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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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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那一刀是向戚少商或雷卷砍去,他俩不防,可有活命的余地么?”

唐肯担忧地道:“可是,局主这一刀,也失了江湖义气……成叔,你想,雷家的人会放过局主吗?”

勇成无奈地道:“唉。我也觉得,自从镖局那次变难后,局主也似变了个人似的,行事藏头缩尾,诸多顾虑,且跟官府勾搭,全没了当年志气!”

唐肯觉得头上热辣辣的痛着,他自小历艰辛成习惯,很能忍痛,但这样躺着不动反而很不舒服,道:“成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勇成想了一想,道:“我把你埋下去,但留了个透气的窟窿,泥是松的,我埋得浅,我走后,待他们也走了之后,你来个‘死尸复活’,再填平泥土,大致上不会启人疑窦。”

唐肯道:“哦!”

勇成又道:“局主虽然性情大变,但人心没变,他念在你曾为他效过死命,重振神威,所以,甘冒大险不杀你,这点心意,也算难得了。”

唐肯心中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勇成道:“树林里李氏兄弟必在监视着,我不多言了,把你埋了。”

唐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在树林里做什么?”

勇成道:“他们押了一个囚犯,生怕有人劫囚,所以退入树林。”

唐肯任侠之心,一向不减,又问:“囚犯?什么囚犯?”由于他自己被人冤枉过,当过囚犯,所以对“囚犯”特别敏感。

勇成长叹道:“听说便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铁二爷,看来,又是一场冤狱!”

唐肯心中一震:怎么是铁手!想启齿再问,勇成已开始在掘土,因离得远,唐肯也不敢扬声发问,心里只是在想:怎么办?铁二爷竟给人抓了,以‘四大名捕’义薄云天,为民除害,想必是冤的,可能是给人设计陷害。

唐肯虽未见过铁手,但素闻铁手威名,而且,“神威镖局”一案全仗冷血鼎力相助,才能沉冤得雪,唐肯也洗脱了罪名(详见“骷髅画”一书?”。唐肯对“四大名捕”自是又敬重又感激。

唐肯心里焦虑着,勇成已掘好了浅坑,过来抱起唐肯,塞了包金创药给他,低声说:

“好了,下去吧,一切,都看你运气了,暂时,还是别回镖局去吧。”

唐肯正想问,那么铁二爷就由他……勇成已把他抛入坑里,泥沙已经罩下来了。勇成为了做得愈像,愈可不使人生疑,所以手脚愈是俐落。泥土是松软的,勇成在泥层向着唐肯正脸留下了很大的窟窿,心里想道:“唐肯躲开此劫,总该找个地方,躲匿一段时期吧?”

第十二章轿中蒙面人

又过了一会,唐肯在沙堆里昏昏沉沉的,但心里一直在想。铁二爷在囚车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福、李慧等就在树林子里纳凉,这些人不离去,唐肯就不能自沙堆里出来,这时日头开始猛烈了,唐肯给闷得确实有些头昏脑胀。

忽然一阵蹄声急起,唐肯全身都陷在沙堆里,只有脸鼻冒出了一小截,听觉也不灵便。

待发觉时,身上已被几下重踏,一块大黑影已掠了过去,才知道一匹马自身上的沙堆疾驰而过,幸好沙堆得够厚,而且总算也没踩着脸部,否则,准要受伤不可。

只听那马上的人呼叫道:“别动手,自己人!”想必是“福慧双修”以为有人来袭,要大家动家伙。

只闻李福道:“哦,原来是你。”

李慧道:“霍总领,不知有何见教。”

那打马赶来的人正是冯乱虎、霍乱步跟宋乱水。冯乱虎隶属于顾惜朝管辖,跟李氏兄弟所隶属的不同,所以彼此之间,也并不十分和洽,这时正见冯乱虎打马赶马,满头大汗,额前青黑了一大片,那自是因为曾吃了雷卷一指之故,大声道:“黄大人要你们赶快押犯人回衙,别在这里守候了!”

李福、李慧互觑一眼,李福狐疑地道:“怎么……”

李慧接道:“难道……前面出了事吗?”

冯乱虎道:“唉,不要提了,没想到……怎么,你们不信吗?”掏出一方印釜,道:

“这是黄大人的手令,他怕你们在这儿守候太久有失,还是先押此人入城再说。”

李氏兄弟见黄金鳞手令,当下不再置疑,而在泥沙里的唐肯乍闻此讯,心中上喜,忖道:莫非是黄金鳞、顾惜朝等追捕戚少商、雷卷等出了乱子?随即又扰虑了起来:高局主和成叔都在那儿,会不会也有意外?心里一喜一扰,便听李福、李慧喝令士兵,押着囚车,轱辘辘的行将出来。

李福、李慧,一在前,一在后,推押囚车,连同那十二名官兵,走了出来,冯乱虎则在中间策马贴在囚车巡视,这行人和车马,走过的地方,其中一处,正好隔着泥土,辗在一个未死的人的身上。

这人当然就是唐肯。

当李福等走过他“身上”的时候,他脑里一直盘旋着一个意念:要不要救铁手,要不要救铁手……等到囚车辘辘,从泥上辗过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铁二爷!”飞身而起!

压在他身上的沙子,其实也有想当的重量,他一跃而起,肌骨一时仍未舒伸灵动,只是他自地里跃起,实在出现得大过突然了!

他一跃而起,一行人全都怔住,像看见一只鬼一般。

唐肯一刀砍在囚车上,又叫了一声:“铁二爷。”

铁手缓缓睁开了双眼,唐肯和铁手是平生第一次照面,但唐肯却觉得铁手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熟朋友一般,平静、温暖、但不激动,唐肯瞥见铁手全身伤痕,想起当年他自己在狱中被拷打的情况,又记起许多有关“四大名捕”侠义救人的事迹,心中大是不忍,一下子,什么都豁了出去,大声道:“我来救你!”一刀一刀的砍在囚车木栅上。

冯乱虎策马冲了过来,叱道:“小子还想再死一次!”身子一俯,一剑斩向唐肯。

唐肯这时已砍断了七八根囚车的木栓,铁手微弱地叫道:“快走……”冯乱虎的铁剑己砍了下来。

唐肯举刀一格,“当”的一声,格住一剑,那马直冲向他,他忙扶铁手往车内一闪,险险擦过,但那一格之力反挫,刀背略为碰在头上,他的头顶本来就受了伤,这一碰剧痛攻心,“哎唷”了一声。

铁手道:“你怎样了?”

唐肯见铁手身负重伤,命在垂危,却来关心自己”心中感动已极,道:“我没事。”发觉铁手软弱无力,原来身上至少有七八道重穴被封,而且,手脚还戴枷上锁,都是纯铁打铸,一时解得穴道,也打不开枷锁,不禁大急,这时,那十二名官差散开,团团围住了他,而李福、李慧齐齐呛然拔剑,一前一后,进逼而来。

唐肯已经不及去解铁手的穴道,持刀对抗,他也明知自己决非“福慧双修”之敌,但而今只为了救铁手,什么也不管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道:“犯人可是铁游夏?”

这一发声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人人都以为自左耳畔响起,忙向左一看,却并无人说话,却见树林子里,有四个蒙面人,抬着一顶轿子,缓缓行了出来,轿子所披和蒙面人身上所着的,全都是紫色的绒布,远远看去,也可以看得出其质地极端名贵。

这下子,光天化日下,树林子里忽然走出了四个蒙面人抬着一顶轿子,一时间,李福、李慧等如临大敌,吩咐十二名军士围成半月形阵式,唐肯忽想起一人,向铁手喜道:“是不是无情大爷?”

不料铁手脸色凝肃,缓缓的摇了摇头。

唐肯奇道:“那么,他是……”话未说完,冯乱虎自马上一蹬,一扑而至,一剑斩下!

唐肯奋力一挡,还回砍一刀,冯乱虎闪过一刀,两人交手七八招,冯乱虎的刀,忽然变了方向,专攻铁手,唐肯慌忙阻拦,这一来,变成冯乱虎有两个攻击对象。一是唐肯,二是铁手,而只有一人能作招架还击,这样自然是占尽优势,又七八招,唐肯已是被迫得手忙脚乱,左继右支。

这时,那声音又徐徐响起:“阁下是不是铁手?”这次是分明自轿里传出来的。

李福叱道:“你问来作什么,快滚!”

李慧喝道:“我们是官差,再不走开,连你一起杀了。”

轿里的人悠闲地道:“哦?你是官差,就可以连我一起杀了么?”

李慧一扬剑道:“你以为我不敢!”

李福却问了一句:“阁下是什么人?躲在轿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轿里的人却仍是在问:“铁手?”

铁手强持丹田一口气,道:“在下正是。”

轿中人道:“凭你铁手神功,怎会给这干无能之辈所趁?”

铁手道:“我是甘愿伏法的,只是,没想到……”

轿中人微讶道:“哦?你犯了什么法?”

铁手道:“我放了几个皇上下旨要抓的侠盗。”

轿中人即道:“是戚少商他们吧?”

铁手也微诧道:“是,阁下……?”

轿中人截口道:“他们若要押你回京师便了,又何苦这样来折磨你!是黄金鳞,鲜于仇、冷呼儿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干的罢?”

李福、李慧一齐怒叱:“闭咀!”两人一齐持剑跃出,李福把手一扬道:“你押阵!”

李慧道:“我先上!”李福道:“我先!”李慧道:“好!”即退回阵中。

就在李福、李慧极快的几句对话间,轿子那儿也说了几句话,轿外的蒙面人甲道:

“爷,让我来!”轿中人道:“不必,我好久未试剑了。”蒙面人乙道:“爷,这地方很脏,你要小心。”轿中人道:“我省得。”

这时,李福已化作一道剑光,直射向轿子。

蒙面人丙和丁连忙分左右把轿帘拉开,里面有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蒙面人,这人唆地掠了出来,蒙面人甲连忙相随掠起,双手捧着一柄十分名贵的剑,疾道:“爷!”轿中蒙面人一颔首,李福的剑已然刺到。

轿中蒙面人呛地一声,自蒙面人甲奉上的剑一拔,李福只知眼前精光一亮,心里只来得及想,天下怎会有这样明亮的剑!第二个念头还未来得及转,自己手中的剑已断开七截,左肩也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他惊叫了一声,轿中蒙面人却把剑往蒙面人乙一抛,道:“脏了。”蒙面人乙一手接住,即往襟内掏出一块极其名贵的丝绢抹揩剑上的血渍。

轿中蒙面人又遥指李慧,道:“我连他也一并教训!”飞身而起,他离李慧足有五丈远,掠出丈余,身形往下一沉,蒙面人丙和蒙面人丁已抢到他落脚之处,在地上迅速地铺了一块紫色绒布的厚垫,轿中蒙面人不慌不忙,右足藉力一点,又凭空跃起,掠向李慧,他脚下名贵的紫色绒靴,竟全不沾掠上泥尘。

他凌空跃起,蒙面人甲已赶不上去,但迅速在轿中掏出一柄纯银打造的剑,飞掷而出,边叫道:“爷,剑!”轿中蒙面人跃至李慧身前,手中本没有剑,李慧一剑刺去,却刺了个空,待把住桩子回首之际,轿中蒙面人已接过银剑,一剑划出,李慧惨叫一声,和着血光捂肩而退,手中剑呛然落地。

轿中蒙面人一手把剑回甩,道:“又脏了!”银剑教蒙面人丁接住,轿中蒙面人却不落地,身形微微一沉,当即再起,竟跃过十二名军士的刀枪,直落入唐肯和冯乱虎的战团,只闻他说了声:“剑来!”蒙面人乙的剑已经抹好,长空投去,冯乱虎知道这人历害,不战唐肯,立意要在这人未接到剑之前把他格杀,招招都是杀着,但那人的身子直似羽毛一般,只要惊起一点劲道都会把他吹走,在剑未刺中之前的刹那间换了位置,冯乱虎剑剑刺空,还待再刺,突然之间,剑光一闪,冯乱虎手中的剑从剑尖到剑愕,裂成两片,这下可把冯乱虎震住,只见那轿中蒙面人手里已有剑,正飘然落了下来。

他人才落下,那蒙面人丙、丁已赶至,两张锦垫立时送到他脚下,轿中蒙面人仍是双脚未沾尘埃,这时,剑光突又闪了一闪。

冯乱虎心知肚明:要是这人手中剑再加一点点力,自己的虎口手腕就势必被斩断,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蒙面人把剑一抛,蒙面人丙忙双手接住,只听他悠闲地道:“抹一抹!”蒙面人丙恭敬地道:“是,爷!”

轿中蒙面人倒后一翻,竟直掠回轿中!他人一入轿,蒙面人甲、乙两人,一摇紫羽扇,一个用名贵酒壶斟了半杯,道:“爷,喝茶。”轿帘又垂了下来,再也见不到蒙面轿中人的模样。

但就在他自轿中去来间,已换了三次剑,打败了三名一流剑手,脚底连半点泥尘都不沾。

其实,李福、李慧肩上所受的伤也不算重,但伤得恰到好处,两人都哼哎有声,无法提剑再战,冯乱虎胆气本豪,现在却站也不是,战也不是,只听轿里悠哉游哉的声音道:“铁二捕头,你可以走了,他们不敢留你的。”

唐肯见那轿中蒙面人在兔起鹘落间已摧毁了所有敌人的战志斗志,目定口呆了一阵,这时回望过去,才发现铁手颈上,双手、双踝问的铁链,枷锁全已被劈开,才知道最后那次剑光一闪间,那人已斩开了铁手身上的禁制,而自己还懵然不知。

只听铁手沉声道:“谢……”

轿中人截断道:“你走吧。我在这儿,这里的人,在你没有走远之前,谁也不会动一动的!”忽唤道:“喂,汉子!”

唐肯怔了一怔,东看,西看,只见铁手向他点了点头,唐肯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叫我?”

轿中人道:“你扶他去吧!”

唐肯道:“是。可是……”

轿中人道:“你要马代步是不是?”顿了一顿,道:“那两兄弟会把马借给你的。”

唐肯大喜忙过去把铁手扶到一匹马上,然后自己纵身上马,扬声问:道:“阁下救命大恩,在下永志不忘,敢问……”

铁手忽道:“不必问了,他要是方便说,又何必蒙面!”

轿中人笑道:“正是,我今天救你们,说不定,改天便要杀你们,彼此须不欠情,日后动起手来,也方便一些。”

铁手道:“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唐肯牵着他的马,自缓而速,绝尘而去。李福、李慧、冯乱虎及那十二名军士,真个连动都不敢动,更遑论去追了。

铁手与唐肯去远后,蒙面人丙说:“爷,咱们这样做……?”

轿中人长舒了一口气,道:“尽管日后可能与他决一死战,但总不能眼见英雄好汉遭狗腿子凌辱!”

蒙面四人都垂手道:“是!”

第十三章梦幻城池

一座白玉般的城池,在这幽森的林子里,幽幽玄玄的出现。

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及这一干走头无路的人,在林子里左窜右突,在寻找出路,便在这时,在林木、枝叶。碰权之间和树梢上的视野里,积木似的隐现了这般梦幻似的城池,左一块,右一块,待突然奔出了林间,整座城堡,便在眼前!

穆鸠平失声道:“毁诺城!”

沈边儿却低头看通向那座梦幻城他的护城河:“碎云渊”。只见河上氤氲着浓雾,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知道这城堡建于绝地,鸟飞不入,若要硬攻硬打,就算是调度三万精兵,也一样固若金汤。

河间隐隐约约,有一道古老铁索桥,通向城门:这似乎是入“毁诺城”的唯一通道。

“毁诺城”冷冷清清,在外边的坚石冷树,仿佛花到此地,再不开放,鸟也不敢再鸣叫了。

雷卷忽道:“敌人迫近了。”

人人都望向戚少商。穆鸠平焦急说道:“可是,戚大哥要是进去,那是自寻死路!”

沈边儿忽然哈哈笑道:“是了,敌人来了怎样?最多不过是一拼,省得找女人庇护,辱没了声名!”

雷卷也道:“要入毁诺城,那索桥是必经之路,对方若在桥上加以暗算,咱们就只好死在河里喂王八,横竖是死,死在陆上痛快多了!我可不会泅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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