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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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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见竟是齐灵川,立刻矮了半截,那高头大马的一位急急退后两步,满脸堆笑道:

“不知道是二当家在此,属下们听到这边有不寻常的动静,才特地过来探视,没想到是二当家正在巡夜查勤,先时有所冒犯,尚请二当家包涵……”

“呸”了一声,齐灵川悻悻的道:

“日子就有这么好混的?我不多操份心,光凭你们。成么?滚滚滚,都回去倒着,别在我眼前惹厌!”

三个“白麒麟帮”的朋友唯唯而退,暗地里,缪千样早已是一身冷汗。

嘴里喃喃不清的咒骂着,齐灵川发现潘一心没有了动静,不由心火又起:

“咦,今晚上是撞了邪啦?你们一个个好像都突的冒升了一截,居然冲着我人五人六起来?那叫潘什么肥的,你还不去开门,莫非等着老子一脚端你过去呀?”

潘一心道:

“二当家仍然要进去么?”

齐灵川吐了口酒气,怒冲冲的道:

“你以为我喝醉了?我要不进去,却叫你开门做甚?”

潘一心慢吞吞的来到门前,假意动手启锁,在连续的拨弄声里,屋内门缝后面透出了汪来喜低促紧张的声音:

“外头到底是怎么码事?哪一个王八蛋在穷嚷嚷?这不是活搅局么?”

潘一心双手不闲,嘴皮掀动:

“是齐灵川那杂碎灌多了马尿,半夜三更心血来潮,跑来查勤来了,来喜二哥,他非要进屋查看不可,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门后的汪来喜略一犹豫,突然咬着牙道;

“也罢,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娘的,是他自己找生活,可怪不得我们手段辣,潘肥,就放这老小子进来。”

潘一心忧虑的道:

“你待做掉他?”

汪来喜悄声道;

“要怎么办,现在还谈不上,但至少得先把他服侍到横躺下来,否则照这样吃喝下去,非吵出纰漏不可!”

潘一心忙道:

“我和桩儿,可须进来搭配?”

汪来喜迅速的道:

“不必,看这老小子满嘴浑言,摇晃不稳的一副德性,八成是叫酒曲淘虚了,我同福根两个抽冷子下手,有把握摆平他!”

背后,齐灵川他在不耐烦的叫嚷:

“潘肥,你是在开门还在搬山?就有这么个磨赠法?真是废物一个!”

潘一心拔掉铁锁,用力推栅启门,回过头来脉牙一笑:

“门开啦,我说二当家。”

骂了一声,齐灵川摇摆着身子走了过来,更不忘横起一肘,将潘一心推出两步,人朝屋里踏进,却忽略了脚下的横槛,脚尖被横槛绊住,胖大的躯体便猛一头撞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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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第十七章 一报还一报

第十七章 一报还一报

屋里一片黝暗,无灯无火,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格局,齐灵川这块颇有“斤两”的尊体朝前踉跄一跌,正是汪来喜与姜福根求之不得的机会;他两个在黑影中待久了,眼睛比较习惯屋内的光度,严阵以待下,齐灵川甫始撞入,姜福根已偏身斜扫一腿,“哆”一声,绊得齐灵川仆地一记大马爬!

不等姓齐的发出任何声响,汪来喜手抡铜萧,重重敲落,正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齐二当家甚至尚未回过一口气来,头顶上已着实挨了一击,他却挺有个狠劲,人在地下猛一翻腾,居然还有力气往上起!

姜福根动作如电,抢前半步,足尖暴出,“吭”声踢中齐灵川的下巴,姓齐的人往后仰,汪来喜趁势又是一萧敲下,这一次是敲在齐灵川的脑勺子上,于是,齐二当家仿佛叹了口气,人已烂泥似的萎成一滩了。

凑近俯身查看,汪来喜不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娘的,险着哪……”

姜福根在黑暗里问:“敲死了么?”

摇摇头,汪来喜道:

“只是打截了气,这么一副块头,要敲死他可也不容易……”

屋子的角落处,杨豹的嗓门有气无力的传了过来:

“咱们快点走人吧,再延宕下去,万一引来‘白麒麟帮’的其他煞神,想走也走不了……”

汪来喜忙道:

“说得是,豹哥,我来搀你一把。”

这一边,姜福根目注缩成一团的齐灵川,若有所思的道:

“慢着,来喜二哥,我另有计较!”

站住脚步,汪来喜迷惆的道:

“别他娘耽误时间了,情况这么个危急法,你还有什么计较?”

姜福根贼兮兮的笑道:

“来喜二哥,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将他们一军?”

汪来喜不解的道:

“怎么说?”

姜福根低声道:

“这些三八羔子,能黑着心肝掳劫豹哥向我们敲诈勒索,我们又何尝不能架走姓齐的反过头来捞他们一票?”

汪来喜迟疑的道:

“怕有后患,如此一来,‘白鹿城帮’越发不肯同我们兄弟善罢甘休了!”

“嗤”了一声,姜福根道:

“你想得美,来喜二哥,难木成我们救走豹哥之后,‘白麒麟帮’就会轻饶了我们?好歹会留着条尾巴在,索兴来一招狠的,至少,也叫对方投鼠忌器,方便我们收场!”

回头望向坐在屋角,萎靡不振、形容推粹的杨豹,汪来喜问道:

“豹哥,你的意思如何?”

杨豹咬咬牙,恶狠狠的道:

“姜三的主意有道理,他姐,只这两日,我已叫他们整惨了,一口怨气憋得心窝作痛,要不多少找补见成回来,想想只怕夜里都睡不着觉!”

汪来喜道:

“好,就这么办;姜三,你叫桩儿进来帮你合抬姓齐的,潘肥前面开路,我扶着豹哥走人!”

在缪千祥和潘一心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前,已被姜福根招呼进屋,哥几个抬的抬、搀的搀,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匆匆溜出农舍,抄着小路逃之夭夭。

在黑呼呼的荒径野道上,姜福根才把他的点子断断续续的告诉了缪千祥与潘一心两个,之所以断断续续,乃因为姜福根抗着齐灵川的两条肥腿,压得他连说话都带喘的原故。

抬着齐灵川的上半身,缪千样虽说颇有几斤力气,也未免吃他不消,一脚低一脚高的朝前淌,他的心情却与此刻的负荷一样,越来越觉沉重了。

什么事也干过,愣是没办过这种反掳票的勾当,他一面担忧往后的麻烦如何解决,一面尚在寻思,这等营生该要怎么进行才叫地道?

兄弟五个人没有出声,显然全有着心事,回家的路途并不太远.走着行着,竟似那般漫漫无尽了……

兄弟五个干下这么一桩大事,当然不能、不敢带着齐灵川这块活宝回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住处——“白麒麟帮”既能找出杨豹的老窝,待要抄他们几人的根底,料亦不是难事,除非吃撑了,谁会闷着头缩在家里端等着恶鬼上门?

南山郊野,活来喜有个老酒友,干的是挺奇特的一种行业,专门到深山僻岭,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挖掘各样草药灵木,回来兜售给镇上的药铺,如果运气不好,采桔的药材量少,就顺便砍他几捆柴火担到熟识人家换顿酒饭;人是极为知命乐天,性子直爽,有一付枯牛似的身体,尤其对汪来喜,向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这位仁兄,名叫崔鳌,汪来喜习惯称呼他是“卖野药的”。

崔鳌在南山脚下,住得一栋自己建的木造房子,别看房子是木造,却愣是附着茧厚老皮的实心原木钉成,坚牢结实,不输石砌砖堆;房子只一明一暗两间,地处偏僻,汪来喜正好暂且借用了。

“白麒麟帮”的二当家齐灵川,这时就被五花大绑在明屋,不但四肢捆得有如一只粽子,脖颈间还套着一枝铁环,环扣锁在房间木柱上,模样活脱挂着一条狗—一说实话,这副铁环,原来也就是崔鳌用来控他那只大黑狗的,只不过,去年天寒逾常,他一时兴起,早就将大黑狗炖做一锅香肉祭了五脏庙啦。

现在,屋里一张粗糙却厚重的木桌上,正摆着酒菜,大小不一且缺痕斑斑的几只海碗里,满盛着热腾腾的菜肴,全是大块油汪汪的各式兽肉,刚出土的新鲜野菜,另加一盘杂面漠.一大提壶老酒,东西虽粗,却挺能引人食欲。

杨豹和他四个兄弟围桌坐着,赤红脸膛、浓眉大眼又留着一把骚胡子的崔鳌仍在里外忙活,取碗递筷的好不兴致高昂。

汪来喜吸吸鼻子,赞一声“香”,然后拉开嗓门吃喝:

“我说那卖野药的,你还不过来陪着上啃,却叫我们兄弟子坐在这里咽唾沫?”

一叠声回应着,崔鳌抹着头上的汗水急匆忽的走了过来,他敞开胸前衣襟,露出黑茸茸的一片胸毛,看上去不像个卖野药的,倒有几分卖野人头的味道:

“来了,来了,喜哥,我这不来了吗?平素只我一个人吃喝,清锅冷灶的,难得今天贵客上门,好歹也得张罗张罗、就是家伙不够,东西又粗,实在不成敬意,嘿嘿,不成敬意……”

伸筷拍起一块嫩滑的肥肉,汪来喜一边往口里送,边含混不清的道:

“又不是他娘的外人,客气个啥劲?”

崔鳌望着汪来喜大口吃肉,不觉喜勃勃的搓着手道:

“二哥,你吃的是兔肉,味道还可以吧?嗡,那一碗里是樟子肉,红烧的,漳子肉旁边那碗是山鸡,来,请请请,大家都尝尝。”

杨豹撕着半个杂面馍,一点一点在嘴里咀嚼,显得心事重重:

“来喜,我在寻思,经过这一晚上,‘白麒麟帮’的人约莫也该发觉出事了,只不知他们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打算?”

缪千祥先把提壶里的老酒逐一给大伙面前的饭碗添满,自己喝了一大口,咂着舌头道:

“噎,酒还不错,就是呛了一点——豹哥,就不知道庄有寿那一帮子人,有没有这个脑筋,想到这票买卖是我们干的?”

汪来喜又夹了块山鸡肉,尚未入口,便笑了起来:

“他们要是想不到,干脆别再闯道混世了,通通卷铺盖回姥姥家去吃现成吧,我说桩儿,豹哥人不在了,齐灵川也恰好在巡视囚房的时候失踪,这桩把戏不牵连着我们还能牵连上谁?姓在的一伙人不是白痴,用不着多琢磨便会想到是我们干的好事。”

杨豹唤了口酒,沉沉的道:

“那么,你看他们会怎么办?”

汪来喜道:

“先是一阵大乱,然后派出人来分批到我们居住的窑口去抄查,在行动落空之后,便等着我们传口信,谈斤两啦!”

狼吞虎咽了好一会的姜福根,这时用衣袖抹去满嘴油渍,笑呼啸的道:

“来喜二哥谈的只是推测对方行事程序,却没有言及他们心态的反应,我敢担保,‘白麒麟帮’这次偷鸡不着蚀把米,阴沟里翻大船,光是那股子窝囊,也足够这一伙熊火捶胸顿足的了!”

潘一心道:

“越是如此,只怕他们心中的怨恨越深,愤意之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施展出哪些报复手段来,所以我们更须谨慎才是。”

姜福根瞪一眼锁系在木柱下的齐灵川,这一时,齐灵川早就苏醒过来,只是隔夜宿酒尚未退尽,又挨了顿好摸,如今还是头晕脑涨,混混饨饨,不但全身上下像散了骨架子,胸口腰腹各处亦隐隐作痛,连吸一口气,都能把内脏掀腾半天,有人望他,他还不知道,管自垂着脑袋,悠悠忽忽的在追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缪千祥小声问道:

“他醒啦?福根哥。”

姜福根扭回头来,鄙夷的一笑:

“想想这头肥猪在‘仙霞山’‘七转洞’审问我们时的那股子威风,再看看他目前的熊样,能说风水不是轮流转么?昨晚上折腾了我们一路,这老小子却补足一场好觉,现在可不是醒啦,桩儿,不过至多是醒了一半吧。”

汪来喜咽下嘴里的东西,笑道:

“姓齐的怕有多少年没挨过这一场狠打了,我和姜三联手合力猛敲猛踢,捧得他歪七叉八,当堂缩做一堆,但眼下看了,这老小子却又似伤得不重,除了几处瘀肿,好像血都没溅一滴……”

缪千祥道:

“皮粗肉厚的人,比较经得起打,有些大号诸公,几十棒子敲不倒,换成瘦猪,一家伙就砸瘫了,我捉猪宰猪好些年,全是经验之谈。”

摆摆手,杨豹皱着眉道:

“谈正事要紧,兄弟们,我的意思是事情既然干了,便必须直撑到底,不能畏缩,不可半途而废,终究也要对方拿出个交待来,否则,不但让人看不起,反倒认为把我们吃定了!”

姜福根颔首道:

“当然,要就不干,干了就不能虎头蛇尾,我们来这一手,全是被人逼出来的,江湖黑饭我们不吃,但人家要吃我们,不反打一耙如何活得下去?”

崔鳌先是听得津津有味,继而意兴风发,激出一股同仇敌汽的豪气,他持起衣袖,拍着毛茸茸的胸膛道:

“各位老哥说得没错,我nJ大伙将本求利,安安份份过日子,又是招谁惹难了?这一千山上下来的白眼狼却恃强逞暴,绑豹哥勒赎银子,固然豹哥是被救了出来,却乃各位老哥冒着凶险拿血拿命去换的,他们能够横夺硬抢,我们这些受害者为什么就不可如法炮制?钱是小事,主要得出一口冤气,也算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汪来喜笑呵呵的道:

“卖野药的,别看你成天挖草根剥树皮,却叫你磨出一番道理来啦,没想到亦能中规中矩的说上一套,不简单,真不简单!”

崔鳌有些腼腆的打着哈哈:

“二哥,我只是说我心里想说的话,哪有什么道理,你别挖苦我行不?”

姜福根接口道:

“来喜哥,你打谱要他们多少银子来替姓齐的赎命?”

喝了口酒,汪来喜放下酒碗,双手十指一叉:

“老价钱,他们要豹哥什么数,我们便要他们什么数,这不是挺公平么。”

姜福根道:

“十万两?”

汪来喜慢吞吞的道:

“豹哥同意不同意这个价钱?”

杨豹“嗯”了一声,道:

“说起来也不算过份,到底他们还有山头、有地盘,比我们几个苦哈哈强多了,他们能够狠下心来压诈我们十万两,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讨?”

潘一心搭腔道:

“叫谁去传递这个口信呢?”

杨豹目注姜福根,姜根福但觉后颈窝泛凉,连忙干笑着道:

“去呢,自则是由我去最合宜,不过技巧方面得研究研究;豹哥,不是我含糊,此去若万一失风,恐怕一身人皮就叫那干凶神活剥了!”

汪来喜摇头道:

“姜三不必去,我们都不必去,其实,这只是小关节,根本不须我们冒险。”

有些不解的看着汪来喜,杨豹道:

“莫不成你另有计较?”

汪来喜道:

“谈不上计较,法子简单得很,镇上‘万香酱园’的小伙计快腿陈三,每天都要送两缸原酱到东边村头的胸菜铺子去,路程正好经过‘白碘鳞帮’盘踞的那户农舍,咱们顺便叫他悄封信带过去,还会有什么问题?”

杨豹沉吟着道:

“问题是没有问题,怕的是那些王八蛋留难陈三。”

汪来喜道:

“这倒不会,因为陈三本来就是酱园伙计,以他们的经验,略一盘查便知底细,留难陈三,对他们半点好处没有,这些人不讲江湖规矩,至少却分得清利害攸关与否。”

潘一心接着道:

“豹哥,来喜二哥说的确是实情,这个法子既简单又直接,单送个信,犯不上转弯抹角替咱们自己再增麻烦。”

杨豹点头道:

“好吧,就这么办,记得多赏陈三儿文脚力钱。”

汪来喜笑道:

“错不了,陈三这小子人也够机伶,吃不了亏的,今晚入黑,我就去交待他。”

缪千祥心里想着事,低声道:

“来喜哥,关于放人取赎的细节,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步都错不得,稍一失慎,不但银子拿不到,弄不巧我们还得掉进几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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