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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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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拭尘这才知道这把小剑的重要,小心抚了一下那把小剑,谢过了那人。她转过头对卫渡天道:“三哥——”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

卫渡天笑道:“小妮子,有什么可哭的,你说过一定会去铸剑谷找我,我便一定会在铸剑谷等你。”

柳拭尘咬一下牙,点点头,挥起那把小剑,将头发割了一缕下来,放在卫渡天手心,道:“三哥,你要记得我,你若是忘了我,小心我用这剑刺你。”

卫渡天失笑道:“这剑刺得死人么?”

柳拭尘不答,还剑入鞘放进怀中,嘘一声招了他们的坐骑来,她翻身上了马,向卫渡天挥一下手,策马转身便向郑州奔回去。

众人一路同行,铁胡二人这才有空问及卫渡天为何离开飞斧帮之事。

原来一月前卫渡天听闻盛千寻与成信将玉生香关押在地牢,不由十分愤怒,要他们放了玉生香。二人只是不肯,说道花解语死于飞斧帮三大舵主之手,玉生香决不会就此二不休。卫渡天对他们说道:“解语已不在了,难道你们连她姐姐也不放过?玉生香纵有反意,难道还能成什么气候?你们早用不着她们姊妹了,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盛千寻道:“她对我们怀恨甚深,放出来总是祸胎,她武功虽不足畏,但毕竟知道本帮太多秘密——”

卫渡天冷笑道:“我也知道了本帮太多秘密。世间事既做了便有人知晓,你们隐瞒我暗里为燕周二王做事,我还不是一样知道?如今我也要离开飞斧帮了,你们若怕泄秘,不如先杀了我。”

成信道:“三弟说哪里话来?你与玉生香姊妹怎能相提并论?我们当年是生死与共、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我与大哥的共同理想是为国尽忠,为天下百姓略效绵力,这并不有违我们当日愿望——”

卫渡天道:“大道理我不懂,也不爱听。小弟我喜欢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涯,如今我只想离开飞斧帮,去一个清净地,再不理江湖恩怨。两位哥哥若念在昔日情份,将玉生香交由我带走,我们日后仍是兄弟。若两位哥哥不允,今日小弟便在此与两位割袍断义,就此别过。只是我仍要带走玉生香,除非我死在飞斧帮内。”他说的字字铿锵,决无半分转寰余地。

成盛二人对视一眼。盛千寻道:“三弟,你太过执着了。”

成信道:“三弟,你单凭一时义气,将来必会后悔。”

卫渡天不答,只是盯着他们看。二人在他目光注视之下,遍体生凉,成信终于妥协:“好,我们把玉生香交与你,只是从此她再也不能提及与飞斧帮有关的一个字。”

卫渡天道:“我代她答应你们。”

卫渡天立在飞斧帮门前,果然见两名刑堂弟子将玉生香提了来。数月时间,玉生香已是憔悴不堪,衣着污秽,昔日风情荡然无存。卫渡天知道她必是在地牢内受了许多折腾,再加上妹妹的死对她打击巨大,变成这样亦属寻常。

尔后,卫渡天带着玉生香与柳拭尘离开飞斧帮,前往花解语墓上拜祭。玉生香立在墓前久久不语,连眼泪也无半滴。

卫渡天与柳拭尘见她这般模样,不知如何出言劝慰,只能默默看着她。站了不知多久,玉生香道:“三爷,你对我姊妹的大恩我铭感于心,只是我姊妹再也无从报答。我死后,你将我与妹妹葬在一处,我们自幼流落风尘,无亲无故,此事只有再劳烦你了。”

卫渡天听她说得漠然,倒似是说旁人的事一般,不由一怔:“你死后?”

玉生香道:“三爷莫非以为他们还会让我活在这世上么?解语死在他们手中,我做鬼也饶不了他们,倘有一口气在,怎能不将飞斧帮的秘密泄露出去?”

卫渡天一时难以明了她的话,忽听柳拭尘惊道:“玉生香,玉生香!”却见玉生香仍是俏生生立在墓前,眼耳口鼻中却慢慢沁出紫黑色的血来。

玉生香缓缓道:“这本在我预料之中。若我是帮主和二当家,也会如此。为保他们的大业,怎能留下我这祸根?这便是飞斧帮一向行事风格,若非如此,他们怎能为燕周二王所器重?”她渐渐有些站立不稳,卫渡天一把扶住了她,说不出话来。

玉生香续道:“三爷,这辈子我姊妹两唯一敬重的人便是你,想不到死后还要……还要劳你替我们殓葬……”她的声音若断若续,终于渐渐倒下去。

卫渡天扶着她渐渐倒下的身体,唤道:“玉生香,玉生香!”他一掌痛击在地面,吼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带你离开,或许你还能留得性命!”

玉生香摇摇头道:“三爷,你令我此生也自由了半日,已是……已是大幸,我姊妹两感激你,是因为……因为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待……,在这世俗间,哪有小女子的容身之地?更莫说我们这些出生风尘的下贱女子了……”她吐了一口黑血,慢慢扶着花解语的墓碑,低声唱:“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唱了几句,便无声无息地合上了眼。她唱的是唐代名妓薛涛的诗,料是想起了年少时风尘中的情事。

卫渡天掩埋了玉生香后,心中更生愤慨之意,觉得自己离开飞斧帮实属必然。柳拭尘见他怆然悲愤,轻声安慰道:“三爷,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她一直软语轻言,终于哄得卫渡天稍去悲意。

柳拭尘道:“三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玉生香和花姑娘泉下也必有知,她们定会保佑你的。”

卫渡天为驱散心内抑郁,岔开话题道:“你突然之际叫我三爷,好生别扭。”

柳拭尘道:“以前我是开玩笑才叫你死蛮子,难不成你喜欢听?”

“那倒也不是,不过从你口中叫出来的三爷也很古怪。”

“那我也叫你三哥好了。花姑娘这么叫你,我也这么叫,你不会瞧不起我身份低微吧?”

“当然不会。”

两人说话间离开了玉生香姊妹两的墓,柳拭尘见他仍是郁郁寡欢,不忍离去,便一直默默跟着他。谁料两人行至一个路口时,便遇上这干铸剑谷的人,当时一共是十五名黄衣人拦在路口,那姓唐的先问道:“你叫卫渡天?”

卫渡天不明所以,便点了点头,谁料那十五人一言不发便出手向他袭来。卫渡天莫名其妙,问了几句见对方并不回答,又不欲与人结仇,便不再理会他们,伸手带在柳拭尘胁下,双足轻点地,从十五人头上跃了过去,那十五人紧随其后相追。卫渡天带着柳拭尘终究是跑不了多快,一直奔至大街上,路上行人渐多,那十五人追起来便不甚方便。恰巧那时一名武官趾高气昂地带着十余名手下经过,一路行人纷纷让开,为首那武官险些儿便撞上了卫柳二人。那武官骂道:“你奶奶的不长眼睛么?”

卫渡天听他出言不逊,懒得与他争吵,纵身跃上前,一把将那武官从马上扯下来,随即向柳拭尘伸过手去。柳拭尘将手伸过去相握,他轻轻一带,将柳拭尘拉上马,坐在他身后,拍马便向前冲去。那武官身后几名兵士见他来势汹汹,不由得闪开一旁,让他们冲过去。那武官只觉被一股大力扯下了马,尚自莫名其妙,见卫渡天夺了他的马从他身边冲过去,大叫道:“站住!站住!”提着刀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骂:“你娘的兔崽子,光天化日下连老子的马也敢抢,不想活了么?”一言未毕,脸上拍地被一物击中,臭不可闻。他急忙将脸上那物抓住,定睛一瞧,原来是只鞋,一时气得几乎晕过去,又觉鼻子肿痛,脑袋兀自发晕。他怒气冲冲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却抹到一手的鼻血。

柳拭尘在马上回头过去,见那武官一脸又怒又窘的样子,跳脚咒骂,不由得大笑。再看那十五名黄衣人早已被他们甩得不见了身影。

卫渡天策马一路向前直奔,直至离开大街繁华之处,方勒了马缓慢前行。此时他才感觉到背后一个温热娇小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双臂紧紧环抱在自己腰,与往日的感觉颇不相同。他第一次有这般怪异的感觉,不由得脸上微红,转了脸道:“你……你还是坐到我身前来罢。”

柳拭尘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却见他面有尴尬之色,给他一问之下脸更红到了脖子。柳拭尘细想了一会,便即明白了,不由嗤地一笑。她也不下马,伸手在马鞍上一按,一个燕子掠水自他身后穿到了身前马背,坐在他前方。

卫渡天赞了一声:“好身手。”

柳拭尘坐在他身前,转过了头去仰着脸看他。马背上能有多大地方,这一转头,两人的脸便相距半尺不到,卫渡天连她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只觉对方身上香泽微闻,脑中一阵眩晕,将上身向后移了几分,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

柳拭尘自他看着他窘迫的模样格格笑道:“不是说我是小毛孩么?怎么又来男女授受不亲了?”

卫渡天狼狈不堪,说不出话来。柳拭尘嫣然一笑,反倒凑上前去将耳朵贴在他胸口,笑道:“哟,你的心跳得好快,就快跳出腔子了。”她正说笑间,隐隐便听得背后人声,有人高声叫唤卫渡天的名字。二人转头一看,那群黄衣人竟阴魂不散又追上来,卫渡天叫声不妙,双腿一夹马腹,马直向前驰去。这次甩开那群人之后,安稳了好几天都未见到那群黄衣人,他们两左右也无明确地方可去,只是策马缓缓走着。直到了这官道上,又遇上姓唐的这群人,只是这次却少了三人。卫渡天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仗着马快,一直只是躲避,谁料到了这条道上终于避不过,给他们撞上,也遇上了铁胡二人。

铁胡二人听卫渡天说完,不由得也为玉生香姊妹的命运唏嘘感叹。众人一路向着西北而去,人多话多,自然也不再寂寞。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神秘来客

却说邵天冲等人先是返回姑苏,将凌府上下整理一番,重新请了仆佣打扫。凌韫夫妇见了凌府一改往日繁荣,冷清寂寞难耐,不由得辛酸。凌韫的双目虽说已能视物,但终究不如从前,行动也不甚方便,决定先收拾了行囊去慕仁山庄暂居一阵,于是关门落锁,几人一同再往湖州。

到慕仁山庄正门前,邵天冲却带着邵天星别过了凌家三人,自后院进去,先找公孙正。他一路走着,一路边心事重重,不知如何向公孙正交代公孙二娘之事。但再怕仍要面对,纵然不愿也无法逃避这已成的事实。

邵天冲刚低头进了听风榭,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忽听公孙正熟悉的声音大叫了一声:“天冲!”他一惊便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头来。

公孙正一脸又惊又喜,快步向他走来,边走边大声问:“你怎么回来了?二娘那丫头呢?”他疑惑地看看邵天星,又问:“这丫头是谁?”

邵天冲最怕的就是他这句问话,给他一问竟答不上来,一早想过千百次的答案再也说不出口,却不由自主红了眼圈。两年之间,公孙正的白发似乎又添了许多,眼角皱纹更深,只剩两道浓眉仍似墨一般虬结在一处,问道:“你小子怎么一脸哭相,发生什么事了么?”

邵天冲再也忍不住跪了下去,泪水终于冲出一眼眶,不能言语。邵天星见状也一语不发地跪下去。公孙正见他们神情异样,忙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又不是孩子了,哭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是不是与二娘有关?”见他仍是流着泪不语,喝道:“你给我说话,妈的天塌了也该放个屁,怎么扭扭捏捏地哭起来?有什么事我老头子还能承受得住,你不用怕。”

邵天冲这才道:“二娘……二娘她……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公孙正眼前一黑,定了定神,厉声道。

“师父你听我慢慢说……”邵天冲挣扎了许久,才将事情颠倒着说了一遍,他心中情绪紊乱,一团乱麻,说了半天,还要邵天星在旁添加几句,才算能令公孙正明白事情原委。

良久,公孙正才动了一下,手由扶着邵天冲的肩变为按住他的肩撑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竟一言不发地放脱了手,慢慢转过了身去。邵天冲本拟他会失声痛哭或对他又打又骂,谁知他的反应竟冷静地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般冷静反倒更让邵天冲担心,他自公孙正的身边绕上前,扶着他手臂问道:“师父,你怎样了?”

公孙正脸上神情十分平板,眼中似也无泪光闪动,却是一语不发的沉默,继续向前而行。邵天冲连唤几声不得回应,便不敢再言,与邵天星一起扶着他入了房间坐下。这日公孙正一直便不言不语地坐到了天黑,也不吃饭。

邵天冲将邵天星安顿在公孙二娘的屋里,二人下厨做了饭,将碗筷饭菜摆上桌,还添了一壶酒。公孙正仍不说话,走上前慢慢斟了酒,如素日一般慢慢啜着。邵天冲兄妹两举起箸却又放下,邵天冲喉头哽着难以下咽,邵天星心中却也凄凉茫然,两人怔怔看着公孙正。

公孙正又斟满一杯,端了酒杯往地上一洒,喃喃道:“丫头,你别怨谁,既选择了这条路便自己走好,黄泉路上冷清,师父总有一日会来陪你。”这句话语气十分平淡,竟不似悲伤,但细听之下,便觉蕴着无尽酸楚,邵天冲忍不住又是眼眶发热。

公孙正又道:“丫头,你从小到大都只管做自己觉得应该的事,却不知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只踏在上天为你铺好的路上,若有人想违背了上天的意愿,走出这条路应有的边际,便会坠下去,永远上不来。”

邵天冲模糊了双眼,也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又听他问:“你说的那个人,是韦不平和玉蕈秋的儿子?二娘就是为了他想不开?”

“是。他在江湖中名声素来不端,弟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一处。”

公孙正点点头道:“这种事情,外人自然是不能明白,因为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无论外人看着美丑、善恶怎么不登对的人,只要月老牵了线,你总是逃不开。若是没缘分,纵然再有情,还是得分开。”邵天冲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心下一片茫然,伤痛中夹着几分诧异:“师父是不是伤心得过头,有些糊涂了?”却听公孙正道:“二娘既走了,我们便该好好祝福她走得安乐。”

邵天冲心道:“师父悲伤过度么,他上了年纪,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邵天冲忧心忡忡地看着公孙正,却见他面色正常之极,吩咐自己道:“天冲,你将香案移到院内去,点上蜡烛,上几柱香。”邵天冲不敢多问,按他所言做了,见他端着酒杯酒壶出来,先斟了酒又在香案前一洒wωw奇書网,接着将杯壶摔碎在地上,燃起了几柱香说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而生离死别间,以白发人送黑发人为甚。嘿嘿,今日我送人,他日人送我,这世间又岂有不死之人?”他先是微露忧戚感伤,继而便转为平淡,将香插上了香鼎。邵天星独自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物事,便悄然回了屋。

第二日,凌叶子与裴濯行同往听风榭,公孙正正在院中扫地,一见之下,不由微愣。凌叶子叫了声“正伯”,他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裴濯行不经意地颌一下首,见邵天冲迎上来,便唤了他一声。

邵天冲正要跪拜,给裴濯行托了起来,叹道:“这一路你受了许多苦。周超那孩子,十分不成器,令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为之汗颜——唉!”

邵天冲道:“人已不在了,便有再多过错,也就算了。”两人叹息着叙了一阵,边谈边在院内随意走着,凌叶子跟在后边。三人渐渐走出听风榭,一路向肃风院而去。路经一所叫留风榭的院子,见裴夫人从院内走了出来。

凌叶子道:“姨母,你从我爹娘那儿来么?”

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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