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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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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刚拉开一半,秋华已经抢入,冷电四射的剑尖点在房内人的胸口上,低喝道:“要死你就叫唤好了,要活就闭上嘴。”
房内人是一个壮汉,只穿了亵衣裤,披着羔皮袄,灯光下脸色苍白,张开双手吓得愣住了。
秋华掩上房门,低喝道:“客人已经不在,到何处去了?”
“你……你是……”
“呸!太爷在问你,不是你问我。”
“这……”
“华山老人的三个门人到何处去了?”
“我……”
“唰”一声啸风怪响刺耳,剑芒一闪,壮汉的羔皮外袄应剑破裂坠地,冷冰冰的剑尖重新贴在壮汉的咽喉上。
“你不想活了?”秋华沉叱。
“我……我想……想活。”壮汉战抖着说。
“他们目下在何处?”
“在……在地牢。”
“地牢?”
“是的,大爷命人在茶水中下了蒙汗药,将他们弄翻,送至地牢囚禁,要先放出他们走了的消息,如无动静,再杀人灭口。”
“地牢在何处?”
“我……我只知在……在五进院的地……地底下,但从……
从没去过,只有大爷的几个亲信,才……才能在那儿走动。”
“带我去看看。”
“大爷,那……那是……不可能的,地牢秘口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设有机关埋伏,谁走近谁死……”
“真的?”
“小的发誓,如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秋华沉吟半刻,接着冷笑一声问:“辛姑娘的香闺在何处?”
“在……在第六进院的楼上。”
秋华突然一掌劈出,壮汉应掌便倒。他将人放回床上,熄了灯出房,掩上门冷冷笑道:“抓住辛丫头便有办法了。”
退回廊口,他吃了一惊,一名警哨直挺挺地躺在壁角下,声息全无。他俯身检视,发觉这人被点了昏穴。
“咦!今晚不止我一个人来哩!”他自语。
他觉得制住警哨的太过大意,制了人为何不藏好?便弄开一扇厢房,将昏了的警哨塞入门内,利用壁根的阴影,绕出六进院的西端,从一座偏屋破窗而入。自从进入庄院,他始终不敢从屋面走,以免暴露行藏,屋顶活动方便,但却容易被人发现。
槽仓有警,庄中已派人前往支援,本宅中外弛内张,看外表声息全无,暗中所有的人已经全部惊醒了,大部份的人已早作戒备,紧张地等候变化,如临大敌。
辛姑娘的香闺在二楼,有六名侍女侍候她。已经是四更初时分,如在平时,她也许仍在沉睡未醒,但警讯已令她警起,心中极为不安,不知在槽仓闹事的人,会不会到庄中生事。
她一身劲装,和衣倚坐在火盆旁沉思。两名侍女张罗茶水,整个花厅中只有她们三个女人。
一名侍女奉上一杯参汤,笑道:“小姐,已经四更天了,小姐不是说过,四更天不是夜行人活动的时间么?槽仓远在八九里外,来人既然在那儿闹事,不会再来庄中捣乱了,还是早些安歇吧!”
辛姑娘就侍女手上喝下参汤,伸了个懒腰说:“多年来庄中没有人前来闹事,突然出了乱子,倒很新鲜呢!但也委实令人心中紧张。看样子,今晚可能平安无事了,小娥,你去告诉楼
下的两位师父,要他们回去安歇,不必……咦!”
她倏然站起,本能地抓住了放在膝前的长剑。
楼下,“砰”一声响,似乎有物倒地。
“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向小娥说。
小娥站在梯口,向下叫:“沈师父,怎么啦?”
楼下灯火已熄,秋华将一名师父抵在壁角,手叉住对方的咽喉,附耳低喝道:“回答,不许捣鬼,不然死无赦。”
保镖师父的眼珠往外暴,舌头拖出口外,好半天才缓过气喘息着叫:“是小娥姑娘么?没有事,朱师父碰倒了长明灯。”
“小姐要你们回去安歇。”小娥叫。
“小的遵命。”保镖师父服帖地答。
秋华一掌将保镖师父劈昏,疾趋梯口。
“沈师父,快将灯点上。”小娥在上面叫。
秋华像头狸猫,无声无息的窜上。梯口的小娥刚转身入内。
秋华到了,伸手一勾,便勾住了小娥的脖子向外带,捉小鸡似的提出楼门外。
辛姑娘先前听清了沈师父和小娥的说话,以为没事,放下剑重新坐下,低头伸指轻抚被炭火烤热的裤管,未留意厅口的事。
她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毫未在意地说:“小娥,到房中叫小梅出来,撤走火盆,我要安歇了。喏,把剑先放回房中。”
她信手将剑向后递,却听到十分耳熟的声音在身后说:“别忙,你也许还用得着。”
她大吃一惊,反应甚快,突然向前一跃,跃过火盆,猛地旋身拔剑挥出,身手相当矫捷。
剑虹一闪,“铮”一声暴响,她感到右臂发麻,虎口酸疼难当,剑脱手而飞,“当”一声大震,跌在两丈外的壁角下。
“哎呀!你……”她骇然叫。
秋华隔火盆而立,手中的长剑冷电四射,剑尖点在她的胸口,隔着衣裘,她似乎仍可感到从剑尖上传来的冷流,彻骨奇寒,直迫内腑。
秋华拉下蒙面巾,笑道:“叫房中的小梅出来,不许声张,不然彼此不便。”
房门恰在这时打开,侍女小梅的身影刚出现,秋华的左手一扬,一颗打穴珠已击中小梅的胸前玄玑穴,“哎”一声轻叫,砰然倒地。
“只有咱们两人了,大概你肯安静的商量了。”他向辛姑娘怪声怪气的说。
辛姑娘惊得粉脸变色,但仍然顽强地说:“庄中高手如云,你来得去不得,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辛姑娘,你看清你自己的处境了么?”
“本姑娘不怕任何威胁,你占不了多少优势,庄中的师父们不会让你来去自如的,你的处境比我好不了多少。拿开你的剑!”
她强横的说。
秋华冷笑一声说:“喝!你的千金小姐脾气可大着呢。”
“你一个江湖亡命……”
秋华大怒,收剑出掌,“啪”一声给了辛姑娘一耳光,把她打得连退两步。
她不等脚步站稳,猛地一脚急飞,包了铁尖的弓鞋如果踢实,那还得了?
“有贼!”她尖叫。
秋华伸手一勾,勾住了她的脚踝一掀,她仰面便倒,摔得甚重。
秋华俯身一掌劈下,她居然还能招架,伸手急拨。
秋华变劈为擒,扣住了她的腕脉一扭。
“哎唷……”她痛得失声尖叫,身躯随势急转。
秋华一掌将她拍昏,拔一把飞刀在奎上划道:“明晨于昭仁寺交换人质,以地牢的华山三门人交换小丫头,辰牌正一过,杀无赦。四海游神留字。”
“砰”一声大震,东窗突然自行震毁,跌入一名保镖师父,滚了两滚便寂然不动。
楼梯口脚步声凌乱,高手赶到。
他一把挟起辛姑娘,便待向梯口冲。
破窗人声乍现。
他正待将飞刀掷出,那出现的人影的叫声先到了:“老弟,从这儿走,跟我来。”
原来是西海怪客,他不假思索,纵向窗口。
庄中大乱,灯球火把在各地接二连三地点起,屋中的人纷纷抢出,警锣声狂鸣。
西海怪客带着秋华钻入一座房屋,直趋后厅,在漆黑的角道内一阵急走,最后进入一处温暖的小屋里。
“要进入地道了,脚下小心。”西海怪客叮咛。
不知走了多远,西海怪客喝道:“止步!前面是地道出口。
如果他们发现咱们从地道脱身,可能已有人先一步在前面堵截,准备动手。”
黑暗中,西海怪客对地道似乎十分熟悉,伸手在壁间一阵摸索,突然“吱嘎嘎”一阵刺耳怪响传出,星光入目。
“出去!小心了。”西海怪客叫,首先一跃而上。
四周静悄悄的,鬼影俱无,左面半里地,庄院灯火齐明,但没有人声,警锣亦止。场主驭下甚严,有警时仍能肃静无哗,沉着应付。
地道口与地齐平,附近是小丘陵地带,一些矮树光秃秃地,确是不见有人。
“快走!他们人多,被围住就麻烦了。”西海怪客叫。
“黑夜中何惧人多?”秋华笑答。
“老弟,千万不可轻估了三大牧场的实力。”西海怪客一面走,一面用告诫的语气说。
“他们除了人多,有何可恃?”秋华追问。
“人多固然是他们一大长处,但其中也不乏高手。”
“但……但在下只会了一位不见得高明的冷眼追魂,而且他还是翔雁牧场的首席保镖。至于浅水牧场,似乎连一个稍像样的人都拿不出来呢。”
“三大牧场中,翔雁牧场实力最弱,论为人,杨五场主也稍开明些,这就是白天在十字街口他向你笼络的原因。”
“前辈是说,浅水牧场有比冷眼追魂高明的人物?但……但怎么不见他们出面呢?”
“老弟听说过六盘四狼么?”西海怪客反问。
“听说他们是十年前的大贼,曾经被少林的明业大师赶出中原,禁止他们在六盘山以东地区活动。小可出道太晚,闻名而已。”
“明业大师德高望重,是当代的佛门高僧,武林的长者耆宿,艺业超凡入圣,从不轻言武技,他竟然亲自出手惩戒六盘四狼,可知事态的严重了。明业大师已失踪三年,听说已和张邋遢张三丰,逃到峨嵋山证道去了……”
“咦!张三丰不是在武当山开山立派五年了么?”秋华接口问。
西海怪客呵呵一笑,说:“他才不至于俗到在武当受人箝制哩!”
“受人箝制?前辈的话,小可不懂。武林人苦练一生,穷毕生精力参研绝学,志在开山立派,何等光彩?他……”
“我问你,你想不想开山立派做一派的开山鼻祖?”
“我?我天生不成材,志不大才也疏,连想都懒得去想。”
“哈哈!说得妙,该为你浮一大白。张三丰已修至半仙之体,他岂会与凡夫俗子一般……”
“但武当山大兴土木广建宫观,开派大典已举行了四年,武当派三字已在江湖广事流传……”
“谁看过张三丰在武当主持大典么?”
“这……这倒没听说过,但武当之有派,内家拳剑四字在林扬名,却是铁的事实。武当的老道公然称他为祖师爷,也铁的事实,难道有假?”
“呵呵!你到底年轻,不知世事诡谲。”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当今皇帝逼出来的,来头大啦!十年前,皇室叔侄挥戈,建文帝不是自焚于宫么?”
“不错,当今皇帝已经诏告天下,谁都知道。”
“知道个屁,建文帝已逃出火窟,遁入空门流落在江湖中,据我所知,他的佛名叫应文。”
“见鬼!你怎么知道?”
“不但我知道,张三丰也知道,明业大师也知道。不止我们三人,九年前黄山天都峰耆宿大会中,佛道俗三家二十名宿,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其他九人全知道,那次大会极端秘密,内容我不能告诉你,总之,那次决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保全建文帝的生命。”
“你的话可是真的?”秋华讶然问。
西海怪客站住了,转身凛然地说:“老弟,你的为人,老夫知道甚详,但我仍然不能对你说明其中秘辛。老朽的话,字字皆真。逊帝目下在云南,张三丰与明业大师藏在峨嵋,主要是吸引官府的注意。张三丰是太祖高皇帝的知交,当代皇帝与逊帝皆是他眼看着长大的人,自不愿眼看着他们叔侄相残。但当今皇帝却凶暴残忍,已知道侄儿逃出江湖,侄儿一天不死,他夺来的江山永不会安稳,因此派使臣逼张三丰交人。张三丰当然不肯,因此装疯诈颠,四海逃避。六年前,老道被逼得大为不耐,向使臣保证逊帝决不和当今皇上为难。当今皇上仍不死心,但表面上又不得不放手,派工部侍郎郭琎,隆平侯张信督丁夫三十余万,大建武当宫观,用意是买好张三丰,也等于是逼张邋遢遵守诺言,陷住他以便暗中派人缉拿逊帝。当今皇上凶残暴虐,决不会放手的。咱们十三人到处放谣言,分布天下各地,老朽负责西北,放出逊帝已遁入漠北的风声,大军云集边墙,原因在此。独角青龙范松远至安南沿海,乘风破浪,四海潜踪,散布逊帝入海的谣言,致有太监郑和率三万大军二下西洋之举,不久将三度扬帆了。这些事情,你千万不可胡说八道,不然,老夫必定杀你。”
秋华惊疑了好半天,讶然道:“小可不是多嘴的人,但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不明白?”
“小可从不想卷入这些狗屁事的漩涡中,也从不作替朱家皇朝卖命的打算。相反地不时和那些大人们开开玩笑,捞他们一笔油水。这种惊天动地的王朝秘辛,你为何要告诉我?”秋华泰然地问。
“因为老朽要你明白老朽的为人。”
“你替逊皇卖命……”
“不,只是看不惯而强出头管闲事罢了,与卖命无关,十二
位耆宿中,没有一个人得到好处。”
“就算是吧,但小可很少管别人的闲事,前辈为人如何,小可并不重视。”
“你必须重视的,须知人生在世,人格的清高最为重要。”
“为何小可必须重视?”
“因为老朽想收你作衣钵传人。”
秋华又是一惊,讶然道:“小可一个江湖浪人,不值得前辈垂青。”
“你出道为期甚暂,近年来你在陕西四川的行事,老朽已留心打听了。这次你在西安的举动,老朽早有风闻,你前脚离开西安,我后脚便跟上了。总之,老朽认为你是个值得造就的少年人,所以今晚利用机会坦诚相告。老朽这一身绝学,有点舍不得带入坟墓,因此……”
“前辈,小可的恩师……”
“令师是落魄穷儒展波涛,对么?”
“你怎……”
“十字街口你出奇招伤了冷眼追魂,那招奇学叫‘回龙引凤’,正是令师的不传之秘,只有我方能看出来龙去脉。告诉你,令师是老朽三十年前的故友,他不会反对你带艺重投明师的。如果你有所顾忌的话,那就做我的记名门徒,如何?武林规矩是不禁记名门人的。”
“未获家师恩准之前,任何事小可也无法答应。”秋华断然地说,语气极为坚决。
“你真不答应?”西海怪客沉声问。
秋华放下昏厥了的辛姑娘,戒备地说:“正是此意,前辈强人所难,不是有失风度么?”
“强行收徒,武林中不乏先例,老朽收定了你。”
“小可断然拒绝。”
“没有商量么?”
“没有商量的必要。”
“好小子,你居然敢不识好歹,先教训你再说。”
秋华退后两步,手按剑把冷笑道:“你不要倚老卖老,在下并不见得怕你。”
·奇·西海怪客一声怪叫,打狗棍发出啸风之声,倏然扫出。
·书·秋华拔剑急架,“啪”一声暴响,不但没将打狗棍砍断,奇大的震撼力,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膀子发热,脚下马步一虚,退了一步。
·网·“打!”西海怪客冷叱,迫上兜心点到。
秋华不再硬接,向侧一闪剑化长虹,反击怪客的腰胁,无畏地出招抢攻。
两个接上手,展开快攻,在黎明的星光下全力相搏,各展绝学周旋。
十余招后,打狗棍愈来愈凶猛,但见漫天彻地全是快速闪动的棍影,八方飞腾,六合扑击,把秋华困往了,棍网重重,如同惊涛骇浪。
秋华沉着地应付,接了十余招,他知道不妙,棍风直迫内腑,无形的可怕潜劲由四面八方迫到,迫得他运剑十分吃力,不能运转自如,内力修为相去太远,只有挨打的份儿,那怎么可以?
“我得走。”他心中拿定主意。
说走便走,乘对方一棍疾攻下盘的机会,不再用剑拆招,故意露出来不及接招的败象,双脚一点,倒飞丈余。
“哪儿走?”西海怪客大叫,已猜出他的心意,飞步赶上,打狗棍抖出一朵棍花,跟踪点到。
秋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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