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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罗汉坐山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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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抢到一排矮树之后,周才端了口气,向各人指了指右边的高塔:

“这座塔叫做吗真塔’,高有五层,每层峰凡三丈,其中有旋梯上下通达,双老平日收藏的一干奇珍异宝,便都置放塔中……”

汪来喜抬头端详,嘴里不闲:

“你可知晓他们把那条翠玉龙放在何处?我们只要这一件东西,对双老别的玩意没有兴趣!”

周才沙沙的道:

“我早说过,只知道藏宝的地方,却不清楚详细确实的分类位置与开启的方法,你们以为我算老几?有这个份量参予如此机密?看在老孙面子与银钱份上,我才斗胆领你们来到‘巧真塔’前,换成平时,我可连往前靠都不敢!”

话固然说得不大中听,但却是实话,汪来喜无可奈何的道:

“也罢,你既然不知道东西的确实摆置处,有关‘巧真塔’里头安排了一些什么机关禁制总该清楚吧?我们应如何进塔,进塔之后需要注意哪些物事,你可得仔细说明。”

周才哭丧着脸孔道:

“在‘乐合居’我业已再三强调,我有法子领你们进‘双老阁’,但府中一干机密重地,我就没有把握保你们平安出入了,老实讲,我对‘巧真塔’的内外警戒设施所知有限,且多为道听途说,是不是可靠,我却不敢说……”

汪来喜放重了腔调道:

“周兄,在‘乐合居’的当口,你不错指点过我们,说待进入宝库以前,四周三丈方圆的花色地砖都不能踩,要端挑素白的部分落脚,又说底层那片铁门重逾千斤,没有挂在双老裤腰带上的那串钥匙根本无法开启,你仅仅透露了这两项,甚至连这座宝库是尊高塔都没说明白,现在若叫我们往里愣闯,岂不是等于光着脊梁滚针板?”

杨豹也有些不满的道:

“塔外的花巧先不说,至少塔内的各项关防设备总得让我们心里有底,搞到如今,这座塔内是个什么格局,我们还摸不清,玩笑开到这个地步,莫不成拿着我们几条性命耍把戏?”

周才连吸了几口气,期期艾艾的道:

“各位大哥,各位老兄,你们千万别误会,别误会啊……”

汪来喜往前一凑,几乎把面孔抵上了周才的鼻尖,他恶狠狠的道:

“姓周的,你别尽想好事,以为留着一手就算对得起你家主子,少吐露点机密便可将功赎罪,你是完全错了;我打个譬方你听,抢人一两银子,和抢人万两银子,犯的都算一个抢罪,一朝趟了混水,便合身趟了混水,岂有单个以手脚来分论的?你要是不实不尽,害得我们栽斤斗,别说孙有财往后饶不了你,我们也包管咬你出来,叫你垫棺材底,到了那个时候,双老如果肯听你喊冤,我就是你的灰孙子!”

“嗤”了一声,杨豹道:

“周才,若是你竟在敲这种算盘,你就和个白痴差不远了,正同你先时所说的一样,眼下我们是一根丝线挂着成串的蚂炸,假设我们遭了殃;你还想到何处消遥?”

猛力晃了晃脑袋,周才的两边须肉全在抽搐,他宛如在和什么无形的禁制挣扎着:

“我,我决没有这个意思,各位千万莫想岔了……如今是怎么个形势,我还有不明白的?我不是隐藏着什么不肯说,只是怕听闻有误,反倒害了各位,这个责任,我可背不起……”

汪来喜阴沉的道:

“你只管照知道的说,出了漏于我们自认倒霉,他娘做事就要爽快干脆,哪有像你这样推三阻四、虎头蛇尾的?”

频频咽着唾沫,周才呐呐的道:

“是,我说,我说就是……这‘巧真塔’,上下五层,高逾十丈,听府里的人日常谈起,双老的习惯,大多把最珍贵的宝物摆在最顶一层上,塔里上上下下,全设置得有细若发丝般的拌脚线,线的另一端,或是连着警铃警钟,或是扯着石灰硫磺;墙壁梯板间到处都有翻坑暗隔,里面隐藏着飞矛怒矢,暗嫖刀轮,一旦触及机关,埋伏立时便会发动——此外,听说还有若干极毒的毒蛇蝎虫置放在箱柜抽屉里,人要伸手凑近,这些玩意受到人体热气的吸引,马上向前扑噬……”

汪来喜道:

“还有呢?”

周才指天盟誓的道:

“我只知道这些,要是还有什么知而不言的事,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黑暗中,一直沉默着的潘一心,忽然冷冷开口道:

“这些机关埋伏的布置方位,我们需要清楚。”

周才憋着声道:

“老大哥,我要是晓得它们都摆设在何处,岂有不明说的道理?上天可以鉴证,我是的确不知道,打从进入‘双老阁’当差开始,‘巧真塔’我就不曾踏入一步,刚才禀陈各位的这些事,还是私下听说,我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缪千祥在旁边叹了口气:

“唉,这两千五百两银子,花得未免不值。”

任是心中有火,周才却不敢发作,他粗浊的呼吸着,肥大的肚皮不住起伏,模样活像一只管自生着闷气的癫蛤模。

汪来喜抬头上望,目光凝聚在塔顶,久不出声,似乎在转动着什么脑筋。

姜福根有些沮丧的就地坐下,懒洋洋的对杨豹道:

“五层塔眼上都装有铁栅,而且里外用铁板密封着,大小又只若拳头,便练得缩骨术也钻不进去,豹哥,我看非要设法盗取双老裤带挂着的钥匙,别的念头是你想啦!”

杨豹没好气的道:

“这算什么馊主意?盗取双老腰带上的钥匙,还不如敲锣打鼓,请他们开门欢迎我们进去干脆,你当我们真是来此做客的?”

姜福根悻悻的道:

“否则又怎么办?拿头去把那道千斤铁闸撞开?”

低声一笑,汪来喜道:

“虽说情况不大佳妙,你也犯不着这么想不开,姜三,且看哥哥我的计较!”

哼了哼,姜福根道:

“这阵子以来,你的那几下子也不过如此而已,瞧不出比我高明几许!”

杨豹不理姜福根的前咕,忙问汪来喜:

“你想出法子啦?”

汪来喜笑眯眯的道:

“娘的,姜三居然狗眼看人低,把我‘巧班才’贬拨到此等地步,要是不露两手给他开开眼界,他只当我‘巧班才’是白闹着玩的,豹哥,咱们这就上事行动!”

杨豹精神一振,急切的道:

“好极了,但待怎么个上事行动法,你可得千万摸准,成与不成,端看此举,来喜,好比砂锅捣蒜,就这一柜子买卖!”

汪来喜道:

“豹哥放心,我自有斟酌,法子由我想,成败却须看运气,反正走着瞧就是!”

姜福根的口气透着几分疑虑,好像对他的来喜二哥不大信任:

“慢来慢来,法子由你想固然不错,但是个什么法子我们总该知道,别他娘又弄得半半吊吊,不上不下,让大伙全跟着遭累。”

汪来喜不恨不火的往塔顶一指,侵吞吞的道:

“周才刚刚是不是说过,双老一向把他们最珍贵的宝物都收藏在最高的一层塔顶上?而这‘巧真塔’里外既已布下各种机关埋伏,照常情判断,虽则越是重要的地方,关防越是严密,我们为了省时省事,也只好顾不得艰难,专挑那最难闯的一层去闯,无须冒那其他不必要的危险,从底下一直往上攀!”

姜福根不解的道:

“为什么端挑最难闯的地方去闯?顶层既然关防严密,我们正该避开才是……”

汪来喜促狭的道:

“好叫你得知,因为依我的看法,‘翠玉龙’很可能便是置放在塔的顶层上,那玩意还不算是奇珍异宝么?若要避开那一层,咱们算是干什么来的?逛风景看庙会?”

知道汪来喜是在吃自己豆腐,姜福根恨得牙痒痒的:

“就算你对,你有把握破除顶层的机关?”

摇摇头,汪来喜道:

“没有把握,我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姜三,且看大家的运道了。”

杨豹亦不由满头雾水:

“但是,怎么个上去法呢?”

汪来喜先不答话,由背囊中摸出一卷细若小指,却又韧又牢的牛皮软索来,软索两头,各缀有一枚钢珠,他霍然站直身子,觑准目标,抖等之下,软索有如飞矢般直射塔顶尖端上嵌饰的山形叉,黑暗中看不清索绕珠回的情景,只听得“克啦”一声轻响,汪来喜振臂扯索,似乎已经将那一头缠紧在上面了。

姜福根无精打采的道:

“不错,但除了证明你抛掷这根绳索尚有准头之外,又有什么作用?”

汪来喜没有回应,他目光四转,发觉矮树之后有座石墩子可以承力,立时把皮索的这一端紧缚其上,于是塔顶与石域矿之间,就由这根牛皮软索连接起来,只是,那等角度却斜侧得吓人。

杨豹业已看出妙头,他低声道:

“莫非要攀着牛皮索升上塔顶?”

汪来喜道:

“正是,豹哥,我们个个轻功不怎么样,但手脚倒还利落,凭大伙的体气,沿着皮索往上攀,辛苦固是辛苦,大概都还没啥个问题,用这个法子到顶,你看行是不行?”

杨豹苦笑道:

“反正从正门也进不去,尚可避免触及埋伏,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了!”

这时,姜福根站了出来,表情带着脾跟群伦、唯我独尊的意味:

“好吧,有酒食先生授,有事弟子服其劳,谁叫我就有这么个门道呢?众家兄弟,随我来!”

不等哪一个说话,他已经一跃而起,这一蹦足足三支有奇,但见他人在半空,暮然挥臂挺腰,双脚猛蹬,喝,又是硬生生拔上丈许,这才两手抓住皮索,捷如猿猴般急速攀升上去!

仰头观看的杨豹,不由低喟一声:

“娘的,姜三在这一门上,果然有他几分火候!”

汪来喜嗤了一声,别过头去:

“桩儿,该你上了!”

缪千祥赶紧在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再用力一搓,蹲身弓背之余猛然一个虎跳,他这一使劲,倒也跃起丈多高,却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才抓牢皮索,由于身体的重心没有把持好,斜垂下来的皮索竟随着他身形的摇晃不停颤荡,塔顶更传来几声咯吱咯吱的响动,瞧在眼里,委实令人捏一把冷汗。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的注视下,缪千祥总算动作笨拙又吃力的缓缓攀升至塔顶,接着,汪来喜、潘一心、杨豹等人陆续而上,手脚却都比缨子祥利落得多!

周才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一一升空上塔,禁不住有点今昔何昔、此时何时的迷茫想法;他呆了一阵,才骤然打了个寒呼,匆匆伏下身去。

十丈高的“巧真塔”顶端,夜风习习,露凉透肌,底下灯火明灭,楼宇亭阁尽收眼中,果然别有世界,像到了另一个不染凡尘的清奇之境。

五个人环伏在塔顶的山形叉四周,顶面的琉璃瓦又冷又渴,斜度甚大,可不是个适于长久坐卧的地方;刚上来的辰光,还未免有几分新鲜感,略一停留,就觉得不大利便了,姜福根一手攀住叉端,边急躁的道:

“来喜二哥,眼下可不是看风景的辰光,要动手就得快,是你先下去还是我先下去?”

汪来喜冷冷的道:

“姜三,你轻功好是不错,但下面塔孔仅得拳大,又有铁栅隔着,铁板里外封着,试问你能用你的提纵术钻入其中?”

姜福根不禁有气:

“我没有这个能耐,莫不成你就行?”

嘿嘿一笑,汪来喜傲然道:

“办法不止一眼眼,姜三,我要没能耐进得去,把你们一个个吊上来作甚?娘的,也好叫你明白,光是蹦得高跳得远,管不了多大个鸟事!”

杨豹沉声道:

“别他娘净耍贫嘴,干活要紧!”

汪来喜慢慢溜向瓦檐,双脚勾搭檐坎,身子一翻已到挂下去,嗯,别看他轻功不怎么样,这一手“金钩倒卷檐”的把式却还相当漂亮!

从他倒挂的位置,恰好是与一个塔服平行,他的脑袋,正巧就在塔眼的正面晃荡,这个姿势虽不好受,但他却打熬得住,先是从腰里摸出一只带有轮轴、附有摇把的小巧钢钻,接着就标定落点,开始以手摇动钢钻摇把,在塔眼四周钻动起来。

缪千祥小心翼翼的趴在檐沿边上朝下望,虽不是自己在使力,却亦觉得十分耗劲,他也不知在对谁说话:

“我的天爷,人倒吊着拿钻子钻墙,却要钻到几时才能钻透?”

杨豹靠在山形叉后,颇有信心的道:

“来喜那杆钢钻,别看外表小巧,钻头却比同号的家伙来得长,不但有摇柄转动轮轴省却不少力气,钻头也是一种特别坚硬的蓝钢所打造,休说是砖壁粉墙,就他娘铁门铜闸也一样钻得开,你们等着看吧,不须多少时间,他包能钻开一个可供人出人进的大窟窿来!”

潘一心迎风笑道:

“如此一来,那塔眼内的铁栅铁板,岂不是全派不上用场了?”

杨豹道:

“可不,别看塔眼只有拳头大小,容不得人朝里钻,咱们索兴给他开个天窗,大家方便,娘的,一番心思,叫他白搭!”

潘一心感慨的道:

“有时候,最奏效的法子,也就是最简单的法子,这吗真塔’尽管在关防上设想周全,一杆钢钻就能首先破除它的外体,恐怕是双老当初所始料不及的……”

忽然,倒挂下去的汪来喜双脚曲提,人已扭腰翻回,只这片刻,他已累得脸色发青,喘息吁吁。

杨豹连忙伸长身子,有些紧张的问道:

“来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汪来喜吸着气,两只眼珠子往上翻:

“问题……只有一个,我他娘真叫累熊了!”

杨豹思忖了一下道:

“用这种势子去干活,的确吃力,看看有谁能替你一把,轮流着上事!”

趴在檐沿的缪千祥,立时自告奋勇:

“豹哥,让我来。”

横了缪千祥一眼,杨豹道:

“你来?凭你那几下子也敢来?一边歇着吧,搞不好一个倒挂下去跌成倒栽葱,这高的距离,也不怕摔烂了你?”

潘一心接口道:

“我自信这些巧活儿比桩儿要强,豹哥,还是由我接替来喜二哥吧。”

摇摇头,杨豹目光停留在姜福根脸上,却不像是冲着姜福根说话:

“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替来喜分劳,这个人却不吭气,大家说怪不怪?”

不待兄弟们的视线移转过来,姜福根已往前挪动,倒翻身猛往下栽,等整个身了几乎溜脱,他的两脚脚尖才向内微翘倏收,准确无比的扣住了玩檐内侧,动作之干净利落,委实要比汪来喜先前露的一手更见高妙!

杨豹似笑非笑的道:

“人家的驴,两头见日能跑八十里,咱们这条驴两头见日能跑八百里,麻烦在于咱们这条驴若不逼上节骨眼,他就愣是不跑,这不叫人犯呕么?”

汪来喜已经略略恢复了点精力,他手抚胸口,还多少带些儿险:

“姜三向来就有这个毛病,开口上好拿人一把,作风倒和孙有财近似……”

下面传来轻细而紧密的钻动声,显见姜福根已在工作了,缪千祥望望天色,模样中透着忧虑:

“来喜二哥,这塔墙不知有多厚?使这杆小钻子去钻,得要多少时间才钻得透?待要钻的部位又不止一处,我怕天亮前赶不上趟……”

汪来喜胸有成竹,好整以暇的道:

“你宽念,桩儿,我业已估量过了,照这‘巧真塔’的建造格局与塔基吃重力来换算,顶层塔墙的厚度至多是一块青砖左右,我找着砖隙间的泥缝下钻,要破开它就越发容易;掌大的塔限,我以圆心为轴扩大六倍,一共在周围标定三十六个落钻点,照点下钻,又快又稳,等到三十六个钻点打通,只要稍稍用力一项,进塔的出入口便开妥啦。”

缪千祥转忧为喜的道:

“果真有这么简单?依我的想法,要没有金刚罗汉的开山作,怕是破解不了塔外的各种隔绝设施……”

嘿嘿一笑,汪来喜道:

“所以你不是‘巧班才’,我才是‘巧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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