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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梦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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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连喝三大口酒,苦笑。

一丝不苟、六亲不认的查案精神,是值得人敬佩尊重,又何从怪罪起?

“既是这样,”司徒不眯起眼睛像夹住了只臭虫,“三爷为何要捏造假证,说霍银仙无辜?”

追命长叹,“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凶手。”

梁红石问:“如果她不是凶手,谢红殿被杀的当晚,她在哪里?”

追命无言。

霍银仙的脸色苍白如纸。

敖近铁夫人居悦穗一直没有说话,此际她只说了一句话。

“她若说不出来,就得杀人偿命。”



周白宇霍地站了起来,碰地憧到了桌沿,吓了白欣如一跳。白欣如问:“你怎么了?”

周白宇欲冲口而出的当儿,一下子像被人击中腹部似的连说话的气力也告消散。

另外一个人替他说了话。

“银仙不是凶手。”

说话的人是蓝元山。

敖近铁沉声道:“蓝镇主,当晚你是跟蓝夫人在一起?”

蓝元山摇头。

“她是跟周白宇在一起。”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几个人都怔住,一时追问不下去。

好半晌,梁红石才小心翼翼地道:“在风雨之夜……?”

“在权家沟客栈同处一室。”

白欣如望向周白宇,周白宇己没有了感觉。梁红石望望周白宇,再望望霍银仙,又望望蓝元山,一时也不知如何说下去,说些什么话是好。

奚采桑冷静敏锐的声音如银瓶乍破:“蓝镇主,你可以为了妻子安危说这些话,你跟周白宇城主交情好,他也可以默认,但这事关重大,可有旁证?”

休春水接道:“没有旁证,总教人不服,也难以置信。”

“他说的是真的。”

说话的是追命,他仿佛有很多感叹。

“我就是不想传出来令他们难堪,所以才说当晚我和蓝夫人在一起切磋武功。”他苦笑道:“当晚我就在权家沟,亲眼看见他们在一起。”

这个消息委实太震讶,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惊震,已不知如何处理这场面。

最安定的,反而是脸无表情的蓝元山。他连江瘦语:“呸”了一声以及江爱天骂了一句:“狗男女”,他都神色不变。

天下焉有这样子的丈夫?五

休春水沉声问:“蓝镇主,你是怎么知道霍……尊夫人当天晚上跟周白宇在一起的?”

“因为是我叫她去的。”

“我没有把握打败周白宇,只有在他心里对我歉疚的时候,我才有绝对的胜机。”蓝元山道:“没有把握的仗我是不打的。”

“元山!”霍银仙颤声叫。

“是我叫她去的。”蓝元山道:“是我求她去的。她本来不答应……但她不忍心见我落败,不忍见我壮志成空、美梦落空,所以她去了。”

周白宇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蓝元山,牙缝里逼出一个字:“你……”就说不下去,他又转向霍银仙,只见她凄绝的脸容,一阵天旋地转。

元无物一字一句地问:“这事并不光彩,为何你要承认?”

“因为银仙不能死,我爱她。”

江瘦语冷笑道:“你要她作出这等龌龊事,你还有资格说什么爱。”

“在你而言,一头公狗不能爱一只母猫;”蓝元山冷冷地回敬:“你的想法只适合当媒婆不适合娶老婆。”

他反问道:“银仙为了我的胜利,牺牲了色相;我为了她的性命,丢舍了名誉,有何不对?有何不能?”

这一番话下来,全皆怔住。

奚九娘叹了一声,缓缓地道:“可是,就算蓝夫人在当晚确不在凶杀地点,并非杀死谢红殿的凶手,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杀死伍彩云……”。

蓝元山怔了一怔。

奚采桑接道:“伍彩云死在赴北城路上的桔竹畔,当时,蓝镇主正和殷寨主决斗,周城主作仲裁,当然不知道蓝夫人在哪里了。”他们在来“撼天堡”之前,早已听过白欣如对大致情形的转述,所以能确定周白字、蓝元山、殷乘风等人身处何地。

梁红石冷然道:“所以,霍银仙仍然有可能是杀死伍彩云的凶手。当时伍彩云离开南寨去找白欣如的事,只有白欣如和霍银仙知道,而白欣如是跟我们在一起,霍银仙——蓝夫人,你在哪里?”

霍银仙道:“我……”她花容惨淡,一直看着蓝元山。

蓝元山正襟而坐,像在聆听诵经一般的神情。

黄天星忽然开腔了,他开口叹了一声:才说:“伍女侠的死,也不关蓝夫人的事。”

全部带着疑问的惊异目光,投向黄天星。黄天星有一种白发苍苍的神态。“因为蓝夫人当时是躲在舞阳城垛上观战。”

敖近铁寻思一下,道:“黄堡主,当天早晨,你是留在撼天堡中的,又何以得知蓝夫人在北城城楼?”

黄天星手里把玩着酒杯:“蓝镇主约战周城主之后,消息传了开来,我是东堡堡主,自然要先知道战果,好早作打算:”他将杯里的烈酒一口干尽:“所以我就派人梢着蓝镇主,观察蓝镇主决战殷寨主,并把结果飞报于我。”

他苍凉的干笑三声,像一只老雁拣尽寒枝不可栖;“我老了,不能硬打硬拼,所以难免也想捡点小便宜。”

追命向他举杯,两人碰杯,一口而干。

都不发一言。

叶朱颜忽道:“黄堡主派去伺探的人,便是我,我伏在舞阳城楼牌之上,目睹蓝镇主与殷寨主之战,也看见周城主躲在榆树下,蓝夫人匿在城垛上。”

“伍女侠死的时候,蓝夫人确实是在舞阳城上。”

蓝元山缓缓转过去,望向霍银仙,眼神平静间像无风的海水,他声调平静若无风的帆。

“那两天,你心乱。我都瞩你不要去观战,怎么你还是去了呢?”

霍银仙的表情凄冷得近乎美艳。

“我第一次去,是因为怕你不敌周白宇,我是要去分他的心;我第二次去,虽对你有信心击败殷乘风,但我怕周白宇会趁机下手。”她决绝的眼神像山上的寒雪。

“你两次都不给我去,我两次都去了。”

“你刚才在说谎。”

“你从来就没有要我……对周白宇这样做!是我自己背着你做的。我们结婚八年,八年来,你在梦里,背着众人,是如何地不甘淡泊,如何地惧怕年华老去而壮志未酬,外面传你安分守己,可是你沸腾的心志,只有我知道,我看你无时无刻不在苦练……你不能败的!我知道目前‘武林四大家’中,以北城城主武功最高,我故意躲到路上诱杀他,没想到真的撞上了‘叫春五猫’,给周白宇杀了……我没有下手杀掉他,但是,我决不容许他击败你!”

“胡说!”蓝元山痛苦的低叱。

“我没有胡说。你娶了我之后,我什么也帮不上忙,我没有白姑娘在江湖上的侠名,也没有伍姑娘的广得人心,我……我什么都不会!这次……这次想帮你,却坏了名节,还连累了你……”

“住口!”蓝元山寒白如罩着雾气的脸肌里,像有几百条青色小虫悸动着。

“我不能住口,因为你把罪名全挑上自己头上,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样做,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但你怕我受那九宗命案之累,担起这黑锅来……”

霍银仙从激动的抖栗转而无告的掩位。

“但我……我却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天我回来,你问我的时候,我只是说……我在权家沟逗留一宵……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眼神。”蓝元山一笑,令人心碎,“周白宇看你的眼神,和你看周白字的眼神。”

“我们……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了……”蓝元山下面的话,成了渐低的唱息。

周白宇虎地跳了上来,满脸涨似火红,嘶嗥道:“但是我呢!”

他的眼眶吐出赤火,“嗤”地撕开前襟,指着苍白的霍银仙呼吼道:“你为什么当时不一剑刺死我?你当时为什么不真的杀了我!”

众人被这些好情的漩涡所迷眩、震撼,同时怔住也震住了,不知所措。

第三部恐怖的凶手

第一章死向蓝山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一人倒了下去,周白宇一看,原来白欣如容色惨白,晕了过去。

周白宇怔了一怔,跪倒呼道:“欣如——”伸手要去探白欣如的腕脉。

忽然一只纤手隔开了他的手,反掌一推,周白宇猝不及防,跌出三四尺,背后“碰”地撞着了石桌,痛得似一阵冰椎戮入背肌。

周白宇喘得一喘,定眼看去,原来出手的是江爱天。

她把碰格周白宇的手所触之处,用一条名贵质底极好的绢丝抹揩,然后毫不足惜的扔弃,鄙夷之色,形于眉目。

居悦穗和梁红石,正扶起白欣如。

周白宇挣扎而起,只听奚采桑道:“霍银仙既不是凶手,我们对她,也无活可说了,白姑娘晕了,我们送她回去。”

周白宇忍不住道:“你们要送她去哪里——?”

林春水冷冷地道:“总之,白姑娘是不能回到豺狼一般的淫贼手上,我们几人还在,谁也别想再骗这可怜的女孩子。”

江爱天道:“把白姑娘送到我家去。”幽州江家,实力宏大,富甲一方,就算北城也难及背项。

江爱天向追命道:“我们会保护她的。”

白花花道:“我也一起去。”

黄天星叹道:“花花跟我一起,既凶险又没人陪她聊,你们就带她一起去吧。”

梁红石沉吟一下,道:“这样也好,这里乌烟瘴气,还是我们女子一道的好。”

黄天星道:“贱内体弱,还请多加照顾,过半日我会亲至江府接她回来。”

梁红石道:“好。”

司徒不斜眼睨着他的夫人,冷笑道:“两个女子,可要你们保护,责任重大,别出了意外才好。”

梁红石“呸”了一声,反讥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到头来,不也是一样保护不了我们的贞节性命!”

黄天星对白花花疼惜地道:“要不要春花秋月也跟去?”

白花花道:“我自己能走。”

奚采桑开心地趋近问:“妹子是啥病?”

白花花低声道:“是肺病入侵,逢着阴雨时便皆发作,都给耗虚了”

居悦穗好心地道:“不要紧,我扶你。”

说着五妹便由居悦穗扶持白花花、梁红石搀扶白欣如。

江爱天向众人一揖:“告辞了。”便一行七人走出了撼天堡。

司徒不望着他们背影冷晒道:“几个妇道人家,居然当起家来了。”

元无物道:“女中也有英豪,司徒兄不能蔑视。”

司徒不干笑两声:“我可没轻视她们。”

这时,蓝元山长身而起,疾步行出。

霍银仙张唇想叫住他,但没有叫出声音来,只是蓝元山背影微偏,有说不尽的孤愁。

周白宇犹在怔怔发呆,像一个活了半生脑里骤然只剩一片空白的痴人。

奚九娘忽道:“蓝镇主不能走。”

江瘦语诧问:“为什么?”这样尴尬的局面,他巴不得这几个情孽遗恨的男女早走早了。

奚九娘道:“伍姑娘是在蓝镇主战挑殷寨主时被强暴杀死的,这件惨祸,多少是他促成的,至少应该有个交代。”

殷乘风此时惨笑道:“人都死了,有什么好交代的?只要找到凶手,报此血仇,才能奠祭彩云在天之灵。”

“话虽如此说,”平实的敖近铁插口道:“但为了江湖上不再掀起不必要的腥风血雨,我还是要蓝镇主的一句话。”说罢他望向追命。

追命了解,他明白那是一句什么话。

敖近铁是希望蓝元山不再约战,如此方才免去一场白道上互相伤残的战役,也可避免歹徒的趁虚行凶。

追命点头。

江瘦语拂袖而起:“好,我去追他回来!”

元无物霍然道:“我陪你去。”

“蓝镇主要是不回来,我绑也要绑他回来!”



大堂上只剩下黄天星、殷乘风、周白宇、追命、奚九娘、敖近铁、司徒不、叶朱颜及霍银仙等几个人。

黄天星自斟自饮,叹道:“没想到,今日我们‘武林四大家’,不是不如意,就是蒙了耻,东堡南寨西镇北城,可以休矣。”

追命截道:“黄老堡主,如果你指的是自己打探决战结果,那对自己未免太苛责了,你当众揭露自己的阴私来使蓝夫人不致蒙冤,这种豪气,怎可以‘休矣’?”

他继续道:“如您老指的是殷寨主,他只不过勇于决战,稍微逞强好胜一些,这是任何武林中人在所难免,也许,没有这一点,也不为武林中人了,只不过表现出这种豪勇之气,方式各有不同而已。”

追命继而笑道:“伍姑娘之死,确属不幸,但不能怪责于殷寨主。至于周城主、蓝镇主、蓝夫人……身在情网中,谁是得失人?外人不在情愫翻卷之中,妄加评定,也未免对当事人太不公平了。”

黄天星怔了一会,瞠然道:“追命,你可知我跟你年纪差一大把,武功差一大截;经验差一大段,为何还能相交莫逆?”

追命笑道:“为何?”

黄天星一口干尽壶中酒,“因为你不拘泥成见,不食古不化!”

追命也一口干尽葫芦中酒。

追命一面将酒坛的酒灌入葫芦里,一面道:“是么?但我觉得老堡主跟我根本还没有到相交莫逆的地步。”

黄天星怔了一怔,仰天哈哈大笑;击桌道:“对!对!我跟你大师兄,才是忘年至交,跟你说话,真虚伪不得,虚伪不得的!”

追命笑道:“人一虚伪,就没有意思了。”

在旁的奚九娘忽接道:“追命兄高见,自然可敬可佩,但素来名门自居的江公子若在,只怕就要视为异端了。”江瘦语是豪贵人家之后,素来自负清高,不与语言稍稍卑俗的人往来。

追命却微笑道:“其实奚兄心里所想,只怕也跟江公子相去不远,只不过藉江公子之意道出罢了。”说罢哈哈大笑。

奚九娘虽是穷酸秀才,屡试不第,但也自命才调,自视甚高,追命一语下来,倒是说中了奚九娘的心思。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骚乱传来。

追命脸色微变,道:“恐怕……”

只见两名“撼天堡”壮丁,匆忙人报:“不好了,元大侠和江公子,就在离堡半里不到的‘古今栏’附近出了事……”

“我去看看。”壮丁的话未说完,追命已似沙漠里的水气一般地消失了。

黄天星闻得有人竟敢在东堡附近下手,简直如同捋他虎髯,气呼呼的捋起长衣,大步而去,叶朱颜、司徒不、奚九娘、敖近铁都紧蹑而出。

厅中只留下殷乘风、周白宇和霍银仙。

殷乘风在沉默中一跺足,向周白宇说了一句话:“周城主,你我相交匪浅,求义求利,是正是邪,为敌为友,全在你一念之间,望你善加抉择。”

说罢,也似一阵闪风似的掠刮出堂外去。

大堂外的秋风刮得像被急急追踪似的,有一棵树,只剩下几枝光秃秃的枝扭,让人蓦然升起有一种冬临的感觉。

伸出来的手指,如果沾了水,在堂前一站,很快就让劲风吹干;琥珀色的酒泛漾着灯色的暖意。

霍银仙忽毅然道:“你跟我来。”她像燕子划水一般掠了出去。

周白宇跟着掠出去,他的身形刚飘起的时候,就瞥见一块落叶,在空中划着无力的圈圈下降,他感觉到自己的志气也如落叶。

但他又不能不跟去。

他们未久便来到了“撼天堡”后的一处菜圃,一行行的小上堆长满了茁绿肥厚的芥兰叶,每瓣至少有婴儿脸庞大小,很多小黄蝶翩翩芥兰花上。

芥兰畦地之后,有一间小茅寮。

这是东堡躬耕自食的菜园,小茅寮是供给播种时候的工人休息用的。

霍银仙本来只想往黄天星、追命相反的方向而走,因为蓝夫人与周城主都是“撼天堡”

中的熟客,所以堡中壮丁都没有阻拦或盘问,霍银仙要找一个无人的所在,就来到了此地。

她像行云一般止步,周白宇在她身后三尺之边停下,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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