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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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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刚落,房外有人敲着房门叫:“聂府差人前来,请见聂施主有事禀告。”

“请他进来。”无亏大师叫。

房门推开,聂府的仆人气急败坏地抢入,慌张地先向众人行礼,然后呈上帖子,喘息着说:“禀告主……主人,四海游神……派人前……前来下……下帖,请……请老爷过……过目。”

锦城馆主接过帖子,脸色大变,急问:“他人呢?”

“不知道。下帖人是个小顽童,他本人并没来。”

追魂判官立即站起,说:“咱们去查查看,事不宜迟。”

四人急急外出,径奔聂家。

秋华穿了一袭青袍,站在雪锦楼上向下望,监视着聂家的动静,直等到两僧两俗进入聂家的大门。方冷笑一声,下楼而去。

第二天,聂家聚集了府城左近的武林朋友,整整商议了一天。予会的三十余名当地的有名人物,有三分之二曾经接到秋华派人送到的白色拜帖,不由他们不慌。

入暮时分,聚会的人陆续告辞。今天他们的决定,是放出眼线,找出秋华的落脚处,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手。再就是呼吁同道团结一致,全力对付秋华。这些人中、有些并未参予飞仙岭之斗,但接到了极不礼貌的白拜帖,心中不免愤慨万分,也就兴起了同仇敌忾之念,发誓要将秋华置之死地,至少也要打个半死驱逐出境,方消心头之恨。人不亲土亲,秋华是外地人,成都的武朋友自然心向自己人,怪他们不得。

曾经参与飞仙岭截击的人,接到帖子自然心中有数,不得不挺身与秋华周旋。未参加的人被蒙在鼓中,不知其故,但接到了白帖子,心中一气,便自然而然地以锦城馆主为核心,攘臂高呼团结对外,等于是中了锦城馆主拖人下水的妙计.真冤。

三名锦江镖局的师父出了聂家的大门,一面走一面闲谈,从小街折入走向城南的的小巷。三人并肩而行.中间那人口沫横飞地向同伴说:“这位四海游神我曾经见过,那小子生得尖嘴缩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高不过五尺,在江湖混了几年,闯出些少名头,便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到咱们锦城来撒野真是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孝老也是的,愈老愈怕事,些须小事,居然小题大做,叫咱们一再小心,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可不信他那一套。不是钱某人吹牛,嘿!凭吴小辈那小子,我可没将他放在眼下,不遇上便罢,遇上了,哼!三拳两脚把他放倒,丢下锦江喂王八……”

话未完,身后突然有人接口道:“各位,占住路不让人走,你们知道好狗不挡路这句话吗?”

声音凄厉刺耳,十分无礼而难听。小巷子并不小,虽则三人并肩而行,喝了酒已有七分酒意,但两侧仍可过人,对方显然有意找茬儿来了。

三人倏然止步转身,正待发作。

街灯朦胧,他们看到身后发话的人,身材高大,戴一顶四平巾,穿一袭青袍,脸貌英俊,可是满脸神色肃杀,背着手冷然而立,虎目中闪闪生光。

来人不等他们发作,脸色一变,变得笑容可掬,抢着往下说:“诸位是本城人,可知道锦城的掌故吗?”

姓钱的师父狠狠地向来人打量,哼了一声。

“要跟咱们谈掌故?”

“是的,谈锦城的掌故。第一个筑城的入,该是先秦的张仪,城三面环江,屡筑屡垮。后来,居然出现了一个大王八周行旋走,巫师进言,说依王八所走路迹筑城,定可筑就。果然不错,依王八所走的路迹,终于筑成了今天的锦城。诸位,你们可知能筑成的缘故吗?”

“还要你说?”钱师父怒声说。

“滚你的蛋!”另一名师父怒吼。

来人并未被吓倒,大笑道:“哈哈!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这儿本来就是王八窝,大王八为了小王八的安全,所以示意筑城的人,依足迹筑城,小王八便不再受到被洪水冲走王八窝的威胁。哈哈!所以锦城内住的全是小王八,不是人。”

三位师父皆被讽刺得怒火三千丈,钱师父大吼一声,恶狠狠地握着拳头逼上。

来人举手轻摇,接着说:“慢来慢来,你是镖局子的师父,靠打架吃饭,我可不敢和你动手动脚,免得出乖露丑,我这把骨头挨不起尊拳。你要打架,我找一个人来和你松松骨头。”

“你今天找谁出面,大爷也不饶你。”钱师父恶狠狠地叫。

“我若找四海游神,你也不饶我?”来人笑问。

三位师父听出话中有因,吃了一惊。

“你认识四海游神?”钱师父凛然地问。

“四海游神是我的徒弟,怎不认识?”来人平淡地说。

钱师父受不了一再作弄,怒吼一声,冲上伸手便抓,抓住了来人的衣领,右拳向来人的左颊飞去。

来人右手上抬,闪电般扣住了钱师父抓在衣领上的左手,轻轻一扭,钱师父不但一拳落空,“哎”一声怪叫,身躯顺手向右前下方扭。

来人在钱师父的左时敲了一指头,“咔”一声肘关节应指离位。

来人伸右脚向外侧一拨,钱师父鬼叫连天地趴下了,肩关节因为左手仍被来人握紧不放,人向下趴手臂自然仍向上翻转,“咔”一声肩关节也错开了,大筋拉长啦!

这只是刹那间发生的事,发生得快,结束也快,谁也来不及抢救。

来人松了手,笑道:“好太爷,赶快回去吃药,不然,你这条膀子完蛋了。”

另两名师父大惊失色,一位师父拔出腰中藏的匕首,奔上拉开马步立下门户,怪叫道:“好小子,原来你是行家,你……”

来人抓起衣袂,扭头便跑,一面怪叫:“完了!完了!有人用刀子杀人哪!”

另一名师父虎跳而上,一跃丈二,向来人的背心,一拳捣出,同时大喝道:“趴下!你走得了?”

来人突然向下一挫,大拳头擦顶而过,师父的身子控制不住,“噗”一声撞在来人的背上。距离太近,身子相贴,变生仓卒,想用腿挽救颓势已来不及了。

来人伸手搭住他的手臂,头向下一沉。他身不由己,怪叫着翻过来人的头顶上空,“蓬”一声摔了个手脚朝天,声音之大,地亦为之震动,只摔得脊背似要折断,浑身麻木,本能地张开喉咙亟叫:“救命!救……命……”

拔匕首的师父到了,惊得心中发冷,脚下大乱,不敢冲上了。

来人转身咧嘴一笑,说:“老兄,扎过来呀!我可不怕你有刀子。”

这位师父心中已寒,两位同伴倒在地上穷叫救命,挣扎难起。一照面便被人放倒了,剩下他一人,有一把小匕首必定派不上用场,而且为了这把匕首,可能送掉老命呢!他将匕首丢在地上,心惊胆跳地向后退,问:“阁……阁下是……是真人不露相,何……何必和……和在下计……计较呢?请……请教爷台尊……尊姓大名?”

来人放下衣尾,呵呵一笑说:“这才像话,老兄。练武的人动不动便拔刀子好勇斗狠,到处欺负人,岂不是成了虎狼横行的世界么?你老兄要问我姓甚名谁,想日后寻仇报复找回脸面吗?”

“在……在下不……不敢……”

“目下你当然不敢,等会儿脱了身,你就敢啦!”

“在……在下……”

“你定会去找锦城之虎姓聂的出头,劳驾替我带个口信给姓聂的。”

“你的意思……”

“去告诉他,要他把脖子洗干净些。”

“把脖子洗干净?”

“是的,把脖子洗干净。在下砍下他的脑袋时,不但可以省些劲,而且心情痛快,刀也不会脏,他便会少受些痛苦,老兄,记住了没有?”

这位师父相当精明,已听出来人的话意,胆气一壮,欠身道:“在下记住了,爷台还有何吩咐,在下必定一一传到。”

“没有了。”

“可否请留下大名……”

“区区四海游神吴秋华。”来人抢着答,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消息来得像狂风,也像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一块巨石,消息在一夜中,传遍了全城。

大慈寺与雪锦楼之间,是一座广阔的市集,建了六排棚架,四周是广场,这儿是本城有名的蚕市。其实,这儿并非以蚕为贩卖中心的市场。四川的绸布大大的有名,蜀绸名列天下四大名品之一,锦城的蚕市名传遐迩。这儿的蚕市,每年的二月四日,是四乡进城购蚕器的日子,届时,这一带可以供给养蚕人的全部养蚕器具。五月,这儿又成了扇市,各种扇子皆在此地卖。五月九日,卖香药,便称为药市。最热闹的日子,除了蚕市之外,要算冬月的七宝市,有各种器物和日常用品出售,百货杂呈,是办年货的货品集市散地,所以称为七宝市。除了这四种定期市集之外,平时也有小规模的市期,吃喝玩乐部有,只是不够热闹而已。

次日近午时分,秋华公然出现在广场前,在大慈寺前一站,向寺门打量片刻,含笑转身向市集徐徐举步。身后,隐隐传来木鱼声和诵经声,出入寺门的善男信女往来不绝,可知道这座古寺的香火十分兴旺,难怪共有七名知客僧之多。

右面的广场距聂家已是不远,广场上锣鼓齐鸣,有一伙卖解的江湖朋友,在推销他们的灵丹妙药之外,有一座测字摊,一座卖卜的摊位,两处卖便宜农具的地摊。人不多,只有卖解的场子围了三五十个看热闹的人。

他袍袂飘飘,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徐徐向前走,接近了测字摊。

测字摊只有一张木桌,摆着一个盛字的竹筒,和相当整齐的文房四宝,一只古铜香炉中,插着三枝清香,看来相当雅致。

测字先生是个年约半百的人,穿一袭已泛灰色的青袍,头发挽了个道髻,五官倒还生得端正,只是脸色带黄,有点像营养不良,健康不佳,正靠在大竹椅的扶手上假寐,可能生意清淡,隔邻卖解的场子锣鼓喧天,这位先生照样打瞌睡,不受锣鼓声所侵扰。

秋华走近测字摊,摇头晃脑念着桌前挂下的一副对联:“志不大,才不疏,平凡易过。文堪玩,字堪味,仗此营生。”

他呵阿一笑。说:“自嘲中难掩狂态,认了命却又放不开。喂!先生醒醒,生意来也。”

测字先生打个哈欠挺起上身,睁开睡眼咧嘴一笑,说:“客官,别叫先生,折煞在下这块料,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配称先生,客官叫我测字的好了。”

“你自称志不大,才不疏,断章取义来说,如果真是如此,非常难得,人人如此,天下间没有什么可争的事物了,阁下委实令人肃然起敬,称你一声先生,有何不可?”

测字先生从桌下拖出一张长凳,伸手虚引笑道:“请坐。闲话少说,请教公子爷……”

“在下不是公子爷,是个走江湖混饭吃的,前来请先生指示迷津。”

测字先生取竹筒递过,笑道:“请任取一字,在下当为公子爷解疑。”

秋华伸手入筒,取出一个小纸卷递过,说:“出门人忌讳甚多,但我这人不同,不在乎蛇神牛鬼,务请先生直言无隐。”

“自然自然,区区知无不言,不管是祸是福,若有不中听的地方,尚祈公子爷包涵一二。”

测字先生一面说,一面打开纸卷,在桌上摊开,纸上写了一个周字。他看看秋华,再看看周字,淡淡一笑,问:“请问公子爷要问些什么?”

“呵呵!人生一世,除了名利之外,还有什么可问的?”

测字先生提笔蘸墨,先写一个吉字,说:“大吉大利,名利可以双收。”

“如何双收?”

“像在下一样。”测字先生摇头晃脑地说。

“怎么说?”

“周字从用,从口,这是说,你可以和我一样,单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可名利双收。”

“有这么容易?”

“善用其口则密,不密者皆由于口。因此,阁卜千万暗中进行,不可张扬其事。周者,密也,你明白吗?”

“还有吗?”

“谋事必须从善。周字脱去外衣便是吉,吉从士,从口,士口者,善也。即是说,你得脱下神秘的外衣,不能动手而动口,弃恶从善方可谋事有成。”

“如果我不肯善了呢?”

“用字加刀便成角,角者,畜类也,畜类挨刀,危矣!”

秋华冷笑一声,伸手闪电似的抓过竹筒。

测字先生离座伸手夺筒,但已来不及了。

秋华倒出所有的字卷,一张张打开,一一丢过说:“全是周字,妙极了。阁下,你的意思是要在下斗口不斗力,等你们召集人手以后,再对付在下。是吗?这种缓兵之计,少在吴某面前献宝。”

测字先生脸色一变,惶然道:“客官,在下不知尊驾说些什么。”

“哈哈!聂家的一举一动,全在吴某监视之下,你,还有那位卖卜的老兄,今早从聂家的侧门鬼鬼祟祟地进去,弄来这些行当在这儿做幌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行当全是新的,摆测字摊的人,断不会有你老兄这份雅意!念在你老兄肚中倒有些少牛黄马宝,在下不愿给你难看,赶快收摊子走吧!”

秋华说完,丢下竹筒呵呵一笑,走向卖卜的人。

卖卜的老兄早就留心这一面的动静,不等秋华走近,丢下摊子一溜烟向人多处狼狈而遁。

四周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好奇地跟在秋华身后议论纷纷,指手划脚。

一个脸色姜黄,肌肉粗糙的小伙子,夹在人丛中走动,一双眼睛明亮无比,与脸色极不相称。

卖卜的人逃走了,秋华淡淡一笑,走向卖解的场子。

蓦地,一名精壮大汉排众向前挤,挤近秋华身后,袖底光芒倏现倏隐,一点刀尖光芒一闪即逝,原来在袖底藏了一把尖刀,慢慢挤到秋华身后,眼中凶光乍现。

不等大汉出刀暗算,僵黄脸色的小伙子恰好到了大汉的身后,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小伙子暗暗吐出一只小指头,以令人难觉的手法,点在大汉的笑腰穴上。

“哈哈哈哈……”大汉突然捧腹狂笑,“当”一声尖刀从袖底跌出。

小伙子向人丛中一窜,悄然退出两丈外。

“哈哈哈哈……”大汉的笑声惊夭动地,站立不牢,突然滚倒在地,笑得眼泪鼻涕一齐流,笑得声嘶力竭形如疯狂,立即引来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秋华转身驻足注视片刻,向人群说:“这家伙是个失心疯的疯子,还带了刀呢。万一发起疯来挥刀乱砍,那就要出人命了,诸位乡亲最好帮帮他的忙,捆起他来免得他闯祸才是。”

说完,含笑举步走了。离开市场,他转入一条小巷。脸色姜黄的小伙子藏身在巷角,见他走近扭头便走,走在他的面前,低声说:“有两个人在后盯梢,要不要我放倒他们?”

他迈着四方步,一面走一面低声说:“由我来打发。冰心妹,请派人打听一个姓周的是何来路,他们可能在等姓周的到来。”

“好,我去找康叔打听。”

“回头老地方碰头。”

“好,我先走一步,小心了。”

小伙子是黑煞女魅,她向另一条小巷子一转,走了。

秋华折入另一条小街,走了十来步突然回头,贴墙角而立等候跟踪的人到来。

不久,来人出现在巷口,是一个年约半百的中年人,和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大汉。

小街上行人不多,这一带不是商业区,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谁也不管谁的闲事。

中年人出了巷口,向秋华所走的方向瞥了一眼,向同伴低声说:“咦!这家伙怎么不见了?”

“也许入店去了。走,你留意左首,我看右首。”

两人未留意墙角,勿匆越过秋华的藏身处。

秋华悄然跟上,嘿嘿冷笑道:“两位,才来呀?”

两人吃了一惊,倏然转身。

秋华恰好伸手,一把抓任中年人的衣领揪近身前。

中年人一掌劈在秋华的手腕上,“噗”一声如中金铁,只感到掌骨欲裂,“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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