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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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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阴朝寺的身子碰不得,是以兵刃所袭,专取阴朝寺的眼睛和咽喉。

阴朝寺一转身,右手劈出一掌。掌心内微光一闪,掌风激起三点绿森森的粼火,噗的一声,先打在三名捕快的脸上。三名捕快伸手在脸上一抹,篷的一声,手掌上相继燃起火来。跟着肩头、胸口处都闪出了火光。

阴朝寺左手五指同时一弹,只听得嗤嗤声响,一碧、二蓝、三绿六点星火如流光疾射,一齐沾上了另六名捕快的袖子上。

九名捕快厉啸倒地,翻滚嘶吼,转瞬间寂然不动。九张面孔均被烧得木炭般焦黑。

阴朝寺大袖一挥,喝道:“挡我者死。”轰的一声,双掌炸起一大片蓝色的闪电。一丝丝如精灵、幽灵、如梦如幻的蓝色寒茫向四下打了出去。待得众人惊慌避让的当口,倏的将身一晃,犹如鬼魅乍现,坂上走丸,已到了厅门近前。

他刚要伸手推开厅门,却见两扇大门两下一分,砰的一声响,唐宇着了贺顶红蟒蛇重重一击,已由厅内飞了出来。

阴朝寺眼疾手快,肩头一晃,疾身飞纵。右手抄住唐宇身子向腋下一挟,半空中长身一旋,嗖的一声飞身上房,飞也似出了罗府。

贺顶红飞身出厅,瞧得阴朝寺人影一闪即逝,哪里肯舍,跟着穿房跃脊,紧紧追了上去。

※※※

三王爷携王佛、众侍卫押着申功等人一到聚义大厅,便感觉与想像的有所不同。他们原以为秋枫定会刀枪密布,严阵以待,一番杀气腾腾的景象。殊料他们刚进大厅,秋、智二人已在椅子上双双站了起来。秋枫笑着一抱拳,高声道:“听小的们说,三王爷大驾光临,在下不胜惶恐,不知哪一位是三王爷?”

三王爷越众而出,打量了一下秋枫,也一抱拳:“我就是,足下怎么称呼?”

“老朽姓秋,单名一个枫字,蒙江湖朋友抬爱,送在下一个‘啸天虎’的名号。”秋枫说罢,顺手一指智宗,“这是我二弟,‘灵犀狐’智宗。二弟,还不与王爷见礼?”

智宗忙笑着拱手一揖,极为客气的道:“三王爷,失敬,失敬!咱们兄弟俱是草莽之辈,不懂得什么礼节,方才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海涵。小的们——与王爷看座。”

“哪里,二寨主客气了。”三王爷撩衣落坐,伸手取出撒金折扇,波的向外一张,“二位寨主,本王快人快语,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本王此次前来,目的只有一个,要人!你们开个价吧!”

智宗一指被捆的申功,连忙笑道:“王爷不要着急,在下先问问,我三弟是怎么回事?看此情景,他莫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

“得罪么,倒说不上。”三王爷翻着眼皮,看了一眼申功,“只不过险些着了他的道,幸得有龙先生保护本王,这才将他们一一拿获。二位寨主,人本王可以交给你们,但有一节,他们所受的伤,全是咎由自取,本王概不负责。来人,把他们的绑绳一并解了。”侍卫们闻言,遂将申功等人身上的绳子尽皆解去。

“多谢王爷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智宗笑着来到申功近前,看着申功摇了摇头,“三弟,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没想到,你连王爷的活也敢做。”

“二哥,我——”申功虽低着头,手指却捏得格格声响。

“别说了,还不谢过王爷不杀之恩。”智宗冷笑着道,“怎么,你还让大哥和我替你陪罪不成?”

申功犹自愤愤不服,赌着气道:“好!小弟听二哥的便是。”遂将身子转过。他刚要躬身施礼,背后站着的智宗蓦地里双手一拢,一招“拂花手”正扣在申功后颈部位的“大椎”、“陶道”两处穴道上。

这一猝变,令厅内的人都吃了一惊。

当然,最吃惊的要数申功。

他没想到智宗会向自己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重手和杀手。

由于智宗出手太快,众人一惊之下,已均来不及相阻。

智宗笑着出手,不但笑得非常好看,而且出手的姿势也非常潇洒。他一招得手,双掌顺势搭上申功肩头,猛力一按,双臂穿将出去,跟着将申功的脖子牢牢挟住。

“二哥,你——”申功一口鲜血噗的喷出,脖子格的一响,颈椎骨已给智宗硬生生挟断。

到了此时,秋枫方才错过神来,忍不住大声说道:“老二,你这是干什么?”

智宗更不打话,手臂微一反转,双掌向上疾起,砰的一声闷响,一招“钟鼓齐鸣”正印在申功左右太阳穴上。申功一声厉吼,耳、目、鼻、口之中血似泉涌,一张脸已扭做了一团。

智宗双掌一收,托的向后退开,但见申功一滩烂泥也似萎然倒地,脑浆迸流,哪里还有命在?

三王爷正自错愕,智宗已取出手帕拭了手,长身一揖,道:“王爷不必惊慌,我与申老三虽为兄弟,但他大逆不道,冲撞王爷,实是死有余辜。在下不才,杀了他以向王爷谢罪。”说到这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双手加额,“实不相瞒,在下虽已落草,却时时能盼着朝廷开恩,予以招安。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智某失身为匪,实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堂堂七尺男儿,我何尝不想上报国家,下报黎庶?今日得遇王爷,实属智某万幸。如蒙王爷不弃,在下愿随王爷鞍前马后,执鞭坠镫,乞望王爷成全。”

三王爷大喜道:“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智寨主有此心志,可喜可贺!”

“多谢王爷。”智宗令人将申功的尸首拖出,面向秋枫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从此依附朝廷,你看如何?”

秋枫点了点头,笑道:“很好,为兄也确有此意。”

王佛瞧到这里,并无半点欢喜。凭他的直觉,智宗人称“灵犀狐”,绝不会如此轻易就范。他隐隐觉得,这里面好像藏着一种阴谋。

三王爷道:“那好!大寨主、二寨主,既是如此,你们与本王便不再是外人。墨指挥使等人,我看可以放了吧!”

“放,放,当然放!”智宗忙笑着一口应允,但他跟着眉头一皱,又道,“王爷请勿见怪,人嘛!是要放的,不过王爷……务必先答应我大哥一件事方可。”

“不错。”秋枫笑道,“我与智兄弟诚心招安,绝无二念。只是没放人之前,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尚望王爷能够答应。”

三王爷一抬折扇,大笑道:“好!秋寨主请讲。”

秋枫看了一眼智宗,低下头道:“王爷只须替老朽找到一个人,然后再让他替老朽办一件事便可。”

三王爷歪着头笑问:“不知秋寨主要让本王找的是什么人?”

秋枫加重语气道:“王佛。”

“王佛?”三王爷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正是此人。”秋枫道。

“本王听说他是个杀手,难道秋寨主是想让他替你杀人?”

“不是。王佛虽是杀手,我却知道他有‘三不为、四为杀’原则。”秋枫微一沉吟,又道,“我只想让他替我去请一个人。”

“何人?”

“一个女人,叫做花念容。她不但是如今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更是老朽的仇人。”

三王爷越发不解:“本王不太明白,秋寨主可否讲得详细一些。”

“可以。”秋枫握紧拳头放在胸前,抬起脸道,“三十年前,花念容夺了老朽的绿林总瓢把子一职,至今想来,犹觉奇耻难平,不杀此人,老朽死不瞑目。”

智宗忙在一边补充道:“王爷,以私来说,杀了花念容,可解我大哥心头之恨。于公而言,也可为朝廷除去心头大患,如此一箭双雕之计,王爷以为如何?”

三王爷啪的合上折扇,略加思索,道:“好虽好,只是你与花念容素有仇隙,她如何肯来?”

智宗笑道:“王爷放心,我已替秋大哥修得书信一封,王佛持信前往,定能将人请到。”

三王爷仍觉有些奇怪,问道:“本王还是不太明白,秋寨主为何单让王佛前往,难道换一个人不可以吗?”

秋枫脸现敬佩之色,一挑右手大拇指,道:“不瞒王爷,老朽只所以想到王佛,是因为我相信他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正人君子,血性男儿。老朽数了数,无论是人品,抑或武功,王佛都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据老朽所知,此人禀性刚正,重情重义,凡是他答应过别人的事,便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

三王爷道:“这么说,秋寨主定是见过王佛喽?”

秋枫重重的叹道:“不曾,只是慕名而已。”

三王爷跟着扼腕:“秋寨主分明是在难为本王,王佛是什么样子,连秋寨主也没有见过,本王更是一无所知。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你让本王如何去找?再说,即便是找到了他,他若是不肯前来,本王有什么法子?”

智宗笑道:“王爷不必为难,凭王爷的威望,只须一声令下,四下撒下人马,何愁找不到一个王佛?”

三王爷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迎着秋枫道:“大寨主,照你这么一说,本王若是找不到王佛,墨指挥使等人,你是不肯放了?”

秋枫笑道:“放虽放,但要迟些日子。”

三王爷扭转身子,望着王佛道:“龙先生,你可识得王佛?”

王佛后退一步,突然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在下不才,便是王佛。”

“你……你怎么开了口?你真的……是王佛?”三王爷指着王佛,只觉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真没想到,站在眼前的龙狂居然竟是王佛。他忽然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

王佛莞尔一笑,缓缓背过身去,在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在手掌内先在头上一抹,跟着服了几滴。须臾之间,便见他头上的白发一根根渐成黑色。王佛拢了拢头发,将一张脸转向三王爷。

此时再见王佛的一张脸,已与先前的龙狂判若俩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四五十岁,满面皱纹荡然无存。

“你……你把本王瞒的好苦。”三王爷脸色蓦的一沉,大为不悦的道,“王佛,你可知罪?”

王佛不卑不亢的一笑:“当然。在下欺骗了王爷,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三王爷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佛道:“原由很简单,在下只想杀一个人。”

三王爷当即道:“归天鹤——”

王佛道:“正是。”

三王爷紧追着问:“为谁而杀?”

“柳依依。”王佛说出这三个字,眼中便浮出一丝暖暖的笑意。他凝视着三王爷的眼睛,索性不再隐瞒,就将自己从见柳依依第一次起、如何西湖赴约、得知柳依依的身世以及如何易容入京等事,一一道出。最后悠然一笑,看了看背后站着的众侍卫,“王爷,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若认为王佛犯了大不敬之罪,可命侍卫将我拿下。你放心,我绝计不会反抗。”

三王爷先是震怒,尔后动容,随之朗声大笑。笑罢蓦的长身一揖,向着王佛连拜了三拜:“好!好一个‘杀手佛’,唯情唯义,本王自愧弗如。好,好!本王不怪——”

“多谢王爷。”王佛笑着走上两步,“秋大当家,智二当家,王佛不才,愿走一遭。”

三王爷一把将王佛拉住,甚为忧虑的道:“王佛,你有伤在身,千万去不得。再说,万一花念容与你翻了脸,真个动起手来,只恐你——”

王佛反手在腰间取出“挽歌”软剑,轻轻一弹,剑尖向上斜指,道:“王爷勿虑,我不用真气便是,凭得此剑,想来亦无大碍。”

“好!够痛快。”智宗笑着轻击一掌,挽了挽袖面,“王兄弟,不是智某多疑,‘杀手佛’声名远播,冒名顶替的大有人在。你我之间未曾谋面,是真是假,我可说不太准。所以……在下有个建议……”

王佛不等他把话说完,笑着踏上一步:“二当家的意恩我明白,二当家,请——”

“好!爽快之至。”智宗双手一伸,笑着吩咐道,“小的们,取我的兵刃来。”

时间不大,两名小喽罗一人执着一条短柄狐尾幡步入大厅。智宗有意卖弄,脚尖微一点地,一个“仪凤冲霄”拔身跃起。双手一搭狐尾幡,回手抄入掌中,半空中一个“巧燕翻云”斜身飘落,站在王佛眼前。

秋枫忙道:“二弟,不可!”

智宗笑着将双幡呼的凌空一舞,回过头道:“大哥放心,我与王兄弟重在切磋,不求相拼,只不过是点到而止罢了。”

说话之间,智宗作势欲攻,王佛忽然伸手将他拦住:“二当家且慢!交手之前,可否赐在下一壶酒和一张椅子?而且,酒最好是温过的酒,越烈越好。”

“当然可以。”智宗先令人将一张椅子搬上,又命人温了满满一壶烧刀子烈酒。王佛右手持剑,左手执壶,稳稳在椅子上一坐,脊背紧抵椅背,脸色显得极其平静。

三王爷及众侍卫四下一闪,大厅正中,只剩下王佛和智宗二人。

王佛提起酒壶微啜一口,笑道:“好酒!二当家,请发招吧!”

“王兄弟,恕智某不恭,多有僭越,接幡——”一俯身,左手幡呼的一抖,一招“虎卧凤阁”斜刺里扫向王佛胸口。

须知武林当中,幡乃是一种素不常见的独门兵器,智宗所使的这一对狐尾幡,更是与众不同。其幡杆长三尺,粗若茶杯口,均属青铜所铸。每条狐尾幡上,各系了五条五尺长的“软藤”狐尾。由于所做精巧,十条狐尾惟妙惟肖,与真的狐尾毫无二致。

王佛听风辨形,呷了一口酒。提起软剑信手一挥,圆转流畅,凝神造意,以行书之法写了一个“分”字。智宗一幡扫出,只觉力道两旁一侧,竟被引了开来。遂将身子一矮,回转右手狐尾幡,又一招“碑照四裔”攻了上去。

王佛笑了笑,轻喝道:“二当家,好俊的身手!”手中剑猝然一颤,起、运、收、转,剑声啸啸,势如惊鸿避弋,星斗磊落,又连写了三个“同”字。

智宗一幡盖下,不知怎地,仍是准头一歪,顺剑尖滑了出去。当下抽身一退,狐尾幡十字插花护于胸前,笑着问道:“王兄弟的剑法恁地奇怪,敢问这是什么剑法?”

 第十七章 酒剑飘零

第十七章酒剑飘零

王佛舔了舔下唇,托起酒壶笑道:“老实说,这是什么剑法,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的剑法‘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也无旁,上决浮去,下决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智二当家博广多闻,烦劳你给起个名字怎样?”

智宗笑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我还要试试再说。”双幡舞动,“孤峰四绝”、“孤松悬崖”、“香象渡河”、“千山暮雪”、“惊雷坠石”一连五幡疾攻而上。刹那之间幡影飘飘,开辟纵擒,一招招凝重沉雄,劲猛之极,将王佛紧紧困住。

王佛依然一边饮酒,一边以剑代笔,手中剑直斜弯平,牵带萦回,无论对方的幡势如何凶猛,皆被他谈笑化解。

他坐在椅子上,凝神静虑,手中剑随意挥洒,剑光闪处,垂、缩、往、收,看似无意求合,却又无处不合,无法而有法。待见他兴酣所至,犹如一个人情至深处,于醉酒之间濡墨挥毫,不但极尽飞动之美,而且颇具“流金出冶,随范铸形”之妙。

看王佛出剑的姿势,如同在书写属于自己的思念,剑意越浓,思念愈深。

看他饮酒的姿势,每饮一口,犹如捧出一颗心共醉,酒愈烈,情更深。

等二人拆了将近三十余招,王佛壶中的酒堪已饮尽,脸上已有了七分醉意。突见他出剑一按,口中吟道:“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这是唐朝大诗人杜少陵的一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笔调酣畅,节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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