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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明媚·相思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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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轻声问她:“如果他还会喜欢别的女人,比如沈笑菲。你也不悔?”
丁浅荷呼吸一窒,蓦得想起洛阳牡丹院中那个白衣若仙的女子。她下意识的回拒这种可能,想要为自己找到一个最好的解释,她用力的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三殿下说起过她。他若真的对沈小姐有心,他怎么会在我爹失势时还主动请皇上赐婚呢?”
说完之后丁浅荷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沈笑菲是沈相之女。如果说高睿是看在父亲军中权势上想娶自己,沈相同样能给他朝中的支持。同样门弟高贵,同样是大家闺秀。高睿若是真的喜欢沈笑菲,他没有理由向皇上提亲娶自己。
想起高睿走之前才说过的话,杜昕言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的命是她的劫,他无力挽回。丁浅荷天真烂漫的过往在眼前一一掠过。他挣扎着吐出一句:“浅荷,不要管朝中的事情,你离开丁府吧。你不是向来很喜欢江湖中人的潇洒?子浩一直喜欢你,他会真心疼你爱你护着你,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吧!”
丁浅荷泪痕犹在,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欺欺艾艾的说:“小杜.......我对他没......圣旨已经下了。我,我不可能的走的!”
她一拍树杆,裙袂翻飞从树上一跃而下。心头狂跳,他让她抗旨跟卫子浩走?他在胡说八道什么?想起卫子浩掳走她的情景,丁浅荷第一次不明白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情愿自己不明白。
杜昕言跟着从树上掠下,不等她说话,便笑着说:“我是想,要是能在江湖上当个游侠也不错。”
丁浅荷赶紧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猛力的点头。似乎这样才能肯定杜昕言话里的真实意思。
杜昕言从她发边取下一枚落叶,忧伤的说:“浅荷,你知道大殿下是我堂兄。我是帮他的。你就要嫁给三殿下为妃,将来你会帮着他对付我吗?”
丁浅荷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小杜,杜伯伯出事我爹难受得很。他绝不是有心要害杜伯伯。他也不知道一纸奏折递上去会弄成这样。他在奏折里也没有弹劾杜伯伯呀!你别怪我爹好不好?我今天来一是给杜伯伯上柱香,二来是想,是想对你说,我嫁给三殿下,我就是他的人了。小杜,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也想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他争不过,你别取他性命可好?他若是赢了,我也会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她扬着脸恳求的看着他,明媚娇柔的脸上笼罩着一丝愁。这个无忧无虑的单纯少女一夜之间有了忧愁。杜昕言强忍着心酸,曲指在她眉间一弹笑道:“傻丫头,一言为定!”
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丁浅荷哽咽的说:“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他们是兄弟,不管是谁坐江山,非要另一个死吗?还有杜伯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顶下所有的罪名,。电子书宁可丢掉性命。我不明白。”
“傻丫头,你不用明白。你只要开开心心做你的三皇妃就好。我只是担心,如果高睿还会有别的女人,你会很伤心。”
丁浅荷咀嚼着杜昕言的话,手捏着腰间悬挂着的玉佩呆住了。这块玉佩是高睿随身之物,送给她后一直悬在她腰间丝绦上,一刻不离。她是直性子的人,从来没有想过高睿还会有变心的时候。杜昕言两次提到这样的情况,丁浅荷细想之下迷茫得很。越往深处想,她越是害怕,看着杜昕言黑漆漆的眸子突然不敢确定。
“我听说这次三殿下之所以能找到卫大哥和我,是沈笑菲一直遣人盯着我呢。她真聪明,连你会让卫大哥掳走我都算到了。她这样帮他,小杜,你说三殿下真的会喜欢她吗?他......”
她欲言又止,眉宇间又是惶恐又是担忧。杜昕言的心又一次被重拳击中,痛得他直抽。他挤出笑脸来,调侃的说道:“你真笨!沈笑菲哪有你漂亮可爱!你才说了,三殿下若是对她有情,怎么可能让她屈居妾室?沈相也不肯的。别乱想了,回去吧,好好做你的新娘子。我有热孝在身,就不来讨喜酒喝了。”
丁浅荷想笑,又想起杜成峰才死,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回头看了看黄叶飘落的银杏树,低低说:“小杜,我走啦。你别太难过,皇上心里显然也是愧疚的,不然也不会让大殿下和德妃娘娘出宫来看你爹了。”
银白色的裙裾在风里闪动了几下,转过回廊就再也瞧不到了。
秋风乍起,杜昕言痴痴望着丁浅荷离开的方向。良久才弹去肩头衣襟的落叶,寂寥的走回灵堂。
青松翠柏,黄土新冢。三日后,杜昕言听从成敛劝告,葬了父亲。
杜昕言遣走家丁,独自跪在坟前焚纸。
火苗舔了舔黄裱纸,瞬间化为灰烬。秋风一吹,像片片黑色蝴蝶飘飞。
杜昕言脸色极差,嘴唇苍白,眼睛布满血丝。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机械的扔着纸钱。风吹起他的长发,这一刻独自对着父亲,杜昕言终于让心里那道伤口裸露出来。
他默默的烧着纸钱。低声说道:“爹,浅荷是好女孩,我从小把她当亲妹妹看,如今只能看着她卷进是非,我很难过。从高睿十七岁领兵时,我就知道丁奉年投靠他了。他一直不服气你,都是跟着皇上出生入死,不过就是姑姑封了妃,所以你成了兵马指挥使,而他仅仅是个武威将军。我知道你重旧情,我不说,我一直隐忍着。我每次看着浅荷就会有内疚的心情,因为将来我迟早会亲手杀了丁奉年。”
他平平静静的说着,眼中一热,泪已无声滑落。”儿子不孝之极,心中对沈笑菲起了绮念,一直容忍着她。我自诩聪明善谋,布局深远,对她心软却让你陷入了死局。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太骄傲太自负,自以为什么事都在掌控之中。我早该把沈笑菲勾结契丹一事放在心上,我私心里想留着这步棋,当成将来击败高睿的后手。他们抢先了一步,我,真的悔!”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杜昕言手一抹擦去泪痕,回首看到卫子浩黑衣飘飘站在身后。他强笑了笑:“你来了。”
卫子浩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恭敬的在坟前磕头上香。
他拿出酒来,两人坐在坟前默不作声的喝。杜昕言终于醉倒。卫子浩什么话也没说扛起他就走。
无星无月的夜里,一条黑影飞快掠上杜成峰的坟,铁铲翻飞,趁着黄土还够松软挖开了坟,他跳进坑中,撬开棺材,手中银针扎进杜成峰头顶百会穴,将一枚丸药喂进杜成峰口中。等了一柱香左右,脸色灰败呆木的杜成峰口鼻间竟有了气息。黑衣人长舒一口气,抱起他,将棺材重新封好,恢复了坟茔。背负起杜成峰迅速离开。
第十一章
(一)
明帝是个猜忌心很重的皇帝。但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后,猜忌心不重呢?江山是自己的,权利也是自己的,拥有的好东西多了,自然会担心有人来抢,会失去。
如果是大臣来抢,他会毫不迟疑的杀之。如果是自己的儿子抢,又另当别论了。
昨晚他宿在掖庭新封的张美人处,子时未到他就离开了。明帝离开张美人时心里很难受。灯光下,他看到自己失去弹性的皮肤像口袋一样挂在身上,摸上去像干枯的玉米叶,摩挲间发出难以忍受的衰老声音。而十六岁的张美人肌肤雪白,双颊丰满得像盈满汁液的桃子。那双嫩白小手搂着他脖子的时候,她眼中露出爱慕的时候,明帝突然觉得灰心。
她爱的永远不是他,而且他的权力。
他清楚的知晓张美人心中所想。然而,他很喜欢。他拒绝不了那种崇敬爱慕的目光。让他觉得时光回转,回到了年轻时候。只是在激情欲望突然中止,他喷出一口血来晕厥之后,明帝知道,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当一个人想留住什么的时候,必然是他所害怕失去或正在失去的。
例如青春,寿命。
夜色下的皇宫很安静。殿宇黑沉沉一片看不到头。明帝面北负手而立,身后宫侍提着宫灯噤若寒蝉。
明帝发出一声长叹。他必须要下决心了。
午时末牌,高睿奉旨进宫。
铜鹤嘴里吐出龙涎香的青烟。金殿大门紧闭,却不知从哪儿钻进的风来。明帝坐在深深的大殿内,深秋时节,他已穿上了薄袄。空荡荡的殿内偶尔转来他用拳头堵住的闷咳声。
“弱不禁风了。”高睿听到时断时续的咳嗽声脑子里闪过这句话来。他一声不吭跪地上已经一个时辰。他再是习武之人,膝盖也有股针扎的感觉袭来,轻轻挪动一点立时痛楚麻痒。他干脆放弃,当自己没有这双腿。他垂头敛目,目光所及,青色泛着一层幽光的金砖像一双眼睛冷冷盯着他。他知道,不是他的幻觉,这双眼睛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用这种眼神在盯着他。
他只能忍。忍到这双眼睛看够他为止。
明帝咳嗽着缓缓开口:“父皇能给你的就这些。熙是宽厚之人。只要你安分点,可以长享富贵。以你之才,定无惧契丹。下去吧。”
一滴汗从高睿额头滑落,顺着衣领蛇一样钻进肌肤。麻痒的感觉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高睿的心被激得抽搐了下,他微笑磕头:“多谢父皇。”
他缓缓起身,退出宫门,隐约听到偏殿的金戈碰响声,高睿打了个寒战。稍有不慎,偏殿里的禁军便会涌出来杀了他。他看着手心的免死金牌眼里烟波又起。父皇选择了大皇兄,给了他免死金牌。立高熙为太子,让他世袭河北封地,封他为定北王。他娶了丁浅荷,过了年就可以去大名府建王府。
高睿只觉得屈辱。
让他向高熙下跪臣服?他还想着两个儿子都能保全?作梦!
他听到明帝的咳嗽声,他知道明帝在张美人处吐血晕厥。高睿心知肚明,父皇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一群乌鸦从天空飞过,哇哇叫着。阳光下的重重殿宇静默伫立。高睿蓦得回头看向金殿,隔了重重台阶迎着阳光他只能眯缝着眼看。高大的殿堂笔直的朝他压下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绝不认输。
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高睿回到府中,见上下人等为他的大婚忙碌。他冷冷一笑,突然想起还在地牢里的无双,沉呤片刻便折身进了地牢。
骄阳似火,地牢之中仍然阴森湿冷。地牢无窗,只有屋顶两片明瓦透下苍白的光线。高睿站在铁栅栏外,背负着双手看着无双。她又背靠着青石墙抱着膝盖发呆了。她甚至连他进来也不知晓。几径长发垂落在她冷艳的颊边,衬得肌肤如雪。
“连人进出都不知道,你还是昙月派的护卫?!”
无双这才惊觉,迅速的行了一礼:“无双知罪,殿下责罚。”
听到这句老话,高睿不由得火起,示意身边侍卫开了门,他迈步走了进去。干干净净的囚室,屋角砌着青石床,旁边有张小桌子,还放着没动的饭菜。他瞟了眼无双说:“不吃?在心里怨恨我关着你?想去救你大哥?”
“无双不敢,无双只效忠殿下,殿下要抓我大哥,无双不敢阻挠。”流水似的话从无双嘴里吐出来,说完她才惊觉自己说的话里竟然带着一丝怨气。她低低叹了口气说,“殿下,无双虽然效忠于你,总是血肉凡胎。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如果殿下真的想让无双去杀他,无双,唯以死明志!”
高睿围着她转了几圈,冷笑出声:“这是你第二次用你的命来要挟我了。事不过三,再有第三次,我不管你有用没用,我都会要了你的命!丁浅荷头发都没掉一根回来了,她不怪卫子浩,不想追究这件事情。我看在未来王妃的面子上放卫子浩一次。”
“无双谢过殿下!”她眼中闪过惊喜,嘴唇微微扯动,怎么也忍不住笑。
霎那间高睿像看到了昙花惊艳的怒放。阴暗地牢也因为她的笑容而变得明亮。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无双由衷的谢他,也是高睿第一次看到无双的笑颜。脑袋嗡的一声响,手无意识的拉起无双抱住,低头攫取了笑容还未消失掉的柔嫩唇瓣。他闭着眼睛,轻轻摩挲着她唇间的那朵笑容。
无双一凛,全身变得僵硬。想要推开高睿又不敢,她想起自己立下的血誓,也许,破了这个誓言就好了。她悲伤的想,给他一次总胜过他无数次的撩拨。她没有推开他,手微颤着去解高睿的衣衫。不知不觉间,泪已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尝到一丝咸苦,高睿睁开眼睛,抓住了无双的手。心情瞬间变得恶劣,他冷笑道:“怎么,想破誓?你休想!”
看到她眼中的晶莹,高睿窝了一天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他步步逼近无双,像一只猫把耗子赶到了死角上。
无双回想起上一次的羞辱,在背靠上石墙的瞬间眼神凄烈的看着高睿,动作迅急如电,手已握住束发金钗。
“你杀得了我?在这里?”高睿轻佻的问道,眼神中笼罩着雾一般的迷离神色。
话音才落,那枚金钗的尾端已刺进无双的脖子。也是离得近,高睿飞快的擒住无双握钗的手,狠狠撞压在墙上。那只钗顺势从无双颈中拔出,两个小血洞缓慢的沁出两滴血来。
“你居然敢自杀!你敢!”高睿咆哮着压制着无双,嘴狠狠覆上伤口。
腥膻的味道盈满口腔,高睿忍不住用舌舔了下,再舔了下。无双浑身一颤,羞愤的用尚自由的手用力冲他脖颈砍下。
高睿头也没抬,唇压在伤口上,另一只手和无双拆解起招来。等他擒住她另一只手压在墙上时,高睿抬起了头。白皙的脖子上血没再渗出来,伤口结成两个小红点,他满意的笑了:“无双,我早说过,我还没看够你面具下的热情。我不会杀你。我不杀你,你就不能死。卫子浩他武功再高,总高不过众多高手的围捕。你再敢自杀一回,我断卫子浩一只手。自杀两次,我断他双臂。你觉得他有多少只手脚能让我砍的?”
看到无双眼中凝聚的火焰与仇恨,脸上无奈与隐忍的表情,高睿忍不住又轻轻笑了。他喜欢看她这样的表情,他更喜欢看她被逼出真性情的那一刻。他松开无双后退,积压在心里的火气烟消云散。
“菲儿与杜昕言的仇结得深了,你对付不了杜昕言就留在我身边好了。我另遣人去护卫她。”
无双压抑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颈边温热的气息似乎还在,她又咬住了嘴唇。想起自己的使命,无双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眼神又一次变得冷漠轻淡。”是,殿下。”
高睿皱了皱眉说道:“无双,你要记得你的血誓。如果有一天我要破誓,你迟早得习惯我的亲近!”
无双垂下眼眸,掩住一片悲伤。
走出地牢时,高睿瞟见无双低垂的脸突然说:“我关你在地牢,你大哥应该从杜昕言那里知到了。去见见他吧,省得他担心你。”
无双讶然的抬头,见高睿已经走开。她一细想,又冷笑起来。高睿哪会有这么好心,他不过是还想试探她罢了。
慢吞吞的走出三皇子府,她一点也不着急。然而走了几条街,她甚至换乘过一辆马车,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无双疑惑的站在城隍庙前,是跟踪她的人武功太高吗?她小心的走进城隍庙旁的酒店,要了两个小菜一壶茶慢慢的吃。
她坐在二楼的最里面的角落,能看到整个酒楼二楼的情况,也能从窗边看到城隍庙。她与卫子浩约好,如果想见他,就在城煌庙里烧一柱高香。一个时辰后,无双断定真的无人跟踪,她无暇去想为什么,付了账下楼。
就在这时,她听到酒楼里有人隐隐说起杜成峰三日前被赐死的话来。无双惊得呆住,杜成峰在三天前被赐死?杜昕言呢?他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她扔了块银子给小二,嘱他酉时一刻在城隍庙烧柱高香,匆匆租了匹马回内城。
马蹄得得,声声踏在无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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