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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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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叶子抬起手腕,以遮住刺目强光,此刻尚觉眼前一团白光未消,皱眉揉揉眼,伸手探向那竹篮。她生怕碰倒竹篮,动作甚轻。慢慢摸索一会。方知篮内有一罐清水,一只饭盒,居然还有两只空坛子,多半是给他们便溺所用。她又是面红过耳,幸而黑暗中邵天冲无法得知。凌叶子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难不成他们打算将我们长期关在此处?这可如何是好?不得自由倒也罢了,孤男寡女如此相处真是太也不妥……简直要命。”又急又羞间,掉下眼泪。

邵天冲不知她在想什么,慢慢移过来,说道:“凌姑娘,我们已渐渐能动了。”果然,凌叶子这才发觉自己手腕已能自如活动,身子自然也得自由,轻呼了一声。

“篮子里有些什么?”

“吃的。还有……还有……”她说不下去,声音中亦带异常。

邵天冲微觉讶异,伸手去摸,过了一会终于明白,不由也是苦笑。过了半晌,叹口气道:“没奈何,既已失去自由,只能先凑合着吃些东西,总得活下去才有机会逃出去。”他劝慰凌叶子几句,将篮中东西取出,一一分给凌叶子。因地洞内无光,送食物来的人倒也想得周到,送的尽是些馒头、米饭、水果和鸡、肉,并无汤水。

“上面那些人倒还算待咱们不错,吃的东西还不赖。”邵天冲自嘲道。

凌叶子毫无胃口,吃了几口便将食物放下,怔怔掉泪。

邵天冲道:“凌姑娘,好歹总得吃点,饿坏了更难逃脱。我们身上穴道已解,说不定可想法子逃脱。先前我见左侧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一会我们同去看看。”

凌叶子一喜,应了一声。

两人在黑暗中相扶持着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左侧,不刻便触及墙壁,慢慢扶着墙壁一步步向前挪去。墙壁微带潮湿,尚算光滑,触手生凉。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便挪到通道尽头,伸手一摸,同时叫一声苦。原来那通道尽头不过是一扇铁门,那铁门拍打之下声音沉闷,显见厚重实沉。触摸铁门四沿,严丝合缝,连锁也没一个,多半铁门也需启动外界机关才能打开。凌叶子嘤地一声哭了起来,这回不但泪水如珠,还带着呜咽抽泣之声。

邵天冲慌了手脚,无论他如何劝说,却止不住凌叶子的哭声。他自幼相处的年轻姑娘就甚少,公孙二娘虽与凌叶子年龄相仿,但性格爽朗,更近似男子,从小到大没掉过半滴眼泪,完全不似这位娇怯怯的凌姑娘,说话轻声细气,动不动便哭。邵天冲几曾见过如凌叶子这般水一样的人儿,一时间手足无措,讷讷不能成语。

哭了半天,凌叶子的眼泪仍像是永远不会干,索性伸手抓起衣袖擦试。试了一会,方觉异样,原来两人靠得甚近,抓住的却是邵天冲的衣袖。这回哭声顿止,安静下来。邵天冲也不敢伸手去扯衣袖,只得抬了手让她擦泪,待觉得她哭声与动作忽停,方敢伸手轻动,谁知手指已触及她,指尖掠过她柔滑的衣衫,顺势滑下,感觉到她微削的肩部圆润的弧度。黑暗中两人又闻及对方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一种异样的情愫弥漫开来,在无光的空间中迅速包围一对不解人事的少年男女。

两人无声地沿着通道向着走,默契般的都是不发一言。距离仍是几步之遥,心中带着莫名的驿动。不知怎地,凌叶子脚下一绊,明明是平地无物,她却似突然踩空一般向前微冲几步。邵天冲走在她身前,迅即回首,以手相握。虽目不能视物,却还是一把就握住那只纤纤柔荑,五根柔若无骨的纤指轻挣了一下,终于不再动弹,顺从地让他握着。邵天冲一掌正好将那只小小的手握在掌心,指尖些微的凉意很快就被他掌心的温暖包围,却不知怎地让他自己心底也暖起来。

一条数丈长的通道原本半个时辰不到就能走到头,他们却慢慢地移动碎步,恍惚间希望这条道永远走不到头。

凌叶子心中产生一种从所未有的柔丝,一缕一缕缠绕在她心头,指尖传来的体温令她全身都微微战栗。

正文 第三章 意外脱困

公孙二娘等人在那名飞斧帮的香主陈吉庆带领下行往瓜州。但他们这边六人却没一个是识路的,陈吉庆带着他们怎么走,他们便怎么跟着,从陆路到水路,再自水路到陆路,走了悠长的一个月,还未到瓜州。铁娘子和胡昌平素来行走塞外,于江南十分陌生,东方明、张裕等人也都是北方人,裘好和公孙二娘更是不分东南西北,完全不知道瓜州在什么地方。只是走得久了,不免渐生疑心,陈吉庆曾说过瓜州分舵乃是离苏州分舵最近的一处,可是如何走了一个月尚未到?疑惑间也曾逼问,但陈吉庆却是老江湖,奸滑无比,每次总是有理由搪塞开去。只是公孙二娘等人逐渐地越来越不相信他的话。

终有一日,公孙二娘怒不可遏,拿刀架上他的脖子,喝道:“你奶奶的,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故意耍我们呐?到底这快要到了是几日?现在离瓜州还有几里路?你今儿要是不说清楚,姑奶奶我砍你一只手,明儿再不说清楚,我剁你一截胳膊,看你手脚比不比莲藕经剁!”刷地白光一闪,落在他手腕上,登时便出了一道血痕。

陈吉庆毕竟怕死,尖声叫起来:“别剁别剁,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这双手双脚不比那莲藕经剁,姑娘有吩咐在下绝不敢欺瞒,实在是快到瓜州了,只剩百里路,不日便可到。”

“百里路?那明日要是到不了,我就剁你左手!”公孙二娘恶狠狠道。

“后天要是不到,剁他右手。再后天剁左脚,再后天剁右脚。手脚剁完了,就剁了他的命根子,嘿嘿。”东方明跟着说。

“你哪来那么多话?”公孙二娘转头对东方明怒吼了一声。

“喂,你这么凶干嘛?我接你话茬儿说的。”

“我说我的,你接个屁?罗里罗嗦不像男人,烦死人了!”她收起刀,愤愤而去。她的剑曾被陈吉庆的飞斧劈为两截,一时买不到合手的剑,将就在集市挑了一把长刀,却无刀鞘。虽然她不会使刀,仍是将刀别在腰间,总觉得身边有了兵刃方便一些。

东方明知道公孙二娘迟迟找不着邵天冲,心中急躁发怒,拿他出气,以他的性子原本要吵起来,但想着邵天冲对他的恩情,总算隐忍不发。

在众人急催之下,陈吉庆唯有加快赶路,一路上没半分休息时间,连吃饭也是买些干粮边走边吃,夜间只睡了二三时辰便即被赶了起来,任他叫苦连天,也不过被踹了几脚,还得继续急赶。他原是想兜圈子绕远路,等着自己人能前来相救,但拖了这些日子也未曾遇上飞斧帮的人,已经无法再拖,只得老实地前往瓜州。

黄昏时分,六人进得那条巷子,一派繁华气象。公孙二娘微觉怪异,随即明白到了什么地方,揪着陈吉庆衣襟喝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叫玉人巷,便是我们瓜州分舵所在处。”

“扯你娘的淡,你们瓜州分舵好地方不在,在这烟街柳巷?”

“姑奶奶,我哪里敢骗你,我们瓜州分舵就在前面的醉花阴,舵主是那里的……那里的……”

“再吞吞吐吐老娘打掉你两颗门牙!”铁娘子喝道。

“实不相瞒,我们瓜州的舵主是醉花阴的老板娘,也就是老鸨。瓜州分舵就在青楼内,她的身份不过是个掩护。”

众人瞠目。

醉花阴里,恩客尽散,所有姑娘、龟奴都脸色煞白地缩在一角,恍若下了一场暴雪,将他们脸色染得如是惨白。老鸨一个人呆坐于客堂,脸色与楼中他人无异。那老鸨即是邵天冲等人初来时所见的华衣女子,名叫玉生香。她身份既为老鸨,便也取了个风尘名字。

公孙二娘等人进门,便见得玉生香目光微滞,一双手垂在身侧,长袖遮盖之下,仍见不停颤抖。发上的凤口金步摇当真是摇摇欲坠,绣金紫罗裙上染满血迹,虽是深色罗裙不易看出,但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已引人侧目。原本如同二八佳人的脸庞儿早已失色,灰败的如同霜下青叶。

“咦,这里怎么好浓的血腥味儿?”

陈吉庆冲上前去,脸上也变得十分难看:“玉舵主,玉舵主!”

玉生香陡回过神来,一惊跃起,反吓了陈吉庆一跳。她凝神看了陈吉庆片刻,脸上渐渐恢复些血色,长长吁了口气,开口道:“你怎地会来了?这些人又是谁?”

“这干人逼着我带他们来寻被我们擒获的凌家二小姐和一个叫邵天冲的年轻人。”

“那你就带他们来?”玉生香眼中掠过一抹艳丽的厉色,脸颊因激动而微泛起红晕,一张似还年轻的脸犹带着少女的明媚,却被这一抹狠厉的神色染得杀气侵肤。方才的颤抖与失色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带着妩媚的杀气。

“属下亦是不得已。”陈吉庆汗水涔涔而下。这位女舵主素以狠辣手段出名,治下极严,他亦十分畏惧。不由自主地便瑟缩到公孙二娘等人身后,以期得到庇护。

公孙二娘踏上一步,挑眉道:“你是飞斧帮瓜州舵主?”

玉生香的嘴角牵了一下,侧目打量着面前六人。

“想不到这娘们生的还挺俊,不过看上去杀气腾腾的,身上还染了鲜血,活像厉鬼。”胡昌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骤然间香风如缕,掌风犀利,胡昌平眼前紫裙轻罗一晃,他心中立知不妙,闪身而退。而对方似料到他有此一避,手掌如影随行,迅疾如电地抽了一记,“啪”地一声,胡昌平脸上已多了五道血红痕印。六人定睛看时,那紫罗裙已退回原处,平静如恒,只见裙裾微微飘动,玉生香好整以暇地抬手轻掠鬓发,薄薄罗袖自一截玉也似的手臂褪下,染红的丹蒄在白玉般的耳垂边血也似的怵目。

众人均吸一口凉气。醉花阴的暖香酒气,在浓重的血腥味之下荡然无存,变成凛冽的死意。楼里的姑娘们不知谁发出一声尖叫,一古脑儿的冲上了楼去,龟奴们也慌不择路地冲上二楼,转瞬香雾云鬟、弦歌丝竹的客堂只剩玉生香和公孙二娘等六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放了我天冲哥哥和凌家二小姐。”公孙二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以玉生香的身手来看,他们无一是敌,但好在人多,以六敌一,倒也不怕。

玉生香凛然看着他们。良久,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想从我手中带走人,说难也不难。”她的笑意写在脸上,杀意却写在眼底。

霎时间堂内白光雪刃闪动,绣裙柔掌翻飞。公孙二娘将刀当作剑使,虽极不顺手,但亦犀利灵动,刀短于剑而险,更令人难以防范。张裕的长鞭游走于外,时不时如毒蛇吐信般攻人下盘。铁娘子和胡昌平同时出手,制住陈吉庆,点了他穴道扔在一旁,防止他出手相助。裘好与东方明也自欺身而上,他二人的吴钩和雷公挡均是短兵相接的兵刃,近身而搏,玉生香不得不腾手招架,还不时要腾挪躲闪张裕的鞭子。她双袖如刀,给她袖风挥到处刮面生疼,一双玉掌犹如彩蝶漫舞,应付得体,一时尚未败落。铁娘子和胡昌平看了片刻,挥剑而上。他二人多年相交,配合有素,双剑使起来得心应手,威力暴增。玉生香以一敌六,渐感不支,额头冒出细细汗珠,身法渐滞。

“玉舵主,你舵中人呢?”陈吉庆忽感不妙,舵主在此大打出手,舵中手下却一个不见,联想初到时玉生香魂不附体,面色煞白的模样儿,及裙上鲜血,他渐渐觉得瓜州分舵在他们到来之前已有意外发生。

玉生香在刀风鞭影剑光中无暇答话,唯有苦苦支撑。她生平跋扈江湖,何曾被几个无名之辈杀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一时心中怒火炽烧,掌法更见凌乱。她厉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长袖挥出,卷住二楼栏杆,玉手疾挥,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六柄小飞斧激射而出,分攻六人。她衣衫单薄,本藏不住什么武器,这六柄小飞斧也不知从何而来。六人惊讶间纷纷击落躲避,而玉生香的目的却也只是要阻得他们片刻,就在这片刻间她急掠而下,抓住地上的陈吉庆,身形自醉花阴楼门口飞掠而出。众人击落小飞斧后,早已不见玉生香的人影,大叹一声,冲进醉花阴后院。

影壁后一片血腥,假山清池间处处皆是死尸,池水被鲜血染得通红,池面尚飘浮二具尸首,衣衫随着风吹池水而漂荡。六人倒吸一口凉气,寒毛凛凛。粗略一数之下,偌大一个后院,至少有五六十具尸体,每具尸体死状均异,或剑穿胸口,或尸首分离,或脑浆迸裂。假山上一柄青钢剑贯穿一张雪白的丝绢帕子,剑身没假山石而入,只余剑柄。那雪白的丝绢却滴血不沾,随风飘扬处,只见得一角绣有一枚深黄色枫叶,绣工极其精致,黄叶恍若飘零。

公孙二娘上前去拔那剑,却宛如蜻蜓之撼石柱,纹丝不动。她脸色渐白,心下寒意暗生。

六人在后院各间四处搜索,均不见活人,每间屋中若不是无人便是只有死人,加上院内尸首,只怕总也有百余名死人,其中包括他们曾在姑苏所见围攻凌叶子的那几名。      “整个后院都快被翻转了,也不见活人。”铁娘子喃喃道。

“去问那些婊子,她们多半得知。”东方明忽道。

众人霁然色喜,一起奔向醉花阴楼。蹿上二楼,每间房门紧闭,踢开几间,均无人影,连同古玩细软都已不见,想是那些姑娘、龟奴席卷了金银逃逸而去。又踢得几间,终于见一个女子坐在屋内。见有人来,那女子霍然起身,舞起身侧一只琵琶,一手抱琵琶,另一手五指如飞,轻按琵琶,几枚细微暗器嗤嗤射向他们。众人未料到这间屋中竟还有个身怀武功的女子,不由一惊。公孙二娘当先破门而入,听闻暗器之声,生怕躲避后殃及身后众人,抢上一步抓起圆桌上银绣台布,挥舞成圈,将暗器尽数收入其中。

那女子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干么不分来由乱射暗器?”

那女子道:“小女名叫凤瑶,不过在这楼里混口饭吃罢了。”

“以你身手,似乎不必在这青楼馆子里讨饭吃。”

那女子知道遮瞒不过,定了定神,道:“小女是飞斧帮瓜州分舵座下红莲香主,不知几位贵客从何而来?”她虽面无人色,但言语间仍是斯文有礼。

“你们那后院死的都是你们分舵的人?为何人所杀?为何你们舵主和你却安然无盎?邵天冲和凌家二小姐又被关在何处?”众人七嘴八舌问起来,一时间叫凤瑶难以回答。

她静听众人问完,才一一答道:“后院死的全是我飞斧帮中人,还有几名姑苏分舵的兄弟。我原是这楼子里的红倌人,没人知道我是瓜州分舵中人。今日下午,楼子里忽然来了一群年轻男女,武功高得出奇,进门后直闯后院,也不问来由,见人便杀,只剩舵主一人幸免。舵主与他们交手之间,十招内便即败落,但为首那人说他极少杀女子,便留下舵主性命。我在楼子里看见,早已吓得腿软,如何敢出去?舵主见到这么多兄弟转眼间死于非命,早也吓得呆了。虽然我们这些江湖中厮混的难免刀口舔血,也时常见到死人,可出手如此狠辣、如此快疾、身手如此之高的人,真是从所未见。这许多人转眼便死了,大多连招架之力也无,死得真是可怕。”说到此处,她激伶伶打个冷战,缓了口气,才续道:“然后我就一直在房中,等候舵主上来,当时也吓得傻了,压根儿不敢出去。可是先前听闻楼下打斗声又起,我不敢出门去看,待声音停歇,已不见舵主人影,楼子里的姑娘们都卷了素日私房钱跑了,可是我却无处可去,不得不在此等候舵主。”说罢,她微现苦笑之色。

“你别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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