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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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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碧瑶戴有头罩,只需一双眼睛,他又没有时间去打量她浑身上下,怎知她是女人?不错,她身上确有奇异的幽香逸出,却并不足以证明她是女人;因为许多少年子弟,家庭处境好的,用香薰衣并非奇事,香并非女人的专有享受物。
而且在这期间,他崔兄长崔兄短胡叫,姑娘也不否认辩解,更大胆地称他林兄,他更没留意啦!
半个时辰中,姑娘提心吊胆替他仗剑护法,深怕有人闯来误了大事。皆因行功疗伤一事,乃是内家高手修为到家的绝学,可以将内腑纳归原位,驱出经脉中的淤积,十分管用。
好则好矣也相当风险,如果受到外力干扰或打击,即所谓真气走岔,轻则伤势加重,重则一命呜呼,大意不得。
姑娘知道他受伤定然不轻,不然也不会在危机重重中冒此风险,便在旁仗剑戒备,心中懔懔。
半个时辰后,他霍然站起,笑道:“崔兄,谢谢你。”
“谢我?”她莫明其妙地问。
“是的,该谢你,你的灵丹乃是无价至宝,我感激不尽。而且,还劳驾你替我护法。”
“啐!你怎么婆婆妈妈地?算不了什么,我还没谢你呢,你是来救我的,该谢你才是哩!”
“好吧!谁谢谁都是一样。走!去看看那些受难的人走了没有。”
她有点生气,气愤地说:“早走了,全是些没有心肝的人,不顾我们的死活,他们走他们的路。”
君珂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面笑道:“怪他们不得,谁不想先逃出死穴?咦!崔兄,这条路是天然石孔道,不是人工开辟的,风由前面来,怪冷地,可能前面是出口,快走。”
“快走?不怕有机关么?”
“看光景不像有机关,快出去找老道们算账。”
转了两个弯,前往约十余丈,君河突然向壁上一贴,轻声道:“有人来了,咱们正好找他们带路。”
姑娘功力比他差不了多少,也轻声说:“有两个,你我各擒其一。”
“最好不用剑。”他笑答。
碧瑶噗嗤一笑说:“你还恨我那一剑么?”
“恨倒没有,但有点害怕;你的剑可削铁如泥,乱晃一气,我吃不消。”他也笑答。
“你的剑够重,也够利哩!'
“利倒不利,是定造的;我用不惯轻剑,重些趁手。”
她突然伸手扣了扣他的膀子,低声说:“你好雄壮,臂力到底有多少斤两?”
“不知道,五七百厅倒还马虎。”
“你客气,那千斤闸力道何止千斤?”
“不然,那是缓缓压下的,如果突然掉下,不被压成肉泥才怪。准备了,来啦!”
两名黑影已转过前面壁角,向这儿摸来,一个说:“真糟!咱们走到秘道里来了,要被发现脑袋准得搬家,但愿没人发现咱们才好。”
另一个哼了一声,愤愤地说:“怕什么?逃命嘛!准顾得了那么多?要是责怪我们,未免太不通情理。”
“哼!要讲情理,谁愿做亡命之徒?废话。”
说着说着,已到了两人隐身处。君珂目力超人,但亦只能看到一丛黑影而已”
“啪!”他一掌拍出,正中后面那人的耳门,一声未吭,人便昏倒了。
同一瞬间,姑娘也伸掌出道中,一触来人的胸前,便摸清了方位,突然扣住了对方的肩并穴内力骤发。
“哎……”那人只叫了半声,人便软了。
君珂将人抓起,一推他的巨阙穴,人便苏醒。
“你该死!擅入禁地。”君珂沉声说。
“饶命!容弟子禀明……”
“别禀了,带路上去。”君珂不和他胡缠。
老道方发现不是自己人,惊怖地问:“尊驾是……是……谁?”
“我,书生林君珂。”
老道心惊胆跳,结结巴巴地说:“公子爷要……要往何……何处去?”
“到大殿找天洪老道。”
“天!上面大火如海,怎敢上去?”老道叫。
“什么?大火如海,什么意思?”君珂惊问。
老道便将青城炼气上今晨率徒前来,杀人放火的事—一说了,最后说:“小道师兄弟两人逃慢了些慌不择路,误闯入秘道,所说句句是实。”
君珂两人都吃了一惊,青城炼气士出现江湖,委实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似乎令人难信哩!
“真的么?”碧瑶惊问。
“小道怎敢撒谎,确是字字皆真。”老道差点要发誓。
“天洪老杂毛呢?”君珂问。
“谁也不知谁的下落,大家只顾逃命。”老道确是不知。
“秘室在那儿?”
“小道如果知道,也不会误闯到这条秘道上来了。”
“这秘道通往何处?”
“后山。'
“有多远?'
“没走过,听说有五六里。”
“滚!饶了你们。”君珂叫,将人推开。
两老道如漏网之鱼,跌跌爬爬逃之夭夭。
君珂问姑娘说:“崔兄,咱们走,这家伙的话,不像有假。唉!可惜。”
姑娘跟在他身后,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那一筐子书,定然被火烧掉了。”
姑娘笑得几乎打跌,差点儿要撞上他的后肩,说:“你真是书呆子,为了几本书惋惜,怎不替这些人命惋惜?不像话嘛!”
君珂也忍不住笑了,一面走一面问:“崔兄,你救的人是谁?'
姑娘叹口气,惋惜地说:“是一个姓卫的老太太,祖上四代都是大善人,被妖道们掳来要勒索,黄金一万两。天!一万两挑也得六七个人才挑得动,卫家全部家当,也值不了一千两。是我路经安庆府,听到消息忍不住要管闲事,差点儿死在地底。如果没有你赶来,一切都完了。林兄他们真是要请你做军师?”
“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是听他们自己说的。黄立晖那家伙不是玩意,没安好心,难怪见面那么豪爽,呸!见鬼。要不是我精灵,几乎上了大当。”
姑娘不再往下聊,转变话锋问:“请问林兄仙乡何处,今年贵…贵庚?在江湖真是游学探胜么?”
“寒舍在湖广郧阳府……哦!你在套我的口风,真坏!你先前不告诉我,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什么。快走!要是出口被堵死,麻烦着哩!”说完,向前急走。
总算不坏,出口没被堵死,他们亦由后山谷中出口走出,重见天日。
君珂掀藤外出,吸入一口大气,看了看地下凌乱的草迹。喃喃地说:“被囚的人,都由这儿出险了,谢谢天!我总算改了心。”
姑娘拉掉了头罩,傍近他说:“你怎知他们已出险了?不为我们庆幸么?”
他并未转身看她,仍在细察足印,林缘有点潮湿,所以看得真切。他说“请看这些脚印,全是赤足,且有妇女的弓鞋印;不会是九华观的老道。至于我们出险当然也值得庆幸。崔兄……”他转身看她,如中电触,怔住了,突然退远三步。
他眼前出现了奇迹,是一个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面孔,头上流了三丫髻,簪了三只珠花圈儿,那是大明未婚少女的标志,名花无主,光棍朋友可以一追。新月眉,大眼睛深如海洋,泛出顽皮的笑意,无所顾忌地凝注着他。美好的挺直琼鼻;弓形的樱桃小口,嘴角略向上挑,不笑时也含了三分笑意。晶莹腻骨泛着桃红的脸颊,令人看了真想咬上一口。
可惜,一袭黑色直裰掩住了她里面的紧身夜行衣,看不见她浑身的曲线,遗憾之至。她身材相当高。有六尺以上,比他矮半个头,定然是个刚健婀娜的美人儿。
她冲他微笑,扇形的漆黑长睫毛略闪,大眼睛亮晶晶似在说话,像在说:“你还胡叫?看还能称兄道弟么?”
他目定口呆,将话咽回四中,半晌方说:“咦!你……你是女孩子?”
她噗嗤一笑,以手掩住樱口,可见她极有教养。大眼睛一眨,笑说:“咦!谁告诉你我不是女孩子?”
“我叫你崔兄,你不是没反对么?”他板着脸说。
“古人称姐为女兄,叫兄又有何不可?”她顽皮地反问。
“你强辩,不和你说;我要走了。”
“是回池州么?”她问。
“不!”
“你要到那儿?”
“不告诉你。”他摇头答,又道:“我要四出游学,随遇而安,走到那儿算那儿。”
“好,我也性喜山水,陪你逛逛江南,如何?”
他朝她一撇嘴,哼了一声说:“你?算了吧!一个女孩子……'
她双手叉腰,这次可显得野了,迫近说:“怎么?女孩子又有何不对?你说。”
他向后退,摇手道:“没什么,女孩子很好,很好。尤其是你,可算得巾帼英雄,胆气超人一等,够了吧?但如果和你走在一块儿,蜚语流言我倒不怕,你可禁受不起,再说……'
“不怕!一千个不怕。我可以换男装,挽发结易钦而笄。再说什么?”她贝齿咬着下唇,泛着顽皮的笑容。
他不住摇头,说:“不说也罢。总之,我有大事待办,你也有你的要事待理,走在一块儿,必须耽误一个人的事。后会有期,告辞了。”他拱手长揖,转身走了。
她默在那儿,突又叫:“林兄,请告诉我你今后何往?”
他转身摇头道:“在下曾说过,今后将随遇而安。崔姑娘,你这一身打扮委实岔眼,仍可看出血迹,千万小心,免得惹起麻烦。珍重再见。”
她闪身掠出,拦住了他,脸上布满哀容,苦笑着问:“林兄,说真心话,你是否讨厌我?别敷衍我。”
他一怔,咦了一声说:“什么话?崔姑娘,我为何会讨厌你?怪事!”
“我……我刺了你一剑,所以你讨……”
他爽朗地笑了,打断她说:“你真傻,怎会呢?在那种境遇里,换了找我也会挥剑的,这是人的求生本能。我不仅不怪你,反而怨我自己冒尖,该先出声招呼的。”
她仍然幽怨地说:“你言不由衷,看你的神态,对我像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模样。你如果不对那一剑耿耿于心,能将我当小妹妹看待么?”
“崔姑娘,在下确是心无芥蒂,尚清放心。”他用微笑答复她,又诚恳地问:“恕在下冒昧能请教姑娘的芳龄么?”
“我……我虚度十六春……”她忸怩了。
“我知道你定然是小妹,呵呵!所以不称你女兄。小妹再见了,珍重。”
他含笑一揖,飞纵入林。
姑娘刚敛衽回礼,他已掠走了。她一怔之下,正想追,突又止住了,向他的背影喃喃地红着脸说:请你往哪儿走,我会盯住你的。哦!他……他真……”
当天,山城石埭来了一个俊美的雄壮青年人,在这儿购置衣物行囊;他就是林君阿。他的书箧和衣物丢了,但银钱与重要物品是随身带着的。
这里且表表这座小山城。这个县确是小,辖境只有五乡,长方只有百余里,怎能不小?本名叫做石城县,乃东吴时所建,几经变迁更易,梁朝大同二年,正式称为石埭县,因为贵池河的上源在这儿,有两座石坝将溪水拦住,便以此为名。所谓埭,也就是坝,两岸设有绞盘,可将舟船绞上,与目前的水坝稍有不同而已。想想看,那时的“埭”工程有多大?该在县西一百七十里石埭乡中,位于贵池河与大洪岭河合流处,不仅可将轻舟拽过石埭,载货的船也同样可以拽过。水坝可以行船,我国的水利工程值得骄傲。
除了石埭之外,这小城最脍炙人口的还有一段神话,就是陵阳山的窦仙坛。据说,窦仙名子明,曾任陵阳令。陵阳山在县北三里,有一条山溪绕山而过。有一天他到这儿钓鱼,钓起了一条白龙。他老兄于心不忍,将白龙放了。数年之后,他又来钓鱼,又钓起一条白鱼,他不再放了,剖鱼作羹,白鱼腹中有一部道书,教他烧炼修真之术。
他按书修炼,大有所成。三年后,白龙来迎,他跨上龙背白日飞升。此后,乡民就在他飞升处建祠,据说极灵验,香火不绝。
县南与徽州府的黟县交界处,有一连串的高峰峻岭,那就是舒溪的上源。舒溪,有人叫施溪,流经县城南面,直抵宁国府的泾县,会合了徽河,叫做赏溪,也叫泾溪。再往下,会合了南陵县的淮水,便叫做青弋江,从太平府芜湖县县西南鱼港巡检司流入大江。
距石埭县县南三十里,舒溪左岸有一座小村庄,正位于一处山脚下,静静地安谧地坐落在那儿。这就是有名的彭家村,彭都指挥彭胜安的家乡。
村中的村民约有五十余户,耕种着河两岸的一片广阔的田地,与世无争,安贫乐道。村中虽然出了几个有名人物,但并不失其山村淳朴的风气。
可是,自从八年前发生了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口午夜飞头的惨剧血案之后,这儿也就成了气氛沉重的山村。
不光是这件事,另一件事也令全村村民喘不过气来。
彭胜安一家不知下落,在血案发生的前一夜举家失踪。他一走,彭家村顿时失去了支柱,没有一个有名望的人在村中坐镇,便会受到邻村的骚扰;因为他们的邻村,是真正的强邻。
上游五里地,也有一座小村,约有六十户人家,叫做石弓村。村中人有三姓,荆、曾、雍。这座村,建村不过百十年。荆姓人最多,荆家的子弟最强悍。
荆家的族长叫荆荣,人倒没什么;可是他的儿子荆百禄,却是横行无忌的一方之霸,不是个东西。
石弓村的人是在本朝初从外地迁来的,来得太晚,好的土地轮不到他们,只好向上游荒谷中开垦发展,对下游彭家村的肥沃土地,虎视眈耽,吞没土地赶走彭家村户的念头,在石弓村三姓子弟的脑海中,念念不忘,要找机会实现。
到了荆荣这一代,彭家村出了一位都指挥,算起来是正二品堂堂大员,统率大军掌握虎符还了得?石弓村三姓子弟,天胆也不敢讨野火。
当然啦!十年风水轮流转,没有几辈子全当大官的人,彭胜安获罪致仕在家闲居,声势大降,但石弓村仍不敢惹事,皆因彭胜安两膀有千斤神力,一根枪一柄剑勇猛如狮,百十人近身不得,不然怎能冲锋陷阵?
两村在百十年来,不是争地就是争水,结下难解的仇恨,像将爆发的火山。
石弓村的子弟,他们也练武,却不是练长枪大戟,而是江湖朋友的高来高去,剑如龙刀如虎。
彭胜安举家失踪,他的族弟遭了殃。自此,彭家村走了霉运。
不到五年,石弓村看彭胜安确是没有返回的消息,便开始闹事了。
第六年,他们建坝拦水,绝了下游彭家村灌溉的水路。
彭家村的人奋起而争,但一败涂地,死了十几名子弟,只好建水车取水灌田。
第七年,石弓村开始划田,又械斗了一番。
第八年,也就是这一年。
彭家村的田地,禾苗欣欣向荣;但石弓村的人却开始侵入村中闹事,彭家村的子弟惨受凌虐,萎枯了。
荆百禄每天带了百十名如狼似虎的三姓子弟,每天在彭家村逛荡,只消看见彭家村的子弟带棍持棒,便动手揍个痛快。白天来,晚上走;呼啸而来,狂叫而去,像一群土匪,鸡犬全倒了霉,横暴逐渐加到妇孺身上了。
他们扬言:如果不搬出这条河水两岸,彭家村不久将和八年前一样,血案重现。
忍,实在忍不下去;拼,枉送性命。彭家村在石埭县上告,县太爷大怒之下,曾派人下乡勒察,要抓人充军杀头。可是不知怎地,不到半月,怒火熄了,人也没有再派来了,只派一位县丞到了彭家村,晓谕彭家村的族长,说这是双方的世仇,百十年也无法调解,难予处理,着他们自己和解,别再麻烦县太爷伤神,县里事多着哩。
官府不管,私斗无力,怎办?他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搬村。搬村说来简单,办起来却寸步难行,又不是游牧民族,如何搬?往那儿搬?
第二条路是花钱买刺客请打手,拼了!
但办来不易,要请上百打手,势比登天还难,没有人敢来应征,也找不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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