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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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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的好友呢?”

“他?从此看破世情,遨游天下,做了闲云野鹤。”

“真有其人?”

“他就是天涯孤客娄仲谋,武林五老中排名第三。”

黑魅轻叫一声,叫声中有惊讶,说:“原来伤心人别有怀抱,难怪他如此消沉了。”

“咦!姑娘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去年在潞安府,他助我戏弄九头鸟王瀑。我以为他为人孤僻古怪,想不到他却是个伤心人。”

秋华呵呵笑,说:“姑娘,我的话也许太过偏激,你可能不以为然,反正我这人不怕挨骂,想到就说。你如果不愿听,最好别问。”

“反正赶路期间,闲着也是闲着,聊聊也好解解旅途寂寞,岂不甚好?”

“聊聊当然无妨,只要不伤和气,并无不可。你要知道另一对怨偶的事么?”

“谁?”

“陈仓大盗申樵,绰号叫独眼狻猊。前些日子在宜禄镇,姑娘你吓坏他们的那两个武师,其中之一便是衔命前往请申樵的人。”

“听说过这位凶暴残忍的强盗,不过仅是听说过而已。”

“他是个相貌奇丑的孤儿,年轻时曾随名师学艺,闯荡江湖,为人倒还明辨是非。二十二岁时,在山东兖州,无意中救了一位提刑监察使大人的全家,力退群盗,在千钧一发中,舍命救出监察使大人的千金。那位姑娘不以貌取人,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监察使大人反对无效,不得已允了这门亲事,带了他南下京师完婚。”

“这不是很美满的结局么?”黑煞女魅说。

“美满?美满在那位小姐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的刹那间飞走了。那位小姐生得千娇百媚,而他呢,却像个城隍庙中的鬼主。小姐的门第堂堂大吏之家,气象万千,亲友子侄皆门第显赫,门下无白丁。想想看,一个出身贫寒,相貌奇丑的江湖浪人,到了那种环境中,如何能适应?即使旁人不说话,但任何人看他一眼,他也感到浑身不自在。最后,那位岳父大人仍无怨言,他那位慧眼识英雄的妻子却受不了亲友的嘲弄,夫妻间时起勃贱,最后请他滚蛋。他一气之下,亲自剜出自己的左眼,表示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重新回到江湖,从此心性大变,专与那些大富巨宦为难,凶暴残忍人性全失,这就是今天的独眼狻猊申樵。”

“你说得很可怕。”

“这是事实,两个人目下都健在,一个做了天涯孤客,一个是恨意满腔的凶残大盗。他们不怪自己无知,怪得谁来?”

“你的意思是……”

“我承认我浅薄,因此至今为止,不仅朋友不多,知己更为稀少。人贵自知,因此我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每个朋友如果都是知己,知己便不值半文钱了。姑娘,咱们这就分手。”

“你……”

“我到山上去躲一躲,晚间回到鬼迷店还债,然后走路。白天我不去,怕血雨剑在那儿捣鬼。”

“天色早着呢,何不找一处清幽之地谈谈你的抱负?”黑煞女魅急急地说。

“不,话多了会说漏嘴,你比我聪明,我不愿被你摸清我的底细。姑娘,后会有期珍重再见。”

“何时再见?”

“不久的将来。”他摇手说,向右侧的山林一钻,径自走了。

黑煞女魅站在原地发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茂林深处,久久方吁出一口长气,恋恋不舍地奔向大散关。

展翅大鹏恢复了疲劳,许久不见后面有动静,知道已经安全了,油然生出手足之情,开始往回走,找寻乃兄翻天鹞子。走了里把路,翻天鹞子弄到一根树枝当作拐杖,一跛一跛地跟来,见到乃弟,心中一懈,再也支持不住了,脸无人色地坐倒在路旁喘息。

这一带是丛山中的一处平原,溪流两侧已被开垦成为田亩。溪对面,散落地建了十余户人家,疏林茅舍颇具田园风味,风景绮丽,水秀山青,鸡犬相闻,三五个村夫在田野中工作,显得和平、安详、静谧。

有了人家胆气一壮,休息片刻,开始作未来的打算了。

展翅大鹏将包裹解下,松了一口气,说:“大哥,血雨剑可能仍在鬼迷店,咱们作何打算?这家伙不比吴小狗,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万一落在他手上,咱们休矣!”

“先别管血雨剑的事,吴小狗毁了我一条腿,他必须用性命偿还,不杀他我决不甘心。”

“你打算怎样?你的腿……”

“我的腿不要紧,四处奔走请朋友相助还能办得到。今晚先找到笑无常,要他无论如何设法留住吴小狗,咱们先行入川,找朋友计算他。他的艺业平平,凭一把宝剑也保不住命。”

“咱们这些金珠……”展翅大鹏指着包裹说。

“先埋好,日后再回来拿。”

“也好。我得仔细看看,这些金珠到底能值多少金银。千里旋风辛苦了半生,盗来这许多宝贝,却被咱们轻易地弄到手,得来毫不费工夫,该他倒霉。”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包裹,首先便脱口叫:“咦!那十锭黄金怎么不见了?”

“你不是亲自看到那个女人放入包裹中的么?”翻天鹞子接口。

“是呀!怎么不见了呢?”展翅大鹏讶然叫,手忙脚乱地搬出里面包首饰箱的布包,接着大叫道:“怎么不是四方的?”

翻天鹞子伸手一拉。拉破了布包,大叫道:“石头!这这……”

展翅大鹏惊的额上青筋跳动,叫道:“大哥,我发誓,我没动过这包裹,我……”

“弟弟,我不是说你换了赃,而是此中有可疑,我两人亲见那两个女人收拾的,怎么突然变了石头?难道说,那两个女人会障眼法不成?”

展翅大鹏心中发冷,抽口凉气说:“不是障眼法,恐怕是白莲会的邪术,她们不但换了首饰箱,还用邪术放出鬼物来吓唬我们。”

翻天鹞子急急挣扎着站起,悚然地说:“快走,说不定她们会跟着追来。”

展翅大鹏深深吸入一口气,说:“如果她们真要追来,早就追来了,邪不胜正,邪术伤不了人,只怪咱们心中太虚,以致刚才饱受虚惊。糟!咱们身上金银全丢了,眼下肚中饥饿,无钱买食物,怎能捱到晚间回店?”

翻天鹞子沉思片刻,认为乃弟所料不差,如果千里旋风要带人追来,早该追到了,这时毫无动静,显然对方不会追来。他向溪对岸一指,说:“咱们过去,找那几户人家要点食物,再弄些金银做盘缠,在那儿休息,等天黑时动身。”

“两人取道下溪,溪水清澈,宽仅两丈左右,有些地方中间有石头露出水面,可以踏石而过不需涉水。

两人过了溪,走向第一家农舍。

两头黄犬用吠声相迎,农舍中出来一名青年人,一位十六七岁,长得健康活泼,而且相当清秀的大姑娘,喝退了黄犬。青年人含笑上前迎客,老远便“嗨”一声大叫,权算打招呼,接着叫:“狗不会咬人,两位放心!”

山村里的大姑娘,不像城里的女人娇揉造作,站在院子前向来客张望,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来客,对两贼奇丑的相貌十分注意,秀眉略锁。

青年人年约十八九岁,身材结实,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穿土青布短袄,脚下穿芒鞋,从任何角度看,也看不出他与山区的其他青年有何异处。

青年人热诚地迎客,抱拳作揖迎着两贼含笑相问:“两位大叔请了,敝处叫鸷鸟原,距大散关有十六里。小姓吕,是敝处的客户,十年前方迁到此地来。两位像是迷了路,不知小可能否有幸为两位效劳?”

他说的是满口官话,谈吐不俗,如果事先不表明是客户,很难令人相信他是此地的土著山民。

展翅大鹏的目光,在小姑娘浑身上下骨碌碌乱转,贼眉贼眼不安好心,像吩咐下人一般说:“咱们不是迷路,要借你这地方弄些吃食,有好的食物,像鸡鸭鱼肉等等,做些可口菜下酒,我姓花,那位是在下的胞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要找地方歇歇。下午咱们动身,酒菜钱少不了你的。”

青年人不以为忤,笑道:“大叔,不必说酒菜钱的话,舍下有自制的佳酿,野味不算稀奇。只怕两位不合口味。舍下极少客人,难得两位光临,无任欢迎,请进请进。”

两贼毫不客气,大踏步便走,经过小姑娘身旁,展翅大鹏奸笑着问:“吕小哥,这位姑娘是……”

“那是拙荆。家父偕家母到大散关访友,日落时分方可返家。拙荆烧得一手好小菜,希望不至令两位大叔失望。”

“咱们不会失望的,呵呵!打扰你们了。”展翅大鹏一语双关地说。

进了门,堂屋不大,收拾得倒还整洁,家具虽简单,但一尘不染。

吕小哥肃客入座,他的妻子奉上两杯茶,入厨准备膳食。两贼接过吕小哥递来的汗中,一面拭汗,翻天鹞子一面说:“小哥一表非俗,不像是种山的人哩。”

“小可祖籍凤翔,家父以酿酒营生,只因为厌倦尘嚣,因此迁到此地,耕种几亩山田,与世无争,倒还过得去。”

“你有一位好内助,家里整理的真好!”翻天鹞子不胜羡慕的说。

“大叔夸奖了。两位小坐片刻,小可到厨间张罗张罗。”吕小哥笑着告辞。

展翅大鹏喝干了杯中茶,低声说:“妙极了,老的不在家。附近最近的人家,也在百步外。宅主人在凤翔酿酒,正是有得赚的大户,钱多了所以想避尘隐居,在这儿捞上一二百两银子,准不会失望。”

“咱们将启程前再动手。”翻天鹞子也低声说。

“不!”展翅大鹏一口拒绝。

“你……”

“那位小媳妇不错。这两天饱受虚惊,九死一生,财未到手,我却色心先生,且拿小媳妇儿压压惊再说。”

“弟弟,不可,那会惊动附近的人。”

“见鬼!山居人家,平时极少往来,两个老的又不在家,咱们每人对付一个,怎会惊动人?把大门一关,保证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万一……”

“万一有人来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真想要那小媳妇?”

“谁要她啦?玩玩而已。”

“算了,保存些精力,晚上回去时可能还有麻烦哩。”

“怕什么?晚间你在外面等。我独自入镇我笑无常定计。血雨剑即使也在鬼迷店,晚间我怕什么?他的轻功有限得很,何足惧哉?吃饱之后,你如果怕触动伤口,可以先到里面歇歇,我有办法对付这两个小毛孩。”

厨房中,小媳妇接到吕小哥,不敢说话,用手拈了水,在案桌上写道:“来路不正,目隐杀机,没安好心,官人,准备飞刀保身,切记不露形迹,词色间注意检点。引狼入室,千斤担子,你担得下么?”

吕小哥颔首示意,也用手指沾水写道:“我理会得,请勿疑心,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貌虽狞恶,但不是坏人。”

他一面写,一面高声交代乃妻准备酒食和野味。

酒菜送上,两贼竟然毫不客气,既不道时,也不请吕小哥相陪,自顾自踞案大嚼。

翻天鹞子不敢多喝,怕血液流动引起创口痛楚,啃了两个烙饼,吃了些野味,但酒虽喝得很少,仍然感到有点昏眩,他确是精力损耗过巨,亟需休息了。

他首先离座,由吕小哥带至客房歇息,往床上一躺,不久便沉沉入睡。命中注定他不该死在这儿,这一睡,暂时救了他自己的老命。

展翅大鹏足足灌了三斤酒入肚,酒为色之媒,他逐渐有点按耐不住,醉眼不时向后面的厨房瞧,吕小哥安顿好翻天鹞子,再回到厨房张罗,暗笑乃妻走眼,客人已经入睡,如果是坏人,怎会如此?

他重出堂前,展翅大鹏已有了九分酒意,看到吕小哥出堂,感到酒意上涌,将余酒一口喝干,道:“吕小哥,令尊在凤翔卖酒,大概生意兴隆,赚了不少钱吧?”

吕小哥坐在横首,笑道:“舍下的老坊规模不大,赚些蝇头微利而已。家父开了三十年酒坊,说来惭愧,除了买下这几亩山田之外,已是所剩无几了!”

“存个三五百两银子,该不会有困难吧?”

“大叔取笑了,哪有这许多?能存个一二百两,已是不错的了。”吕小哥毫无心机地答。

“在下手头不便,小哥能否借助在下一些盘笔入川?”

“这……这个,小可做不得主,大叔可否等家父回来后商量?家父十分好客,轻财重义。大叔如果有困难,家父不会令大叔失望的。”吕小哥坦诚地说。

展翅大鹏哈哈笑,说:“很好,很好。听小哥的口气如此豪爽,令尊必是轻财重义的人。吕小哥,不是我夸奖你,你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后生,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最后两句好自为之,一面说,一面伸手轻拍吕小哥的肩膊。这种举动极为平常,倚老卖老的人,大多喜欢在夸赞小辈时,摸摸对方的脑袋拍拍肩背,平常得紧。

拍至第三下,他突然翻掌猛劈,“噗”一声劈在吕小哥的左耳门上,吕小哥应掌便倒。

他一把接住倒下的吕小哥,顺手塞在桌下,急急掩上大门。

掩门声惊动了厨下的小媳妇,在内叫:“大郎,门怎么啦?”

展翅大鹏一面向里走,一面答道:“吕小哥刚出门,说是到院子里看看,我来了。”

了字声落,他已跨入厨房门。

小媳妇大惊,看了他那酒意醺醺,目中邪火焕然的神情,已经料中了七分,猛地抓起一把菜刀,惊叫道:“大叔,你怎么……”

“别叫别叫,我陪你来了,哈哈……”展翅大鹏怪笑着向前迫近,欲火升腾,脚下浮动。

“站住!不然我要叫救命。”小媳妇娇叱。

“你如果叫救命,小命必定保不住,哈哈!”

“你把我的大郎怎样了?”她颤声问。

“只要你陪我到房中歇歇,他死不了,不然……”

声未落,他已急扑而上,双手前伸,桀桀狂笑。

小媳妇居然有两手,身躯急闪,避过一招“猛虎扑羊”菜刀急劈贼人的腰胁,一面咒道:“人面兽心的畜生!”

展翅大鹏一扑落空,扭腰避过一刀,伸手急擒小媳妇持刀的肘臂。

小媳妇翻腕转刀,砍向抓来的手。

展翅大鹏收手大笑道:“哈哈!居然有两下子哩!”

两人拆了三五招,厨房太窄小,转动不灵,小媳妇心胆已寒,手脚不住发抖,手中菜刀发挥不了作用。假使展翅大鹏不是醉得手脚虚浮,她决支持不了三招。

菜刀太短,等于是近身相搏,十分危险。第三次照面,她一刀砍向恶贼的右肩,恶贼身躯一扭,左掌“叭”一声拍中她的右胯。

“哎……”她惊叫,“蓬”一声撞在菜案上,菜案向侧倒。

展翅大鹏跟上,一掌拍在菜刀侧面。她握不住菜刀,脱手抛出,“当”一声落在锅内。汤水飞溅。

真巧,一些热汤溅在恶贼的手臂上,烫得恶贼一声怒吼,伸脚一勾。

小媳妇立脚不牢,向前冲,“噗”一声仆倒在灶前的柴草堆上。

“哈哈哈!小心肝,看你还敢野?”展翅大鹏狂笑,大踏步走近。

小媳妇翻转身,伸手急抓灶房的火叉。

展翅大鹏一脚踏住火叉头,狂叫道:“别撒野,等会儿管教你欲仙欲死。”

说完,俯身伸手去抓小媳妇。

一发千钧,小媳妇眼看生死两难,狂叫道:“大郎!大……”

刚俯下身躯的展翅大鹏,突然身躯反向上挺,手向后伸,“哎”一声厉叫。

小媳妇抓住机会,一脚踹出,踹中了恶贼的右脚迎面骨,恶贼连退三步,吃力地转过身来。他身后左琶琵骨下方,一把一尺长的大型飞刀,端端正正插在那儿。

“你……你……”他颤抖着叫。

后面厨门口,站着目眦欲裂的吕大郎,手中扬着另一把飞刀作势掷出,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畜生,小可拿你当贵宾看待,你却狠心狗肺如此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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