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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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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那个是个白净脸儿,中等身材的汉子,长像一眼看上去很文静,但眉宇间那一股子阴沉惊人。
他两个进门跺了跺脚,便堆着笑向晏中哈了哈腰:“大哥,多日不见,您好。”
晏中笑着摆摆手:“自己弟兄,客气什么,你两个这几天都忙些什么。”
麻睑大汉咧嘴一笑,道:“大哥,您知道,营里还干什么别的事儿!”
晏中道:“怎么,又拿住人了。”
麻脸大汉道:“两个小毛贼,小事情,没什么!”
晏中皱眉说道:“京畿重地,怎么老这么不安宁,也真是、这些人也太大胆了,胆大得有点不知死活。”
麻脸大汉几近奉承地陪笑道:“两个小毛贼就费了营里好几天工夫,要是闹起大飞贼来,恐怕就得统带亲自来请大哥您出马了”
晏中摸着老花眼镜,呵呵笑道:“大哥不行了,老了,您不瞧,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碰,要是一碰怕不就全散了。”说着,又是呵呵一阵大笑。
麻脸大汉与他那同伴也陪着笑了两声。
笑声歇业,晏中道:“老七,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
麻脸大汉忙道:“大哥,这几天有点紧事儿,上面交待下来,所以统带派了二十多个人出了内城,我跟老九特来先跟贾大哥打个招呼!”
晏中微愕说道:“老七。又是什么紧事儿。”
麻脸大汉方待说话,那白净脸汉子手肘碰了他一下!然后向着背朝着门的黑衣客呶了呶嘴,麻脸大汉立刻有所惊觉,深深看了黑衣客背影一眼,道:“大哥,这位是‘…………”
晏中忙道:“刚住进来的客人,也是大哥新交的朋友。”
麻脸大汉“哦”地一声,道:“既是大哥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
晏中适时唤道:“老弟。”
黑衣客忙答应一声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麻脸大汉一怔,喝道:“大哥好眼力。这位朋友好像貌。”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夸奖。”
那白净脸汉子适时说道:“岂止像貌好,这位朋友的身手恐怕也不低呢。”
他那一双阴骛目光,正盯在黑衣客放在地上的长长行囊之上”
黑衣客含笑说道:“这位更令我汗颜,我是读书学剑两不成,这年头江湖上不太平,我是带着这口剑防防身……”
白净胜汉子笑了笑,道:“在江湖上,剑能施得防身,那还错得了?”
黑衣客笑道:“只怕一碰上高手,它就成了一柄废铁。”
白净脸汉子双眉微轩,还待再说。
晏中那里连忙接了口道;“老弟,彼此认识认识,大伙儿都不外,以后也好有个照顾,这两位是‘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的……”一指麻脸大汉,道:“他叫‘火蝎子’杜霸,在家二叔门下的弟兄里行七,熟人儿都管他叫老七……”
黑衣客含笑拱手寒喧。
“火子”杜霸忙也还了一礼。
晏中转指白净脸汉子道:“他叫‘白花蛇’杨春,行九,熟人儿管他叫老九……”
黑衣客一般地拱手寒喧。
“白花蛇”杨春还礼之际,阴阴一笑,道:“日后恐怕还得朋友照顾……”
黑衣客淡淡谦逊一句,没多说。
晏中眉锋徽皱,回手指着黑衣客道:“这位是大哥新交的朋友,姓李……”
黑衣客含笑截口道:“李雁秋!”
晏中接着说道:“刚由关外来,人生地不熟,你两个回去营里关照一声,就说我的朋友,请大伙儿多照顾。”
“火蝎子”杜霸道:“大哥,您的朋友还不是一句话。”
黑衣客李雁秋连忙称谢。
“白花蛇”杨春适时凝目说道:“李朋友这趟来‘北京’是……”
李雁秋含笑说道:“我本往江南去,顺路来看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杨春“哦”了一声,道:‘“李朋友的那位朋友,想必是‘北京’城里知名的人物。”
李雁秋微微笑道:“他不是江湖人,‘西城’‘乐家老铺’的乐长春,二位认识?”
杨春“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的掌柜,名医‘赛华陀’乐长春乐老掌柜的,认识,认识,而且挺熟。不瞒李朋友说,‘查缉营’里所有的跌打损伤金创药,就是‘乐家老铺’乐老掌柜的祖传秘方。”
李雁秋笑道:“那越发不是外人了。”
“说得是,说得是,”晏中一旁拦过话头,道:“你两个如今已知李老弟不是外人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杜霸应声笑了笑,道:“大哥,其实也没什么,您知道,李嘉凡那家伙每年下雪前后总要来一趟‘北京’的,今年不知那儿吹来一阵风,说李嘉凡几天前就到了,这消息传到了提督大人耳朵里,大人唯恐内城里像那年一样再闹一次,又怕他闯进内城,所以这几天不但‘查缉营’都出动了,而且还向‘侍卫营’调借了大批高手,在京能各处严加搜寻缉拿,几个镖局里也派出了大批眼线,一经发现拿不到话的务必扛回他的尸首,所以我两个先来向贾大哥打个招呼,有行迹可疑的客人上门,赶快往营里报,否则千万别留,不然的话要让上面查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贾一飞静静听毕笑道:“你两个放心,贾大哥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眼皮里还能揉进砂子去,我这条船在阴沟里翻不了的。”
杨春笑了笑,道:“贾大哥,李慕凡那家伙可不是等闲的人物。”
“我知道。”贾一飞一点头拍了胸脯,道:“他不住进我这家客栈便罢,只要他住了进来,他要是能再从我这家客栈门儿出去,你两个尽管找我。”
杨春笑道:“只要有您这句话,大伙儿就等着领赏了。”
又谈笑了几句,他两个双双告辞而去。
临出门,杨春还冲着李雁秋来了这么一句:“李朋友,这两天公忙,只要你不急着走,过两天我来找你好好谈谈,要不你就到营里坐坐去。
李雁秋他含笑称谢答应了。
送走了这两个,晏中掩上了门,转过身便道:“李爷,您真跟乐长春是朋友?”
李雁秋笑道:“晏老,这还能错的了,朋友岂能乱认,不信你可以跑趟西城,到乐家老铺,找乐长春问问去。”
晏中神情一松,眉锋微皱道:“我信得过李爷,也用不着打听,只是,您该看得出,老九对您动了疑,他倒会去打听,万……”
李雁秋截口笑道:“多谢晏老关注,请放心,绝错不了。”
晏中赧然一笑摇了头:“李爷,老九他生性多疑,家二叔门下弟子里,论心智数他为最、有什么得罪李爷的地方,您看我薄面……”
“那什么话,”李雁秋道:“晏老,也没那一说,既在‘查缉营’吃粮拿棒,凡事就得这样儿,也唯有这样儿才够得克尽职守够得干练,何况如今正是满城风雨的时候。”
晏中点头叹道:“李爷宽怀大度,其实您该知道,官家拿人拿着正主儿的固然不少,可是冤枉事儿也多得很,我是怕……”
李雁秋笑道:“晏老不必担心,既有晏老挑明了我是晏老的朋友,他们多少总得卖点面子,你说是么?”
晏中道:“晏中是过来人,吃粮拿俸的作为,我清楚得很,他们只知道交差瞒上,可从不管是否冤枉人……”
李雁秋淡淡笑道:“既有晏老撑腰,我还怕谁冤枉我么?”
晏中摇头叹道:“李爷千万别这么说,想当年晏中也做过不少冤枉人的事,可是不那样交不了差,交不了差不丢脑袋就得丢差事,如今想想,不但放心不忍,而且深感罪孽深重。”
李雁秋道:“我知道,晏老,吃粮拿俸的事,并不好干。”
晏中道:“所以我四十刚出头就退休了,退休是退休的,也的确过了这么几年平安好日子,只是谁知道这日子还能过多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李雁秋道:“晏老是怕被得罪过,结过仇的人找上门来。”
晏中苦笑说道:“李爷,我如今快六十了,就算伸腿瞪眼咽了气,也不算夭折不算早,已经入土一半多了,欠人家的也该还,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为我那老妻幼子……”
李雁秋道:“以我看晏老不必操心,‘北京城’虎卧藏龙,令叔晏老爷子‘开碑手”是‘北六省’响当当的人物,门下弟子多,交游又广,别说江湖上得卖个面子,就是不卖面子,我也不以为他们敢闯京城找你晏老。”
晏中摇头说道:“李爷不知道,不是我枉自菲薄,往长辈脸上抹灰,他老人家在京城一带倒还抖得开,在整个‘北六省’来说,可不一定有多响亮,江湖上的朋友您知道,谁买六扇门里的帐,他老人家那些门下弟子……”
摇头自嘲一笑,道:“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办个把小毛贼还可以,要是真碰上有字号的,恐怕……”摇摇头,住口不言。
李雁秋略一沉默,道:“晏老,以我看,适才那行七,行九的两位,若放之江湖,身手便能称之为一流,既有一流身手……”
晏中道:“李爷您是明眼高人,我不信您瞧不出他们的深浅,您不瞧他俩挺神气的么?那有一半是仗着官势,另一半是仗着家二叔是京里有数的人物。”
李雁秋道:“无论怎么说,我总以为吉人自有天相。”
晏中摇头叹道:“我不敢自称吉人,但也但愿能有天相。”
李雁秋没再接话,楞子却突然说道:“二大爷,您真要帮拿李慕凡?”
他这话是冲贾一飞说的。
贾一飞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办法,官事嘛?”
楞子刹时一脸不高兴,迟疑着说道:“二大爷,您不会是这种人!”
贾一飞道:“我要是呢。”
楞子呀儒说道:“那我就卷铺盖不干了。”
贾一飞一怔,道:“楞子,那为什么,李慕凡又不是你的……”
楞子道:“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贾一飞眉锋一皱,道:“楞子,你得想想,你要是卷铺盖不干了,你娘怎么办?”
楞子呆了一呆,道:“对了,我得养活我娘,那……”突然一摇头,大声说道:“不,只要我有力气,能干活儿,那儿挣不到银子?二大爷,我走了。”他可是说走就走。
贾一飞,晏中为之动容。
李雁秋目闪异采,挥手一把他拉了回来,笑道:“小二哥,贾掌柜是逗你玩儿的。”
楞子一怔,转眼望着贾一飞,道:“二大爷,真的?”
贾一飞笑而不语。
楞子霎了霎眼,道:“二大爷,那您怎么办?”
贾一飞笑道:“不让我帮拿李慕凡的是你,如今替我操心的也是你,楞子,放心吧,冲着你我也没话说,其实……”摇摇头;接道:“天晓得,我帮拿李慕凡,再有十个我也沾不着人家的边,我怕什么,你大爷有妻有子,我呢,一辈子光棍打到底,如今更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他们要不把我这个朋友放在眼里,要怎么办就让他们怎么办,至于这份儿产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谁稀罕谁拿去。”
人,义薄云天够豪迈地显得胸襟洒脱。
楞了咧嘴笑道:“二大爷,您真好,楞子错了,我这就给您叩头。”说着,他当真要往地上爬。
贾一飞伸手把他拦住,道:“楞子,别胡……”
“闹”字未出,李雁秋忽道:“诸位静静,又有人来了,别是又……”
话犹未完,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进,飞驰而至,急促蹄声中,还夹带着辆辆的车声。
李雁秋笑道:“怕是赶夜路,迟进城的客人上门了。”
在“六福客栈”门口,蹄声,车声,一起止住。
李雁秋刚一声:“果然。”
只听有人下了车,急步奔过来拍了门!
晏中冲顺子呶嘴,顺子过去开了门。
门开处,急步走进一个精神矍铄,脸色红润,两鬓已斑,长髯飘拂,身穿皮袍,外罩团花黑马褂的老者。
老者嘴里鼻子里犹冒着热气,一进门,刚要问。
李雁秋两眼一亮,笑道:“我只当是掌柜的客人上了门,原来是老哥哥。”
老者闻声抬眼转注,神情猛然一喜,舍了顺子急步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道:“老弟,果然是你……”
李雁秋笑道:“世上难道有两个李雁秋,老哥哥,你我待会儿再叙旧,先见见,这两位是我刚交的好朋友……”
老者目光一扫贾一飞,晏中笑道:“用不着你介绍,一个城里的,住了这么多年了,等于是老邻居,还会不认识贾掌柜的,晏帐房。”
贾一飞,晏中双双拱起手,含笑说道:“乐老,多日不见,您好。”
老者哈哈笑道:“托福,托福,我是个开药铺的,长年净吃珍贵补药,全都是上品那还会不好二位也好。”
此老出言诙谐,大伙儿俱皆失笑。
李雁秋一旁笑道:“怪不得我着老哥哥越活越年轻,脸色红润,神气充沛,再过几年怕不须发转黑,返老还童了。”
老者摇头笑道:“那我倒不求,只求能多活几年。”
大伙儿听得又自失笑,笑声中,晏中道:“乐老今夜是什么风…”
老者笑道:“晏帐房,今夜吹得是北风,森寒刺骨,拂面如刀,冻得我这身老肉直打哆咦,险些耐不住,看来药吃得还不够。”
大伙儿忍不住再度失笑。
李雁秋道:“老哥哥,说正经的,你知道我……”
老者笑容一敛,目注晏中道:“晏帐房,两位贵同门刚才到我那药铺里坐了一会儿,喝了杯人参茶,是他二位告诉我的。”
晏中眉锋一皱,有点窘迫,望着李雁秋道:“李爷,我没说错,您千万海涵。”
李雁秋面不改色,笑道:“晏老怎么又来了……”转注老者道:“老哥哥,详情如何?”
老者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他二位间我是否有个叫李雁秋的朋友,我说不错,还有,那是我乐长春忘年之交老朋友,他二位也没多说什么,只坐了一会儿,告诉我我这位老弟住在‘六福客栈’之后就走了。”
晏中陪笑说道:“乐老也请包涵一二,这些日子吃紧些……”
乐长春点头说道:“晏帐房别客气,这几天不但‘查缉营’全出动了,而且还向‘侍卫营’调借了不少好手,只为拿那大盗李慕凡,他二位职守所在吃粮拿俸,那能不替官家做事儿。”
晏中道:“谢谢乐老……”摆手便要让座。
乐长春忙道:“不坐了,我是来接我这位老弟的,车就在门外。”
李雁秋微愕说道:“老哥哥,接我?”
乐长春道:“我不知道你来了便罢,既知道了让你住在客栈里这才是天大的笑话,别让人说我乐长春待慢朋友……”
李雁秋摇头笑道:“老哥哥,没人这么说,你知道,你那家里我住不惯,生就睡那硬梆梆土炕的命若之奈何?”
乐长春笑道:“恐怕你是怕闻那些药材味儿。”
李雁秋笑道:“老哥哥说对了一分,九分还是因为我住不惯……”
乐长春截口说道:“不让你住,今夜我烫上一壶阵年好酒,让你老嫂子弄上两样小菜,你我灯下把臂言欢,畅谈终宵叙叙旧总可以。”
李雁秋迟疑了一下,道:“老哥哥,不能等明天白天么?”
乐长春摇头说道:“白天我得忙着看病,没工夫陪你,你是个雅人,怎么不懂夜深时分,对窗对灯,小酌赏雪的情趣。”
李雁秋还待迟疑……”
乐长春双眉一轩,已然又道:“老弟,你不赏我这个脸可以,我这就回去,可是我话说在前头,听说你在这儿,这丫头嚷着要来我没让她来,如今还坐在家里等着你呢,我不以为她今夜会放过你,要是待会儿她来……”
李雁秋眉锋一皱,忙道:“好,好,好,别劳动她的大驾,我这就跟你去,成不?”
“当然成,”乐长春笑了,道:“看来我这张老脸,始终不及那丫头,走吧!”拉起李雁秋便往外拖。
李雁秋忙道:“老哥哥,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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