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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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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天冲微觉尴尬不安,岔开了话题道:“你们是如何救我们出来的?”
“说也巧合,若是无此怪事,我们冒失前来非但救你们不出,只怕自己尚会被困。”张裕答道,“我们一来就觉得这楼子里有些不对劲……”接着絮絮叨叨将醉花阴所遇一一告诉邵天冲。他素来话多,一说起来便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一大堆,只是言语十分紊乱,无甚条理,邵天冲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
邵天冲皱眉道:“如此说来,我们真算是幸运,你们行事这般鲁莽,也不怕同落圈套。”转而向凤瑶道:“姑娘应当知道你们帮的人为何将我们擒来此处了?”
众人这才想起凤瑶在旁,七嘴八舌又开始盘问起她来。凤瑶给问得有些头晕,答道:“我亦不知姑苏分舵何以将你们擒来,只知这位凌姑娘才是他们的目标,而邵公子是适逢其会,顺手抓来的。这件事多半我们玉舵主清楚,她却未曾跟我说过。”
“吓,你别闪烁其辞,你身为飞斧帮香主,怎会什么都不知晓?”东方明恶狠狠地吓她。
凤瑶的脸白了一白,柔声细气地回答:“小女真的不知,决不敢欺瞒。人都交给你们了,又如何会在这一点上有所虚言?”她脸色十分诚恳,不似作伪。
“看她不像撒谎,再为难她亦是无用。”
“是啊,求诸位放小女离开,已是大恩,否则舵主回转,得知小女私放囚犯,只怕小女性命不保。”凤瑶泫然欲泣。
“你去罢。”邵天冲挥手道。
“喂,不行啊,怎能如此轻易放她走?就只她一个活口了,我们还未查明飞斧帮何以与凌姑娘一个女孩儿家为难呢。”
“算了,我看她当真不知,何况人家总算救我们一命,倘若她坚持不说我们被囚何处,过得几日我们怕也要饿死在窖中。”邵天冲既如此说,余人只得叽咕几声,任由凤瑶自行离开。
出得门去,见到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邵天冲骇然无语。凌叶子尖叫一声,瑟缩地往邵天冲身边靠近,不由自主抓住他衣袖。公孙二娘目光投向凌叶子,微带怪异之色。凌叶子紧闭双目,长长睫毛轻轻闪动,脸色煞白。弱不胜衣的身段,几欲倒在邵天冲身上。
“是什么人干的?这般手段,真叫人——”邵天冲深深吸了口气,无以形容眼前的残酷情景。来时幽香去时血腥,一时真令人难以接受。
“要是能知道,只怕我们也没命了。”
众人摇头无语,悄然离开醉花阴。
玉人巷依旧繁华,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完全无人得知醉花阴楼后的血案。
正文 第四章 血腥迭起
“我们还找不找飞斧帮的人?要不要查问清楚凌姑娘何以被飞斧帮所劫?”张裕问道。
“找?找到玉生香也擒不住她,还是罢了。”
凌叶子柔声道:“还是回姑苏吧,我们帮邵大哥查寻他身世。”
“多谢凌姑娘。”
“天冲哥哥,你被关了一月,定然气闷得紧,瓜州风光怡人,你不想四处先转转,透透气么?”
邵天冲想了一想,道:“你可知我现在最想要做什么?”
公孙二娘摇头。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洗澡。”邵天冲大声道。“全身臭得要死!连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众人哈哈大笑。
“不如将你从瓜州渡口扔下去,保准你洗得十分干净。”
八人在瓜州留连几日,启程前往姑苏。
这日,在姑苏同里,诸人订下客栈,便向镇上太白居酒楼而去。凌叶子边走边向他们娓娓介绍同里石桥。听着她轻言细语,宛若和风,看着纵横交错的河汊水道,曲径幽深的小弄,众人均是神怡心旷。
踏上太白居的二楼,迎面便是黄梨花木镶嵌的大理石屏风,屏风上苍岭叠翠,云岚飘缈,典雅精致。
屏风后有人道:“唐李德裕曾作诗赞大理石‘蕴玉抱清晖,闲庭日潇洒。块然天地间,自是孤生者。’姑苏的大理石画处处可见,有一种五彩石质为大理石中极品,听说有一方地屏的自然纹理和色泽构成了一幅天然的“雨霁图”,左上方有一朦胧石晕,如云层中的月亮透散着淡淡的晕色。那块地屏产于滇南点苍山,其石面令人若置大理苍山之中,云遮月蔽,清风朗月。”说话之人的声音清亮透心,如同不掺杂质的冰下流泉。
“可真有这般的天然奇景,有机会倒要一观。”
转过屏风,已有一席人临窗而坐,谈论之声便出自那席。八人捡了一席坐下,立时有小二上来招呼点菜。
凌叶子微笑道:“到了姑苏,我当尽地主之谊,招待各位哥哥姐姐。”抬首对小二道:“来一碟松子枣泥饼,一碟八珍糕。蜜饯要糖佛手、白糖莲心、天香蜜枣、清水甘草梅皮。菜要松鼠桂鱼、碧螺虾仁、樱桃肉、雪花蟹斗、荷叶粉蒸肉,再来一个巴肺汤。别的你看着上几道,要你们楼里的特色菜肴。”
“不必这么多菜吧,凌姑娘。”邵天冲听得菜名从所未闻,微感不安。
凌叶子嫣然一笑道:“不过是几道寻常菜肴,苏州菜偏甜,不知诸位是否能习惯。倘若不惯,可叫厨子上几道别的。”
“就这样好了,凌姑娘点的菜自然都是好的。”连张裕都这般说,公孙二娘心中忽泛酸意。
一路上邵天冲和凌叶子神情亲热,非比寻常,联想到二人孤男寡女曾共处一窖月余,公孙二娘自然什么都明了于心,气苦难平。而凌叶子温和柔顺,谦谦有礼,招人怜爱,便是其余人,也都是十分喜欢她。她深知凌叶子出身名门,知书识礼,无论性情容貌,样样出众。相较之下,自己目不识丁,性情急躁,举止粗鲁,更不及她容光慑人。思念及此,公孙二娘倍感失落,自怜之意陡生。
小二上前接了菜单,上过茶水,众人闲来品茗之际,方有空打量临窗那席人。
席间是几个青年男女,样貌都是眉清目秀,但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位白衣公子。他生得极为清朗隽秀,一张脸似有说不尽的风流,两道眉黑亮如雪刃,斜飞入鬓;清亮若秋水的双眸,顾盼间便自能摄人心魄;薄薄的嘴角微带着一丝略显轻佻的笑容,但这丝笑意倒更令人心醉,让人觉得这张脸不仅生得好,而且纵使出现在别人脸上会如何令人生厌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潇洒之态。
邵天冲等人注视着那白衣公子,心下均暗自赞叹。但觉他身边的那四男四女在他身边都如同芥子般微不足道,所有的容光都被他摄了去,连太白居楼畔的水色波影都黯然失色。邵天冲不禁微有自惭之感,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生出如此心理。少年时他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后来又在慕仁山庄充作小厮,但从来不曾在任何高贵俊雅的人面前觉得自卑,但那白衣公子似一尘不染的气息,恍如出世脱俗,令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庸俗平凡不堪,不自觉的便自惭起来。
张裕忍不住赞了一句:“好俊的人儿!”连一向洁身自好,自视颇高的铁娘子也跟着道:“我若年轻十岁,非为他神魂颠倒不可。唉,可惜我年轻时便没碰上这般标致人物。”
“碰上了又怎么样?人家怎么会看得中你?”胡昌平取笑道:“不如跟着我老胡将就过日子吧,半老徐娘,也只有我老胡勉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笑纳了。”
“啐!”铁娘子骂道:“你这不知廉耻的家伙,想当年我铁娘子也是倾倒众生的人物,岂能与你这种蹩脚货色匹配!”
那一席人显然已经听到他们的议论,目光已向他们扫来。那白衣公子的目光居然也瞧了过来,并微微一笑。裘好登时魂儿飞上了天外,自作多情的抛了个媚眼,令那白衣公子身边的一个少女“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那少女是那一行人中最年幼的一个,看来十七八岁,稚气未脱。
邵天冲这边的人反应各异,唯有公孙二娘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脚跷在板凳上,一脚独立着,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小二刚端上来酒壶不断向口中倒。公孙二娘喝酒的姿势是标准在倒,面前已放了五六把空酒壶,看来还是极不尽兴。她瞄也不瞄那席人一眼,在她眼中,除了邵天冲,天下男子都视若无物,众人注视那白衣公子,唯有她幽思暗生,宛如不见。她一边往口中倒酒,一边抑郁难平,一股烦闷悲凄之气充塞胸臆,直上心头。
“好酒量!”那白衣公子轻轻抚掌,淡淡地赞了一句。他的声音却也是说不出的好听,说不出的动人,听来就是先前上楼时听到的那清亮剔透的声音。他身边一个少女笑道:“野丫头罢了,有什么好酒量,如此喝法,不一会便倒下去了。”另一个少女鄙夷不屑地道:“如此举止粗鲁的村女,有什么可看?”言语之间充满轻视。
东方明的性子便如名号一般,霹雳火爆,一听此言,“砰”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他奶奶的熊,咱们是粗鲁之人却又怎地?比你们这一干假斯文、娘娘腔的贼厮鸟要好得多!”
那言语无礼的少女脸色一白,眼中凶光一闪,颇为凌厉,手已向腰间伸去。邵天冲心中微微一惊,忙站起来作个揖道:“各位莫怪,我这位兄弟是个直性子之人,脾气火爆了些,却无冲撞之意,只是言语不当罢了。”转头埋怨道:“东方兄弟,你怎可出口伤人?”东方明心中极为不服,哼哼几声,嘀咕道:“是她先骂二娘,怎么只怪我出口伤人?”但他对邵天冲素来尊重,虽然心中仍有不满,但终于还是乖乖坐回位置,只能低声咕哝。
那白衣公子却似乎并不见气,淡淡道:“好说,好说。”挥了挥手,那少女伸入腰间暗器囊中的手缩了回去,恶狠狠的向他们瞪了一眼。
公孙二娘终于转过头去,仿佛这才察觉他们的争吵因自己而起。她素来脾气也十分不佳,但今日心情烦闷,一颗心起起落落尽在想邵天冲和凌叶子的事,反而无心理会别人,那少女先前所说的她一句也未曾放在心上。她漠然扫视了一下那席人,突然大喝了一声:“小二,拿酒来!要上好的!”这一声雷霆大喝将满酒店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小二急急地奔入地窖去搬了一只酒坛来,不声不响的往她面前一放,哧溜地跑开了,生恐这女煞星剁他一刀。
公孙二娘拍开酒坛的泥封,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酒,好香!”众人立时闻得酒香四溢,酒楼内四处飘香。邵天冲眉头深锁,道:“二娘,你莫再喝了,喝那么多,瞧你自己已变成酒鬼了。”公孙二娘头也不抬,冷冷答:“酒鬼便酒鬼,你哪知这杯中之物乐趣无穷,整日有酒相伴,神仙换我也不做。”她心中其实十分悲苦,哪有心情去细品酒味,再好的美酒,她也只如白开水一般倒下肚去。她举起酒坛,仰面便倒,只倒得酒水淋淋漓漓洒满了一身,一坛子好酒倒有一半是便宜了她的衣衫。
凌叶子秀眉微蹙,轻声言道:“公孙姐姐,你小心伤了自己身子!”公孙二娘闻言越发不快,心中想:“你哪是关心我,只是怕我丑态百出伤了你们面子,让人瞧见你这千金大小姐与我这等粗鲁俗人一席有损身份。你越是不让我喝,我越是要喝。”手中倒的更加快了,转眼一坛酒便一干二净。她重重一放坛子,喝道:“再来一坛!”
那店小二见她如此喝法,不免心疼好酒,微迟疑间看见她腰间别的一把无鞘刀,不由激伶伶打了个寒战,慌不迭跑去搬酒了。那酒楼中人何曾见过如此酒量奇佳的女子?不由都投以好奇的目光,见她生得俊秀,却偏生举止粗鲁,腰间那把无鞘刀寒光微泛,都捉弄不透她是什么来路,倒似是什么江洋大盗,绿林匪首之类,再看他们这席人奇形怪状,有丑有俊,十分古怪,均不敢再多瞧。东方明见众人目光闪烁,又想发火,但看看邵天冲,终于忍住。
那店小二搬了一坛子酒来,一搁下,立刻一溜烟跑开了,跑的比刚才还快。公孙二娘摇摇头,喃喃道:“可惜没人陪我喝酒。”拍开泥封又向口中倒酒。邵天冲素知她嗜酒,而且酒量甚宏,这都是自公孙正那儿学来的,但像今天这般狂饮,却还是从所未见,虽知反常,却也不知究里,只得皱眉道:“二娘,你一个姑娘家,怎不知收敛些?你不见人人都在看你么?”
公孙二娘此时酒意已有七分,终于有些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将酒坛一摔,怒道:“收敛个屁!人人都在看我么?我瞧瞧谁在看,谁敢看!瞧我不把他眼珠子挖下来!”双目四顾,目光到处,人人低头,生恐被挖出眼珠子。她扫视一圈,发现只有那白衣公子凝目而睇,笑意盎然,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公孙二娘呆了一呆,喝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不怕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白衣公子悠然道:“在下也嫌这双眼珠子生了碍事,姑娘若喜欢,不妨取了去。”公孙二娘斜睨片刻,放下跷着的脚,慢慢向那白衣公子走去。邵天冲微生担忧之意,虽知她武功不弱,并不在自己之下,却也怕她酒后生事,伤及无辜。再者对方一桌人看上去似乎都身怀武功,尤其那白衣公子不知深浅,他不愿多生事,站起身去拉公孙二娘:“二娘,别胡闹了,快回来。”公孙二娘不理,用力一摔,甩开他的手,走到那白衣公子面前,问道:“你瞧着我干么?你没听清我说的话么?”
那白衣公子微笑道:“我秋渐浓素来看瞧谁便瞧谁,从没问过为什么。”这时众人方知他的名字叫秋渐浓。张裕喃喃道:“秋渐浓,秋渐浓,这名字好生熟悉。”只是他一向糊涂得厉害,连隔夜的事往往也忘得十分干净,如何想得起这名字?铁娘子和胡昌平都来自关外,对中原人物更是陌生,其余人和公孙二娘一样,都是初涉江湖,从未听过秋渐浓的名号。也幸好他们不知,倘若知道,只怕都不免出手。
公孙二娘怒道:“偏偏不能瞧我!”陡然骈指一戳,一招双龙戏珠拂向他双目。她本意并非要毁人双目,只是酒意上涌,令得性子反常。但酒醉终有三分醒,这一招也只是虚招,打算点到即止,吓唬吓唬他而已。她手指离他眼皮只有半寸,他居然纹丝不动,双眼眨也不眨,仍盯着公孙二娘的脸。公孙二娘停了手,本想再进一些,但又怕吓坏了他,他乱动之下反而误伤。公孙二娘奇怪的看看他,见他面无惧色,心中生出几分敬佩之意,翘起拇指道:“好胆色!”
秋渐浓笑道:“你怎不说好色胆?”话音犹未落,他的手已经扣住公孙二娘的手腕,,手腕一转,轻轻一带,公孙二娘已坐倒在他双腿上。谁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连公孙二娘自己也不知变故如何发生,发觉时秋渐浓那张俊脸已近在咫尺,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反手一记耳光,清脆玲珑的击在秋渐浓脸上。打完之后,她才一呆,那一耳光只是她自然生出的反应,完全没料到能打中,而秋渐浓竟也毫不闪避,任由她打了一记耳光。以他闪电般抓住公孙二娘手腕,将她抱在怀中的身手来看,虽然他离公孙二娘不过咫尺,却绝对有余刃避开,是以公孙二娘看着他雪白的面颊立时多出五条指印,不免怔忡发呆。他却似若无其事一般,摸摸脸,笑道:“好痛!”手上陡然加劲,公孙二娘只觉手腕如同被烙红的铁圈箍住一般,痛彻心骨,全身如同蚁噬,一会如入洪炉,一会如堕冰窖,这份痛苦实非常人可以忍受。但她咬着牙,昂然对视,神色间毫不示弱。
这一变故来得极快,从公孙二娘出手,到她打秋渐浓一记耳光,都不过发生在倾刻之间,,谁也来不及阻止,甚至连看都未及看清楚。邵天冲等人霍然立起,向那席人怒目而视,秋渐浓身边的四男四女也蓄势待发,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肃。酒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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