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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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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向后便倒,丢了单刀,双手急抓颈上的束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秋华飞越井口,一劈掌将人劈昏,解老张的腰带捆住手脚,制了昏穴塞在井栏下,跟踪老李的去向急追。

这一带仓房槽仓甚多,只留了八个人看守,那么,一夜中最多只能派八个人巡逻,两人一班,四个人方可守一处地方,这是说,这儿必走有两处警哨,该是四个人。这两位仁兄看守槽仓,另两人可能看守牧奴的住处。因此,他放心大胆跟踪。辛大爷防备他到庄院闹事,决不会想到他却到牧场来寻人。

老李不知身后有人,七转八折,迳自进入仓房中心牧奴的

住处。

三更天必须上料,还有一个更次可以活动。

老李绕过牧奴的住处,那儿果然有两个把守的人。他不愿被同伴看到,所以从旁绕出。

前面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小屋侧方六丈左右,则是打手们的住所,一盏风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在冷风中摇曳不定。

老李蹑手蹑足掩近小门,小门是从外面加闩的。他取下门闩,轻轻地推开小门闪身而入。

小屋黑黝黝地,一股臭味扑鼻而至。他掩上门,擦亮了火摺子,顺手点亮了壁上的油灯。

麦秸堆中,铺了一些破布,十几个蓬头垢脸的女人挤在一处,几张老狼皮褥破破烂烂地,盖住了她们的身躯,上面再加上经过加工捶软的麦秸席。如果不注意看她们的头发散迤在外面,很难发现有人睡在这堆麦秸中。

女人们疲劳过度,根本不知有人进入屋中。老李一把掀开第一个女人的掩盖物,女人打一冷战,猛地神智一清。

老李一把将她拖起,低喝道:“我问你,新来的那个女的睡在哪儿?”

女人年约三十上下,穿了一件无法掩体的碎棉袄,露出胸口一段白肉,冷得直打抖,颤抖着说:“李爷,这……这几天没……没有新……新来的。”

“前天不是送来一个么?”

“她……她嚼……嚼舌自……自尽了,当……当天便……便弄走啦!”

“见鬼!那蠢货!”老李咒着,一面脱衣,一面说:“那么,你陪太爷睡。”

“李爷,我……我冷……我……”

“呸!等会儿你就不冷了。”

“我……我这两天不……不干净。”

“呸!去你的!倒霉,我找另一……”

蓦地,他发现女人的眼中出现奇异的光芒,盯视着他身后的小门,他本能地扭头看去。

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手握着长鞭,背剑挂囊,正站在他身后。他大吃一惊,本能张口喝道:“你……”

“噗”一声闷响,他感到左颈如受巨锤撞击,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刚想喊叫,咽喉已被一只冷冷的大手扣住了。接着,如山重压麇临,他屈膝下挫。

“牧奴的住处在那里?说!”震耳的声浪在耳衅震鸣,大手力道略减,老半天他方回过气,嗄声的说:“就……就在前面那……那两栋长……长屋中。”

秋华一掌将他劈昏,解他的腰带捆上手脚。

其他的女人居然毫无所觉,沉睡不醒。醒着的女人顾不得冷,也顾不得身躯半裸,跪下磕头战栗着叫:“老爷,饶……饶命,饶……”

秋华一阵惨然,吸入一口冷气柔声问:“大嫂,天气冷,你先躺下。我是来找人的,你是牧场的什么人?”

女人实在冷得受不了,慌忙钻入麦秸窝,牙齿仍在打战。无神的眼中泪下如雨,位道:“贱妾是商州人氏,三月前被……被人掳……掳来,卖……卖在牧场,放在这儿任……任人糟蹋。他们有三……有三十几……几个人,每晚叫我们几个苦命人到……到他们那里伺候他们。这……这两天不……知怎地,不……

不再要我们了,我……”

秋华钢牙一挫,抢着说:“今晚的事。不可声张,过两天我再设法救你们。”

声落,他带着昏厥了的老李,出门带上门闩,将老李塞在墙根下,向前面的长屋掩去。

长屋是巨大的泥砖所造,没设有窗户,他绕至屋角,发现了屋前的两个警哨。相距约在七八丈外,不可能悄然接近。他拾起了两块碎泥,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号。

两个警卫吃了一惊,一蹦而起,一个说:“咦!狼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撵它走。”

“小心些,找棒子对付它。”另一个说。

“见鬼!用刀照样砍它。”先前发话的人说,拔刀向屋角急奔,身法很灵活。

另一名警哨跟踪便追,也亮出了单刀。

秋华躲在屋角,等第一名警哨通过,碎泥打出,“噗噗”两声一中脑门,一中胁肋,警哨仍然向前冲。

第二名警哨到了,还不知同伴已被击昏,刚冲过墙角,秋华闪电似的跃出,用长鞭做套索,勒住对方的脖子向后收。

“嗯……”警哨只叫了半声,绝望地抓住勒在脖子上的长鞭挣扎。

秋华将人拖到壁角,警卫已经昏死。他将两名警卫放倒捆上,点上昏穴,从容走向长屋的大门。大门也是从外面上闩的,他启门进入,奇臭扑鼻,鼾声如雷,眼前出现了令他心悸的景象。一灯如豆,只可看清附近丈余的光景。

长屋长约八丈,宽仅丈余,麦秸中并排躺着数十名脸黄肌瘦的人。由于人太多,几乎连转侧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反而不觉得寒冷。这些可怜的人睡的是麦秸,盖的也是麦桔,每人脚下折着一套破棉袄和破夹裤,一双草鞋,大概这就是牧奴们的全部家当了,睡觉时不许穿着,不用猜,麦桔内的人必定是赤条条的。

他年纪虽轻,但走遍了五湖四海。在川陕交界处,他曾经见过穷苦的人,他自己也曾睡在谷仓中度宿避寒,但像这种惨象,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本想叫一个牧奴问话,看了他们的悲惨景象,他不忍心再惊醒他们,掩门转身外出,把心一横,咬牙道:“说不得,我只好弄死一个人了。”

他拖来先前制住的老李,将人弄醒,将老李的背腰搁在栓马栏的横木上,沉声问:“阁下,你认不认栽?”

老李上不着天,下不沾地,手脚被绑,还用问认不认栽?所得的回答自然令他满意罗!

“饶……饶命,在……在下认……认栽。”

“太爷问一句,你必须答一句,从实招来。”

“我……我招,我一……一定从……从实招供。”

“半年前,贵牧场买了一批从庆阳府掳来的牧奴,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发散在八处槽仓放牧。”

“八处槽仓在何处?”

“东南两座放羊,东北两座种地,西北两座牧马,这里是其中的一座……”

“那次买了多少名牧奴?”

“听说有四五十名,但小的不知确数。”

“你这里有几个?”他满怀希冀地问。

第 四 章 怪客透秘辛 

老李略一沉吟,摇头道:“小的不知道。”

“你这厮胆敢违抗头儿的禁令,定然比别人聪明机警,消息灵通,竟敢推说不知?”秋华恶狠狠说,手上加了一分劲。

老李声嘶力竭地挣扎,虚脱地叫:“请……请不要伤……伤我……”

“说!”

“爷台明鉴,这里的人经常死伤累累,也经常补充,死多少补多少,每年大概总要补上一二十个,除了头儿知道数目之外,其他的人从不过问,确是不知。”

“你这里共有多少牧奴?”

“有四五十个。”

“每年要死掉一二十么?”

“爷台,这里的人,性命比牲口更不值钱。”

“你这里有没有姓景的牧奴?”

“姓景?小的没听说过这个姓。”

“该听说过有从灵州逃至庆阳被掳的逃犯吧?”

“小的只是一名监工,是禁止向牧奴打听消息的。”

问不出所以然,秋华心中为难。牧奴分散在八处居住,事实不许可他逐处去找,今晚的事。不必等到天明便会被发现,明晚牧场必定加强戒备ZE i8。电子书,机会不再啦!同时,牧奴的死亡率惊人,半年岁月漫漫,这些牧奴度日如年,死伤枕藉,人不如畜,姓景的是否捱得到今天呢。查遍三座牧场,得花多少对日?他想:“我必须明查了,暗访稽延时日,说不定这几天姓景的已是性命垂危,我不能再拖了。”

他立即决定了大胆的行动,向老李冷笑道:“老兄,今天的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怪我不得。”

老李心胆俱裂,狂叫道:“大爷饶命!小的发誓,今晚的事决不透露半个字,决不……”

“我这人不信任任何人,你……”

蓦地,不远处的墙角暗影中,传来爽朗的笑声说:“哈哈!

姑且信任老夫一次,如何?”

秋华一惊,丢下老李戒备,喝道:“请现身,让在下看看你阁下是否值得信任。”

墙角中转出一个黑影,星光下脸目难辨,但从头顶上的道士髻看来,头发仍是黑的,并不算老。穿一件老羊皮外袄,身材硕长,点着一根打狗棍,慢腾腾地举步走近,先是呵呵一笑,说:“据老夫所知道的,四海游神在江湖上行道不到三年,名气虽不如五虎三龙响亮,但论真才实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难得的是,做案从不杀害事主,与人动手伤人而不杀人,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你老弟如果是四海游神,老夫倒得亲眼看看杀人灭口。呵呵!看老夫是否有知人之明。”

“阁下贵姓?”秋华冷冷地问。

“呵呵!你还未承认你的身份呢。”

秋华拉下蒙面巾,冷笑道:“吴某所行所事,任性而为,从不自命什么正什么侠,也不承认不杀人,阁下信口胡诌,抬举在下亦正亦邪亦侠亦盗,愧不敢当。如果你想证实你的知人之明错误,将立可看到。”

说完,俯身伸手抓起老李。

来客呵呵一笑,摇手道:“老弟,何必意气用事破戒呢?刚才你所问的话,老朽已经听到了,依老朽看来,杀了这人同样对你找人的事有碍,何必呢?结果既然相同,老弟委实犯不着为此破戒杀人。”

“阁下听到在下的话了?”秋华阴森森地说,丢下老李,向来客踏进一步。

来客呵呵一笑,说:“老弟动了杀机,千万别胡来,老朽不碍你的事。”

“阁下贵姓?”秋华再次询问姓名。

“老朽鲜于昆。”

“哦!原来是西海怪客鲜于前辈,江湖上极为难得的正道奇人。在下眼中有你这位前辈,但假使碍了在下的事,休怪在下放肆,剑下可不知有人,也许在下艺业不如你,但在下并不畏怯。”

西海怪客呵呵一笑,说:“老弟,别谈这些好不?我这人行事有点怪毛病,喜欢就事论事,我不问你的为人如何,只知你这次大闹宜禄镇的事做得十分有道理,值得相助,你不会拒绝老朽的好意吧?”

秋华略一沉吟,问道:“前辈知不知道在下为何而来?”

“你并非存心救这些可怜的牧奴而来,只是为了找人。”

“找人是不错,但决非为了行侠。”

“真的?”

“不错,为了一千两银子的重赏,在下来了。”

“出重赏的人是谁?”

“恕难见告。”

“如果被你找到要找的人,会不会反将人送入火坑?这件事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当然考虑过了,在下并非利令智昏的人。”

“这个我倒相信,但仍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知道你的钱财得来容易,散得也快,断不会为了区区千金而做下昧良心的事,因此愿诚心助你一臂之力。”

“前辈如何助法?”

“替你找想找的人,这一条路我比你熟。”

“好,在下深领盛情。”

“要找的人,我已知道大概,但只知这人姓景,大名你还没见告呢。”

“今晚在下尚有事待办,请前辈在破晓时分,于昭仁寺见面,届时在下当坦诚相告。”

“好,破晓时分在昭仁寺碰头,不见不散。”

“这位监工老李……”

“交给老朽处理,给他吃一颗千日醉酒丸子,保证他昏睡十来天,你便可以安心不破杀戒了。”

秋华抱拳行礼,笑道:“那么,有劳前辈了,晚辈告辞,破晓时分再见。”

“老弟,何前倨而后恭那?呵呵!你办你的事,这里交给我啦!”

秋华长揖而退,说声“再见”,身形一闪,便隐入暗影中。

西海怪客解了老李的绑,将一颗酒丸纳入老李的口中,向秋华隐没处笑道:“小伙子,你跑得了?”

但见他身形一闪,蓦尔失踪。

秋华用全速赶回藏马处,牵出坐骑扑奔辛大爷的庄院,距庄院三里地,藏好坐骑,戴上蒙面巾,向庄院接近,藉草木掩身摸近了庄西。

他身后,西海怪客像是个无形质的幽灵,在二十余丈后紧跟不舍,飘忽间儿如鬼魅幻形。

庄院建在废浅水城的废墟上,占地极广,四周设有防狼的木栅,里面建了四五十栋房屋。辛大爷所住的主宅是九进楼房。

屋大人少,晚间各处张灯,仍然显得阴森森地,似乎里面鬼影憧憧,到处藏匿有不祥的阴影。辛大爷以牧奴的血肉起家,每一寸土石都沾有牧奴的血汗,十余年来,牧场的荒野中,不知埋葬了多少苦命的冤魂,而他的牧场却欣欣向荣,耕地和牲口逐渐扩大、增加,但他却不知满足,欲望永无止境。

接近外栅,秋华一跃而入。

三更未的更柝声,从庄中传出。蓦地,西北角隐隐传来凄厉的胡哨声。

“当”警锣一响。

庄中人声隐隐,不久蹄声大起,三十余匹健马驰出四庄门,狂风似的奔向西北角。

“警讯传到了,来得恰是时候。”他喃喃自语。

他先前闹事处的槽仓将警讯传出,这儿去了三十余名高手驰援,实力大减,他减少了不少顾忌。

各处暗影中皆有警哨,他不能大意,表面上平静,暗中危机四伏。辛大爷对庄中的警卫控制得十分严密,庄中逐渐平静。

似乎没发生其他事故,显得安谧平静,警哨们各就定位,严加戒备。

人地生疏,秋华必须找入拷问消息,悄然接近小巷口一名藏在墙旁的警哨。

警哨抱着单刀,贴在墙壁上,任何方向接近,皆难逃监视之下。

秋华远远地看清了警哨的位置,略一思索,便溜至小巷中,大踏步向警哨走去,老远便故意放低声音问:“谁负责这儿的?”

警哨转身注视,本能地说:“是我,周宗,你是……”

“头儿来了么?”秋华信口问,一面急步走近。

“你问谁?咦!你……”

秋华已一鞭抽出,“唰”一声便卷住了周宗的脖子猛地一带,“当”一声刀响,警哨的单刀堕地,叫不出声音,向秋华急撞而来。

秋华一把接住,将人按在墙根下,解开长鞭改用手控制咽喉,低声问:“小声回答,不然宰了你,知道么?”

“你……”

“华山老人的三个门人住在何处?”

“在……在场主的宅中。”

“在哪一栋?”

“第二进西跨院客房中。”

秋华一掌将周宗劈昏,塞在檐下的衍梁上,迳奔正宅。

二进院的西厢房甚多,廊下挂有两盏气死风灯,很讨厌。他先看清廊侧的形势,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四周似乎没有人,便沿廊下向前逐房探视。

一排客房共有八间,很容易分辨,上了扣的自然没住人,一摸便知。

摸至第五间,门外没上扣,伸手徐推,门后己上了闩。他大胆地叩了三下,干脆叫门而入。

里面的人相当警觉,问道:“什么人?”

“在下周宗,奉大爷之命,前来知会一声。”

门内亮了灯,有人起床穿衣,脚步声近门后,微怒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你是周宗?你他妈的简直昏了头,客人已经不在,你奉命前来报什么……咦!你……”

房门刚拉开一半,秋华已经抢入,冷电四射的剑尖点在房内人的胸口上,低喝道:“要死你就叫唤好了,要活就闭上嘴。”

房内人是一个壮汉,只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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