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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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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汲水男人絮絮而谈,对柴阿三家很露不满。屠炳烈等听完暗喜,精神俱都一振;急忙找到柴家叩门。
这柴家竹篱柴扉,五间草舍,院子很宽绰;院内没有拴着马,墙隅却遗有马粪。门声一响,出来一个高身量、暴眼厚唇的中年男子,横身当门,很疑忌地看着屠炳烈这几人;强笑道:“你们几位找哪个?”
孟广洪指着自己的马说道:“柴朋友,你们这里可有喂牲口的草料么?我们赶路贪急,这马误了喂食了。”柴阿三眉峰一挑,似笑不笑地说道:“对不起,我这里不卖草料。”
屠炳烈忙把一小锭银子,递到柴阿三的手里道:“我们只烦你匀给一点麸料;你看我们这两匹马,眼看饥得走不动了。”柴阿三见钱眼开,把银子接在手内,掂了掂,脸上猜疑顿释,换出笑容来。他回身关门,端出草料,重开柴门,把草料簸箕放在门口外,又提出水桶来。四镖客让马吃草,开始向柴阿三套问骑马客人的来历。柴阿三这汉子很狡猾,厚嘴唇一吭一吭的;问得久了,却也挤出不少的实话。他承认有几个贩竹客人在他家借住,他也晓得这几个人行止不地道;但是他们给了不少房钱,他就顾不得许多了。他说:“好在这是火云庄彭二爷引见来的,也不怕短了房钱;就有什么岔头子,还有彭二爷顶着哩。”
四镖客忙问:“这彭二爷是谁?”答说:“是我早先的庄主,前年我还承租他的稻田哩。”四镖客忙又问:“火云庄有位武胜文武庄主,你种过他的地没有?这武庄主和彭二爷听说是亲戚,可是的么?”柴阿三说道:“这可说不很清,武庄主是火云庄的首户,彭二爷自然跟他认识。”(实则这彭某正是武胜文的管事的,柴阿三这汉子捣鬼不说罢了。)
四镖客转过来盘问这寓客共有几人,都姓什么,是哪里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什么时候走?柴阿三笑了笑说:“有姓张的,有姓王的,有姓李的,有姓赵的。……”石如璋道:“嗬!他们一共多少人呀?”柴阿三忽然改口道:“就只三四个人。……他们住了半个来月,也快走了。他们是从外县到我们这里来收买竹竿的,他们是纸厂跑外的伙计,大概都是外乡人,也有北方人。”
问了一阵,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但从柴阿三说话的口风中,已推知这些寓客不止四人。并且张王李赵都是熟姓,他们的真姓仍是难考。不过他们昼出夜归,夜出昼归,几个人替换着出入;这已由柴阿三无意中以不满的口吻说漏了。
四镖客遂不再问,把马喂饮好了便即出村;潜将柴阿三的住处方向牢牢记住,立刻往回路上走去。走在中途,和寻找他们的人遇上;引领着一同进了古堡。屠炳烈支持不住,竟呻吟一声,坐下来,不能动转了;俞剑平忙过来给他推拿,疏通血脉。跟着由路照、孟广洪、石如璋对众人报告所见,说是贼奔西南走了。但另有一个先回来的镖客说,眼见两个贼人绕奔西北去了。
姜羽冲寻思了一晌,向大家计议道:“西北、西南都得细搜;倒是这座空堡一无所有,不值留恋。现在我们人已寻齐,还是先回店房,用过饭,再作下一步的打算。”苏建明插言道:“不过小徒路照说的这个半铺村柴阿三家,定有毛病,我们终得先抄抄他。”
俞剑平说道:“自然得先抄,这一准是贼人的底线。……”说时看了看众人,个个面现疲容,便又说道:“索性我们赶紧回苦水铺,大家用过饭,稍微歇一歇,再赶紧搜下去。”胡孟刚说道:“这荒堡留人看守不?”俞剑平说道:“这个地方太旷了;姜五爷你说,该留几个人呢?”
姜羽冲说道:“不必留人了,咱们全回去。到店里用过饭,缓过气来,还是咱们大家一齐来。咱们把人分成三拨,一齐往西北、西南、正北三面。东面不用管,贼人反正不在东面。”俞剑平点头道:“西南面顶要紧。”众人道:“是的。”
这一次出堡缀贼,据回来的人说:飞豹子和他的党羽大概是奔西北、西南走的。俞、姜二人根据这些人的报告,觉得西南一路距火云庄不远,贼人什九是奔那边去了;往西北逃走的贼人,恐怕是故意绕圈。
大家决计出堡回店,遂推举四位青年镖客和两个精明强干的趟子手,藏在暗中,监视古堡前后门和西南角半铺村。大家把所带的干粮,食而未尽,都给这六个人留下,因为近处全是荒村,没有饮食店。又留下两匹马,以便六人紧急时,火速骑马回店报信。其余大众便三五成群分为三路,历历落落,往苦水铺走来。或骑或步,或穿短装,或换上长衫,一面走,一面顺路查看。俞剑平和胡孟刚、姜羽冲、马氏双雄,做一路步行走。老拳师苏建明、松江三杰、奎金牛金文穆和受伤的镖客骑着马走。单臂朱大椿、黄元礼、蛇焰箭岳俊超等,也是步下走。
这时候快到晌午了,忽然天阴起来,一片骄阳遮入灰云之中,天际大有雨意;可是没有风,越显得闷热。这些人没有找着镖银,又没有缀着贼人的准下落,人人都不高兴。年长的英雄默然不语,只纵目观看四面的野景,端详附近的地势。青年英雄就忍不住谈论夜战之事,痛骂飞豹子。
九股烟乔茂冲着铁矛周季龙、没影儿魏廉,大说闲话:“难为你们二位和闵成梁怎么盯着的!那时候倒不如把我留下了;我若是留在苦水铺,多少准能摸着贼人一点影子。”
铁矛周季龙大怒道:“你做什么不留下?”
没影儿立刻也冷笑答声道:“那时候,紫旋风闵大哥本来要请乔师傅留在这里,只不过你老人家怕贼找着你,又怕教贼人把你暗算了。乔师傅的记性大概不甚老好的,你就忘了你抢着要回去,还要我们陪着你走了!”
三个人唠叨了一路,最后九股烟把屠炳烈、孟震洋也饶上了;虽没当着两人的面,却也说了许多不满的话。别人听了并不理他。
十二金钱一行出离古堡,仍循着鬼门关一带旧路走,霎时间走到贼人昨夜邀斗之地,几个人不觉止步寻看起来。苇塘中的百十根木桩,当时几乎被飞豹子根根登倒,此时只有不多几根,还浮在水面上。塘边脚迹凌乱,其余木桩不晓得被什么人捞走了。
在这旷野中,并没有什么人往来,好像农夫们都回家用午饭去了。只有一座苇塘边,看见两个乡下小孩,光着脚,正在那里争夺着打架。逼近来看,原来两个小孩正在共夺一支弩箭、两只钢镖;这个说我捞出来的,那个说我先看见的,对骂对打,吵成一片。
俞、姜二人相视示意,凑过去问了几句话,并没有问出什么来。姜羽冲掏出几十文钱,把那两只钢镖、一支弩箭买了过来。细加验看,知道内中一支镖是镖行遗下的;那一支弩箭和另一支镖却正是贼人打出手的。弩箭上有一个“月牙”花纹,钢镖上镶着个“飞燕”的花样。
俞、胡、姜等传观一过,心中明白,有一支镖是剧贼凌云燕的。大家复往前走,一路上人踪蹄迹印,在泥途中,历历分明;再找暗器,没有继续发现。转了一圈,回到集贤店房。时光庭和于锦、赵忠敏等迎了出来;那拳师苏建明的三个弟子在店房留守的,也陪着海州的两个捕快,出来相见。问起来,才知道苏建明带二弟子路照,夜出客店,赴鬼门关时,苏门三个弟子暗保着捕快,潜藏在别处。那潜身处就在集贤客店的斜对过,是一家小药铺。由捕快借仗官势,硬借住了一宵;三个弟子都伏在铺面房顶上,监视了整半夜。
当下会面,两个捕快忙问俞、胡二镖头:“事情怎么样了?”胡孟刚把眉头一皱道:“不好办,贼人又溜了!”一脸的怒容,恨不得找谁出气才好。姜羽冲、俞剑平忙赔笑把经过的情形,草草对捕快说了一遍。
两个捕快道:“要是瞧着不行,咱们禀报宝应县,派官役协捕怎么样?”
俞、姜道:“那倒不必,二位捕头你放心,不出三天,我们一定找出准章来。”又问店中有无别的动静?答道:“没有。”
苏建明的三个弟子却偷偷告诉俞、姜:四更以后,瞥见两条黑影,来到集贤店客栈门前窥探,似要上房,被三弟子投石掷路,将两个人影惊走。因护着捕快,也未敢追逐。此后别无动静了。俞剑平听罢,连声夸好、道劳。
跟着大家把店伙叫来,打水、洗脸、吃茶、催饭。饱餐之后,只歇了不到半个时辰,俞、胡、姜三老立刻把众人邀到正房,点配出勘查盗迹的人数和路数,这一回集中人力,专侧重西南、西北两面。先派六个壮士,把暗守古堡的四个镖客替换回来。松江三杰的夏靖侯和别位负了伤的镖客,就在集贤客栈留守;其余的人扫数出发。
头一拨由老拳师三江夜游神苏建明,和松江双杰夏建侯、谷绍光,马氏双雄马赞源、马赞潮,蛇焰箭岳俊超等一班劲手,随同苏门二弟子路照、镖客石如璋,首赴西南半铺村查勘;这是顶要紧的事。
单臂朱大椿、奎金牛金文穆率几个镖客,另搜西北一路。铁布衫屠炳烈已然歇过气来,就打算由他陪同智囊姜羽冲,求见古堡原业主邱敬符的当家人和管事人,刺探飞豹子和子母神梭武胜文的现在情形。
最后再由俞、胡二镖头为末一拨,前往半铺村。仍派趟子手和镖行伙计,回宝应送信;并在四路卡子上,找霹雳手童冠英、霍氏双杰、静虚和尚、绵掌纪晋光等,问一问这两天的情形。这样分派好了,那轮班守堡的镖客先行一步,立刻向邱家围子出发。其余大众忙忙地吃了一回茶,立刻穿长衫,暗带兵刃,也分拨出店,散往西北南三面去了。多一半人步行,少数人骑马,预备有了动静,好骑马回来报警。
十二金钱俞剑平、铁牌手胡孟刚和智囊姜羽冲,暗暗地偷看于锦、赵忠敏两人的神色,似仍然流露着不安。大家纵谈飞豹子豪横无礼,出没不测,于、赵两个人竟有些缄口,不愿闻问;胡孟刚脸上带出不好看的样子来,被姜羽冲暗扯了一把。九股烟乔茂也在那里叨念闲话,也被铁矛周季龙恶狠狠瞪了一眼,才罢。
饭后遣众出发,于、赵二人也被派出去。俞剑平、姜羽冲特地缓行一步,抓着一个空,把时光庭调到没人处,悄悄地向他打听,于、赵二人从打鬼门关回店以后,作何举动?
时光庭回答:这两个人和时光庭先后奉派,替苏老师徒回店留守时,于、赵搭着伴,一个劲飞跑,东张西望,总往身后瞧。时光庭跟他二人只前后脚回去,可是竟没追上二人。直赶到集贤客栈,于、赵二人忽然不见了;他俩竟没有一个回店。直等到时光庭在店里店外,转了一圈,又过了一会儿,于、赵方从店后跳墙进来。没等着问,于锦便说,遇见两条人影,追赶了一阵,也没有赶上;直转到这时候方才回店。赵忠敏便问时光庭回店时,也遇见什么没有?时光庭回答说,我倒没有碰见什么。跟着时光庭便用话试探于、赵,并打听飞豹子的来历。这两人面含怒容,不肯回答。强问了几句,碰了两个钉子,时光庭冷笑作罢。那于锦、赵忠敏跟着说:“闹了一夜,累了。”放倒头,躺在店房床上就睡,一点也不戒备。时光庭当然不放心,还恐贼人出其不意,再来扰店;握着刀假寐,直戒备了下半夜。
俞剑平忙问:“到底有什么动静没有?”时光庭想了想,说:“没有。”姜羽冲道:“可有人和于、赵私通消息没有?”时光庭道:“也没有。”胡孟刚道:“他俩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睡觉么?没有伸头探脑,往外瞧么?”时光庭道:“也没有。”
俞、胡、姜三人一齐诧异。俞剑平道:“这么说来,于、赵二位似乎没有可疑了?”姜羽冲道:“时师傅,据你看呢?他俩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么?”
时光庭沉默不答,半晌才说:“可疑的地方倒也有点,只是不好做准。我看见他两人背着我低语,好像商量什么,争执什么。大概于锦身上,还许带着什么东西;赵忠敏找他要,他不大愿意掏出来。”(叶批:闲伏一笔!)
俞、胡二镖头道:“哦,什么东西呢?……”细问了一回,便请时光庭随时留意,把阮佩韦、李尚桐等也嘱咐了;仍教他们跟于、赵做一路走。他们这几个青年,原本和于、赵年纪相仿,脾性相投,可以套问套问。
当下分派已定,俞、胡二镖头由孟广洪引领,姜羽冲由屠炳烈陪伴,一齐离店分途。俞、胡直趋西南小村;姜羽冲骑着马,由苦水铺东行,往宝应西北乡走。一面走,一面向铁布衫屠炳烈,打听古堡的邱家园子原业主邱敬符的为人。
走出四五里,迎面开着两条并行的土路,靠左是大道,右面是田径小道;姜、屠两人为抄近道踏上田径,从一片片青纱帐中通行。又走出半里多地,蓦见左边大道上,尘起浮空,马走鸾铃,豁朗朗直响。一个人声如洪钟,振吭吆喝道:“喔!吁……呔!那边是什么人?”
铁布衫屠炳烈、智囊姜羽冲在马上听得分明,顿时脚踏马镫,将身直立起来;隔着青纱帐,往隔田大道察看。禾田深密,看不见隔路人踪;在背后一箭地外,却有一条歧路,横穿大路。姜羽冲用手一指,与屠炳烈一齐勒转马头,急急地奔向歧路,隔路的蹄声已如飞奔来。
铁布衫屠炳烈绕到横路上,驻马以待。从青纱帐后大路上,并辔转过来三匹高头大马;骑马的是二老一少,都穿着短衫。左首那个老人光着头,不戴草帽,身量很高,腰板很直;生得童颜皓首,瘦颊疏眉,睁着朗如寒星的一对碧眼,顾盼自如,扬鞭纵马走来。左首那一个黑面孔,浓须眉,已是年逾五旬,身后还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壮士,眉目之间,精神壮旺。
屠炳烈张眼端详,并不认识;回头一看,智囊姜羽冲已然扬声高叫了一声:“二位老哥!”立刻翻身踏下马来。对面右首那人立刻也满面堆欢,举手道:“噢,智囊!”(叶批:窝囊!)
两边的人一齐下了马,姜羽冲忙给屠炳烈引见。右首那位正是把守南面卡子的霹雳手童冠英,左首那位正是各路传信的振通镖师金枪沈明谊;后面那个青年却是绵掌纪晋光纪老英雄的小徒弟八叉吴玉明。这三位跟屠炳烈说起来,都是熟人,可是从前很少见过面。双方牵着坐骑,寒暄数语。
霹雳手童冠英最为性急,忙问姜羽冲:“十二金钱俞镖头现在哪里了?你们访得怎么样,有眉目没有?我们在南路卡子,卡了这几天,没有白卡;我们可是跟飞豹子手下的人招呼起来了。”智囊姜羽冲说道:“哦,打起来了么?”正要往下细问;童冠英摇着智囊的手道:“我们那里,打倒是打了,究竟稀松,瞎乱了一阵子。我们把狗贼踩盘子的追跑了;只探出飞豹子跟火云庄真是通气罢了,此外可算一无所得。我先问问你们吧,姜五爷跟屠师傅忽然跑到这里做什么?可是前面打起来,要回宝应邀人么?”
姜羽冲忙道:“不是,我们这是打听飞豹子的下落去。”童冠英皱眉道:“这么说,你们也没有捞着,我们也没有捞着。不过我猜着这个飞豹子,多一半是藏在火云庄,火云庄至少也是他潜踪落脚的地方。”互问了几句话,姜羽冲遂将鬼门关斗技、古堡探镖银扑空的经过,向童、沈、吴三人,扼要地说了一遍。急急地转叩沈明谊,各路有何情报。又问吴玉明:“令师绵掌纪晋光老前辈,把守东路宝应湖畔,可有什么动静?”
沈明谊只说道:“海州现在来了专人,……”还待往下说,那吴玉明已抢着讲道:“家师正为没有动静着急,我们在湖滨把了好几天,一点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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