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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笛玉芙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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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飞行绝迹,莫非会是剑侠之流?”
不觉探怀取出他所赠的小本子来,这册小本子只有手掌大小,用青色羊皮装订,十分精致,书签上写着:“长风子杂记“四个古篆文。略为翻阅,里面白色宣纸,业已发黄,都是用蝇头行楷书写,工整秀逸,所记截的大都是各门各派的武功,评述其优点和缺点,看来果然是这位老哥哥几十年所见所闻,累积的经验之谈,弥足珍贵。
一时也不及细看,收入怀中,展开脚程,一路赶回家去。
卓少华家住会稽横溪,他父亲卓清华,乃是六合门的名宿,还是当今名列九大门派六合门掌门人高天行的大师兄,曾在杭州开设武华镖局达四十年之久,直到前年六十大庆,才把镖局收歇,封刀归隐。
卓清华为人耿直,急公好义,赢得武林同道敬仰,因此有一个外号,人称“泰山石敢当”,泰山,是说他在武林中有如泰山北斗,一言九鼎,石敢当,则是表示他敢作敢当,正义凛然之意。卓清华对这个名号,始终谦虚的说着“愧不敢当。”
卓少华自幼拜父亲同门师弟司空靖的门下学艺,这也有古人易子而教之意。
司空靖卜居遂安九眺峰下,精于剑术,悠游林泉,从未在江湖走动过,大家都叫他九眺先生。
卓少华从师十年,每年清明,都要赶回家来扫墓。
这次路过杭州结识了这位跛足老人,代送书信,耽误了两天时光,因此一路展开脚程,急着赶路,回到家门,差不多已是上灯时候,暮霭苍茫!他走近门口,发现两扇大门竟是敞开着。跨进大门,里面不闻一点人声,静悄悄的一个佣人也不见,好像是一所久无人住的空宅!
卓少华暗暗感到奇怪,同时也有一丝预感似的不安,从心底升起,急步穿过天井,跨上石阶,大声叫道:“万大叔,我回来了。”
万大叔,万大川,是老管家,从前原是一名江洋大盗,后来经卓清华以德服人,感化了他,追随卓清华已有二十五年之久,卓清华收歇镖局之后,他就担任了卓府的总管,一向忠心耿耿,甚得卓清华的信任。
但卓少华连叫两声,依然不见有人答应,心下不禁大疑,急忙转入东首一道腰门,迳向东院书房奔来。
这原是他最熟悉的路了,爹平日就是住在书房里。书房,在东院自成院落,小有花木之胜。
但此时他奔入院落,在暮色笼罩之下,这幽静的庭院,似乎有阴森冷清之感。
书房里还没点灯,卓少华冲进书房门,口中喊道:“爹,孩儿回来了。”
里面同样没有人答应。
卓少华心头不觉一沉,就在此时,突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从里首窗下传来!
这声呻吟声音虽轻,但钻进卓少华的耳中,不啻如遭雷殛!
那是爹的声音!爹的声音,纵然轻微,儿子也耳熟能详。
“爹……”卓少华急急忙忙的奔了过去,天色虽已昏暗下来,但他凝足目力,仍可看到窗下一张太师椅已经跌翻,地上躺着一个人影,那正是他最熟悉的爹的身形了!
“爹……”他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哭声,跪下下去,现在他已可看到爹慈祥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气息微弱,一双失去了平日严正而有神色的眼睛,望着自己,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
卓少华心头宛如刀割,垂着泪道:“爹,你伤在那里?还不要紧吧?”
其实他不用问,也可以看出来了,爹左手紧紧按着胸口,那自然是伤在胸口了。
卓清华右手吃力的抬了起来,吃力的向空招着。
卓少华赶紧伸过手去,握住了爹的手,爹的手在颤抖,已经僵而且冷!
卓清华摸到儿子的手,脸上有了安慰的笑容,但笑得十分僵硬,他努力张动了一下口,终于从喉咙中迸出微弱的声音:“孩……子,那……是……一”
卓少华背心沁出冷汗来,他只听到老父的呼吸已越来越微弱,“一”字下面,已经说不出来!
“爹,你快别说话了,孩儿给你老人家度气……”
卓少华话未说完,就已感觉不对,爹的手在这一瞬,已经僵冷如铁,爹的眼睛,也渐渐阖了起来,爹已经咽了最后一口气!
卓少华只觉一颗心直往下沉,泪水从眼角直滚而下,嘶声哭道:“爹,究竟是谁把你老人家害死的呢?”
他用袖子拭着泪水,轻轻扳开爹的右手,用足目力,仔细察看爹的胸口,依稀看到几点焦痕,好像是被线香灼过的细孔!
“哦!”突然他心中一动,暗道:“爹右手一直按着胸口,莫非……”
急忙查看爹的右手,这下果然给他发现了,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支寸许长色呈朱红的细针,分明是一支喂了剧毒的针!
他急忙从自己长衫上撕了一块布,仔细的裹着针从爹手指上取下,最使他吃惊的,爹夹过针的两个手指上,也有被针灼焦的痕迹,由此可见爹是死在人家毒针之下的。
他站起身,随手把毒针放到几上,急勿勿出了书房,一脚往后进奔去。
爹中了人家暗算,娘会不会出事呢?
后进,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灯火,他提在胸口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口中嘶声叫道:“娘,蕙香……”
蕙香,是娘房里使唤的丫头。他喊声虽响,依然听不到有人答应。
卓少华跌跌撞撞的冲进娘的房里,房中阒无一人,他找遍了后进每一间房屋,依然一个人也没找到。
娘呢?蕙香呢?家里的人怎会一个不见,都到那里去了呢?难道娘是被凶手掳去了?
他又从后进退出,朝前进奔来,就在走廊上,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到卓府里来,还不给我站住?”
卓少华听到这人的声音,不觉一喜,忙道:“万大叔,是我。”
那是一个腰背微驼的老人,正是卓府总管铁掌万大川,年岁不饶人,他须发已经发白,连腰背都弯了。
“你?”万大川一手提着一把锡酒壶,双目一注,嘿的笑出声来,欣然道:“是少爷回来了?”
卓少华如今和他这一对面,就闻到他从口中冒出来的酒气,急忙问道:“万大叔,刚才你到那里去了?”
万大川咧嘴一笑道:“大叔是到厨房里弄酒去的。”
他追随卓清华多年,平日忠心耿耿,就是有一点嗜好,喜欢喝一盅。
卓少华道:“家里出了事,你可知道?”
“家里出了事?”
万大川双眼一瞪,笑着道:“少爷可是没找着老主人和老夫人?对不?”
卓少华目蕴泪水,惨声道:“爹被人害死了,你还不知道?”
“什么?”万大川一怔,腰背骤然间挺得笔立,耸然道:“少爷,你……说什么?”
卓少华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爹被人害死了,遗体现在还在书房里,娘也不见了。”
万大川松了口气,问道:“少爷亲眼看见的?”
卓少华温声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老主人和老夫人都不在这里。”
万大川疑惑的道:“这怎么会呢?”
卓少华道:“不信。你随我来。”
“这……不可能……”
万大川摇头,慢吞吞的道:“老主人和老夫人,带着蕙香,是到六合替掌门人祝寿去了,怎会在书房里呢?”
卓少华听得大奇,问道:“爹和娘几时动身的?”
万大川道:“三天前就走了。”
卓少华心中暗道:“替掌门人祝寿去的,我怎没听师傅说起呢?”一面说道:“但我方才回来之时,明明看到爹中了贼人暗算,躺在地上……”
万大川道:“这就奇了!”
两人一前一后,转过迥廊,出了月洞门,穿过一片花木,卓少华抢先跨上石阶,只见书房两扇朱门紧紧闭着,门上还挂着锁,但方才自己来的时候,书房门明明是敞开的,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万大川跟在他身后,跨上石阶,不觉笑道:“少爷,你看,门还锁得好好的,这是老主人走后,大叔亲自上的锁,从没开过。”
他从腰间取出钥匙,开启了锁,推门而入,一面回头道:“少爷,你先等一等,让大叔去点了灯你再进来。”
说完,当先举步往里行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书房中一片黝黑,但卓少华还是跟在万大川身后,走了进去。
万大川放下酒壶,从身边取出火种,“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点燃了放在门口的一盏琉璃灯。
卓少华闪身抢上前去,掠到窗下,目光一瞥,爹平日坐的一把紫檀太师椅,端端正正放在那里,(方才太师椅已经倒翻了的)地上那里有爹的尸体?连自己从爹两个手指中取下来的一只朱红毒针,明明放在太师椅旁边一支紫檀茶几上的,此时也已不见了。
第二章 兰赤山庄
这,简直如梦似幻!
卓少华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万大川站在他边上,嘿的笑道:“少爷,现在你相信了吧?”
“不!”卓少华摇着头道:“我方才明明来过,爹明明就躺在这里,他老人家还说……”
万大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问道:“老主人还说了些什么?”
卓少华道:“爹那时气息十分微弱,只说了句:“那是……,底下就没说出来……哦!”
他突然“哦”了一声,接着说道:“爹右手两个指头还夹着一支毒针,是我撕下长衫衣襟,裹着取下来的,那根毒针明明就放在茶几上,现在也不见了,万大叔,不信你看看,衣襟这里不是还撕下了一块么?”
说着,俯身去撩长衫下摆!
这一瞬间,他发现事情不对!
自己小时候,万大叔经常抱着自己玩,自己对万大叔,可以说最是熟悉不过了,他脚上一直穿的是双根梁布鞋,从未穿过薄底快靴,但面前的万大叔,脚上穿的却是薄底快靴!
万大叔是卓府总管,很少出门,靴底自然不会沾到黄泥巴,(家中从来也没有黄泥巴)此人靴上,却沾着不少黄泥巴。
他缓缓站起身,看了万大川一眼,现在室中有了明亮的灯光,他发现此人身材几乎和万大叔相差无几,只是稍微胖了一些,万大叔没有肚子,他的肚子有些凸出。
卓少华有此发现,心头止不住一阵激动,迅快的盘算着,此人假冒万大叔,如果不是凶手,也一定是凶手一党的,自己要设法把他拿下才好!
一面指着衣襟说道:“大叔,你看我衣襟不是撕了一块么?还有……”
他迅快伸手入怀,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接着道:“这锭银子,也是我方才从地上拾起来的,你看上面还有很深的指痕……”
万大川不知是计,果然伸手来接,说道:“会是谁的指痕?”
卓少华迅快五指一张,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切齿喝道:“你是什么人?”
“少爷,快放手。”
万大川陪笑道:“你今天怎么了?”
卓少华手上用劲,冷笑道:“你居然敢假冒万大叔,前来骗我,你当我连万大叔都认不出来了?快说,你究竟何人?爹是不是被你杀害的?”
万大川蓦地开声吐气,右手一翻,企图挣脱卓少华五指,左手扬手一拳,朝卓少华头部右侧击来。
卓少华冷笑一声道:“你又露出破绽来了,万大叔学的是鹰爪门武功,从不使拳的。”
口中说着,有手五指用力,紧紧扣着对方手腕不放,左手化掌,向右迎击过去。
这一拳一掌,双方都快,结结实实的接个正着,万大川似是功输一筹,被震得脚下浮动,踉跄退了一步。
卓少华乘机一个轻旋,左脚跟进,人巳到了万大川的右侧,左手如刀,一下朝他右肩后方切下。万大川一只右手,被卓少华扭转,口中“啊”的一声,一个人上身往前俯下。
卓少华更不待慢,左手出指如风,连点了他“凤尾”、“精促”二穴,右手五指一松,放开对方手腕,转到万大川面前,冷笑一声道:“方才这一记擒拿手,就是我小时候万大叔教的,你没想到吧?凭你这点能耐,大概只是个小角色罢了,快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支使你来的?”
万大川身不能动,瞪着双目,怒哼一声,没有出声。
卓少华冷笑道:“你脸上大概易了容,我倒要看看你是准?”
说罢,转身从几上拿起一杯冷茶,朝地脸上泼过去,再“嘶”的一声,撕下一块衣襟,往他脸上重重的拭了两下。
这一拭,却并末拭去他脸上的易容药物,但因用力太重,拭过之处,皮肤间却被拭起了一层皱纹。
卓少华从小就听万大叔说过,江湖上许多黑道中人,都会一点易容术,有的人戴的是人皮面具,普通易容药物,只须用茶水一拭,就可以拭掉,如果戴了人皮面具,要从耳后揭起。
现在显而易见,这人脸上是戴着人皮面具了。卓少华一手按着万大川的头,仔细的察看了一阵,然后手指沾点口水,朝他耳后轻轻一抹,果然立时随指卷起一层薄薄的油皮,心中一喜,就用两个指头小心翼翼的拉着油皮,往前揭去。
万大川穴道被制,四肢无法动弹,只得任由卓少华摆布,口中厉声道:“小子,你会后悔的。”
卓少华道:“本少爷从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细心从万大川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万大川自然也不是万大川了,那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浓眉汉子。
“你现在还有何说?”
卓少华把人皮面具揣入怀里,一面冷冷的道:“你在本少爷面前,想充硬汉,门也没有,告诉你,除非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的答上一句,本少爷还可网开一面,否则我就要叫你尝尝‘分筋错骨’的厉害。”
顺手拖过一把几子,在那汉子面前坐下,喝道:“说,你是奉什么人之命,假冒万大叔来的。”
那汉子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卓少华怒哼一声,伸手一指,朝他“游魂穴”上点落,喝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再不说话,莫怪我不客气了,你是什么人支使你来的?”
那汉子依然没有作声。
卓少华右手一抬,正待朝他“捉命穴”上点去,忽然,他发现面前这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死灰一般,毫无人色,心中不禁生疑,伸出去的手,在他肩上重重戳了一下,喝道:“你少在本少爷面前装死……”
那汉子经他手指一戳,竟然应指扑倒地上,嘴角间缓缓流出黑血来!
卓少华心头暗暗一惊,他不知道那汉子口中藏着毒药,是服毒自尽而死,忖道:“这厮竟然嚼舌死了,这……怎么办呢?”
他究竟从未在江湖走动,毫无经验,也没去搜那汉子的身,用手探了探他鼻息,早巳气绝,一时慌了手脚,心想:“总不能让他死在爹的书房里。”
两手抄起汉子的尸体,飞也似的奔到后园,找了一把铲,在墙角边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
这一阵折腾,已经累出了一身大汗,眼看偌大一片家园,阴森森的找不到一个人,他心头这份惶急真是无法形容!
这变化实在太突然、也太惊人了,卓少华只是想着,爹是不是遭了歹人的毒手?娘是不是被人掳去了?还有万大叔、蕙香、和家里其他的人,都到那里去了呢?
他说爹和娘到六合去了,不知这话是否可靠,但方才自己明明看到爹躺在书房地上,怎么又会不见了呢?
一连串的问题,使他脑中紊乱得无法找出合理的答案来。
“自己该怎么办呢?哦……”他想到:“如今唯—的办法,只有先去找师傅了,”一念从此,那还犹疑,急匆匆奔出屋去,奔向大路。
路上一片黑暗,晚上,春寒料峭,不输于凛冽的冬天,卓少华头上直冒着汗,他还空着肚子,也忘掉了饥饿,只是不住的提气,发足狂奔,恨不得立时赶到遂安,立时就见到师傅。
快四更天了,前面隐幢幢已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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