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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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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家中戒备起来。又一想,恐怕丈夫不知,才又派人给俞剑平送来。

俞剑平拆开家书细看,这幅图画也题着二十个字:“书寄金钱客,速来洪泽湖,盐课二十万,凭镖问有无。”

几天中,连接了三张画,竟邀定三个地点,一、宝应湖,二、大纵湖,三、洪泽湖;却也凑巧,全在江北地方。胡孟刚竟未看出词句似同而大异,俞剑平和姜羽冲却已看出;不但地名是三个,第一凭剑问有无,第二凭拳问有无,第三凭镖问有无。分明指示着俞剑平三绝技,一剑、双拳、三钱镖,劫镖的贼人都要会会。(叶批:正是:狡兔有三窟。)

俞剑平勃然大怒,立刻与姜羽冲商议,要派人分到宝应湖、大纵湖、洪泽湖三个地方,去寻访这飞豹为号的仇敌。姜羽冲道:“但是,贼人如果是藏头露尾的戏弄你,他并不在邀定的地点等你呢?”

俞剑平道:“我有法子!我此行恰巧把金钱镖旗带来一杆,我就打着镖旗走,贼人要是有志气的,我看他敢不敢动我的金钱镖旗,而且,他会画画儿戏弄我,我就不会挂幌子找寻他?我一定这么办!”

俞剑平怒气冲冲的吩咐手下人,快买一匹白布来。他要在白布上亲题文字,指名要会这个藏头露尾的插翅豹子,他要教人打着这一丈二尺长的白布幌子,幌子上写着“十二金钱寻访插翅豹”。就这么游遍宝应、大纵、洪泽三湖。他要公然叫阵,看看贼人有没有胆量来答话。

姜羽冲道:“万一他不出来答话呢?”

胡孟刚紧握双拳道:“那他就栽个死跟头,还是怕人家十二金钱……”这个主意,立刻就这样打定。

第十一章

探盗巢九烟作向导

露马脚二客诈镖师

十二金钱俞剑平怒欲历游三湖,寻仇挑战。姜羽冲劝他不要受了贼人的激诱。俞剑平已经忍耐不住。

却是正当俞剑平准备动身、还未起程的时候,那阜宁店主白彦伦已遣人奔回送信。说是身到火云庄子母神梭武胜文家,投帖拜访的结果,武胜文辞色可怪,显然与贼党通气。现已弄得双方失和,业经变颜诘明,立下誓约,催请十二金钱俞镖头本人到场。人家武胜文不要俞剑平的名帖、礼物和慕名致候的八行书,却单要领教俞剑平的三样礼物:一剑、双拳、三钱镖。人家也备了还席,那是一槽子母神梭和一对铁掌。

俞剑平一听这话,怒气更增,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俞某末学微技,不承望武大爷如此抬爱,我当然要登门献拙!”

俞剑平含嗔改计,正要策马先奔火云庄,偏偏这时候,九股烟乔茂已垂头丧气,从李家集奔回来了,照旧又弄得一身轻重的创伤。不用说,又吃了大亏了。

据那乔茂喘吁吁的说,已经和贼党碰上,而且交了手,过了话,寻着他那一度被囚的古堡。只是贼党凶恶,公然以乡团自居,倒把紫旋风、九股烟等当贼看待,动起手来。贼人势众,四个人几乎全折在那里。

俞、胡二镖头更问起同行的紫旋风闵成梁、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季龙三人。乔茂拭着汗说:“还在那附近潜伏着呢,恐怕贼人见机迁场,所以必须监视他们。”说罢,又道是事情紧急,请俞、胡二位赶快先顾这一头,不然就迟则生变了。

十二金钱俞剑平和铁牌手胡孟刚,两个人气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九股烟乔茂坐在一边,挥汗喘气。半晌,还是由姜羽冲发话道:“俞大哥不要生气。教我看,咱们还是依着乔师傅的话,先到李家集去一趟要紧。贼人留柬所说的什么大纵湖、宝应湖、洪泽湖那一定是虚幌子。他们的舵主准不在那儿。武胜文有家有业,咱们也不怕他跑了,这缓一步都行。只有乔师傅访的这个荒堡,我们必须赶早过去盯住了。”

俞剑平一跺脚站起来,道:“对!咱们就先奔李家集,可是火云庄那里,也不能搁着;这可怎么办呢?”

汉阳武术名家郝颖先应邀刚到,谦然接话道:“若是没人去答对这位武胜文武庄主,小弟不才,还可以替俞大哥走一遭。”姜羽冲未等俞剑平开口,就忙答道:“郝师傅肯去,那太好了!”就请后到的几位武师,相伴着郝颖先,同奔火云庄。欲烦窦焕如镖头就近留守宝应县;姜羽冲亲陪俞、胡二人径奔高良涧、李家集。这样分派,总算面面顾到了。

一路上,姜羽冲细问乔茂。乔茂才将他们数日来访镖的经过,重说了一遍。

原来九股烟乔茂和没影儿魏廉、紫旋风闵成梁、铁矛周季龙四人,分做两拨,改装私访,当天走了一站。次日走到过午时候,远远望见一个小村落。没影儿魏廉向乔茂问道:“喂,我说当家子,这一早走出三四十里地,越走越荒凉,总没碰见大镇甸。离着高良涧还有多么远?这是什么地方?”

九股烟乔茂本与众人约好,千万别管他叫乔师傅、乔二哥;只管叫他赵二哥。魏廉便开玩笑的说:“我也姓赵,我管你叫当家子。”就这么当家子长、当家子短,整整叫了一路;说是叫顺了口,省得到地方,叫错了。

当下乔茂把前后地势看了一转,四顾无人,这才说道:“我从高良涧逃出来,是奔东北走的。咱们现在是往西走,这里的路我没走过,我也不知道距离高良涧还有多远。问问梁大哥吧。”梁大哥就是闵成梁,他已走在前边,魏廉赶上去问。闵成梁止步回头道:“我从前在李家集住过几天,高良涧一带也走过;不过那时我是从盱眙奔淮安办事,走的是正路,这里的地理也不很熟。不过看这光景,大概离李家集不远了,估摸也就是还有几十里路。苦水铺我却没到过。”

闵成梁转而问乔茂。乔茂把一双醉眼翻了几翻,末了说:“等个过路人,咱们问问吧。”铁矛周季龙却不言语,双目一寻,看见前面有道高坡,遂抢步走上去;向南北西三面一望,走下来说:“靠西南好像有个镇甸,也许是个大村子。咱们何不投过去,连打尖带问路?”众人称是,遂又绕着路,直奔西南。

走出八九里地,没影儿魏廉忽然若有所悟的说:“这里好像离苦水铺不远了。”闵成梁道:“怎见得呢?”魏廉道:“你看这里的土地都生了碱,这里的水又很苦,一定是苦水铺无疑了。当家子,你看像不像?”

乔茂又复东张西望的看了一晌,还是不能断定。铁矛周季龙道:“不用猜了,咱们到前边打听去吧!”

四个人又走了一程,已到那村舍密集之处。走到切近处一看,这里还够不上一个小镇甸,只可算是稍大的村子罢了。进入路口,街道两边茅茨土屋,百十多户人家,横穿着很直的一道街。从这头一眼望到那头;哪有什么买卖,只不过寥寥三五家小铺罢了。靠街南一家门口,挑出来一支笊篱,上缀红布条,石灰墙上写着四个大字:“汪家老店”;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了。

四个人本分两拨,到了这时,不觉凑到一处,东寻西觅,要找个打尖的饭铺茶馆;却没有找到。在汪家老店对面路旁,倒看见一家老虎灶,带卖米酒。乔茂凑过去问道:“借光二哥,苦水铺离这里有多远?”卖酒的抬头看了看乔茂道:“由这里奔西北,还有五十多里哩。”魏廉又问:“大哥费心,这里有小饭铺没有?”卖酒的用手向西边一指,四个人顺着方向寻过去,原来就是那个汪家老店。四个人虽然嫌脏,也是没法;相偕着才走进店门,立刻“哄”的一声,飞起一群苍蝇来,更有一阵马粪气味,冲入鼻端。里面走出一个像害黄病的店伙,问客人是住店,还是吃饭?周季龙等全不愿在这里落店,就说是打尖吃饭。

店伙把四人让到饭座上。天气正热,又挨着厨灶,热气扑面,令人喘不过气来。闵成梁很胖,头一个受不住,就问:“有单间没有?给我们开一个。”店伙说:“有。”又把四人殷殷的领到一个单间屋内。这屋又潮又暗,只有一张桌、两个凳,一架木床支着破蚊帐,七穿八洞,很有年代了。紫旋风闵成梁催店伙打洗脸水沏茶,一面吃茶,一面要菜,这里的鲜鱼很现成;四个人要了两大盘煎鱼和炒笋、盐蛋、盐豆等物。跟苍蝇打着架,胡乱吃了一饱。(叶批:奇句。)

铁矛周季龙喝着酒,向店伙打听附近的地名。店伙说:“这里叫冯家塘。李家集离这里只有十八里。苦水铺距此较远,还有四五十里,须经过风翅岗、药王庙、卢家桥、鬼门关等地。”乔茂一听“鬼门关”三个字,心中一动,睁着醉眼,把店伙盯了半晌,倒把店伙看毛了。

乔茂道:“好难听的地名,却是为何叫鬼门关呢?莫非是常闹鬼么?”

店伙笑道:“鬼门关这个地方,倒从来没闹过鬼。不过那里是个高土坡,又挨着个泥塘;牲口、车辆走到那里,一个不小心就溜下来,陷入泥塘里了。因此人们管它叫鬼门关,无非是说那里很难走罢了。有一年,一头水牛惊了,竟奔陷在泥塘里;越挣越陷,那牛瞪着眼‘哞哞’的直叫,人们也不敢下去救。等到牛的主人向邻近人家借来板子,设法搭救,时间已经晚了,活活一条牛陷死在泥塘里面了。这泥塘又是个臭坑,又是个要道,上面只架着一个小竹桥,很不好走,所以人们就管它叫鬼门关。”

乔茂打听了一回,看看天色不早,可是都不愿在这里住下。算还饭帐,四个一商量,还是赶到李家集再落店。四个人出离汪家店,走出村口没多远,忽然听见背后一阵马蹄声。

四人急急的回头一看,只见从岔路上奔来一匹马。马上的乘客是一个中年人,穿一身土布短衣服,手里擎着马棒,背上背着一个黄包裹,风驰电掣的奔来。到了四人身边,便把缰绳一勒,牲口放缓了,竟从四人旁边走过去;却又回头把四人打量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眼。然后这人把马缰一抖,马棒一挥,策马飞跑起来。一霎时抹过庄稼地,奔西北走下去了。

访镖的四个人相顾愕然。这样一个荒村野镇,又不是正路,不会有驿卒走过的。这个骑马的人神情很昂藏,令人一望而知是江湖上的人物。而且奇怪的是这人走过去好远了,还是扭着头往回看。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几个人都把眼神直送过去;唯有九股烟乔茂,一看见这匹马,立刻将手中拿着做扇子用的破草帽,往头上一扣,把上半边脸遮住,又把头扭到一边去。

等到骑马的人驰过去,没影儿魏廉凑过来道:“有点门儿,这东西就许是老合?”闵成梁向四面一看道:“赶下去!”魏廉应声道:“好!走,咱就赶上去。”这两人便要施展陆地飞纵术,凭四人的足力,追赶奔马。

铁矛周季龙笑了笑,问乔茂道:“乔师傅,你看刚才那个人怎么样?咱们追不追?”

九股烟乔茂疑思过了半晌才说:“大白天,咱们四个人在这旷野地拚命一跑,有点太扎眼了。梁大哥,咱们还是径奔李家集好不好?你看这个骑马的,也是奔李家集去了。”

闵成梁把长衫放下来说道:“随你的便,我看是追好,再不然咱们四个人,分出二个人追下去,留两位奔李家集。”

乔茂最怕拆开帮,还是不甚愿意,说道:“闵大哥,咱们加紧走得了。我看这个骑马的,若不是过路的江湖人物,就一准是贼人放哨的,咱们到李家集看吧。这么望风捕影的,拿两条腿的人追四条腿的牲口,太不上算了。”闵成梁和魏廉都笑了。

四个人脚下加紧,一口气奔到李家集,天色已经很晚,太阳落下去了。一进街里,未容打听,九股烟乔茂便已顿时记起这个地方,确是李家集无疑。他从匪窟逃脱出来,在泥塘荒岗边,路逢女侠柳研青,扯谎挨打之后,曾经柳研青询明情由,把他放走。临行时还赠给他十两银子做路费,他便一直逃到此处。就在这街西茂隆客栈住了一夜,还在此地小鞋铺买了一双鞋,又打听了一些情形;第二天就由此处动身,一直北上送信。

九股烟乔茂遂同没影儿魏廉在前,紫旋风闵成梁、铁矛周季龙相随在后,仍旧投到那个茂隆客栈住下。四个人本想分住两个房间,可是商量事情又很不便。结果还是住在一块,占了一明一暗两间房。

到了起更以后,没影儿魏廉悄问乔茂道:“现在到了地方,今天晚上咱们出去一不?乔师傅你估摸你被囚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那个荒堡是冲哪一面?可是地势很高么?大约一共有多少间房?”紫旋风闵成梁也道:“咱们四个人白天在一起道,究竟有点扎眼。魏兄说得很不错,咱们今天晚上就出去一趟;就按夜行人的规矩,两个人摸底,两个人巡风,先去扎一下子。”

九股烟乔茂简直吓破了胆子,临上阵还是挨磨一刻是一刻,抓耳搔腮的耗过一会;见三个人都拿眼瞪着他,他这才嗫嗫道:“三位这么捧场,总是为我们振通镖局,小弟实在心上感激。不过这有一层难处,不瞒三位说,我教贼人囚了二十多天,蒙头转向。那个荒堡到底靠李家集哪一边,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不很远罢了。那天我仗着一根锈钉子,斩关脱锁,逃出虎口来。后有追兵,外无救援,我只顾往黑影里一阵乱钻,拚命似的瞎跑,实在连东西南北也不知道。况且又在半夜里,又心慌意乱,一路上的情形,也没顾得留神。我打算明天一清早,烦你们哥儿三个跟我辛苦一趟,白天到底好琢磨一点。”

铁矛周季龙微微笑了,前天当众报告时,乔茂没肯说出这些泄底的话,他还端着劲呢!现在事到临头,他方把实底端出来;可是这一来又不亚如大海捞针一样了。贼窟究在何处,还是没谱。

闵成梁眉峰一皱,道:“闹了半天,咱们连个准方向、准地方也摸不清啊!”(叶批:瞧不见。)

乔茂脸一红道:“虽然摸不十分清,可是多少还有点影子。贼人的垛子窑至多不出二十里,总算是圈住了。咱们就拿李家集、苦水铺两个地方做起点,我记得那地方是有个高坡和泥塘的。那个荒堡也有点特别,地势比近处都高。”

四个人接着商量,周季龙两眼盯着乔茂道:“乔师傅,我看今天晚上出去一趟最好。你的意思,是怕晚上看不清楚;但是你逃出来也是在晚间,现在乘夜去重勘,岂不更好!夜景对夜景,倒容易辨认。”

乔茂无言辩驳,就说道:“要不然,明天白天先一回,到明天夜间,再重淌一下。今天晚上,我实在去不得了;也不知怎的,我脑瓜子直晕。”闵成梁、周季龙相视而笑,也就不便勉强他了。

乔茂搭讪着,向魏廉说道:“魏老兄,你瞧咱们路上遇见的那个骑马的,可有点怪。咱们进了李家集,就没碰见他。”闵成梁霍地站立起来说道:“对呀!既然晚上不出去,咱们何不出店,到街上遛遛,先把镇甸以里的情形察看察看,怎么样?”说罢,不容乔茂答应,竟自穿着小衫,邀同铁矛周季龙出去了。没影儿魏廉起来说道:“一块走!”也要跟出去。

九股烟乔茂连忙拦住道:“魏老兄得了,你同我做伴吧!这不是闹着玩的;刚才那个骑马的,我提心吊胆的,总疑心他是贼人的探子。我怕他认得我,他们或许成帮的来找寻我。”

没影儿魏廉想不到乔茂也是一个镖师,竟如此胆怯。他哪里想到,乔茂曾吃过大亏,至今谈虎变色!魏廉嘻嘻的笑着,只好不走了。过了一会,他对乔茂说:“屋子里闷热,我可要到院子里凉快凉快去了。”

乔茂眼珠一转,心想:他也许要溜?忙说道:“可不是,真热!咱俩一块儿凉快去。”

乔茂鳔住了魏廉,殷殷勤勤的抢着把茶壶端到院中,又搬来一个长凳和魏廉一同乘凉。此时昼暑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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