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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瘟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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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芹生嘶哑的吼叫:

“你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好,都是杀人凶手!”

查既白平静的道:

“我们不是,二少东,令兄才是杀人凶手,而且,更乃先好后杀!”

霍芹生咆哮道:

“那是他们有意诬陷他!完全是欲加之罪!”

查既白道:

“事实俱在,铁案如山,却由不得你偏袒强辩。再说,冯大人是个公正清廉的好官,他与你家素无怨隙,犯得着来诬陷令兄?”

脸色青紫,脖子上一条大筋也在鼓动,霍芹生激昂的叫道:

“我不和你讲这些歪理,我们只晓得结果是我哥哥死了,谁害死了他,谁就要承当一切责任,冯子安那赃官定下我哥哥的死罪,他就必须拿命来抵!”

查既白道:

“那么,被你兄长先好而后杀的那个可怜卖花少女,她的命又该如何算法?”

狂笑如曝,霍芹生口沫四喷:

“卖花的少女?一条恁般卑贱的性命即使殒灭,就有如死掉一只狗,一头猪,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影响,她岂能与我兄长的生死相提并论?霍艾生是霍家的大少爷,是‘血鹤八翼’的子弟,他的命不知超过那贱女人的命多少价值,尊卑之间如此悬殊,查既白,你说这该如何算法?”

查既白表情古怪的一笑道:

“要不是我现在的修养功夫到了这等火候,就凭你方才的一派胡言,二少东,你的满嘴尊牙便早飞溅四处了,其实扯这些闲话已毫无意义,因为令兄的尊贵生命是否能与那卑贱的卖花少女相提并论,早就有了答案,答案是那女人死了,令兄的脑袋亦早离了原位,这样的结果,已足够平息你我的争执啦。”

霍芹生深深吸了口气,他在尽力抑制自己:

“不错,我哥哥死了,但冯子安那狗官也绝对活不长!”

查既白不觉暗自皱眉,看来情形并不如他原先预料的那么单纯,“血鹤八翼”的目的非只是欲陷迫冯子安丢官而已,他们对冯子安积怨已深,似乎是势必去之而后快了!

就算把官印夺回去,往后又要怎么办呢?“血鹤八翼”本身的威胁固不消说,他们所能运用的力量,拉拢的关系更难估算,以冯子安一个文弱的书生官儿,又如何去加以防范?查既白本人总不能日以继夜,像魂不离窍一样的守着他呀!

忽然,霍芹生冷冷笑了:

“姓查的,大概你已多少体悟了些什么,你救不了那狗官,纵使你能一时一日袒护他,也无法终生不离其左右!”

一扬脸,他又放低了声音:

“要除去那狗官,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只要他一背身,一转脸,甚至刚从茅房出来,都可以在瞬间取他性命,而且,看起来一定像是意外,查既白,姓冯的狗官防不了,同样你也不胜其防!”

舔舔嘴唇,查既白道:

“所以?”

霍芹生道:

“所以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查既白忽道: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冯大人的命,为什么不早杀了他,偏偏耗费如许功夫,绕了这么大个弯?而到头来目的还是相同……”

霍芹生面孔上露出一抹阴诡狠毒的笑容——他像是突兀间深沉了不少:

“姓查的,我们没有那么傻,杀害一个朝廷命官——不论是以哪一种方式行事,其结果都会牵连极广,造成轩然大波,甚至使我们遭受损失,但如狙击一个丢失印信,因而获罪解籍的囚官,情形就会大不一样,我们要先弄掉他的纱帽,再取他老命!”

查既白道:

“设若你们弄不掉他的官位又待如何?”

霍芹生恶狠狠的道:

“那我们就只有不顾一切,无论他在位与否,都先下手做掉他!”

“哦”了一声,查既白道:

“说来说去,你们已是‘猪八戒吃秤铭,铁了心’啦。无论在何等情况下,你们都不会放过冯大人一命了?”

霍芹生肯定的道:

“这是绝对的。”

查既白微笑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的计划也只有被迫加以修改了。”

霍芹生疑惑的道:

“什么意思?”

查既白道:

“本来,我是打算用你来交换冯大人的官印以及谷瑛的丈夫,但听你这一说,却是不大妥当,一朝双方交割完事,你老爹回头仍找冯大人下手,甚至现在已遣人前往逞凶,则我空忙一场,不仅没给冯大人帮上忙,更且提早送了他的终,如此一搞,我姓查的将来还能混么?所以眼下我原订的计划得修改修改。”

霍芹生呆了半晌,才又怒又急的道:

“你,你要如何修改?”

查既白神秘的一笑道:

“天机不可泄漏,说与你听了去,万一传入你老爹耳中,却是大大的有碍。”

霍芹生瞪着眼道:

“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都不可能得逞,没有人救得了冯子安,姓查的,即使你也一样!”

查既白道:

“不妨试试,二少东,不妨试试。”

霍芹生又紧紧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他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桌上的茶杯,脸上神色是=片阴沉僵木。

当然,查既白知道这位二少东目前根本不是在看那茶杯,他的脑子里必然在想着什么极关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如何逃走,用什么法子与他父亲联络等等,而查既白并不担心,他自己有数,霍芹生不论在盘算哪一桩,只要他不同意,便极少有成功的机会。

红砖小楼前面,那座木桥上,查既白凭栏俯望着下面的悠悠流水,流水清澄亮丽,正反映着天际的一抹晚霞,金红色的光波狲郝闪动,便那么滞洒的东去了。

暮气浮沉于野郊周遭,已是黄昏。

没有让查既白等待很久,他就听到了一阵急骤的蹄声遥遥传来,五匹骏骑扬起漫天的尘头,迅速往这边移近,前四匹赤马上的骑士,在西天残晖的的浴照下,飞拂着猩红的披风,飘扬着同色的头巾,猛然一见,宛如来自夕阳中的赤甲武士,带着恁般神勇峻厉的意味,以至令后面紧随着的那乘马儿,便显得非常卑弱渺小了。

查既白目迎来骑,心中在想:

——“血鹤八翼”的声势不弱,果然有着一种蕴潜于内部溢于形外的威烈气概!

不错,只有真正的武士,真正的杀手,才具有这类尖锐凌猛的形态,往往仅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间,已令人感受到那等慑心夺魄的力量。

来骑近了,奔速放缓,终于在桥头前慢慢停了下来。

查既白冲着对方一抱拳,笑呵呵的道:

“路上辛苦了,各位,我是查既白——”

那匹为首的赤毛骏马上,坐着一个虎目狮鼻,黑髯如戟的威武人物,他静静的望着查既白,好一阵子,才低沉的出声:

“老查,我们是初次见面,如果你不先做声明,我几乎难以相信你就是查既白!”

查既白不解的道:

“此话怎说?”

那人淡淡的道:

“你根本不像一个江湖上如此赫赫有名的角色,一个车把式或者市井屠夫之流,才更适合于你的貌像!”

查既白打着哈哈道:

“惭愧惭愧,父母生我便是这么一副德性,自己看看也不顺眼,无奈的是我却丝毫做不得主,也改易不得,只有认了,然则我倒不知道干什么还需长得像什么,莫不成老婆偷人养汉的主儿,就定规要生成个王八样?”

另一乘马上的红衫人暮然低叱一声,清灌的面孔上如罩严霜:

“查既白,你和我们说话最好检点些,污言秽语,也不怕辱没了你自家的身份!”

查既白不温不火的道:

“承蒙高抬,其实我有屁的个身份?每每弄点人家的残羹剩饭,分些许油水解馋疗肌,就和个叫花子差不多远,若是比得上列位,早也鲜衣怒马,人五人六的摆弄起来啦!”

面目清灌冷肃的红衣人闻言之下神色勃变,为首的虬髯人物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桥那边的红砖小楼:

“老查,我儿子可是被你掳劫在那栋砖楼中?”

查既白点头道:

“正是那里,霍达。”

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霍达道:

“你要用冯子安的官印来与我们交换?”

查既白道:

“不止一方官印,还有‘巧手三娘’谷瑛的老公汤彪——我想我已在派人送给你的信柬上说得非常明白了。”

霍达冷硬的道:

“你有没有伤害我的儿子?”

查既白笑道:

“放心,包管二少东毫发无损,我知道他是你仅存的一个活宝贝,是你霍家传宗接代的唯一依恃,伤了他,咱们还有交易做么?”

眼皮急速抖动着,但霍达强行压制住了冲心的怒气,他镇定的道:

“不要耍嘴皮子,老查,即使对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你先把我的儿子交出来,如果他确然毫发无损,我会把冯子安的官印交还给你!”

查既白道:

“这样不妥,你们万一在见到令少君之后使蛮硬抢,那我不就吃了大亏?”

霍达温道:

“老查,你不相信我们?”

摸着肥厚的下巴,查既白和泰的道:

“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实际上应有的顾虑,你我处于对立之势,各索所需之外又不欲对方得其所需,列位人强马壮,我只得孤家一个,若是列位逞强硬夺,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岂不明摆明要栽斤斗?”

面孔清灌的红衣人冷冷的道:

“那么,你又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冲着这位“血鹤八翼”的二爷,查既白笑吟吟的道:

“我当然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计较,常不悔,你是八翼中的智囊,该会同意我这绝对公平牢靠的方法。”

常不悔毫无表情的道:

“说来听听。”

查既白道:

“是这样子,列位先把冯大人的官印与汤彪交出来,然后,在各位监视之下,我再将霍达的二少君隐匿之所相告,你们派人前去找着了他,便打个讯号,我与汤彪接着就上路——”

霍达摇头道:

“假如你是弄鬼,我们业已把人和印信交出,岂非上了你的大当!”

查既白道:

“霍达,你也未免大小看自己,我眼下只有独自一人,列位却是五个,在你们恁多人手围持之中,还怕我飞上天去?难道说,名满武林的‘血鹤八翼’竟连对付一个老查的信心都没有?”

那颧渭,高耸尖鼻薄唇的红衣人搭上腔道:

“姓查的,漫说‘血鹤八翼’兄弟四人,只我陶钎一个,你就未必能讨了好去!”

哈哈大笑,查既白道:

“这不结了、你们既明白我不敢搞花样,又有什么好含糊的?”

霍达转首望他的么弟——那当初前往诱迫谷瑛,被谷瑛形容为一朵血云、一团血雾,双目炯利如鹰的人物,这时,如鹰的双目深深盯注着查既白,查既白也满面堆笑的向他点了点头到:意。

好一阵子,这位八翼中的老么才阴沉的道:

“我看不出姓查的能够施展什么诡计,但是,我却觉得不太妥当,大哥,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查既白叹了口气,道:

“英武睿智如南去风者,居然也讲出这种空洞可笑的话来、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各位都明白目前的力量我不堪与斗,又知道我处此劣势,无可施展其他伎俩,却仍这般迟疑顾忌,‘血鹤八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优柔寡断起来?”

南去风生冷的道:

“少来这套激将法,姓查的。”

查既白面对霍达:

“我说霍老大,我们既要打这个交道,就不必再磨蹭了。你要明白,儿子可是你的,万一事情谈不拢,我个人拼死拼活是一回事,你又找哪个孝子贤孙去替霍家传宗接代?”

霍达怒道:

“姓查的,我儿子若稍有差池,你这条命也绝对活不长,不但你,谷瑛、汤彪两个人一样都得为我儿子垫底!”

查既白道:

“我们可以不把情势弄成那么糟,对不?”

忽然,八翼中的老二常不悔将视线从红砖小楼那边收回,语声有些晦涩的道:

“没找着,大哥。”

面孔扭曲了一下,霍达有些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

“查既白,你这个又好又滑的者刁狡,老狐狸,我儿子不在那幢破楼里,你到底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查既白回头望向红砖小楼,正好来得及看到有几条人影匆匆隐没在杂草深处,他不禁嘿嘿笑了:

“霍达,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也算是做交易,开谈判?你居然还有脸骂我老刁狡,老狐狸!娘的个皮,你们才是又好又滑,黑心黑肝、妄想大小通吃,里外全抓,你们当我姓查的是哪一等货色?就这么容易上当入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人说的话半点不错,幸而我查某预先留了一手,否则,这阵子怕不叫你们生吹活吞个舅子啦?”

霍达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又气又窘,弄得老半天答不上话来,常不悔轻咳一声,却像若无其事:

“看样子,我们是低估你了,老查。”

查既白重重的道:

“和列位谈这种买卖,我算是他娘的寒了心,就此拉倒,姓霍的儿子也不用要了,我老查便在此地与你们决一生死,是好是歹,大伙全下水!”

霍达大叫:

“且慢!”

查既白端起架势,颇为不炔的道:

“事情业已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说的?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再要和你们粘缠下去,我老查只怕叫你们坑死了尚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等傻瓜,姓查的不干!”

一咬牙,霍达道:

“也罢,便依你所言!”

哼了哼,查既白半点不起劲的道:

“别又出歪点子!”

南去风缓缓下马,走前几步,阴着一张脸道:

“这句话,原该我们向你说,姓查的,如果我们照你的意思做了,你稍有丝毫诅讹之处,我可以保证你将会死得非常痛苦,我们要一片一片的削你,一丝一丝的剥你。”

查既白翻动着眼珠子道:

“我不受恫吓,只要你们守信,我就一定守信!”

南去风向他大哥道:

“现在别无良策,也只有照他所说的做了。”

霍达转头招呼:

“英广才,叫他们把东西和人都解上来!”

第五匹黑马上,叫英广才的彪形大汉宏暗一声,抛镣落地,用双手合拢在嘴前,对着数百步外的那片榆树林子,连续发出长串的“幄”“幄”怪声来……

十方瘟神……第四章水遁

第四章水遁

当那种怪异的声音甫在空气中激荡传扬,林子里已出现了四条大汉,他们还簇拥着另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连推带拉的将那位仁兄带到了跟前。

查既白也不由不佩服“血鹤八翼”的办事经验够得上老到狠辣,进退有据,显然他们是分做好几拨人手掩过来的,正面由八翼为主,骑着高头大马堂而皇之的前来谈判,其他的人则徒步疾走,悄无声息的分抄红砖小楼及掩隐入林,或可先下手攫夺霍芹生回去,或可保住此遭交易的本钡——官印与汤彪,从哪一方面说,都算顾虑周全了,敲得响就大大占了便宜,敲不响,至少还立于不败之地,八翼手段,果然不差。

然而,查既白的手段是否就会逊上一筹呢,

那位瘦小的仁兄可真是又干又瘦,个头大概至多三尺挂零,细胳膊细腿,一张面孔黑扁扁的,却丛生着杂乱的络腮胡子,如此一来,脸孔的面积就越发小了,看上去犹带着几分脏兮兮的味道,令人不甚容易兴起好感。

霍达正眼也不看这人,泛着那等厌恶的表情道:

“这就是你要的人,老查。”

端详着对方,查既白道:

“呕,你是汤彪?”

胡子绕杂的面孔上充满了惶惊迷惑的神态,那人畏缩的道:

“是……我是汤彪……”

脑海里浮现出谷瑛的模样形韵来,查既白暗暗叹了口气,这不是正好合那一比么,鲜花插在牛粪上!谷瑛虽说算不上一朵什么样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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