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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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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鹞子兄弟也站起说:“咱们各行其是,一言为定。敖兄,打扰了,咱们告辞。”

铁笔银钩有点烦躁,叫道:“朋友们,且稍安毋躁,听兄弟为诸位调解,如果认为兄弟调解不当,再各行其是,并未为晚。你们彼此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盛气相争,各走极端并无好处,岂不是令兄弟为难么?请坐请坐,让兄弟说两句话,好不?”

众人气虎虎地坐下,彼此怪眼彪圆,怒目相向。

“敖兄有何高见,兄弟愿闻。”天残丐冷笑着说。

“诸位,你们一方要财,一方要命,一方要物,算起来并无多大的利害冲突。愚意认为,诸位何不先擒下吴小辈?花兄要财,由郝兄逼出所要物的下落,然后将人交与司徒兄要他的命,岂不是三全其美么?”

终南木客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为了一个小辈,如此兴师动众,日后传出江湖,咱们还用叫字号称人物么?”

天残丐撇撇嘴,尖酸地说:“那么,除了要令师侄出面叫阵之外,咱们在座的人,谁也不配和吴小辈动手,你阁下要他的命,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么?你阁下珍惜羽毛,重视虚名浮誉,那好办。咱们这些人都不在乎声誉名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笑骂由他,我行我素,一切由咱们担当,咱们保证留下他的命给阁下宰杀,只要阁下不出来捣乱,只在暗中袖手旁观,便不会有玷阁下的声誉名头了。”

翻天鹞子也接口道:“我赞成郝兄的意思,只有这样方能三全其美。”

铁笔银钩向终南木客笑道:“司徒兄,如果你老兄再坚持,岂不是有点太过份了么?与其三败俱伤不如坐享其成?再说,如果司徒兄不放心,可以在旁监视,万一吴小辈辣手,脱逃或身怀绝学,郝兄他们拦截不住或者难以应付,司徒兄再相机出手,岂不甚好?请冲兄弟薄面,彼此开诚相见,共同协议竟此全功,彼此留一分情谊,如何?”

终南木客看出形势对自己不利,闹翻了很可能激起公愤,弄得不好,甚至连铁笔银钩也因而反脸,万一他们采取一致行动,恐怕出不了孔公寨哩!

他略一沉吟,点头道:“好,咱们就此决定,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毁约下手杀他,老夫要亲自动手杀他。”

天残丐呵呵笑,接口道:“咱们这些人虽说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但还不至于和司徒兄争着杀人,请放心啦!”

孔公寨群魔聚会,协议计算秋华,要物、要钱、要命,秋华的处境险恶万分。

秋华离开了西安府,取道西行,要入川先找张三丰与明业大师,告知西海怪客的死讯,并走一次云南送回大成丹士的大成练气术秘卷。沿途如果碰上修罗姹女,当然希望能查出暗算西海怪客的真凶来。

离开了府城,一天赶了一百五十里,他认为已离开险境,旱天雷决难查出他的行踪,因此在盩厔逗留,顺便一探附近的名胜,也想利用机会练西海怪客留下的拳经剑谱,无意中躲过一切,几乎抛脱了跟踪的人。

在盩厔逗留三日,他居然发现了警兆,发觉被人盯了梢,有点不妙。他心中有鬼,疑心是旱天雷派人找来了,心中一急,便想抄捷径脱身。

抄捷径入川,走汉中有三条路,一是西安南面的子午谷,一是这儿的骆谷,和眉县的斜谷。这三处都设有关隘,奉令禁止军民人等行走。

子午谷的路在西安无法回头,他只好走骆谷口。骆谷关已从骆谷南迁至十八盘,除了把守的官兵之外,并加设了巡检司,严防偷渡。其实,这条四百二十里的进入汉中谷道,早已闭塞,栈道已毁,已成了洪荒绝域,成了禽兽的天下,没有人能在此生存,别说是走了。

他费了一天工夫,打听出此路不通,倒不是关隘和巡检司把他吓得裹足不前,而是无法找路通行,只好罢休,希望到眉县的斜谷设法。当年诸葛武侯北征,统是从这条路到达五丈原的。他却不知,斜谷这条路也是早就不通了,大明皇律禁止人民越境,谷道早就湮没啦!

这天是他离开西安的第七天,一早,他从太白山东北的太白湫神庙启程,巳牌左右,已经走了三十余里,到了城东五里地的干沟河旁。

干沟河发源于县西南的磨石谷,合五谷的水东北流,流经县东,天旱则水绝,大雨则成涝,目前这儿建了屯户,全力开渠灌溉,开辟良田,远看这一带平原岗陵时,一座座由屯户胼手胝足建起的土村寨,遥遥相望,已具规模,行将恢复太平盛世时的风貌了。

官道向西伸向县城,路旁屹立着一座土寨,丈高的土石墙整整齐齐,里面约有三四十户人家,外貌倒还像样。田野中麦穗迎风点头,眼看今年丰收有望。

艳阳高照,暖洋洋地。秋华信蹄小驰,看到路旁的小土寨,心说:“且到里面歇歇脚,问问路,也许快到眉县了。”

寨门就在路旁,门外建了两间小食店,店对面是一座茶亭,一群村童在亭中嬉戏。

小店前搭着凉棚,摆了四张木桌几张条凳,供应酒菜面食,已有几个客人先在。

前面的一座凉旧中,第一桌坐了一个货郎,大型货囊放在脚旁,用来引起内室妇女注意的小小惊闺鼓搁在桌上,翘着二郎腿,正举碗自得其乐地小酌。

另一桌上,两个村夫正喝着热腾腾的热汤。

第二座小店的凉棚中,坐了两个行商,一位走方郎中和一个敞开衣襟的中年大汉。

秋华兜转马头,到了店前下马,将缰绳搭在拴马桩上,大踏步进入凉棚。

一名十四五岁小店伙含笑上前,招呼道:“客官请坐,小的替客官饮马。”

秋华在第三张木桌落坐,笑道:“不用了,请替我来一壶酒,来两三味下酒小菜便成。”

小后生应喏着入店,先奉上一杯茶。秋华留住他,含笑问:“小兄弟,这儿到眉县有多远?”

卖货郎人倒长得清秀,只是吃相有点不雅,这时已不再翘着二郎腿,干脆蹲在条凳上,用筷子向西一指,抢着说:“到县城还有五里地。你老兄如果想到眉坞去看看古迹,便得向北走,还有十来里路程呢!”

一名村夫接口道:“眉坞有什么古迹可看?见鬼!点点大一座破土坞,败落得只留下断瓦颓垣,成了狐鼠之穴。不如走远些,西至宝鸡金台观,看看张大仙三丰所留下的仙迹。这位活神仙曾在那儿假死三年,所留下的草书,读书人叫做什么狂草,据说很值得一看呢。”

秋华心中一动,定神向村夫打量。村夫年约四十上下,生了一张朴实健康的脸孔,看不出有任何异处,只是两鬓丰茂,眼神凝实而已。

他淡淡一笑,信口问:“大叔,你知道张大仙目下在何处么?”

村夫摇摇头,笑道:“神仙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朝游东海暮苍梧,袖里乾坤包日月,凡夫俗子谁能知道神仙的事?”

“大叔谈吐不俗,小可走了眼啦!如不见弃,两位可否容小可移樽就教?”秋华含笑离座问。

“有何不可?客官请便。”村夫答,口气相当托大。

秋华提着酒和酒碗,小店伙赶忙将菜送过。秋华告坐毕,先敬了两村夫一碗酒,笑道:“小可姓吴请教两位大叔贵姓?”

“小姓杨,名惠,是本寨的屯户,六年前在西安本籍迁来,也算是本地人罗!”村夫笑答。

另一名村夫似乎有点腼腆,低下头说:“小姓方,也是本寨人。”

“杨大叔,从斜谷口至汉中,有路可通么?”秋华问。

“这……没听说过有人走那条路,足下要打听,何不到城里去设法?”

卖货郎突然接口道:“吴客官如果想打听斜谷道,城里也没有人知道,只有到城西南二十里的清水河旁,有一座孔公寨,那儿的敖大官人轻常入山行猎,而且地当斜谷关的入山要道,到他那儿打听,保证可以得到确实的消息。”

杨惠脸色微变,说:“孔公寨附近不许外地人逗留,吴爷千万不可听信这位货郎的鬼话。”

卖货郎哈哈大笑,笑完说:“孔公寨不许他人逗留,那可是你说的。我前天才到那儿做生意,卖了不少大姑娘闺女们用的胭脂花粉,敖家的两位千金不但长得水葱花朵儿似的,而且为人和气万分。小的难道不是外人么?你未免太会造谣生事。”

杨惠哼了一声,愤愤地说:“你是个买卖人,当然可以逗留,要是有人怀疑我的话不诚实,何不到城东万家,问问十多天前从西安来的垦民?他们便会告诉你其中详情,便知小可所言不虚了。”

邻居棚中敞着衣襟的大汉离座走近,笑道:“呵呵!你们真是闲得无聊,在这儿便谈起三四十里外别人的闲事是非,岂不有伤肝火?别吵啦!”

秋华是个有心人,他正要找事干,但又怕旱天雷赶来找他,暗地盘算权衡利害,最后决定在眉县不再管闲事,笑道:“不错,咱们确是不必争论是非,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大汉走近秋华身侧,倚在桌旁流里流气地问:“兄台像是外地人,到敝地……”

“在下是过路的。”秋华抢着答。

“到汉中?”

“大概是吧。”

“吴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阁下……”

“敝姓吴,咱们是同宗,祖籍西安府三原县,吴兄府上是……”

“在下四海为家,流浪天涯,处处无家处处家。宗兄有何话说,在此地岂不……”

“不,人多了不便说,请移玉茶亭。”

“好,但不知宗兄有何见教?”

大汉举步踱向茶亭,在亭外鬼鬼祟祟地低声问:“请教,尊驾是不是四海游神吴宗兄?”

秋华一怔,这种小地方居然有知道他的人,岂不可怪?不由顿生戒心,镇静地反问:“请教,阁下怎知吴某的江湖匪号?

“兄弟也是江湖人。”

“哦!这就难怪了。”

“宗兄此来,真是路过么?”

“正是。”

“不是被人所迫?”

秋华心中一震,笑道:“你这位宗兄似乎知道很多,消息灵通着哩!”

“身为江湖人,自然知道江湖事。”

“你怎知道?”

“这个……”

“宗兄,你还是明白地说好些,请记住,兄弟的名声不太好。”秋华笑着说,但话中带有危险的气氛。

“呵阿!你不会为难在下的。”

“当然,但如果你不愿相告,那就很难说话了。”

“好,我说,你听说过终南木客么?”

秋华恍然,笑道:“哦!原来指他,这里距终南很远,已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了。”

“他已先派五台双豪来了。”

“在哪儿?”

“兄弟不知确实的下落,你不想避他们一避?那老丑怪十分狞恶,何必和他动手?不如避之为上。”

“多蒙见告,不胜感激,兄弟避他就是。”

“但你的行踪已被他们探悉,他们会穷追不舍。”

“兄弟不在乎。”

“那……又何必呢?”

“哦!宗兄大概心中已有计较了。”

“正是此意。”

“请教。”

“你知道附近住有一位名号响亮的江湖前辈么?”

“兄弟不知。”

“你总听说过铁笔银钩吧?”

“哦!原来是他,他的笔中藏钩绝技十分霸道,横行江湖独来独往,血案如山,他怎么会住在这儿呢?”

“你也聊算上是他的同道哩!”吴宗兄避开正题答。

“好说好说,兄弟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

“他就住在本地,只要他出面,终南木客天胆也不敢前来讨野火。”

秋华听说追踪的人是终南木客和南五台双豪,心中大定,先前不管闲事的心念一扫而空。再听说铁笔银钩住在这儿,不由心中跃然而动,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种恶贼大户头,不敲两笔大竹杠简直是罪过,妙极了。他压住心底的兴奋,泰然地问:“敖前辈的府第在何处?”

“在至斜谷关大道二十里处……”

“哦!你是指孔家寨?”

“正是。”

“这么说,那位杨惠大叔的话可靠了。”

“是的,那附近不许外人逗留。你如要前往投帖拜会,便是敖前辈的贵宾,终南木客何足道哉?”

“好,兄弟定然前往拜会,还得请宗兄代为先容,走!”

大汉急急摇手,低声道:“这时不宜前往,以免引人注意,而且也不可入城,免得碰上老丑怪。这样吧,由此往西,两里外有一条小径岔向南行,两里地有一座王家堡,你先到那儿投宿,明早四更天兄弟前来与你一同启程,前往孔家寨,怎样?”

“呵呵,还能怎样?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此地不可久留,以免被人盯上。那位卖货郎是自己人,等会儿他会在三岔路上相候。”

秋华心中疑云大起,问道:“宗兄,你我素昧平生,宗兄如此关照,必有深意,再就是宗兄所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不瞒你说,兄弟是敖前辈手下弟兄。咱们都是同道,岂有不互相关照之理?”

“那么,敖前辈已知道在下到来的事了。”

“他已有凤闻,但不知确实的消息。”

秋华往回走,一面低声说道:“一切有劳宗兄,咱们一言为定。宗兄,小弟冒失着哩,还未请教宗兄大名哪!”

“愚兄名俊,草字趣仁。”大汉笑答,他听秋华自称小弟,乐得他心花怒放,托大自称愚兄啦!

“那位卖货郎……”

“他姓丁,叫万来,是敖前辈的得力眼线。由于他做的是妇道人家的生意,摇着的小鼓亦称做惊闺鼓。因此人家都叫他丁惊闺,你也如此称呼他好了。”

两人回到棚前,吴俊向丁惊闺打眼色。然后回到自己的桌前,向秋华颔首示意,会账走了。

丁惊闺背起货囊,摇着惊闺鼓,发出一阵“卜咚卜咚”的鼓声,向西走了。

走方郎中也收拾草药箱,挟了符钟杖,会帐毕,越棚而行。

秋华心中一动,忖道:“这位郎中会了账,不走大路走这一座棚,岂不可怪?”

他暗中留了神,用眼角余光留意走方郎中的举动。他以为可能是冲他而来的人,所以暗中运功戒备着。

两个行商也开始会帐,出棚向外走。距官道不足三丈,看他们的所走路线必须经过秋华的坐骑旁。

走方郎中超越秋华身旁。一无异状。

秋华心中一宽,正待放弃监视,却发现走方郎中的符钟杖杖尾一挑一点,不偏不倚正点中村夫杨惠的命门穴。

正在吃面的杨惠身躯稍震,但似乎并无所觉。

秋华心中一懔,看走方郎中暗算杨惠的手法,委实十分高明,用暗劲刺点,杖上的小钟居然未发声响,可知这家伙的点穴术已臻化境了。

“他为何要暗算这位村夫?”他惑然地想。

正待出面点破走方郎中的阴谋,突变又生,两个行商打扮的人到了坐骑旁,其中之一倏然转身,另一人纵身一跃,便到了拴马桩旁,飞快地解开缰绳,飞身上马。

转身的行商右手一扬,“得”一声脆响,三枝袖箭捷逾电闪,向相距不足两丈的秋华射去。

车声辚辚,从东面驰来五辆长安车行的长程骡车,四匹健骡铁蹄翻飞,鸾铃清鸣,裹铁的车轮隆然震鸣,转过官道转角处,驰至寨前路口。

秋华面向着自己的坐骑落坐,怎会上当?何况他发现郎中暗算杨惠时,已经深怀戒心,行商的三枝袖箭虽然迅捷无比,但无法伤他。

他左手一扳桌面,桌倒人闪,到了桌面后方,右手飞快地从衣下的护腰上,拔出一把飞刀。

“下马!”他沉喝,飞刀化虹而出。

“得得得!”三枝袖箭全钉在桌面上,悉数落空。

“乓乓乓……”碗碟的破碎声同时暴起。

变化甚快,几乎在同一瞬间同时出现。

夺马的行商刚驱马驰出,“啊”一声厉叫,飞刀贯入右胁背,滚下雕鞍。

马儿仍向前冲出四五步,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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