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成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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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
　　　　胡小舟只能摇头，然后把舌头伸了出来。曲淼辰就看到人胡小舟粉嫩的小小舌尖上大喇喇地躺着一颗小小的白牙。
　　　　还挺可爱的。这是曲淼辰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感觉。
　　　　“呀，你牙怎么掉了？”
　　　　“废话，换牙呗。估计是中午啃排骨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本来就有点松劲了。”胡小舟把牙拿出来边说边走到教室靠近围墙外围的窗户。胡小舟四处瞅瞅，不错，外面真有几栋低矮的平方，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往哪个屋顶扔呢？
　　　　“我妈说，下边的牙齿要往屋顶上扔。”胡小舟给曲淼辰解释自己这一行为。
　　　　“你等等。”
　　　　“干嘛？”胡小舟保持着手从窗外伸出的动作。
　　　　之间曲淼辰从书包掏出一张纸巾跟过去：“放这里面。”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扔得了。”
　　　　“不是，”曲淼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了，“你它给我吧。”
　　　　“哈？”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胡小舟还是难得地乖乖把手中的牙放到纸巾上，然后就见曲淼辰小心翼翼地仔细包好双手捧着走回座位装进了书包里层。
　　　　“你干嘛啊？”胡小舟无语了，“这破牙留着干嘛。”
　　　　“你管我。”
　　　　“矫情。”
　　　　“就矫了，怎么着。”
　　　　“随你的便便。”
　　　　“恶不恶心啊你。”
　　　　“要你管。”
　　　　“呵，在这等着呢。”
　　　　胡小舟没理他，两手一叠，头就趴桌上眯眼午睡了，没有看见右后方注视的双眼。
　　　　这傻呆呆啊！！
　　　　后面几天，胡小舟总觉得曲淼辰不太对劲。
　　　　第一天，曲淼辰往他桌上扔了好几张那种当时正流行的立体卡通贴纸。因为刚好是他最喜欢的柯南，所以留在手里玩了好几节课，不过一天还没过完就被他转手送给别人了。
　　　　第二天，曲淼辰又往他手上扔了好几条那种当时小女生之间很流行的手工编织的塑料手绳。大概有7、8条，除了那条无色透明的塑料绳可收缩、末尾还串着两粒不知真假的珍珠以外，其他几条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五彩缤纷的，几条排排队地整齐码在手腕上，紧贴着肌肤，还挺好看的。
　　　　胡小舟屁颠屁颠坐到曲淼辰座位旁边：“曲大爷，别告诉我这些都是您的杰作！”胡小舟用右手指着自己左手腕上的一堆。
　　　　“就那一条。”曲淼辰做贼心虚地指了指最下边的那条无色透明的。
　　　　“哈？”胡小舟惊悚了。再次确定一下，面前的曲淼辰可确确实实是一纯爷们啊。
　　　　“我妹教我的，其他那几条都是她编的。”
　　　　“你有妹妹？”胡小舟显然忘记了重点。
　　　　“啊？啊！表妹…”曲淼辰偷偷擦汗，这傻呆呆还不难忽悠。
　　　　于是接下来两人又聊了聊曲淼辰的妹妹，又被胡小舟挖苦了一下曲淼辰浪费自己妹妹的心思，把人给他编的东西都转手给了自己。
　　　　谁叫他胡小舟打小就自个一个人，只能跟大院里的兄弟们混来混去。家里他最小，表哥表姐什么的一大堆，还没个表弟表妹的，所以很是对别人的弟弟妹妹啥的特感兴趣。
　　　　胡小舟从小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让他妈给他生个哥哥。不过这辈子都别想了。
　　　　可即使是这么饱含情谊——兄弟情——的手工绳，胡小舟戴了个两三天也就不爱了。毕竟是人家辛辛苦苦一根根编出来的，不好意思随便转手，于是胡小舟做了件非常蠢的事，就是一股脑拿过去还给曲淼辰了。
　　　　曲淼辰淡淡地瞟了一眼胡小舟手里的东西，手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留下淡淡一句：不要就扔了。
　　　　虽然语气看不出丝毫恼怒，可胡小舟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扔就更不是了。
　　　　就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曲淼辰抓过胡小舟手里五颜六色的一大把手绳反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离开座位顺着后门走出了教室。
　　　　别人都不珍惜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胡小舟这下惊呆了，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剩下的唯一一条。

　　☆、Chapter　5　逃避

接下来好几天曲淼辰都没再找过胡小舟，胡小舟也没主动去调解的意识。原本已经亲近了很多的关系一下子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可咱们的胡小舟是什么人啊。他能想这么多么？他的世界，除了动画片，还是动画片，别人的心情，或者说还没有谁的心情会引起他的特别关注。除了当时小小地震惊了一会，过后便被胡小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该记得把那条塑料绳放进书桌抽屉收好就已经很有良心了。
　　　　就一缺心眼的傻呆呆。
　　　　曲淼辰憋了好几天，还是忍不住给胡小舟打了电话。
　　　　借口仍然是作业。
　　　　为什么这里说是借口呢？因为连曲淼辰都已经认识到了，每天打电话问作业其实就一想接近胡小舟的借口。不知道为什么，曲淼辰越来越觉得这个缺心眼的傻呆呆可爱了，就是想跟他走得近一些，再近一些。虽然胡小舟这人还真跟自己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不太一样，可是曲淼辰并不觉得两人之间就不能成为非常亲近的朋友了。
　　　　没想到电话打过去，人家胡小舟竟然很神奇的没有做完作业。看看手表，已经8点多了。是今天的作业很难么？无奈曲淼辰实在是看不出来每天的作业有什么不同，更看不出难度了。
　　　　于是曲淼辰只能让胡小舟做完以后打给他了。胡小舟也很痛快地答应了，半天又支支吾吾问了句：“额…你们家电话多少？”
　　　　曲淼辰无语了。
　　　　胡小舟也很无语。
　　　　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竟然自己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这同学是做得有多失败啊！！
　　　　更让曲淼辰无语的是，等到10点多，人电话都没来。于是无奈只好自己再次拨过去。
　　　　接电话的人声音迷迷糊糊，仿佛看得到电话那头傻呆呆因为困意揉眼睛的迷糊样子。待自己一开口，对方才瞬间清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还要给你电话就睡着了！”胡小舟无奈地扯着自己略长的头发。还有时间告诉自己，嗯，改天应该去剪剪头发了。
　　　　“唉…我就知道…”
　　　　“那个，你等等，我去拿作业。”
　　　　“别，”曲淼辰阻止了胡小舟放下听筒，“算了，我自己写吧，你睡吧。”
　　　　胡小舟知道，他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一旦自己真睡了，他作业压根就不会写。
　　　　“没事，你等等。”
　　　　过了20多分钟，带着歉意的心终于放下了，睡意也没那么明显了。胡小舟忍不住问道：“你每天放学这么长时间不做作业都干嘛了呢？”
　　　　“上网啊。”
　　　　“上网？”
　　　　“对啊。”
　　　　“哦。”那时候网吧刚刚从城市中心蔓延，对于这群小屁孩来说，上网还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号码？”曲淼辰说起上网就来劲，他以为自己喜欢的胡小舟也一定会喜欢。
　　　　“那是什么？”
　　　　不记得曲淼辰到底说了些什么，胡小舟只是毫不在意地将其随手记在了电话机旁的电话簿上。
　　　　当然，最后这串数字和那本电话簿一起，被胡小舟遗忘在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胡小舟，我干脆以后叫你糊糊算了。”
　　　　“为什么！”
　　　　“买个东西都忘记。”
　　　　“唉，烦死了，还不是因为你。”
　　　　曲淼辰今天去外婆家，可以和胡小舟共一段路，放完学胡小舟就被曲淼辰拉走了。情急之下胡小舟压根就忘了老妈的吩咐带点干粮回去。
　　　　“下周来学校再买呗。呐，那边杨婆婆臭豆腐很好吃的，我请你了。”曲淼辰讨好道。
　　　　“不要，我一吃臭豆腐就拉肚子。”其实拉肚子是真的，但是没有哪次胡小舟会因为怕拉肚子就不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胡小舟就是想拒绝。
　　　　“啊？那你想吃什么？”曲淼辰说着就往路边的小卖部跑。曲淼辰家里条件不错，狐朋狗友扎一堆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请客，曲淼辰看大家那么开心也就无所谓了。现在他也是想让胡小舟开心一点，赶紧忘了那岔。
　　　　“不想吃。”胡小舟一个劲往前走。
　　　　眼看着外婆家的路口就在前面，胡小舟显然还要往前走了，曲淼辰一把拉住了他。
　　　　“你等我一会。”
　　　　一会儿之后，胡小舟就看见曲淼辰从路边的商店拿着两只四个圈走了过来。
　　　　“给。”
　　　　“你还真的是”胡小舟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谢了哈！”
　　　　“我外婆家就在那边了，你路上小心，拜拜了。”
　　　　“嗯。拜拜。”
　　　　曲淼辰不再多说就往路口的右边走了，胡小舟看着他的身影走远也默默地继续往前走。
　　　　胡小舟第一次觉得口里的冰激凌涩涩的。
　　　　他也知道自己怪别扭的，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好处，就是这样。
　　　　因为他害怕。
　　　　害怕什么呢？
　　　　这还得从连胡小舟自己记得都不太清楚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有个和胡小舟玩得特别好的朋友，两人也是一起上学、放学，周末的时候也在一起玩。胡小舟记得清楚那是某个圣诞节前夕是因为胡小舟收到的一张圣诞卡片：胡小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署名就是那个在此之前莫名其妙很长一段时间不理睬自己的好朋友。
　　　　胡小舟收到这张卡片的时候还莫名其妙，虽然之前一直不跟自己玩的他有点莫名其妙，可是貌似他没并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啊。
　　　　胡小舟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了，即使有疑问也不会先找你，所以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搭理他，自个玩自个的，他不陪，还有别人陪自己玩。
　　　　收到这样一张卡片，胡小舟忍不住找到了那个朋友，问他怎么回事。
　　　　那朋友也是傻呆呆，老老实实把自己不理他的原因说了出来，说是因为有天胡小舟从他那借了五角钱一直没有还，他以为胡小舟不还给自己了就很生气，就不理他了。后来冷战这么长时间，他又觉得不能因为这区区五角钱就把他们的友谊给毁了，这才有了胡小舟收到的那张“低声下气”的圣诞卡片。
　　　　虽然胡小舟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借过他的五角钱，但最后还是没有一句话地把一张工工整整的五角钱给了那个朋友，然后两人就再没有一起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了。
　　　　胡小舟打小就知道自己迷糊，有家里所有人的宠爱和小伙伴们的纵容，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只重视自己的感觉。而他的感觉全都奉献给了吃喝玩乐，根本就没有仔细思考过一些深层次的问题。胡小舟家虽然不能说是富裕，但里里外外也从来没缺过他少过他的，所以他对金钱什么的很没有意识。
　　　　经过这件事，他很郑重地思考了一小会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告诉自己以后和没有亲戚关系的别人，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一定不能有经济上的纠葛，更不能欠着别人的。
　　　　这真的不是赌气，胡小舟是真的认为不能把人跟人之间的关系物质化。虽然经过后来的摔跤他也知道了万事都没有绝对，不能如此偏执，他要不断学习的是掌握中间的那个度。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要说那么小的胡小舟就能得出那么一个结论还是显出他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套理论的时效性不是永久的。这也是之后曲淼辰和他之间小矛盾不间断的直接原因。
　　　　后来胡小舟把这个小插曲告诉曲淼辰的时候，曲淼辰才明白自己小糊糊的心思，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逐渐鼓励、引导，让他全身心地把自己当做比亲戚关系还要亲的人。于是，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Chapter　6　青丝

经过这么段时间的接触，曲淼辰也了解了胡小舟的一些小性格。曲淼辰从来就不是勉强的人，既然胡小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他也就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了。
　　　　虽然不太理解，但曲淼辰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朋友。虽然有时候感觉“绝情”了点。这可能就是那些小女生所说的冷酷的吧。反正关于发现的这些没有见识过的胡小舟，不管好坏，曲淼辰都是一笑置之。
　　　　曲淼辰心里想的是，也许他能多看到一些不同的糊糊呢。
　　　　如果只有他能看到就好了。曲淼辰为自己的这一小心思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忽略不计、淡然处之了。
　　　　“糊糊啊”
　　　　“我说你能别这么叫么。”
　　　　“挺好听的啊。”
　　　　“随你了。”过了一周，胡小舟总算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炸馒头，心情好不错。
　　　　“不‘随你的便便’了？”
　　　　“我刚吃完呢，能不这么恶心么。”
　　　　“好啦。下午到我家这边来玩吧，上午我爸给我买了个新滑板。”
　　　　“太远了。”两家分别在学校两头，胡小舟家离学校就得20多分钟，再走到曲淼辰家得更远。
　　　　“你这人，真的是…快点给我过来，挂啦。”这是曲淼辰第一次先挂掉了胡小舟的电话。
　　　　过了快1个小时，胡小舟出现在了曲淼辰家楼下，曲淼辰已经和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在坪里开始玩了。
　　　　胡小舟也不知道为什么打量起那个男孩来。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头发跟自己之前没剪之前差不多长，但有型多了。皮肤白白的，鼻梁比较小巧圆润，嘴巴也不厚，像个娃娃一样，反正一点都不爷们。
　　　　曲淼辰发现胡小舟来了，眼神一下子亮了许多：“你可算是来了。”
　　　　“不是有人陪你玩么。”胡小舟瞥了曲淼辰身边的小男孩一眼。
　　　　“这是我表弟，余晖。”曲淼辰大方介绍。
　　　　“呵，你表弟表妹的还真多啊。”
　　　　“这次是真的！”说完曲淼辰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那上次是假的？”就知道这人没这么老实。
　　　　“来来来，你看，这就是我的新滑板。”曲淼辰赶紧谄媚地把脚下的新滑板推过去。
　　　　胡小舟懒得跟他纠结，一手拿过滑板就开始滑。
　　　　“诶？你会滑？”
　　　　“废话。”
　　　　曲淼辰摸摸脑袋，又继续教身边的小表弟了。
　　　　等余晖这边学得差不多了，曲淼辰从墙边拿过那个旧的滑板也自己玩了起来。正当他边滑边转过头想看看胡小舟滑得怎么样的时候，就见那人右脚尖着地速滑了几下之后就双手悬空用双脚控制着滑板。
　　　　嘴巴咧得大大的，看着这样子的胡小舟，曲淼辰觉得阳光都灿烂了不少。可没高兴几分钟，就只见原本控制得很好的滑板一下子别扭起来，失了控。
　　　　曲淼辰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窜到了嗓子眼，刚准备大叫“小心”就见那人丝毫不见慌张地扔了滑板自个跳到一边平地上。滑板失去了主人操作瞬间着地，让人看着都觉得疼。
　　　　等胡小舟略带抱歉地吐了吐舌头看向这边的时候，两人相视大笑。紧接着四只眼睛立刻同时看向曲淼辰的另一侧斜坡，只见余晖随着滑板直直地冲下了滑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突然爆发的属于三个不同声音的大笑。
　　　　还好你没受伤。这是曲淼辰看向胡小舟第一眼时想表达的话。
　　　　幸亏他的小糊糊就是这么个人，遇见危险，首先做的就是自保，不管手里握的东西有怎样的价值。身外之“物”，不足挂齿。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之后的他们，并没有刻意地亲近，还是像之前一样相处着，逐渐逐渐地接近。
　　　　后来的他们才知道，这种接近才是最可怕的。那是一种渗透，经历过岁月的沉淀之后，这种渗透会渗透骨血，直至青丝成雪。
　　　　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