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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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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菲见他狼吞虎咽,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显得无拘无束,心里高兴,笑道:“是无双提醒我那二人会武。有四公主在,小心为好。笑菲便多看了几眼,无意中看到他腰间的一柄小刀。金丝缠柄,七宝镶缀。听传言说契丹国大比,胜者便会得到一柄勇士之刀。耶律从飞夺得第一勇士称号,他父王高兴,便将一柄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刀送给了他。不知就里的人不明白。可这传言,笑菲很早就听说了。笑菲便猜,这柄刀一定是七星宝刀,这人,一定是京城衙门这些日子一直在找的耶律从飞。”
杜昕言听了大笑:“沈小姐心思细密,举一反三,着实聪明。接下来沈上姐便诳了四公主去客栈吃糖糕,顺便通风报讯,让耶律从飞跑了。好叫在下无功而返,只能来相府要个答案,顺便再捉弄下官是么?”
沈笑菲也笑:“杜公子闻一知十,也不笨嘛。别的都说对了,只有一点说错。”
“难道不是这样?”
笑菲睁大了眼睛,很无辜的眨了眨:“当然不是这样。我不过好奇,拉着四公主去瞧了瞧,主要是为了吃客栈的糖糕。吃完就走了。”
杜昕言不信,就为了沈笑菲这副看起来单纯天真的模样,他也不信。他伸手一把拽过她冷声说道:“知道私纵契丹王子的后果?我现在就能锁了你回监察院,哪怕是沈相出面,也要顾及纵女通敌的罪名!”
笑菲抬起脸,眉心紧皱,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上回手上淤青过得好几日才消哪!”
杜昕言并不松开,语气变得狠绝:“进了监察院,莫说这手淤青,废了它也不是件难事。酷刑之下,不怕你不供出幕后主使!三殿下会如何自处?”
笑菲扑哧笑了:“我有说过我做了什么?你这么本事,何不一块把四公主也请进监察院去?罪名就是在耶律从飞住过的客栈里吃了几块糖糕?”
杜昕言闻方一怔,松了她的手。他一直盯着她的眸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我知道一定是你。”
笑菲坦然地任他盯着,微笑道:“我放走他会得到什么好处?凭什么认定是我?”
“沈小姐当然知道若是明里抓了耶律从飞,契丹王必会大兵压境。如今国库空虚,年年战事不断。皇上为了平息战争,休养生息,索要赔偿后一定会放他回去。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救他,顺便再卖了他一份人情。不是吗?”
杜昕言移开身体,悠然看着沈笑菲。他知道是她放走的耶律从飞,一定是她!他被她柔弱的模样骗了一次又一次,他不会再相信她了。杜昕言沉吟片刻后道:“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是我总会找到证据的。你信吗?”
笑菲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身体随之有些发凉。杜昕言很聪明,他总有一天会明白她的意图。他会如何报复?
“沈小姐故意诱下官来相府,想必也有目的。差点忘了,刚才沈小姐说,能帮大殿下立得一功,说来听听?”杜昕言话峰一转,提起了笑菲说过的话。
皇上身体渐弱。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北有契丹,东有吐蕃,都对中原虎视眈眈。沈笑菲江南贡米案中顺手摆了大皇子一道的事情他记得清楚。他想暗中抓到耶律从飞不外也是想借此查出是与朝中哪位官员勾结,顺便也借耶律从飞摆三皇子高睿一道罢了。
他认定是沈笑菲放走的耶律从飞。她认不认他都无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他总会抓到高睿的把柄。现在,他只能找着机会助大皇子高熙得到更大的好处。
沈笑菲沉默了会说:“我在长芦寺中发现耶律从飞之后,让无双盯住了他们。发现耶律从飞单独回到了客栈。他的侍从却偷偷宿在长芦寺外的船上。听说这是一艘来自大名府的船,今日要运送开光佛像前往大名府。那佛像精美壮观,浑身贴金。若是生铁铸就怕是有几千斤……”
她话未说完,杜昕言已然明白。塞外少铁,耶律从飞用佛像聚铁,明里运往大名府。暗中到了边境再拆散了送往北地,他是想要多铸刀兵。
他看了看天色,心急如焚。对笑菲一拱手道:“多谢小姐指点。下官告辞。”他为赶时间,轻功施展开来,像只黑色的鹰飞掠而出。
笑菲痴痴望着,长叹一声。她取下面纱,白皙的脸上挂着寥落的神情。
无双和嫣然这才进来凉亭。嫣然不解问道:“一切都在小姐计算之中,杜公子还为小姐遮了一个时辰的阳光,为什么小姐不高兴?”
笑菲取了面纱,露出容貌。苍白的脸上挂着寥落的神情。她懒懒的撑着头说:“他哪里是为了我遮挡阳光?他是为着帮大殿下。他心知肚明是我放走的耶律从飞,此时不深究是为了将来能抓住把柄一举击败三殿下。哼,得了消息像兔子一般跑开,心里没有半点留恋。我能高兴吗?”
嫣然嘟了嘴道:“契丹贼子,人人得以杀之而后快。小姐为什么一定放过耶律从飞?”
笑菲叹了口气道:“他不是说了?耶律从飞一回到客栈就发现了暗探监视,密捕他是不成的了。一旦公开抓了耶律从飞,契丹王必然起兵。战事不断,再打国库里也没银子了。皇上收点好处还不是要放了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借机要点好处。这不是又将耶律从飞聚铁器铸佛像的事告诉了杜公子?能拿获铁佛,总也能帮自家军队的。”
笑菲懒洋洋的坐在亭子里,觉得嫣然太笨,事事都需要她解释。无双依然一声不吭的站在亭外。笑菲这时倒觉得她安静的好,省得她再说言不由衷的话。
她回想起送耶律从飞出城的那一幕。那个男人让她觉得危险。看向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有种浸进雪水的感觉。纵然他穿着汉人衣裳,衣袂带风书生气十足。可是他身上却有种杀气,那是在战场上养出来的凌利。
只等他道谢时,眼神变得柔和,那层杀气才消失不见。下意识的,她便说自己是四公主高婉,受人之托放他走。
她不想让耶律从飞知道,与契丹勾结的人是她。
江南贡米案已经了结,那些掉包的水寇一个活口没留。没有人知道那些被掉包的新米去了什么地方,以为粮运副使贪财全换了金银。而她去江南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被掉包运往北方契丹的粮食。
她用粮食成功与契丹王达成协定。耶律从飞此番南下就是为了把五船粮食成功运走。至于铁佛,那是顺水推舟掩人耳目之用。这是连高睿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她没有民族大义,没有家国荣耻,她只为自己。笑菲只是想为自己多重保障,有了契丹这个外援,高睿将来想踢开她只怕没那么容易。
在她眼中,人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两种。
三皇子高睿在朝中政务上不能与大皇子高熙相抗衡,就只能掌握军权。耶律从飞这次借运粮之事南下亲视边境我军布防,怕是要起兵大打一场了。
笑菲微笑的想,反正战事是免不了了。武威将军丁奉年的河北东西路大军分别驻守大名府与真定。耶律从飞首率军南下当其冲会在真定与他对战。
她冒充四公主放走耶律从飞的确有条件。她告诉耶律从飞,两军交战,各凭本事。若是丁奉年不敌,不能杀他,只能生擒为俘。而且还要找个机会让三皇子救回丁奉年。
耶律从飞听了,盯着她直笑,上马离去时回头说:“四公主聪慧过人,有你这样的妹妹,实在是三殿下的福气。”
笑菲其实打的主意并不是让丁奉年被三皇子所救,感恩之下支持于他。她向来定计都爱一箭双雕。她还很想知道,丁奉年会不会经此一役后将丁浅荷嫁给高睿,巩固关系。她更想知道,如果是这样,杜昕言会怎么办。
这招好象对丁浅荷最不公平,笑菲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得不得出一个让她很伤心的结论。那就是如果丁浅荷不想嫁,杜昕言不想她嫁,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这个结论一出,笑菲就不想再深想下去。
棋子落下,棋局立时千变万化。她也只能因势而为。
第二天,大皇子高熙上奏,抓获契丹奸细四名,缴获佛像和四大金钢五尊,全系生铁铸就,重七千余斤。
明帝大喜之下重重夸了高熙,心里又生忧意。契丹人南下聚铁,显然是为了铸兵器,准备开战。他迅急下旨,令武威将军丁奉年加紧边境防备,随时应战。同时令兵马指挥使杜成峰抽调西北道与淮南道兵马随时准备增援。
高睿请旨前往大名府助丁奉年一臂之力,明帝允了。
第七章
白水河是条只在夜晚喧嚣的河。蜿蜓从京城内流淌而下,经过下游的柳巷而出时,带尽了浓浓的脂粉香。
灯火与丝竹构出的故事总是绮丽香艳。四月暮春的晚上,一个锦衣公子走进了柳巷里的春风阁,扔下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要了靠湖的一间雅居。
老鸨瞧着银锭边缘的霜花就知道这是实足的雪花银,堆满了笑容正待开口,锦衣公子又扔过一锭银子,表情木然的说:“一壶上好云雾茶。我等人,莫要叫人来搅了兴致。”
他要的不过是清静,有银子自然能让老鸨满口答应。
锦衣公子掩了房门,推开窗户。一轮银钩当窗而入,一川河水似浮起了碎冰,荡漾中反射出冰冰凉凉的静谧。
耳侧欢歌笑语,楼里公子姑娘调笑声细细碎碎。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三公子好坏……”又一阵大笑爆出。
锦衣公子只负了手站在窗前,似站在了遥远漆黑的河对岸,孤独的望尽隔岸的灯火漫天。身上的繁复精巧的绣花锦袍像夜里的烟花,灿烂到了极致,偏偏却是带了一身的寂寞。
门吱呀一声,又一声关闭。
她蓦然回头,隔了映出万千条绚丽烛光的珠帘看着来人。
锦衣玉带,如玉树临风,正是三皇子高睿。他往前走得几步,隔了珠帘停下了脚步。望着珠帘后男装打扮的沈笑菲轻声赞道:“夜饮醉复醒,玉人月弄影。菲儿,你换了男装锦袍差点认不得了,比穿素白衬得脸色好看许多。”
沈笑菲嘴一扁:“三公子好坏……”声音甜腻,柔媚到了极致。偏生脸上还是副木然神情。
高睿?的笑出声来,分开珠帘大步走近。嗅得云雾茶香气,口中叹道:“还是爱喝这个。回头打发人将今年的女儿云雾茶给你送来。怎么还戴着面具?取了吧,粘在脸上也不舒服。对了,上次听说在洛阳又晒起痱子发了烧?难道还没好?”
他一连几句,话里透出呵护之意。笑菲丝毫不为所动,笑道。”三殿下时间不多,说不了几句话,懒得再粘回去。”
高睿微微一笑,眼里噙着一点柔情,“时间再少,也要见你一面再走。我过两日就起程。不知道这场仗何时起,又会打到几时。菲儿多顾着自己,等我回来。”
笑菲素白的手指在茶杯上画着圈,抬起头望着高睿。清癯的脸,墨黑深沉的眼神,谁说三皇子高睿一双眼睛看不透的?她从来似乎在他眼里都只看到了绵绵深情,只不过,笑菲还是不信,因为她觉得她从来没看透过他。
她转移了话题扯到了高睿即将去督军的事情。”耶律从飞是我放走的。这场仗如果胜,三殿下自然在军中威望增高。只要契丹这个威胁存在一天,皇上就难以将太子位传给高熙。如果败,耶律从飞答应过我,他会让你顺利救回丁奉年,三殿下就能得到丁奉年手中二十万大军的支持。”
高睿眼中露出惊喜,他伸手握住笑菲的手缓缓说道:“沈相一直陪着父皇作壁上观,菲儿却毫不迟疑的相助,叫睿如何不爱你?”
“若两年前我不去观灯,又怎么会帮你?”笑菲轻笑道。
高睿低头,捧住那双柔软雪白的手放在唇间轻轻摩擦。”可惜,那年你去了灯节……”
笑菲的手像被一片轻羽来往拂过,高睿唇齿间略带濡湿的热气激起她阵阵酸麻的感觉。她心里挣扎着想挣脱,却被那双氤氲的眼睛魇住了。像是觉得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笑菲忍得身体已忍不住的微微发颤时,她挣脱了出来。
望着靠在案几旁喘气的笑菲,高睿有些遗憾:“呵呵,难得见你惊惶失措,就是瞧不见什么脸色。”
笑菲知道他说的是脸上的面具,她扭过头掩住目中的杀气道:“三殿下回吧,前方战事一触即发,被人发现三殿下来了烟花之地不妥。”
脸上突的一凉,高睿伸手已揭了她的面具。他定定望着她略显张惶的素颜轻叹了声:“三殿下?认识你两年,你从来只唤我三殿下。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菲儿心里其实没有我的,对吗?”
笑菲心里的勇气被激起。她抬起头,眼中燃起火焰:“是,我心里没有你。三殿下难道不也在利用我?咱们不过是交易罢了。”
她的神情语气让高睿失笑,他眼底又生出烟波浩渺,目光飘浮不定。然而他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没有放过她眉宇间闪过的一丝神情。
“你心里的确是没有我。那年灯节上我也不是意外遇见了你。我是特意去看看能做出比《十锦策》更好文章的人是什么样子罢了。”高睿笑了笑说:“只不过一见之下,睿便心驰神往了。”
笑菲眼中生出一丝恍惚。京城一时纸贵,都为沈相这篇字字珠玑,匡扶社稷的锦绣文。有谁知道就因为她少年意气,一腔热血写得此文断送了自由。笑菲仍记得十三岁那年满心欢心捧了《十锦策》去见父亲,换来的却是一顿严斥。他敦敦教诲女子当无才是德。他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理所当然困她在高墙内宅之中。不让她轻易见人,无事不准她踏出相府后花园半步,杜昕言一句后花园风光好,他就能把墙头加高三尺。
一年到头,她几乎足不出府,出门也以面纱遮脸。便成了皇后皇贵妃嘴中称赞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一荣俱荣,利益相关。她不可能说父亲拿了她的文章向皇上邀宠,在清流中博得好名声。但是她也不甘心困在相府后花院,任父亲摆布。她要自由要权势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笑菲微抬起下颌,单凤眼飞出笑意:“是我让嫣然去结识殿下府中的丫头,让她告诉殿下相府家的小姐满腹经纶,能写出比《十锦策》更好的文章。也是我让嫣然透出风去,我要去看花灯。三殿下若是不上心,自然不会有那场巧遇。笑菲与殿下各取所需,如此而己。”
“哦?笑菲为何不让嫣然去结识我大哥府上的丫头?”
“笑菲偶尔进宫见过大殿下,他性情温和,行事稳重,乃守成明主。最重要的是,他的舅舅是兵马指挥使杜成峰,他还有个中了榜眼文武双全的表弟杜昕言。我爹呢,只要不偏向你,大殿下就满意了。他不需要笑菲,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三殿下却偏偏极需宰相的支持。不巧笑菲是他的女儿。我爹是想两不相帮,偏偏他最舍不得的人是我。我帮了三殿下,他有什么法子。”
“你连自己父亲都要出卖?”
笑菲大笑:“不帮你找到制服我爹的弱点,如何与你合作?”
他悠然平静,她镇定从容。他的目光清明,眼底带着欣赏与笑意。她的双眸清澈,成竹在胸。
不过片刻,高睿眼中神色又转为漫不经心,笑菲也放松了,闲闲站在窗边。他不信她,她又何尝相信他?只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所以,三殿下就不用再以情动人了。”笑菲讥讽道。
高睿却长叹一声:“你不信我,我又有何办法?我再有心计,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无情。菲儿论面容比不上身边的丫头,风姿却是无人能及。睿当然心动。”
笑菲感觉手臂上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与高睿合谋,他马上给了她武艺非凡忠心耿耿的护卫无双。他婉转托辞,让父亲忌惮,给了她出府的自由。他的金银任她索取用度,让她有能力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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