知道你是君不悔就行,受托办这种事,最好是互不相识,才彼此方便。”
君不悔迷惑的道:
“受托办这种事?你们受谁所托,办的又是什么事呀?”
对方双臂环胸,上下端详着君不悔: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君不悔苦笑道:
“我与二位初次见面,毫无渊源过往,二位深夜敲门,查名问姓,我又如何知晓你们的来意?至于装糊涂,则更无必要……”那婆娘忽然格格一笑,嗲声嗲气的开了口:“君不悔,我和我老公照规矩报个万儿你听,我老公名叫骆干,我的名字是马秀芬,道上的朋友都称呼我两口子是‘骆煞马绝’,又有两句歌谣是这么形容我们的:‘阎王帖子送千里,骆马鸳鸯包到底’,你猜猜看,我们夫妻是干什么吃的?”
君不悔思索片刻,心腔子猛然一跳:
“杀人为业?”
马秀芬面露赞许之色,伸出拇指:
“很聪明,叫你一猜就着;不错,我两口子干的正是这行营生,古老却不易湮灭的营生,虽有风险,收入不薄,每年做上几票,足够嚼谷而有余!”
君不悔咽了口唾沫,涩涩的道:
“难道说,你们夫妻来此,是打算要我的命?”
眉梢子轻扬,马秀芬情笑如花:
“否则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呢?你总不会期望我们半夜敲你的房门,给你送个金元宝进来吧?金元宝是有,却不是给你的,我两口子早已笑纳啦!”
君不悔急忙道:
“你们胆子不小,竟敢摸到这里预谋杀人,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家宅?”
骆干冷冷的道:
“‘毒虹’方梦龙的家,没有错吧?”
扶着桌面,君不悔睁大双眼:
“既知是方老伯的府第,你们还敢大胆摸人,图谋于我,就不怕方老伯不与你们甘休?”
好叫你放心,方梦龙入黑的时候已被人接走去商量要事啦,谈完了事,早有大坛美酒等他消受,喝足了酒,今晚是赶不回来了,等他明朝打道回府,一切问题惧已解决,我夫妻不说,又有谁会点破这个关节?”
君不悔脱口道:
“我,我一定要禀明方老伯,你两个居然如此藐视于他!”
叹了口气,马秀芬道:
“君不悔。你真是人坐在磨盘上,就这么想不转?到了明朝,你已变成一具尸体,又拿什么本领去开口?你可曾听说过死人能讲话的?”
君不悔突的怒火上冲,他大声道:
“谁说我会死?我不是块木头,能以任由你们剖杀切割!”
骆干沉着脸道:
“方才我浑家已经按照我们一贯行事的规矩,告诉过你我夫妻的名号,这就是说,你一旦知晓了我们的身份便必死无疑,我们决不可能留着你一张活口去四外宣扬叫嚷!”
面颊的肌肉抽搐起来,君不悔握着拐杖的右手指节凸突,微微颤抖:“你们摸进方家十分容易,而且轻车熟路就找到我居住的地方,可见必有内好接应,你们说,那个人是谁?”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马秀芬慢条斯理的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接应我们的人,也就是委托我夫妻取你性命的人,你再猜猜,可猜得出是哪一位要请你升天?”
脑筋在飞快转动,君不悔蓦地身子一震:“顾乞!”
马秀芬格格笑了:
“说你聪明,你还真叫有脑筋,又被你猜中啦,是顾乞。”
君不悔又惊又怒的一捶桌面:
“这老匹夫,老滑货--他亲口答允过方老伯不在此地与我动手,也保证在我伤势未愈之前不向我寻仇,他,他竟自食其言,骗了方老伯也骗了我!”
马秀芬淡淡的道:
“顾乞并没有食言,姓君的,他只是保证他自己不这么做,可没保证不叫别人做,他的确没向你下手,下手的是我两口子!”
骆干也僵冷的道:
“道上的人说话一言九鼎,然而一言却可分成两面解释,方梦龙不曾把话意钉死,遭殃的就是你了!”
轻挪一步,马秀芬道:
“汉子,辰光不早,交待清楚就该办正经事啦!”
骆干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目光凝聚于君不悔的右手,眼波闪耀中,透出漓漓血彩,杀气业已盈溢眉字!
君不悔觉得胸膈翳闷,突然问有一阵窒息感迫来,使他忍不住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
傲爷刀……第二十一章:阴阳界上打一转第二十一章:阴阳界上打一转骆干便在此刻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当他出手的辰光,掌中已多了一只儿臂粗细,乌黝黑亮的尺长钢棒,这只头尾一般钝圆,毫不起眼的乌黑钢棒,却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戳向君不悔胸膛,几乎乍现的一刹,已经顶上君不悔的前襟:君不悔根本来不及躲闪,拄地的拐杖蓦然上扬,但闻“咔嚓’一声,木制的杖身已断裂两截,顶胸的钢棒不错是被震开半尺,就在棒端斜荡的同时,却淬而喷出一蓬银丝,极细极细,宛若牛毛般的银丝,银丝闪烁四射,形成半个弧面,笼罩范围,约近五尺方圆。
万料不到那只黑愣的家伙里还隐藏着这种阴毒暗器,君不悔扑地侧滚,连桌带椅一并撞翻,在那片啼哩哗啦的碰击声里,他骤觉左臂微麻,三根如丝似的银针已插入肉内,针尾摇晃,犹在颤巍巍的抖动不停!
“傲爷刀”脱鞘而出,青蓝色的光焰飞掠流织,骆干冷哼一声,暴退两步,却在退后的瞬息改换另一个角度反扑上来,动作之快,好像他从未移动过似的。
君不悔人在地下,刀锋旋闪翻挥,芒彩若电光石火,又准又疾的连续挡开骆干一口气十二次的环串攻击,骆干突兀身形腾升,差点头沾屋梁--门边的马秀芬鬼魅般掩到君不悔右侧,照面之间便撒出一把粉雾,淡红色仿佛桃花飞蕊般的粉雾,一片娇酡朦胧中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芳醇有如烈酒,甫入鼻端,便熏人欲醉。
君不悔旧伤挣裂,新骨接合处更是炙痛刺心,他努力屏住呼吸,再次翻滚,而淡红的雾氲里,骆干凌空穿射,来势之强猛,有如鹰隼!
于是,“傲爷刀”的刀面猝然“铮”声反转,刀身上骸镂的眸瞳似在霎动,炫闪着奇异的光华,刀在弹跳,在震颤,刹时冷焰激射,流电穿舞,那锐利的破空之声,像煞来自九幽地府的冤魂号位!
是的,“大屠魂”。
刀芒映现的同时,骆干亦已够上攻击位置,乌黑的钢棒倏颤急抖,棒头“砰”的一声弹翻出一朵五瓣莲花--五片精钢打造的刀叶,刀叶绽开,君不悔背脊上一大块人肉血淋淋的抛起,而骆干也狂吼一声,随着蓝焰的飞掠倒撞墙壁,又反震落地!
君不悔的腑脏间似是烧着一把火,混身骨节几欲散裂,两眼晕黑,喘息如牛,他霹雳般一声叱喝,整个人扑向窗口,“哗啦啦”暴响声中,窗台碎飞,在身躯沾地的一刹,“傲爷刀”抖起一个圈弧光兜体绕回,随即腾空而起,神智迷惚里,他宛如一头疯虎,就那么不辨方位亦猛不可挡的跃冲院墙,落荒而去!
深宵幽寂,偌大的方家宅第竟不闻声息,没有人出来探视,更没有人奔传告警,发生了这么一桩血腥事故,经过这么一场有声有色的豁死恶斗,方宅内外,竟恍同不觉!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动静,僵寒的空气中,荡漾着马秀芬的惊叫与诅咒,还有,那一声一声断续的呻吟。
胖老太婆在灶前忙活着,别看她一双小脚,动作却十分利落,力气也大得惊人,三个灶口上座着三个磨盘大的蒸笼,小脚移动,轻松自在的将蒸笼层间的馒头倒在铺着厚棉布的白木长桌上,这一笼是雪白的大馒头,另一笼就蒸的菜肉包子,热气薰绕,胖老太婆自得其乐。
生了一张焦黄面孔,蓄着两撇八字胡的这个糟老头便坐在一把竹椅上,嘴里巴喀巴喀的吸着旱烟管,神色悠闲得紧。
君不悔睁开眼睛,人目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一时之间,他不禁感到茫然,这是怎么回子事?这是什么地方,面前两位老爷老奶是什么人?他又怎么来到了这个所在?
老头儿喷出一口辛辣的烟雾,瞅着君不悔淡淡一笑,模样活脱只当君不悔是他刚刚睡醒的儿子,半点讶异不带:“你醒啦?小伙计,这一觉困得可长!”
君不悔本能的想要起身,稍一挣动,才发觉四肢瘫软,像被人抽筋卸骨似的发不出力道,脑袋一阵晕眩,又虚弱的仰了回去。
摸了摸唇上的八字胡,老头儿安详的道:“想要人模人样的站起来,小伙计,只怕没有个十天半月才行,这还是我的医术高明,换一个半吊子郎中,别说治你不好,包不准早将你一条小命送到阎王殿应卯去啦,这一遭,算你命大。”
舐敌干裂的嘴唇,君不悔用力提着气,沙哑的开口道:“可是……老丈救了我?”
老头儿闲闲的磕了磕烟袋锅:
“若不是我老汉救了你,你会躺在我的馒头铺里?”
呛咳两声,君不悔呐呐的道:
“多谢……多谢老丈救命之恩,一待伤势稍愈,必当图报……”微微一笑,老头儿道:“不必再报啦,你身上那两千来两银票,我们业已笑纳,还给你剩下十多两散碎银子,留着在你伤愈之后当盘缠,小伙计,不是我老两口现实,救人也得要本钱,可不是?”
君不悔想陪着笑却笑不出来,他勾动着唇角道:“些许银钱,理当敬呈,就怕区区之数,不足回报再生之德于万一……”挥挥手,老头儿眯着眼道:“够了够了,这个数目足够,小伙计,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识好歹的年轻郎,当我将你从那条荒沟里背回来,老伴还犯嘀咕,说是不晓你肯不肯感恩图报,赏赐几文?我就说啦,这孩子长得厚厚敦敦的,看上去你是个有心肝的人,不会叫我们老两口白忙一场,如今可不是,小伙计,瞧你多慷慨,我们便不兴客套,先行领受厚赐哆!”
君不悔啼笑皆非的道:
“应该应该,老丈,再造之恩,实难价量……”老头儿一面朝烟袋锅里装塞烟丝,边问道:“小伙计,说个名姓来我听听。”
君不悔道:
“我姓君,君子的君,决不后悔的不悔……”嘴巴念道了几遍,老头儿笑道:“好名字,我是巴向前,那灶前干活的胖婆子是我浑家,你叫他巴大娘好了,小伙计,别看我那浑家如今又老又肥,三四十年前,尚是个一把捏得出水来的小美人呢,时光不留情啊,嗯?”
君不悔应合着道:
“是,老丈说得是,时光不留情……”
巴向前由口袋里取出火石,轻轻磕击着点燃了烟叶,深吸一口,让浓浓的两股烟雾从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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