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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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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怒吼一声,“春秋笔”追刺英绿荷背门!

英绿荷急于要一举毁去“昊天镜”,背后难免防疏,但她突一扬手,撒出一条五彩锦帕“

张五一见丝巾,知道是她的独门迷魂香,急忙把笔势一收,蓦地飞掠向棺材处!

他本与铁蒺藜和英绿荷交手,突然撤手就跑,铁、英二人不禁一呆,正待追击,倏地剑光一寒。

戚少商已向他们攻出一剑。

只是一剑。

两人都觉得这一剑是攻向自己的,两人都急忙退避、跃开。

不但他们有此感觉,连狐震碑与龙涉虚也不例外。

戚少商那一剑劈出,也像是向他们而发的。

他们也急忙招架、闪躲、还击。

他们原是跟戚少商缠战,但七、八招下来,他们已被引进二十来步,变成转到张五与英绿荷及铁蒺藜的战团来了。

张五一跑,戚少商的剑就补了上去。

铁蒺藜与英绿荷要应付戚少商的宝剑,已无及追截张五。

戚少商以一把“青龙剑”,独力缠住龙涉虚、英绿荷、狐震碑、铁蒺藜四人!

他出剑不多,但每一剑,都似攻向四人。

一剑当然不可能连攻四人。

可是谁也无法断定他攻杀向谁。

所以四人只有都先求自保。

张五却全力往棺材奔去。

刘独峰已在半空抢攻七次,都抢不进棺椁里去。

张五奔近,未待那四名药人出手,一伏身,解弓搭箭,“飕”地射出一箭!

其中一名“药人”伸手一抄,抄在箭身,但金箭依然疾飞,他的右腕却被锐力撕断,沾在箭上,直射在棺上!

这一箭之力,竟把棺木洞穿,自棺木另一面穿破出去,那药人“的手,被棺木撞得直飞了起来,棺里也发出一声厉呼!

同时间,棺材起火。

火势极盛,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一张黑袍,陡地自着火的棺材里飞腾而起:

张五的“后羿射阳箭”一击得手,张弯瞄准黑袍,欲发第二箭!

刘独峰的青红双剑,立时与黑袍斗了起来,空中斗得飞砂走石,下面烧得火舌腾天,张五只见红光绿芒,夹着黑影飞展倏掠,一时抓不定准儿,搭箭凝神,迟不敢发。

那四名“药人”,仍背着焚烧的棺材,不晓得放下。

连那名断臂的“药人”,也全无动静,断腕处,只淌落乳状胶汁也似的液体,而全无血污,想是九幽老怪全力应战,已来不及向这四人发号司令了。

两人在半空交手,足下不住点到四名“药人”头上借力,四人也不规避。

光影交锗,风啸雷作,张五只见有几滴鲜血,自四名“药人”的头上滴落。

——在空中的两人,必有一人淌血。

张五这样一想,越发焦急,生怕刘独峰负伤,想予臂助,但在激烈交战中又分不清谁是谁,拉满了弯却不敢发箭。

九幽神君的几名弟子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全面冲出戚少商的剑纲,可是戚少商在这个时候也把他武功剑法的韧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他不是独臂而且受伤,他每发一剑,都能令眼前四名敌手有承受百剑千剑的压力。

但在狐震碑、龙涉虚、英绿荷、铁蒺藜而言,戚少商每一剑仍有万钩之力。

不过戚少商只有一条手臂。

他的内外伤都未痊愈。

三人集中攻他的断臂,铁蒺藜拉远了距离,施放暗器。

戚少商全身化作一道青龙。

怒龙。

他知道这四名敌手的目的。

他绝对不能让这四人冲过去,夹击刘独峰。

他已把坚守这一道防线,当作保卫他的性命一般重要。

他决不能让敌人越雷池一步——这样才可以使刘独峰全力对付九幽神君。

这样刘独峰才有希望解决九幽神君。

大凡对敌的时候,默契调配与齐心协力,有时候比个人的勇气和武功更重要,刘独峰、戚少商、张五,虽然以寡击众,但彼此的心意却是一般的、步调都是一致的。

狐震碑、英绿荷,铁蒺藜、龙涉虚四人心里虽急,但亦不能马上冲破这道紧密的防线。

张五这时已走得很近。

半空的激战已成了啸啸的剑风和滚滚的雷动。

那四名“药人”,依然目光呆滞,愕立不动,他们肩上还托了具焚烧的棺材,甚至连抬棺的木担都已开始燃烧,他们亦似全无所觉。

张五决定发箭。

这时,剧战中青红二芒遽然大增,只见一道黑旋风也似的魅影急卷直升,张五大唱一声,撒手放箭!

箭风如万雷!

箭如一电!

蓦地,一个透明的、椭圆形、无色无味的大泡泡,冒了上来。

箭射穿了泡泡,但却穿不出来。

张五吃了一惊,四名“药人”中的一人,脸上突然有了表情。

他手中有一支吹泡泡的竹管。

他的竹管往张五眉心穴就是一刺。

张五离这“药人”本近,不虞这一着,说时迟,那时快,根本避无可避,陡听一声长啸,风雷之声大作,在剑芒疾闪之刹那,那“药人”眼神一碧,抽身急退!

急退之际,还飞起一脚,把一名“药人”踢向风雷剑光之所在。

刘独峰从上击下,及时救了张五,放过了与九幽神君生死之战,但不忍伤杀这神迷智丧的“药人”,猛将剑气一收。

黑云又落了下来。

黑云贴俯在那名吹泡泡的“药人”背上,同时发出一声急哨。

剩下两名“药人”,立即置下燃烧的棺材,把背上的油袋一开,往地上就是一泼一撤。

地上立时流着又青又蓝、污秽粘腥、浆糊呕渣般的胶液,向前流来。

姑不论这些粘浆似的呕心秽物是否有毒,但刘独峰整个脸色都变了。

他紧紧地握着剑,双目盯住那婉蜒流来的秽物,脸肌被火光映得抽搐不已。

刘独峰身居高堂华厦,封官世袭,一向养尊处优,锦衣绣服,而且确有过人本领,德高望重,几时受过这些长途跋涉野宿山行的苦?何况他小时家族曾被人诬害,被囚在天牢一段时候,在那光景里的经历,使他对污垢不洁的事物感到未日危途式的畏惧,这一路来,他已经竭力摆脱过去的阴影,心里的障碍了,可是这一滩污秽事物一泼流过来,他真的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他的“风雷剑法”一向是居高临下发剑,便是要凌空虚刺,制敌后足不沾地,而回到座上轿中;他连平常的泥地也不愿意踏践,更何况这一地秽物!

刘独峰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

张五机伶,叫道:“爷,马车!”

刘独峰一跺脚,向后一窜,掠上了马车。

跟戚少商交手的四人,突然散开,往四个不同的方向倒纵而去。

戚少商本来全力拦截四人,却不料这四人骤然撒退,一时倒也追击不及。

刘独峰人在马车上,见九幽神君的四名弟子如何进退有度,急叱:“别追,小心有诈!”

只是“泡泡”背上那面黑布高高隆起,像有什么事物正在里面蠕动一般,又似有什么生物正在里面痛楚挣动一样,并传出一个郁闷的声音,道:“刘独峰,我的琼液仙浆沾不上你,你的火箭也烧我不死!你够狠,我们就在石屏铁鳞松处,恭车候教!”

刘独峰扬声道:“要分生死胜负,在此便可,何庸费事!”

“泡泡”等那面黑袍的话说完,撒腿就跑,刘独峰双剑一交,正欲长身掠起,越过秽物,追击九幽神君,摹见黑袍里“啸啸”二声,射出两道黑漆漆的事物,“拍拍”各打在剩下两名神志呆滞“药人”的背心上!

两名“药人”一齐狂叫一声,躬俯地上,用手捏起污秽浆胶,往刘独峰等身上就是乱泼!

这一下子不但刘独峰至为震惊,连戚少商都甚为狼狈。

刘独峰叱道:“快入车来!”

戚少商、张五飞掠上车,刘独峰身子一缩,缩入车篷内,纵有污水泼来,只溅及车篷,不会沾到他们身上。

可是戚少商在半空一抄,已拿来张五背上的“后羿射阳箭”,人方落在马车上,回身单手发箭,“哄”地一声,箭过半空,亮如金阳,一箭连透二药人胸膛,再飞射“泡泡”。

这一箭之威,在戚少商手中使来,又比张五施用时高出许多。

可惜,“泡泡”已趁那一瞬之隙,逃入林中,“射阳箭”连折数树,才钉入一块巨岩之中。

刘独峰叱道:“我们追他去!”

张五一策丝僵,双骏齐鸣,放蹄驰去。

戚少商不管秽物有无毒质,挥剑把车篷外沾上污水的地方一一削去,一面道:“不怕有诈?”

两旁景物呼呼飞驰,树木迎奔,刘独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跟九幽老怪交手,本来谁也没占谁的便宜,但小五子的那一射,射得适时,老怪着了一下,才中了我一招,伤上加伤,不过我要救小五子,来不及杀他,但此时老怪负伤甚重,此时正是歼灭他的最好时机,不能放过。”

张五听自己立了大功,自是喜上心头,一面赶车,一面大声道:“幸有戚寨主截住四人,否则,我也发不了箭!”

刘独峰一面观察地形,一面道:“你别得意忘形!泡泡在你眼前,你还懵然不知呢,要不——停!”

马车轧然而止。

一旁是悬岩陡峭,壁立千寻。

另一旁是山深菁密,松涛怒风,看去浓阴匝地,月色掩映下,略见松林铁麟虬髯,半枯半茂,荒道上,有一辆冷沉沉、铁铸也似的轿于,僵尸似的矗在路中。

刘独峰、戚少商、张五一齐感觉到一阵迫人的寒意,自这深冷的轿子里隐隐浸透出来。

第六十九章青红双袖黑影子

一边是峭壁千仞,屹立如削,崖下溪声急湍,隐约可闻,却不知有多深多远。

那一边是参天古松,藤萝密绕,牛腰般粗大的枝干,栲栳般粗的搓丫,挂满流苏般的藤葛。

月色溶溶,那一顶怪轿,仍静寂寂、黑漠漠的,全无动静。

马车里的三个人也静了下来。

松风阵阵。

溪水漏漏。

一二声马蹄踏地轻响。

马车,轿子,就僵在这断崖松岭上。

又隔了半晌,刘独峰才开口道:“九幽老怪,你又何必在此时此地还装神弄鬼呢!”

忽听轿子里一个年轻而负痛的声音道:“你是谁?快叫潜入松林的人止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句话使刘独峰为之一愕。

正在自崖壁滑贴入林,再自密松上移枝渡干,准备在刘独峰吸住对方的注意力时,作首尾相应的突袭的戚少商,也为之怔住。

轿内的人已经知道他的举动。

可是听刚才那一句反问,轿内的人难道不是九幽神君?

——九幽老怪的语声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那一个声音才是他的真正声音,可是,刚才的语音,却恁地熟悉!

刘独峰问:“你是谁?”

轿内人语音忽显惊异:“林内的人是不是只有一条胳臂?”

戚少商一时也不知答好,还是不答的好。

刘独峰冷笑:“你这是多此一问!”

轿内人道:“我不是多此一问,我只是从他的步法中听出他上身左边虚乏,故才有此问。”

这人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他是独臂,又有此功力,那就一定是戚寨主无疑。如果他是戚兄,那么,阁下就想必是刘捕神了!”

刘独峰一震,乍想起一人,道:“无情!”

轿人语音悲酸,也喊:“刘大人!”

刘独峰禁不住道:“你不是受伤了……?”

无情忿声道:“九幽老匹夫……他使诈,我——!”

刘独峰掀开布帘,走出车外,停住遥相问道:“贤侄,你……可不可以出轿来一趟?”

无情唤了一声:“铁剑。”

只听轿后缓缓地走出一个扎辫梳髻的幼童,悲声道:“公子。”

无情说道:“把我的印鉴,交给刘大人。”

刘独峰道:“无情,你这是——”

无情截住道:“刘大人,我双腿早废,此际双手又断,生不如死,也不想让人见到……

我这个样子,只求大人把我的印鉴转呈诸葛先生,就说无情已……有负他老人家厚爱……”

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

刘独峰戚然道:“贤侄,你切莫这样想……”

那剑僮这时已钻进轿里,不一会又闪了出来,他身形虽小,行动却有些僵滞,可能是因身上也受了伤之故。

他手上拿了一方事物,双手捧着,低首前行。

张五一撒丝缰,跃下车辔,道:“爷,让我来接。”

刘独峰点头道:“去呀!贤侄,这个仇,我一定会问九幽老怪讨个公道,这件事,你还是跟我一道返京、跟诸葛兄禀明再说,千万不要怀忧丧志,遂了九幽老怪的野心!”

无情悲愤地道:“刘大人,你想想,一个人,四肢全废,活下去还有什么乐趣?”

这时,铁剑已经把手上的印鉴,交到张五的手上。

张五接过印鉴,突觉手心凉,寒飒飒的感觉十分特异,诧道:“这是什么东西……”张开手心一看,“印鉴”竟只剩下一滩粘粘的液体!

张五大吃一惊。他原本早有防备。刘独峰那一句“去呀”,已经是提醒他“小心防范”

的暗号,要不然,平常刘独峰会说“去罢”或“好”。张五有提防铁。剑倏然出手,但万未料到握在手里好好的一枚印鉴,竟成了几滴水,见热就钻,已全吸入张五的掌心里!

张五只觉全身一寒,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战,再想说话,舌头与牙根已纠结在一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铁剑陡然出手!

刘独峰即已警觉,怒叱一声:“你干什么?!”

铁剑双手已按在张五两肘上!

张五全身僵硬,动弹不得,铁剑一触他双肘,五指挥动,弹了几弹,又迅速向他双腿关节处按去!

刘独峰长啸一声,全身衣袂如吃饱了风的帆布,青剑凌空虚发,剑气破空而至,挟着隐隐雷声,越空锐斩“铁剑”!

“铁剑”双目尽碧!

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孩子,突然间,双目尽碧,暴射妖光,而全身骨骼也陡然长了起来,他口中呼啸有声,双手已按住张五的膝部。

在这紧急的关头,“铁剑”的举动无疑十分不合常理!

刘独峰的剑锋已当头斩至!

“铁剑”身形暴长,双目绿芒一如剑光般寒厉!

刘独峰从“铁剑”的瞳仁中乍见一道红色的布帛,已向自己的后颈迅速无声地伸掩而至!

刘独峰半空换气,陡地拔起,铁鹞翻身,月影横斜,剑光回切红布,但就在他整个姿势在半空中作极大变化之际,右足同时踢出,凌空飞蹴“铁剑”额顶!

刘独峰身形陡变之际,红帛一折,已把“铁剑”拦腰卷起,迅速至极地抽回轿车中。

红布虽收得甚快,到了半途,白影一闪,戚少商已一剑斩下!

突听到刘独峰怒叱道:“小心!”他已仗剑拦在张五身前,原来在他鹞起兔落的刹间,左手已跟“铁剑”过了三招,把“铁剑”本已到手的“春秋笔”夺了回来,那剑光回斩,是抵御红布突袭,飞足蹴踢,其实是对“铁剑”作扭转乾坤之一击:他算准轿中人会救“铁剑”,他便可以护住张五。

红布果然卷走“铁剑”,但“春秋笔”已被他夺回!

他喝得一声,戚少商乍然发现,一条绿巾,已像寒蟒出洞般,无声无息地掩切而至!

他要斩断红布,腰身也得被绿中切为两截!

戚少商把心一横,“一飞冲天”,往上拔起,“一意孤行”,人剑合一,“一落千丈”,陡然骤沉,“一往无前”,半空迎着绿布折射而去!

他决意以驭“青龙剑”无匹剑气,力抗那一面既似光芒似布帛的事物!

刘独峰一见,再不迟疑,弯弓搭箭,“呼”的一声,只见一道极为灿目的金火流光,自刘独峰手上疾溜而出,凡所过去,金光夺目,强胜白昼!

轿中突然飘出一条黑影!

这黑影一出,青红二帛,立即疾缩了回去,戚少商那驭剑一绞,击了个空,忙敛神落地,只见轿前一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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