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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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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了八名老少,青年人突然将刀抖出,指向一名小伙子的胸膛,厉声说:“小狗!那姓林的狗东西在那?”
小伙子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说:“继宗哥的家,你该不会陌生的。”
“谁是继宗?”
“你忘了?前年几乎打扁你的头那就是他。”
青年人左手疾挥,“啪”一声揍了小伙子一耳光,恨恨地说:“小王八蛋,有一天我要活劈了你。”
小伙子锉了锉牙齿,冷冷地说:“你除了用刀逞凶之外,敢与我赤手空拳公平相搏么?”
青年人回头走,一面说:“还没到时候,会有你送命的一天的。”
一群人在青年人的引领下,向继宗的房舍走去。所有的村民,全默默地向那儿走。
彭胜安的宅后,本有一块后院花圃,稍后更有空地约南余。大明的官员住宅,四周留有空地不许其余居民接近,这是规矩。继宗的家位于彭宅之后,屋前有晒谷场,所以屋前的空地,足有三四亩大小,容得下三四百人。
石弓村的人到了晒谷场上,左右一分,三方散张,向外挺刀枪戒备。
彭家村的人足有三百余,在四周围观,没有人做声,全用怨毒的眼神作无言的抗议。
正中间,九名凶猛大汉半环形列开。
先前问路的青年人,挺刀向大门闯去。
在晒谷场上,已可看清厅中的三个人。君珂高据主客位,面向外自然将场外情景看清。他将凳旁的长剑系上,站起举杯向继宗眯着醉眼大声说:“继宗兄,敬你一杯。海内逢知已,天涯若比邻;承我兄盛情,留小弟暂驻三五日,这份情义,小弟铭感五衷。呃……小弟醉了,呃……借花献……献佛,呃……干!”
他干了,照了照杯,又将酒斟满。
提刀的青年人,恰在这时跨入大门。
君珂呵呵一笑,推椅而起,举着酒杯说:“呵呵!来了不速之客,妙极!借东道主人一杯断肠之酒,敬这位贵客一杯。”他向青年人迎去。
青年人大概不知厉害,用刀一指怒叫道:“王八蛋!你就是林君珂?”
君珂逼近刀尖,令旁观的人直替他捏一把冷汗,急死人,他却疯疯颠颠地说:“怎么?你……你明知我……我叫林……林君珂,还敢骂……骂我?呃!我好……好意敬你一杯断……断肠酒,你却不……不识抬举,敬酒不……不吃吃罚酒?”
“王八蛋!你敢装疯?”青年人怒叫,刀尖指向君珂心坎。
“你……你又骂人了。呃!将这白棍子拿开。'
青年人将刀尖压在君珂胸衣上了,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的……”
“我叫你把刀拿开。”君珂沉喝。
青年人吃了一惊,突又大怒,将刀向前一送,他要下毒手了。
“叭”一声脆响,单刀飞出丈外,“铮”一声撞在墙壁上。不知怎地,但见人影一闪,青年人已被君珂扣住后脖子,将酒向他口里灌,狂笑道:“我说你生得贱吧?敬酒不喝喝罚酒。”
门外晒谷场中,九名大汉同声怒吼,要往内闯。
君珂信手一推,将青年人掼跌出门外,嘴撞在阶石上,撞掉了两只大门牙。君珂向外叫:“老兄们,别嚷嚷,有你们一份,小生就来。”他向里伸手叫:“请斟满杯,小生要敬他们。”
继宗心惊胆跳,替他斟上了酒,太多了,酒漫出洒了一地;他看了这许多人,心中暗叫完了,几乎提不起酒壶啦!
君珂踉跄举杯向外走,到了九大汉之前,眯着醉眼打量人,心中已经了然,这些小脚色不是敌手,人多派不上用场。
他俊脸红似火,步履不稳,酒杯里的酒不住晃动,一滴滴往地下掉,十足是个醉汉,直向眉心有刀疤的人走去。
有刀疤大汉双手叉腰,也狞笑着向前迎去。
双方逐渐接近,四周寂静如死。
君末踉跄而至,相距五步,打着酒嗝说:“呃!呃……好家伙,我敬你一杯。”他将杯向前递。
大汉冷哼一声,左手拨杯,右足踏进一步,右掌疾如电闪,在同一瞬间一掌向君珂左颊上掴去。
君珂右手一沉,让对方的手从杯上掠过,左手由下向上一崩对方的右手,“砰”一声一拳上勾,击中对方下颔。
“哎……”大汉如中巨锤撞击,疾退八尺,站不牢仰面跌倒,狂叫出声。
君珂摇摇晃晃,怪叫道:“怎么了?酒没喝就醉倒啦!起来起来,敬你一杯,小生是诚心的……”
话未完,另一名背剑大汉已疾冲而上,一招“力劈华山”,掌如利斧斜劈而下。
“别急,给你!'君珂怪叫,酒杯向前一倾,“嗤啦”一声酒泼了大汉一头一脸。
大汉“嗯”了一声,向后一仰,双目难睁,连退四五步。君珂乘机抢进,杯突向扑来的另一名大汉扔出,双手左右开弓,闪电似连抽四记。
“啪啪啪!”响声如连珠,接着“砰”一声响,一拳擂在大汉的肚子上。他一声狂笑,退回原位。
大汉脸上挨了四拿,肚子又挨了一拳,虽未用劲,怎吃得消?像倒了一段枯木,先仰面再下俯,倒了。
同一瞬间,“啪”一声暴响,酒杯在三丈外将扑来的另一名大汉,打得鬼叫连天,以手掩胸也倒了。
一照面间,便倒了三个,用的全是粗俗的手法,但十分干净俐落,先后不过是刹那间事。这一手闪电似的重击,把所有的人全镇住了。
另六名大汉同声怒叫,拔兵刃向前一拥。
有刀疤的大汉正挣扎着站起,大喝道:“退!我要亲手砸扁了他。”
他不佳摇头,不住咧嘴,用衣袖拭掉口角的血迹,脸色极为厉恶,双手十指不住张合,咬牙切齿向君珂逼去。
君珂背着手,哈哈大笑道:“老兄,何必装成这鬼样子?难看极了,像抓老鼠的凶劲儿唬不了人哩!来来来,上!”
大汉真听话,闻声扑上,左手“云龙观爪”猛抓,右手突然登出,居然内力呼呼,力道甚猛。
君珂向右一闪,右手反勾了对方的左爪;转身,出左脚急旋,一扭虎躯,将人从身侧凌空向后扔,“叭噗”一声,跌了个大马趴;说俗气些:饿狗抢屎是也。
君珂存心戏弄他们,下手极有分寸,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指着在地下挣扎的大汉,大笑道:“老兄,你别客气,五体投地的重礼,小生可受不起。哦!我错了,你不是向我行礼,真不好意思。起来,起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像样的,哈哈!”
大汉狼狈爬起,疯虎似的冲到。
君珂伸手等他,一面叫:“老兄,撒鞭,徒手相搏你不行……'
叫声未落,人已冲到,“渔阳三槌”三拳已到,拳风虎虎,力道奇猛。
君珂屹立如山,“双盘手”连拨两拳,左手一刁第三拳,向左下方一带,大汉人便向前冲。君珂左膝急抬,“克”一声再次击中大汉下颔。大汉一声未吭,上身一仰,直挺挺地倒下,昏倒了,满口都是血,乱虬须一片猩红。
一名使三截棍的大汉,撒棍从右冲到。使双怀杖的大汉,也分握两杖由左冲上,两个人有七截家伙,四节钢三节铜,来势汹汹,同声大吼:“小辈撤剑!”
君珂身躯仍在晃动,醉态可掬,点手儿叫:“上!上!老兄们,用不着剑,我的剑你们受不了。”
三截棍先到,像一个金色光球,飞滚而至,突然破空射来,可及七尺之遥,居然劲风呼呼。
双怀杖一攻胸腹,一点地扫到,十分凶猛,捷如电闪。这两种兵刃都可折向,不易招架,也不易使用,双手配合得宜,方能得手应心。
君珂比他们快多了,在棍杖及身的刹那间,突然一声长笑,向前一闪,由两人中间掠过,引两人变招。
果然料中,两人左右急旋,棍如灵蛇猛点后心,双怀杖“上下交征”分攻上下,快!真快。
君珂向右一闪,懒得回头,左大袖闪电似卷住了三截棍的第一节,不等棍尾点到,就喝声“滚”!
大汉丢了棍,被棍上传来的奇大震劲,震得向左飞撞,撞向使双怀杖的同伴右肩胁。
使双怀杖的人骤不及防,还来不及躲闪,撞个正着。“哎唷”两声,倒了。
不等他们爬起,君珂已旋身反扑,手握棍的中节,向前一振,分点两人背上脊中穴,应手而中,认穴奇准。
他认为玩够了,大喝道:“站住!听我说。”
另四名大汉本待一拥而上,被这一声焦雷也似的断喝惊呆了。君珂丢掉三截棍,继续往下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少前来献宝,丢人现眼。杀你们污我之手,你们这些人还不够塞林某的指缝。明天,巳牌正林某准到贵村拜候。滚!快滚!”
一名使剑大汉定下神,沉声问:“尊驾是彭家村请来助拳的……'
话未完,君珂往前逼进,厉声道:“竖起你的驴耳听了,林某乃是游学路过之人,你们的人不讲理对林某无礼,所以林某架了这段架子,你满意了么?,还有,我知道你们都是些高来高去的江湖恶贼,今晚必然前来找我,我警告你们,不要命的可以来,不会有目下的好相与了。滚!”
随着暴喝声,响起两声清脆的暴响,大汉“哎”一声惊叫,被两记迅捷无伦,不轻不重的耳光击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沉喝道:“退!咱们认栽。”又向君珂道:“咱们明天见,巳牌正敝村恭候大驾不见不散。”
说完,命人背起昏厥了的人,一群人威风尽失,在四周村民激动的目光下,狼狈地匆匆而遁。
彭家村的族长,就站在彭胜安的后园旁,这时激动地奔出,正要向君珂跑去。突然他站住了,他看到君珂在向他摇手,耳中听到清晰的声音:“老伯,叫兄弟们退去。石弓村好手未至,胜负难料,小侄不愿连累你们,退!”
老族长怔了一怔,只好点点头,向四周人群默默地挥手,将人—一赶退。
晚间,大厅中一灯荧然,桌上有几味下酒菜,一壶酒,只有君何一个人自斟自酌。
三更正,时辰到了,三更,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刻,是不成文的规矩;三流人物,却不愿守这规矩,宁可到四更下手,或者提早至二更。
君河往靠椅上一靠,俊面上红似榴火,拔出长剑一振,再弹指而歌,清朗的吟声,有铿锵的剑鸣相和,如珠走玉盘,字字透人心坎:“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事可留春?纵使青春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情人。
任是好花须落去,自古,红颜能得见时新?暗想浮生何事好,惟有,情歌一曲倒金樽。”
最后是几声铿锵的剑吟,徐徐隐没,却响起他一声长笑,剑尖一挑,尖上多了一杯酒,虚空手举,豪放地说:“姑娘,小生不才,虽非江湖混混,亦非无能之辈,明日定然准时赴约,不劳姑娘芳驾盛意相邀。明日已牌之后,不知你死我活;今晚权且小休,也许这是人生最后一次良宵,何必血肉相见?小生请姑娘小留片刻,借花献佛敬姑娘一杯美酒。”
剑尖移向东面明窗方向,他也站起了。
绵纸糊的明窗徐徐移张,紫影一闪,进来了一个浑身裹在紫色夜行衣内,透凸而丰盈的蒙面人,身材看去极为喷火,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完满曲线,在灯光下着实诱人犯罪。
人入厅,香风也入厅,一双大眼睛发射着令人心动神摇的媚光,可惜看不见她头罩下的庐山真面目。
此外,她还有两样反光的装饰品,一是背上的长剑,柄上镶的大红宝石红光闪闪;另一样是薄底子快靴前端的钢尖儿,银光闪亮。
她轻盈地向桌边徐徐举步,一双水亮大眼睛死盯着君珂,小蛮腰轻扭,丰臀地摇,长剑系结在胸前随着乳波儿荡漾,不徐不疾走近,银铃也似的语音,在面罩下扬起:“欧阳修写得好,你吟得更好;可是,有美中不足之处。”
君珂淡淡一笑说:“好说,好说。请教其理安在?”
她已迫近剑前,泰然拈起剑尖前搁着的酒杯说:“这首词你用弹铗相和,不是太不合情调么?”
君珂收了剑,伸手虚让客座,笑道:“姑娘,小生身畔无弦相伴,奈何?权借剑声相和,确是不适,小生承教了。”
夜行人坐下,放下杯问:“你怎知我到了窗下?”
“幽香阵阵,焉能不知?姑娘,夜行人最好不用香薰衣。”
“你不请教我的姓名?”
“免了,明天自会相见。”
“要否看看我的真面目?”
“免了,小生知道姑娘定然美绝尘寰。”
“明天你准时赴约?”
“准时赴约,小生不是无信之人。”
“好!干一杯,为明日的你死我活干杯。”她掀起一角头罩,喝干了杯中酒。
两人照了杯,一声后会,她闪电似的穿窗而逝。
君珂目送夜行人消失在窗外,灯火摇摇,幽香袅袅,夜风将幽香直送入鼻端。
“这鬼女人好高明的轻功!将是我一大劲敌,明日之会,吉凶难料。”他喃喃自语。
他掩上窗,慢慢转回桌边。也许是酒力在他心中发酵,不知怎地,夜行人那被夜行衣裹得曲线毕露,健美丰盈撩人绮思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隐现;那令人兴起遐思的幽香,更令他难以或忘。
他不是个好色之徒,也没和女人相处过,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且他已二十出头,正跨入壮年,壮慕少艾,这是极为正常的现象,不足为怪。
由这个女的夜行人,他想到了数天前在九华历险所救的崔碧瑶,那女娃娃脸蛋之美,美得令人目眩,可是在美中,透露出高贵的气质,令他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孩子,感到有高不可攀的感觉。而且,崔姑娘在外面罩了一件直裰,看不清她的身材,掩住了女性最吸引人的曲线;在他的心目中,尚无其他感受。
“这女入不同,真的不同。”他想。
“哦!如果她有崔小妹的脸蛋那么美,真可算得十全十美,天生尤物了。可惜!她走错了路。”他又想。
他正在胡思乱想,厅后已传来凯良的声音:“林公子,那女人走了么?”
他走下神说:“走了,今晚不会再来了。三叔,请出来喝两杯。”
凯良转出大厅,坐下摇头苦笑道:“这鬼女人,比罗刹婆母夜叉更狠上三分,含笑杀人如同儿戏,心肠之辣无与伦比。”
“她姓甚名谁?”
“不知道,只听人称她吴姑娘。”
“她心肠歹毒,容貌也歹毒么?”
“正想反,看了她的清丽脱俗脸容,谁也不信她会是这类女人。在本村的姑娘中,没有人能与她一较短长……哦!也许如珠侄女长大时,可以和她比美。”
“谁是如珠?”
“是本村第一位获得二品功名,出掌虎符的胜安弟的千金。可惜!要是他在,石弓村的人怎敢如此欺凌我们?”
君珂心中大喜,上了正题了。他敬了凯良一杯酒,若无其事地问:“彭胜安?哦!他不是池州府大名鼎鼎的彭都指挥么?”
“正是他,在咱们池州府,他确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哦!近年来,倒没听到提起都指挥大人了,据说已致仕在家,怎又不在呢?”
凯良叹口气道:“说来话长,八年前……唉!不说也罢。”
“都指挥大人正当壮年,为何归隐?”
“一句话,朝廷不用人才。”
“是否已经起复,故而不住本乡?”
“没有起复的可能。”
“目下居住在那儿?”君珂向本题单刀直入。
凯良沉吟良久,摇头道:“目下确是不知,不然早将他请回了。”
“半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前些时听说在仙霞岭隐居,曾派人前往寻找,可惜已不知迁往何处去了。”
“这些年来.他设和村中有书信往还?”
“极少,根本没听说过;目下的族长是他亲叔父,也不知他的下落。”
“谁又知道他曾经在仙霞岭隐居过?”
“是他早年的一个部属,曾在仙霞岭见过他一面。唉!别谈了,这些事乃是本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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