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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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玉屏风　第一百五十二章做主

相较于月华的紧张，槿娘的心里也有些担心。

这事儿千万不能揭出来，毕竟乔月珍眼看就要过门，若是此时揭出来，岂不是在打乔家的脸。

所以槿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此事压下去，不管怎么样，先掩盖住，待到乔氏过了门，怎么都是桂氏和徐家三房的事儿，跟杏红院就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这事儿槿娘心里也有些没底，待打发了冬桃送月华回去，她才问绿柳道，“二爷今天可是当值？”

“是，翠玉姐姐说这几日宫里有事儿，二爷恐怕忙的紧呢！”绿柳解释道。

槿娘苦笑道，“二爷的事，她倒是比我还清楚！”竟是有了些许的酸意。

若是别的丫鬟，说不得就要以为自家主子恼了翠玉，定是要当即跪下请罪了，可绿柳却是跟槿娘有着不一般的情份，对槿娘的性子更为了解，她一面点亮了油灯，一面笑道，“谁叫翠玉姐姐长的好看，墨雨整日里借差事过来，哪一回都不忘记给她捎好东西，连奶奶都没份呢！”

这下槿娘却又为翠玉报不平了，“哪回送来的东西你没过手？那吃食倒是大半进了你的肚子，你还好意思说！”

绿柳吐吐舌头，“今儿她回家，说不定她哥哥又要给奶奶送鲜物了！”

眼看翠玉一家子也要跟着出京，槿娘便给了翠玉几日的假，毕竟梅氏还没有给准信，而徐陵也只是答应了，能不能办下来还不知道。只是翠玉的哥哥却是对这个妹妹疼爱的很，常常过来瞧翠玉的时候给槿娘送些山上摘的蘑菇野果，虽不是好东西，却比厨房里的要新鲜。

槿娘心中叹气。要是徐陵在家多好。翠玉的事儿也能问一问，眼下这事儿更是有个人商量，可如今槿娘的心里只觉得有几分慌乱。

她迟疑了一刻，抬头看到桌上的一碟子金糕，便又沉下心来，“给我换衣裳，咱们去看看祖母！”

绿柳吓了一跳，“这时候？”如今正是晚饭时间，槿娘却还空着肚子，而徐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在用饭的时候见人。

“事急从权。顾不得了！”槿娘叹了口气，却看到窗子上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绿柳也看到，连忙跑了过去。一把将帘子掀起，“什么人？！”

初春的傍晚天色还有几分亮，屋里的油灯也刚刚点上，绿柳出了门，就见到巧儿站在不远处冲着昏暗的院子张望。

“翠珍这是怎么了？跑的这样快。连我都没看见！”巧儿的脸上带了几分疑惑。

绿柳冷了脸，“你是说刚刚看到翠珍跑过去？”

巧儿点头，“想过来问问奶奶几时摆饭，谁知道看到翠珍跑过去！”

那边冬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向待下极好的绿柳劈头盖脸的训斥道，“让你在这儿侯着。这是跑哪儿去了？”

“我、我送月华姐姐回房……”冬桃委屈的要哭出来。

槿娘出来打圆场，“什么大事儿，也值得你大呼小叫。自己吩咐的事儿还能忘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又安慰冬桃道，“你绿柳姐姐刚刚被我骂了一顿，这会子心情正不好呢，你别跟她计较！”

冬桃笑着摇头。“姐姐一向待我极好，我怎么会怪她！”

立在不远处的巧儿见了。心里只觉得凉凉的，当年在白府时，槿娘也是这样温和，如今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自己，又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来，看来二爷跟槿娘也不是齐心的，连翠玉都知道的事儿，槿娘竟然不知道。

再想想刚刚月华那番表现，难道二爷和槿娘就是因为这个离心的？

她不由心里激动起来，如果月华有机会，自己也同样有机会。

只顾着想事儿，竟然连槿娘的问候都没有听到，匆匆的福了个礼就转头离去。

槿娘想着还要去清草堂，便也不再计较，只换了衣裳就出了杏红院。

之所以这样着急去找徐老夫人，槿娘也是怕夜长梦多，再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月华的事儿传出去已经几天了，而所有人都以为她怀的是徐陵的孩子，若是徐隃果然不承认，而月华又怕桂氏怪罪，说不得就认下了。

那徐陵就替徐隃背了个大大的黑锅。

这还不算，再往深了想，如果月华再被别人给害了，把肚子弄没了，或者弄个一尸两命，那她也会背上一个擅妒的名声，恐怕连徐老夫人都要责怪于她。

如此种种，在桂氏和郭氏的推动下，都有可能发生。

相较而言，槿娘对自己的名声倒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还是月华是不是能保住性命，还有徐陵是不是要背这个锅。

带着担心，槿娘进了清草堂的院子。

清草堂里此时飘着饭菜的香味，琼楼刚刚将饭菜摆到暖阁，丁姨奶奶陪着徐老夫人用饭。［·］

清影有几分忐忑的从外头走进来，“老夫人，二奶奶求见！”

徐老夫人看向丁姨奶奶，今儿既不是初一，又非十五，清草堂用饭时分从不见人，哪怕是徐承宗，若非紧要之事，也不敢过来打扰，这丫头掌家不过几日，难道就要改了规矩不成？，

丁姨奶奶轻轻摇头，槿娘不是不懂规矩的，掌家也不过是徐老夫人的意思，并非她主动，想来定然是有事情回禀。

“你是不是告诉她，我在用饭？”徐老夫人脸色略沉了沉，显然很是不悦。

清影低了头，“二奶奶说来服侍您用饭！”

“好，那就让她进来吧！”

槿娘进了用饭的暖阁，就感觉到气氛一阵压抑，她刚想开口说月华的事儿，就听徐老夫人道，“你说过来服侍我用饭，还愣着做什么？”

看来打扰了老太太用餐，果然让她很不高兴，槿娘只得收了欲出口的话，让小丫鬟送水上来净手。

一旁的丁姨奶奶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并不搭理槿娘。

她知道徐老夫人这是动气了，虽然她脾气极好，却有一样，最是讨厌别人打搅自己吃饭。若是不让徐老夫人摆摆架子，恐怕槿娘是果然要吃苦头的。

徐老夫人面上和善，心里却并不相信谁，她也许不会拿子女的前途做交易，可对于家族的前途却看得极重，想取得她的信任，槿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槿娘此时已经净了手，上前接过琼楼的筷子，给老太太布菜。

桌上的菜肴倒没有什么出奇，有两样是大厨房的炖菜，还有两样小炒是清草堂自己的小厨房的。其余的或是卤菜或是凉拼都很是平常，只是有一道黑糊糊的像腌咸菜一样的东西摆在旁边，倒是颇有些奇怪。

槿娘先盛了一碗火腿白菜汤给徐老夫人，徐老夫人皱头轻蹙，耐着性子喝了一口汤，便又看向一盘卤鸭腿，槿娘夹了一小片过来。

徐老夫人用了，眉头展开，便又看向那鸭子。

原来老太太跟桂氏一般，都偏爱荤腥，槿娘笑了笑，不客气的夹了一块萝卜放到碟子里。

“祖母，槿娘做了点心，祖母若是吃肉多了，便吃不下点心了，不如少吃几块肉，帮槿娘尝尝这点心如何？”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丁姨奶奶却是难得的笑了笑，放下了碗筷，抱怨道，“早就跟你说过，晚上吃肉多了不好！”却得了徐老夫人一个白眼。

槿娘好奇的夹了一块黑糊糊的咸菜一样的东西到了老太太碟子里，老太太眼神一黯，却皱了眉头，“这个太辣，我不吃！”

既然不吃，为何要摆在桌子上？槿娘却不敢相问，她闪了一眼丁姨奶奶，却见丁姨奶奶已经悠闲的漱口，对徐老夫人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也只好沉默。

好不容易一顿饭用完，槿娘让人盛上点心，“这是新做的山药糕，您刚用饭饭，等过会子再尝！”

可这东西又跟以往做的大块的山药糕不同，只是一个个的小方块，外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皮酥，那小方块面上点了一个红点，一块一块的堆砌起来，用粉彩的小碟子盛了，看着让人极有胃口。

这是将黎六公子送来的那些点心方子里挑出的一张，槿娘研究了一番，对吃食进行了几番改进，这才吩咐二妈妈去试，下午刚送来让槿娘尝，偏这会子就派上了用场。

做的这样好看，徐老夫人果然忍不住，“要不我先尝一口？”

丁姨奶奶正在喝茶，听了这话放了茶碗，“你也让她先吃晚饭才是！”

槿娘的脸一红，刚刚肚子咕咕响了一声，看来丁姨奶奶是听了个真切。

“也好，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有二奶奶在这儿就行了！”在老太太面前，哪有槿娘吃饭的份，老夫人把下人们打发下去，槿娘也能吃的自在些，倒是体贴之意。

丁姨奶奶却是抬头看着槿娘，这时候找过来，定然有什么事情，只是刚刚徐老夫人心里不爽，她也不好相问。

槿娘却是心里一喜，众人都退下去，她才好说话。

于是，见到屋内再无其它人，槿娘顾不得用饭，“扑通”跪了下来，脸色一紧，“槿娘求老夫人和丁姨奶奶做主！”

第一卷玉屏风　第一百五十三章震怒

见槿娘脸色悲泣的跪了下来，两位老太太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可是陵儿欺负你了，你尽管跟我说，我替你教训她！”丁姨奶奶首先就忍不住了。

看着两位老太太着急的目光，槿娘便把月华的事儿简单的说了出来，“……都是槿娘不好，不曾亲自去探看，若是槿娘亲自送药油过去，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情！”说着竟是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让人看得有些不忍。

出乎槿娘的意料，话一说完，两位老太太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丁姨奶奶已是一把抓住了槿娘的胳膊，口中问道，“这可是真的？”

槿娘肩上一痛，显然丁姨奶奶用力过猛。

徐老夫人的脸色已经阴的能滴出水来，她同样紧紧的盯着槿娘，等着槿娘的回答。

槿娘的心里暗暗打起鼓来，徐陵并没有招惹月华，虽说此前自己也曾经提出过要抬姨娘，却没有明说月华也在其内，按理说，只要徐隃不在意，便找个借口把月华送过去也就是了。

至于乔家，只要瞒得好，并不会有什么事。

先把月华送到庄子里养着，侯府里就好生瞒着，等乔月珍过了门，月华的胎也坐稳了，到时候再把人接过来，乔月珍又能怎么样？

京城的大户人家，这种事儿多了去，只要不在婚前闹出来，倒也不算稀奇。

何况，这乔家是上赶着嫁过来的，就算是出了这点小小的插曲，恐怕也不会跟徐家闹翻。

只要徐隃表现的好些，在乔大人跟前多给乔月珍几分面子，乔家也不会多说话。

在槿娘的打算中，这事儿其实不难解决。

只是看两位老太太的眼神。似乎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槿娘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肩上的疼痛，重重的点头，“这事儿月华已经说得清楚，虽没有找大夫来诊，但应该不会错。祖母大可明日叫了相熟的郎中过来，一问便知。”

丁姨奶奶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徐老夫人的眼睛里带了问询。

徐老夫人却是抬起眼皮，“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去找你婆婆？”事儿是徐隃出的。桂氏恐怕比谁都要紧张。

槿娘低了头，脸上平静无波，“月华本就是母亲赏下的。偶尔母亲也会招月华过去说话，这事儿母亲比我发觉的还早，只是她以为孩子是二爷的，月华又不敢说出实情。这两日母亲见我未曾提起，想来是怕我心里不舒服。没有提起。但过不几日恐怕也要跟二爷问起。奴婢怕到时候二爷不好解释，这才自作主张过来回禀祖母！”

徐陵不好解释？恐怕还是担心月华的胎出了问题杏红院不好脱身吧？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徐隃的，可月华出了问题，恐怕桂氏也要追悔莫及！

丁姨奶奶眼睛闪了闪，却是叹了口气，手一松放过了槿娘。

“不争气的东西！都是宠出来的。若不是她，恐怕隃儿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徐老夫人猛的拍了下案几，随着瓷器颤动的声音之外。那眼中透出的寒意更让槿娘心中一凛。

这话听起来像是骂桂氏宠溺徐隃，可仔细想想，就会心生疑虑。要知道桂氏虽宠溺徐隃，可在女色上却一向管教的极严，连徐阶、徐陵的院子里都有美貌的丫鬟。可就徐隃的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还长相平平。怎么说这话都透着蹊跷。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一向慈眉善目的徐老夫人极少这样失态，就算是再生气，她也会微笑着跟你说话，对于众人也一向宽厚。子嗣是大事，但徐府人丁不旺，有几个庶子并不会有人说什么。

按槿娘的想法，徐老夫人最多也就是把桂氏叫过来骂上几句，又怎么会这般震怒？

月华的事情里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槿娘虽然有几分担心，心里更是好奇。

丁姨奶奶冲着槿娘轻扬下巴，“好孩子，你先起来吧，这本不干你的事，只是那月华怎么也是杏红院的丫鬟，她出了事情，也只有你才能护着！”

这话让槿娘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真如自己猜到的那般，月华未必能够活命？

她心里一紧，不由犹豫着看了一眼徐老夫人，起身对丁姨奶奶道，“您说的是，她出了事情，我难辞咎。若是您有什么吩咐，槿娘自会尽力！”

这是表明了意思，无论老夫人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站在这边。

徐老夫人低下头，脸上的阴沉只曾不减，丁姨奶奶给槿娘使了个眼色，槿娘这才回道，“孙媳妇先回去了，祖母和姨奶奶有什么吩咐叫小丫鬟来传便是！”

这是随时听侯了。

“哦？无论我有什么吩咐你都会照办？”

槿娘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却还是应道，“只要不是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槿娘什么都听祖母的！”

徐老夫人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却是轻轻抬头，“你先在这儿用饭，我们去书房！”

嫁过来两个月，槿娘从未听说徐老夫人竟然还有书房，她好奇的抬了抬头，却看到丁姨奶奶给自己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心里不由一松。

琼楼进了屋子，服侍槿娘用饭。

她把那碗黑漆漆的咸菜一样的东西端到了一旁，用陶盖盖上，这才给槿娘布菜。

中午的时候，因着陪桂氏去库房，又要给桂氏布菜，竟是匆匆的吃了两口。回到杏红院又处置月华的事儿，更是不曾吃过什么东西。这会子好不容易吃上饭，槿娘就着老夫人没怎么动的菜肴吃了两碗饭，这才缓过劲来。

琼楼见了，连忙盛了一碗火腿白菜汤送到槿娘的跟前。

待到有了精神，她便指着那碗黑漆漆的咸菜一样的东西问道，“这个像咸菜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琼楼眨了眨眼睛，却是笑了，“二奶奶，这就是咸菜啊，不过是用辣椒油泡过，老夫人肠胃不好，因着刘老大夫嘱咐了不能吃辣，老夫人便不再吃它了。”

说着她将那碗咸菜打开盖子，又取筷子夹了一片到槿娘的碟子里。

槿娘看着黑漆漆的咸菜，小心的夹起来轻轻咬了一小口，只觉得满嘴的咸鲜香辣，竟是觉得比那火腿白菜汤还要好吃。

“这是什么做的？”

琼楼摇摇头，“是厨房的人做的，奴婢也不知！”

“这个……”槿娘还没问出口，琼楼又笑了起来。

“二奶奶想问，为何老夫人不吃却还摆着是吧？”

见槿娘点头，琼楼便收了笑容，“我自从来服侍老夫人，这菜便每顿都放在桌上，我一直以为是老夫人喜欢吃，可大半的时候她并不吃，偶尔也只吃上半口。后来刘老大夫有了吩咐，我便想着把这菜撤了，丁姨奶奶却不让撤！”

“哦？”这咸菜看来是有故事的，可不等槿娘再问下去，外头就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二奶奶，老夫人请您去书房说话！”

书房在徐老夫人卧房隔壁的耳房里，此处刚好是个角落，后头又挨着院墙，若想进入，必须得从老夫人的卧房直接进去，倒是隐秘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