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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魂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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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痴道长也不知是气是笑的,突然吟道:“昆仑一去无多日,回首天台迹已非!”

诸葛逸本来以为对方有意对自己侮辱,气得脸色铁青,但目光转处,指着崖旁一株六七丈高的参天翠竹,向天痴道长叫道:“痴道士不要鬼叫,你所料不差,这几间竹屋,是醉和尚替我拆的!”

天痴道长闻言,越发哈哈狂笑道:“事情越演变越觉有趣,我毁你雁荡大龙湫的‘听泉小筑’,醉和尚却拆你的天台竹屋,居然弄得名满乾坤的‘南笔’诸葛逸,无处安身!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吟什么‘名排西道东僧后,家在天台雁荡间’了,干脆改成‘家遭西道东僧毁,人被江湖魑魅欺’吧!”

平素那等风雅从容,高华潇洒的“南笔”诸葛逸,如今真有点啼笑皆非!但满膛盛怒,无处发泄,只得强自按捺,与天痴道长一同看那“东僧”醉头陀的竹上留书,只见字迹歪歪斜斜,似是心情极端悲愤之时,以指甲所刻,写的“乾坤生变,五绝折翼,北剑分尸,东僧太气!竹屋数间,代为毁弃,南笔归来,九幽聚议!”

这八句非诗非偈的字样入目,天痴道长已不再那等哈哈狂笑,佯傻装痴,蓦然间几滴英雄珠泪,与“南笔”诸葛逸,齐落衣襟,双双失神片刻以后,彼此不约而同地身形互闪,奔向弄月坪旁,那座所谓绝好埋骨佳城,“双龙抱珠”所在!

到得地头,果然新坟触目高拱,坟前插着一块长条青石,石上分明又是“东僧”醉头陀用佛门“罗汉劲”镌出的那种歪歪斜斜字迹:“北剑蒲琨之墓!”

“南笔西道”全是至情至性之人,故人长逝,黄土当前,自然各自怆神,悲恸到了极度!

诸葛逸是一面泪滴衣襟,一面愤无可遏地引吭悲啸,天痴道长则竟跪倒坟前,抱住上刻“北剑蒲琨之墓”的那块青石,放声大哭起来!

“南笔”直啸得满天风云,为之变色;“西道”直哭得四山猿鸟,为之含悲,胸中奇哀积郁,虽然稍泄,但仇火怒焰,兀自难平!诸葛逸忽然举手一指,罡风锐啸起处,击断天痴道长所抱青石,跟手夺将过来,双掌一合一扬,震成无数碎块,洒落面前的千丈绝壑以内。

天痴道长惊得跳起身来问道:“诸葛穷酸,你这算何意?”

诸葛逸面寒似水地冷冷答道:“蒲琨老儿,生前以一柄‘三指剑’,驰名八表,威辱江湖!死后总该有块像样一点的埋骨之所,如此草草,泉下故人,怎能瞑目?我今日亲手毁去此石,便系愿代他查明冤怨,了断仇雠,他年仍复亲手为他立碑建墓!”

天痴道长收泪摇头说道:“查明恩怨,了断仇雠,确是你我份内应为之事!但立碑建墓,却不能越俎代疱,因为蒲琨老儿,有一子蒲铿……”说到此处,忽然神色一惊说道:“诸葛穷酸,我们不能再在这天台山中多呆,赶紧要设法找寻醉和尚,及蒲琨的儿之子蒲铿,不要使他为宵小所害,绝了蒲氏门中的香烟后代。”

第十四章  似曾相识

诸葛逸点头说道:“话虽不错,但天涯之大找人极难!目前种种变故又似乎无头绪可寻……”话音到此略顿,蓦地想起“东僧”醉头陀的竹上留书,“咦”了一声,问天痴道长问道:“方才醉和尚竹上留书,最后两句:‘南笔归来?九幽聚议’之中的‘九幽’二字,是不是指的上官灵曾与‘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一向去过的‘万姓公坟’以下的‘九幽地阙’?”

天痴道长也听上官灵说过“九幽地阙”巧会“幽冥神君”阎元景之事,认为诸葛逸所料不差,点头说道:“‘九幽’二字,可能指的是‘九幽地阙’!但醉和尚何以如此颠倒?‘九幽聚议’一语,用得未免太已不祥!……”

诸葛逸不等天痴道长话完,便即厉声狂笑道:“事到如今,还管它什么祥与不详?我就不信江湖中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艺业心机,能够超越‘乾坤五绝’!你方才所调侃我的‘家遭西道东僧毁,人被江湖魑魅欺’,诸葛逸只承认一半,天台雁荡两处旧居,虽然全毁在你们这蛮不讲理的道士和尚之手,连我那头心爱青驴,也弄得不知去向?但诸葛逸绝不会被江湖魑魅所欺,从今以后,我要凭藉一身所学,重振二十年前雄风,再入江湖,尽扫奸邪魑魅!”

天痴道长见“南笔”诸葛逸怒愤填膺,豪情勃发,不由高兴得拊掌大笑!但笑声才发便收,转身对着“北剑”蒲琨声那六尺孤坟,语音变得又有点呜咽似地凄声说道:“蒲琨老儿的英灵如在,暂请抱屈一时,我们这干老友,必然各尽所能,协助你独子蒲铿,重振‘北剑’威名,为你报仇雪恨!”祝祷完毕,“南笔”诸葛逸、“西道”天痴,两位绝代高人,亲手在这位老友坟头,加上两掬黄上,然后毅然离开天台山吟风嶂弄月坪,直奔湖北江西安徽三省接壤之处的“万姓公坟”而去!

他们自然不知道“万姓公坟”以下的“九幽地阙”,如今已归新主,并重加改建,变成步步危机,寸寸死域!更有“九毒书生”姬天缺,在其中助纣为虐,难免也自落入敌暗我明,事事受制的绝对不利地步!

但“南笔西道”究竟有无凶险,以及“东僧”醉头陀有何遭遇,“北剑”蒲琨怎样被害等情,且容笔者少事悬宕,先行表叙那策马西行,意欲远上西昆仑小琅环仙境,参谒“逍遥老人”钟离哲的小侠上官灵方面。

上官灵与“闪电神乞”诸明,在河北蓟县,凭着“北剑”蒲琨的一封书信,向“宝马神刀”万子苍,借得一老一少两匹千里神驹以后,便自扬鞭绝尘,电疾西去!

“闪电神乞”诸明因上官灵要上西昆仑小琅环陈述“九幽地阙”之变,请“逍遥老人”钟离哲再履中原,并顺便参谒他恩师“南疆隐侠”谢阳,自己遂奔向阿尔金山,搬请“东僧西道”!

他们这段路程,本来要等西出阳关,到了大漠以内,才彼此分途,但方到山西境内,上官灵竟在一个夜间,连人带马,悄悄失踪,不知去向!

这种岔事突生,自然使“闪电神乞”诸明,心急如焚,但仔细衡量轻重,觉得上官灵如今一身内外功力,已比自己差不许多,除非遇上“九幽地阙新主人”、“九毒书生”姬天缺、“笑面阎婆”孟三娘等,不会吃甚大亏?而这三个盖世魔头,一个尚未出世,两个深居“九幽地阙”之中,故而上官灵虽与自己失散,暂不致有何凶险?还是赶紧奔往西陲,把钟离老人、“西道”、“东僧”、“南笔”等人请来,与“北剑”蒲琨,同心协力,制压群邪,免得贻祸江湖为要!

轻重既然分清,“闪电神乞”遂在周围略为搜索,并提气高呼“上官灵”颇久,不见丝毫踪迹回音以后,钢牙猛挫,裆内施功,胯下神驹,双耳竖起,“希聿聿”地一声长嘶,四蹄如飞,依旧绝尘西去!

“闪电神乞”诸明蹄声,消失身形不久,上官灵手牵那匹毛色如雪的“千里玉龙驹”,便自一个小山洞中,眉宇含愁地缓缓走出!

原来上官灵在山西河北交界途中,曾经瞥见一位白衣少女身影,酷似被“笑面阎婆”孟三娘掳去,与自己分别已久,但旦夕绕心头的常碧云姊姊!

既有这种发现,上官灵自想停蹄察看,“闪电神乞”诸明却因急事在身,不许他招惹麻烦,*着上官灵不顾而去!

上官灵与常碧云虽然相交不久,但彼此真诚率直,一往情深!自从常姊姊被孟三娘掳走以后,“罗刹教”旋即解散,上官灵欲救无从,趁着行侠江湖,时时处处均在留心打探,好容易如今才有这点蛛丝马迹可寻,教他怎能断然不顾地,安心上路?

所以乘着“闪电神乞”诸明途中静坐行功,祛劳养神之际,上官灵便悄悄托起那匹“千里玉龙驹”,并以截脉手法,暂时使它不能嘶啼,连人带马,藏进山洞以内!

如今上官灵轻抚马背,卓立山崖,眼望“闪电神乞”诸明去处,喃喃自语说道:“‘九幽地阙新主人’与‘九毒书生’姬天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倚仗地利,藏在暗中弄鬼而已!有一位‘北剑’蒲琨,可能已足够闹得他们天翻地覆,再加上‘西道东僧’之中的任何一位,便定然扫穴犁莛,哪里用得着惊动所有‘乾坤五绝’?再说钟离老人,长隐西昆仑小琅环,只要不怕路远随时都可前去看他,倘若错过途中所遇白衣少女,却叫我海角天涯,到何处找我的常姊姊去?”

上官灵越想越觉得西上昆仑绝顶,参谒钟离老人,及恩师谢东阳之事,稍缓无妨,但若不立时回马寻访那位酷似常碧云姊姊的白衣少女,恐怕又将鸿飞冥冥,无从寻觅!

主意既定,飘身从上“千里玉龙驹”马背,缰绳微领,正待转向东行,但忽然目注左侧山崖,一小片树林以内,沉声问道:“林内何人?不必躲躲藏藏,请出一会!”

上官灵语音才落,林内传出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有人接口问道:“方才是谁在这里用内家‘千里传音’功力,大叫‘上官灵’这名字我怎么听起来好像很熟?”

语音入耳,上官灵已自惊心,再看到由林中婷婷袅袅走出来一位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绝代风华的白衣少女,不是自己朝思暮想,刻骨萦心,正欲去找寻她的常碧云姊姊,还是哪个?

这白衣少女,语音是常碧云,貌相是常碧云,但一双盈水双眸中的目光,以及吐自樱唇中的语气,却不像还认得上官灵是她曾经同走长途,互共患难的旧时相识!

上官灵何等聪明?与白衣少女目光一对之下,便看出有异,把初见她时的极度惊喜,变成满腹疑云,又得翻身飘下马背,向站在中隔三五丈宽深壑对崖崖边的白衣少女叫道:“常姊姊,我就是上官灵,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白衣少女闻言,怔了一怔,秋波深注上官灵有顷,摇头缓缓说道:“你这人看来虽然不太讨厌,但我不认识你,我不姓‘常’,我姓‘孟’!”

上官灵急得跳脚叫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一定‘姓常’,怎么会姓‘孟’?你不是我‘常碧云’姊姊么?”

白衣少女闻言柳眉微蹙说道:“过来就过来,让你仔细看看,就让你仔细看看,难道我还会怕你?”

语音落处,人已如一朵白色浮云,横飘四丈有余,极其美妙轻灵地,落在上官灵身前三尺!

这手“凌空虚渡”轻功,看得上官灵心中一惊,暗自钦佩对方功力,似乎决不在以轻功名世的“闪电神乞”诸明、“八指飞魔”司空曜等老辈人物之下?

白衣少女俏立上官灵面前,风扬衣袂,清丽如仙,又复音迸银铃地微笑说道:“你问我为什么姓‘孟’,未免问得太已滑稽!告诉你因为我师傅姓‘孟’,所以我也姓‘孟’,我不叫常‘碧云’,是叫‘浮云’飞扬飘荡,舒卷自如,是天上最自由和最舒服的‘云’你懂得么?”

上官灵听白衣少女说他师傅姓“孟”,不由憬然顿悟,失声叫道:“你师傅是不是‘笑面阎婆’孟三娘那邪恶妖妇……”

话犹未了,自称孟浮云的白衣少女,便即满面怒容地嗔声叱道:“我师傅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再敢对她老人家出言无礼,我就打你!”

上官灵既已证实这白衣少女的师傅,正是当年掳走常碧云姊姊的“笑面阎婆”孟三娘,自然更认定孟浮云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常碧云,急得不知如何才好地乱搓双掌,顿足叫道:“常姊姊,你到底怎会被孟三娘那妖妇,害得这等神智……”

他所说“神智丧失”的“丧失”二字,尚未出口,眼前香风一动,白影电飘,右边脸颊上,脆生生地,便自挨了一记耳光,并听得白衣少女怒声叱道:“告诉你我姓孟,偏要叫我常姊姊,告诉你尊重我师傅,偏要出口伤人,这样不听话的小鬼,该不该打?”

上官灵始终认定对方是自己心中朝夕思念的常碧云姊姊,故而丝毫未加提防,况且白衣少女孟浮云的身手,也委实太快!所以被打得凌空翻了一个筋斗,舌底生咸,牙花奇痛,连那匹“千里玉龙驹”,也惊得前蹄人立,昂首长嘶,“腾腾腾”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上官灵生平所挨的第二记耳光,第一次是被“逍遥老人”钟离哲所打,但那只是轻轻一记,并还因之学会了奇妙无方的“云飘电闪”身法,故而毫不吃亏!这次却大异其趣,手抚肿起好高,火辣辣的右边面颊,张嘴吐出一口咸咸鲜血,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齐翻,说不出是怒?是悲?是酸?是苦?

白衣少女孟浮云本来还在妙目含怒,玉面生嗔,但看见上官灵吐出这口浓浓鲜血,又似有点过意不去?眉梢微蹙说道:“我力气太大,这一下子大概打得过重?但看起来你也武功不弱,为什么白白挨打,不会躲呢?”

上官灵向来伶牙俐齿,如今却被对方问了个啼笑皆非!但听得孟浮云自称力气太大之语,不由激发灵思,心中一动!

暗想自己巧服“三目蟾蜍”丹元所化竖目,并经钟离老人在那古洞之中,以隔空认穴手法,代为打通“督”“任”二脉,冲破“生死玄关”,真气内力之强,被“乾坤五绝”等人,许为小一辈中的无双人物!何不设法激恼这自称力气甚大的孟浮云一试,她若能与自己仿佛,或是胜过自己,便定是曾经服食那枚足抵廿年日夕年苦练之功“三叶仙兰实”的常碧云姊姊?否则也许真遇上了一位貌相身材,均太酷似的其他奇女?

主意既然打定,目光微注面前这位神情高傲无伦,但似乎又略带几分歉疚的白衣少女,用一种调皮语气,缓缓说道:“姊姊既然生气,让你打上一下也好!不过这记耳光,我似乎还挨得不太过瘾?尤其不相信像姊姊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孩儿家,力气会有多大?”

白衣少女孟浮云闻言柳眉微剔,一双妙目以内,又射神光,诧然问道:“小鬼不要调皮,难道你还想挨上一下试试?”

上官灵暗地留心这孟浮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觉得分明确与当年的常碧云姊姊,一般无二,遂应声笑道:“姊姊不要过于自信,倘若我不想挨打,你未必准能打得上我?”

孟浮云高傲无伦,哪里经得起上官灵这等撩拨?轻叱一声,左腕倏挥,一招“兜罗散花”,又向上官灵左颊拍到!

这次上官灵早有提防,并诚心略为激怒对方,才好令其施展全力!所以明明看出孟浮云这招“兜罗散花”,变化无穷,可实可虚,威大极大,依然卓立不动,直等她玉指即将沾颊的刹那之际,方突展“逍遥老人”钟离哲在“罗浮元己宵大会”以上,亲传的“云飘电闪”身法,足下微一错步,便自极其轻灵的,闪出五尺!

孟浮云认为这一招“兜罗散花”,十拿九稳,必然打中,因第一次打得太重,故而这一次尚想略卸三成真力,稍微留情!哪知指尖尚未沾颊,对方业已经轻闪出五尺,所用身法之奇,竟然从来罕见,神妙无比!

这一来,果然激起了她女孩儿家的好强天性,玉颊微泛红云,猱身进步,足下暗踩三星,右手一招“钟离挥扇”,左手一招“拂袖驱尘”,依然合击上官灵双颊,但手下已未留情,凝足了八成以上真力!

上官灵故意气人,哈哈笑道:“姊姊何必手下留情?你若不用足十二成真力,绝对打不到我!”

语音犹在荡漾,身形已如蝴蝶穿花股,在孟浮云左右两掌的掌风交会之中,一闪一飘,翩翩退出丈许!

孟浮云柳眉含煞,凤眼龙威怒叱一声道:“小鬼头,你妄自轻薄,无非找死,恩师说我功力之强,除了‘乾坤五绝’以外,当世无人能敌!你如不信,且试试我这十二成真力的‘罗刹阴功’滋味怎样?”

说完,雪白罗衣大袖,猛然一拂,一股看来并不怎强的阴寒劲气,便向上官灵胸前,凌空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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