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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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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站起,劈面撞上了一个黑影的双脚。
“噢”一声响,他的手向上一拳捣入黑影的下阴,黑影发出一声厉号,踉跄后退,然后砰然倒地。
他从旁滚开,虎跃而起,“砰”一声暴响,撞中了一具泥像,他眼冒金星,但泥像也轰然倒地,砸成碎屑。
玄坛庙,就是财神爷赵公明的庙,这位爷是终南山人,玄门子弟却称他为赵元帅,全衔是正一玄坛武师。据说,他是掌理除瘟剪虐,保病祥灾,讼冤伸仰,买卖求财之神。但凡夫格子们只对这位大神求财,别的不管、因之,他的庙难怪念碧辉煌,财乃是人所好么!
这庞大殿十分壮观,不但赵元帅的金身大得不同凡俗,连他那头黑虎也大如巨象。可惜!大概这一带闹得凶,小民百姓对财看得重,对命看得更重,有了鬼怪为患,人人裹足不前,久而久之,财神庙终于沦为废墟鬼域,可能不久后会在人间消失。
大殿神鬼的塑像七零八落,残破不堪,蛛网严封,而且阴森可仰,幸而是冬天,不然将是狐鼠的天下。
文昌撞倒了泥像,也发觉了破殿中仍有不少人,数量不易估计。他不敢大意,便屏息着向右方一段破墙摸去,因为那儿可以看到雪光,他必须逃出这阴森破败的大殿。
他手上已没有兵刃,为了摸索容易,手上也没有准备暗器,他的暗器打造不易,不能浪费,非必要他不准备使用,老是使用暗器也不够光明。
四个人在破败的大殿中摸索,各怀戒心,黎明前天色特别黑,破殿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脚下都尽量放的轻,步步留神。
蓦地,前面“哗啦”一声轻响。文昌听力特佳,已听出那是刀屑触物的声音。
接着,左方“哗啦”一声,泥石下坠,不用猜有人在那儿,不小心碰着了塑像,所以发出声响。
他慢慢向右移,伸手一模,摸到一具比真人还要高一倍的鬼卒泥像,泥应手而落,他按住不放,轻轻将碎泥抹下,并末发出任何声响。
鬼像背后,也贴着一个黑影,右手握刀,正向左探进。蓦地,这人感到脸面被物所触,吃了一惊,伸手急拨,原来是积满了尘埃的破蛛网。
黑影心中有点虚,出手时,手肘轻触泥鬼像,泥粉沙沙而落。
文昌也正从右面探出,看看双方碰头,被泥粉落地声所动,便站住侧耳倾听。
黑影并未在意泥粉,但却从另一面转出,刀尖在前面探道,恰好跟在文昌的身后,刀尖慢慢伸及文昌的背心。
文昌已听到极轻微的声息,但他修为末臻化境,一时还无法分辨声源的确实位置。便缓缓蹲下留心静听。
真巧,刀尖就在这瞬间伸到。他感到右肩外有锋利的物件轻触,立时警觉,立即不动,扭头凝神看去。
他感到触肩的玩意顿了一顿,刺入皮袄中,探了两探方离开肩部向外移。终于被他看到刀锋上极微弱的微光,他也完全了解那是一把刀。
他屹立不动,让对方安心。假使他大惊小怪发动或闪让,后果可怕,机智和惊人的镇定力,帮助他沉着地渡过难关。
黑影将刀送了送,以为刀尖己点入泥中,前面有物阻路,便将刀向外移,并伸出左手探道,踏进了一步。
文昌由对方刀尖移动的方向,已判断出对方的举动,猛地旋身,从对方怀中抢入,左手外拨,将黑影持刀的右手拨出外侧,右掌出入电闪。
“砰!砰砰!”一连三拳,力道发如山洪,全击中黑影的胸腔交界处,胸骨折断陷入了内腑。三拳中的,他立即飘走,“砰”二声暴响,撞倒了一座腐朽了的神盒。
“当”一声响,黑影的单刀落地,“啊……”凄厉刺耳的惨叫划空而过,人飞跃出砰然倒地,呻吟了两声,死了。
神龙倒塌,尘埃飞扬。蓦地,火光从两端扬起,另外两名黑影擦亮了火把子。
火光一亮,大殿的破败泥像令人不忍卒睹。文昌正贴立在巨大的黑虎座下,赵元帅的巨大黑鞭勒静的躺在脚旁。这根鞭上的黑漆已经不可分辨,露出斑剥的木胎,长有五尺余,粗如海碗。
两大汉同声大吼,一手举火把子,一手挺刀,一左一右同时迫进,同时大风:“好小子,你死定了。”
远处蹄如潮,渐来渐近。
大殿中还有人,但谁也没留意。左面一座神龙狰狞的神像后,有一个黑影,有戒疤的光头表明他是个出家人,一双眼如同午夜朗星般焕发着神光。
右面角落里,一堵破墙照壁后,有一双同样明亮的眼睛,毫无表情的注视着一切,冷漠而严厉的眼睛,令人望之心寒。依稀中,可以看到这双眼睛是个女人,因为她梳着宫发,发上有珠花和风头钗,黑油油的头发光可鉴人,她的年纪不大。
文昌出来的石闸门,原来是赵元帅神座的前幅石壁,这座庙真不等闲,机关竟然还管用。
文昌一把抄起赵元帅的木鞭,双手作势进击,大声道:“诸位,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抢下他再说。”右方的人叫。
“不讲理,咱们拼死活。”文昌怒吼。他脸上的血迹已经抹掉了剑眉上挑,虎目睁圆,居然毫气勃发,威风凛凛。
“就缚!”左右大汉叫,一刀挥出。
“打!”文昌大吼木鞭突然贴地扫出。“铁牛耕地”再变招反击右方的大汉,似乎同时分向两人进击。
三人交手接触,火把子熄了,只有凭听风辨器术周旋,文昌没有同伴,毫无顾忌,只消听到些小声息,便可毫不留情的下手。他象一头疯虎,五尺长的木鞭沉重,打位右方的,凶猛地挥舞迫进。
暴响声雷动,泥像龙被木鞭所击,如同摧枯拉朽纷纷倒塌,尘埃飞扬。右方的黑影左闪右避,脚下免不了发出声响,不啻在指引文昌追击,一连五鞭,迫得他手忙脚乱,弄不清木鞭在何时会落在他的脑袋上,文昌的狂野攻势太猛了。
“噗!噗噗!”大汉的刀有三次砍在木鞭上,木鞭太粗,无法砍断,更招来文昌狂风暴雨似的挥扫猛击。
蹄声已近,马群己行入大殿前广场,吼声入耳。
“准备举火。”
同一瞬间,不知由何处传来一声冷厉的啸声。
大敌群至,文昌心中大惊,手下略一迟滞,对手就在这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他丢掉木鞭,向不远处破殿角急射,那儿有微弱的雪光,他须逃出这间黑暗的破殿堂。
糟!此路不通,外面积雪的荒野上,五匹健马静静地屹立在外面,马上的骑士正抽出置在鞍旁的火把。
他重新退回,急奔另一角落。
晚了,除了殿内侧后殿门方向,左右前三方火把齐明。破窗断墙的空隙间中,出现了与地牢下恶贼同一穿装打扮的彪形大汉,每人手上皆高举着火把,共有二十人以上,所有的出口缺隙全被堵住了,火光照耀下,无所遁形。
“糟了!我又落入了重围,大事去矣!”他心中暗叫。
首先,他想到自卫,脚下刀光耀目,是一把遗蒋的单刀,单刀的主人已被他击毙,但尸首却不见了。他记得共击毙了五个人,尸首呢?怪!
他无暇思索,火速拾起一把单刀卓在手中。
崩圮了庙门,四名黑衣彪形大汉高举着火把,拱行着一个首领般的高大人影,从容不迫极有风度的踏入了殿门。除了火把的剥落火焰燃烧所发的声音外,万籁无声,气氛紧张万分,出奇的冷。
左面一段破墙缺口中,有人轻咳了一声。
四周火把照耀,破大殿中通明,倒塌的神龙泥像七零八落,各处蛛网尘封,坏败的景况一一映现,满目苍凉。五个人踏入了长有枯草的拜坛,站住了。
中间那个人年约五十开外,四方脸,五络长须,一字粗眉,红光满脸,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身材魁梧。头带虎皮风帽,黑绒大衣,里面是虎皮背心,绿底转花紧身衣,腰系一把银鞘,镶了一颗大水晶钻石做云头的长剑,映着火光品芒四射,云头上的剑穗也是银色。假使是江湖朋友,看了这把剑便知来者是谁,准会心中发毛打哆晾,
五个人刚站定,四周沉喝震耳:“黑令中天,威镇字内。”
这两声沉喝,镇不住初生之犊不怕死的蔡文昌,他已领教过黑令主手下爪牙的手段,被抢、囚禁、突围,全出于这些爪牙之赐。更拉远些,早些天在华山潼关道上,和黑魅谷真已见过第一阵仗。
他单刀隐于肘后,淮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运,屹立在神龛前,冷然四显。他外表沉着,但心中紧张。他对生命有热烈的留恋,目下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如果说心中不害怕,那定是违心之论。
他知道,危机近了。是的,危机近了。
怪!这些人似乎并末看见他一般,象是忽视了他的存在,也像是将他也看成泥塑木雕的残破物品的一部分。
佩银剑的首领缓缓移动目光,从右至左扫视一遍,目光掠过文昌的身影,却视若未见,末在他身上逗留,似乎忽视文吕的存在,真怪。
文昌感到心中发冷,手心淌汗。
“哈哈哈哈……”佩银剑的首领大笑起来。
在废墟各处高大建筑物中,传来笑声的回音,天宇中,哈哈大笑之声久久方绝。
“这是一度破败荒凉的好地方,可惜已有人占了先着,将这儿作为秘窟,装神弄鬼吓唬凡夫俗子。”佩银剑的首领笑完说。
“可是,不是太凌乱了么?”一名持火的大汉接口。
佩银剑的首领淡淡一笑,道:“下面必定有地下室,瞧,神龛下石坐低部,压了一点皮衣袂,那儿必定是出入密室机关的孔道。走,跟我先巡视一遍。”
五个人迈步向右,仔细察看各处塑像地面,逐渐接近文昌所立之处,竟从文昌身后越过,插向左面。
文昌提心吊胆,心中发毛。他知道,他们并不是忽视了他的存在,而是已料他是瓮中之鳖,用不着费神,以后会好好整治他的。
同时,他脑中疑云大起,心说:“这些家伙的口气,像是不知地底有他们自己的秘密室哩。”
但往深处想,却又恍然,替自己回答道:“地底秘窟中,是无尽谷的人。黑旗令主的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江湖顶尖儿高手之间暗中勾搭,岂会让太多的人知道?”
他心中虽已释然,但疑云又起,怎么?无尽谷和黑旗令主的爪牙,穿装打扮怎么会相同的?他委实搞不清,最后自己又替自己找到了答案:“哦!无尽谷的人明里定然是穿白衣行事,暗中行事时必定穿黑衣,以表示他们已经同流合污了。”
五个人巡视一遍,回到原处站住了,这一次,所有的目光全向文昌集中,要来的终于来了。
文昌深深吸了一口气,暗中戒备,他感到对方的目光像是无数利箭,正向他集中钻射,令他浑身发冷。
佩银剑的首领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道:“这儿曾发生打斗,有血迹。”
“属下也有同感。”左手一名持火把的大汉欠身答,
“还有人藏着。”
“这……这……属下倒没看出藏身之处。”
“这孩子身上有血,受了伤,吓傻了,把他带来回话,不可吓唬他。”
“他带着刀。”
“刀不是他的,因为他身上没有刀鞘,叫他丢掉就是……
“是,属下谨遵总管渝。”
文昌心中狂跳,心说:“狗东西,装得倒像,果然冲着我来了。
持火把大汉向文昌举步,脸上泛起奇异的笑容。
蓦地,左面缺墙口先前有人轻咦之处,有人高叫:“属下有事禀告。”
持火把大汉站住了。佩银剑的首领点头叫:“进来。”
首领面色渐变肃穆,问:“真是他?”
“半点不假,确是他,属下曾经参予那次拦截,眼看黑魅老妖婆逃掉了。”
“没看错?”
“属下对目力有自信,没看错。”
文昌相距在七八丈外,无法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估猜,已知他们在说他。
佩银剑首领挥手将大汉遣走,大声向文昌道:“孩子,你是黑魅谷真的人?”’
文昌心中一震,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在下不懂阁下的意思。”文昌大声答。
“我,伏牛山断肠崖九宫堡的总管……”
文昌大吃一惊,脱口叫:“你是银剑孤星孙长河?”
“正是区区在下。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银剑孤星态度柔和,风度极性,文昌一个初出道的小毛头,怎是老奸巨滑的老江湖的对手?一方面震慑于银剑孤星的名头,一方面被对方毫无敌意的神态所惑。银剑孤星殷殷相问,他不假思索,率直地答:“晚辈姓蔡,名文昌。”亮出姓名,他上当了。
银剑孤星淡淡一笑,往下问:“孩子,你像是初出道的。”
“没几天。”文昌简洁地答。
“你否认你是黑魅的人,岂不是太下乘么?咱们的人曾亲见你和黑魅同车奔向潼关,你的谎扯的太不高明。”
文昌俊脸发赤,大声分辨道:“在下被谷……谷真所救,她要带在下赴潼关,在下……”
银剑孤星呵呵一笑,摇手止住他往下辨,道:“好啦!好啦!就是那么一回事,不管她救你也好,你跟她也好,反正像你这种人,在黑魅身边并非意外。孩子,我目下没空,有大事待办。丢下刀,跟我走,令主正在找你。我想,我会替你保证安全。”
文昌怎敢跟他走?如果落在黑旗令主手中,想起来就令他毛骨悚然,至少他无法招出黑魅的行踪,黑旗令主怎肯饶他?再说,他怕黑魅谷真,但感恩之心却在,即使知道她的下落,他也不会招出她来。:他知道,落在黑旗令的手中,必定生死两难,到头来仍是死路一条。想到死路,便联想到地底狼窟的光景,眼前幻出仿佛那吊在绳上的幌动尸体就是他自己,一群饿狼正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冷汗直流,脱口恐怖地叫:“不,你们不能……”
“孩子,你怎么了7”银剑孤星大声问
他眼前一清,幻想消失了,犹有余悸地大声道:“不!在下不能跟你们走。”
“什么?你说不?”
“正是此意,不。”
“你在我银剑孤星之前说不?”银剑孤星狞笑着问。
“你有什么了不起?”文昌被对方的神态所激怒,知道恶运已决,反而激起英风豪气,傲然地顶了回去。
银剑孤星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好半晌,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拿下他。”’
先前走近的大汉应喏一声,折回将火把交给同伴,大踏步走近文昌,傲然冷笑道:“小辈,你要喝罚酒?”
文昌将单刀拂出,用一声冷笑作为回答。
大汉怒从心上起,一声此喝,扑上右手一幌,要将文昌的刀引出,然后准备用左手夺刀擒人。
这家伙轻估了文昌,走中宫而进。文昌已全身戒备,一声长啸,单刀幻化数道电芒,连攻五刀,像怒潮狂卷,招式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刀风呼呼厉啸,内劲直迫三尺外,凶猛狂野锐不可挡。
大汉吃了一惊,一听钢刀啸风之声,便知遇上敌手,刀势大过狂急凶猛,空手入白刃的手法用不上,被迫的绕了一圈,退出两丈外,方脱出钢刀的威力圈。
“咦!”银剑孤星轻叫。
大汉脱出圈子,无名火起,“嗤”一声单刀出鞘,怒吼道:“好小子,你倒真有两下子。”文昌心中一面暗忖:“决、狠、稳、准,生死关头,我必须养力蓄劲,他们人多。快狠稳准,快狠……。”
“呔!”大汉叱喝,扑上了,推刀外挑,再顺势招变“力劈华山。”两刀落空,再迫近,“白猿献果”向上送,又落空。“翻涛劈狼”斜掠反劈,连环三刀又落空,迫进了两丈。
抓住“稳”字诀,文昌不还手回敬,一退再退,对方的单刀在他身前弄影,他轻闪灵避,在刀光中找机会,手中钢刀置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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