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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绮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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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教主、三堂法王、总护法、月华门主云裳仙子陈云裳、副门主阴神傅灵姑……都名图齐列述上,资料相当齐全,连年籍也相当完整。
李雄和绝剑徐飞扬,并没有名登缉榜。
他不但诧异,而且震惊,老天爷!这怎么可能?邵伯镇的巡检捕快,神通未免太大了吧?连围观看榜的民家,也喷喷称奇。
据他先前打听所获的消息,劫匪与从驿馆抢出的钦差府爪牙搏斗,仅遗尸四具,而漂流被捞获的死尸,也仅捞得六具而已。
遗尸与浮尸打扮相同,身上没留下任何可资辨识身份的物品,最重要的是:没擒获任何活口。
那么,劫匪的资料从何而来的?
劫匪的来踪去迹,也概略出现在榜文内,居然有七八分正确,尤其是高邮至邵伯镇的行动最为详尽。
看悬榜的时间,是事发后的第三天,短短的三天内,竟然获得如此正确的资料,未免太神了吧?可能吗?
他大感震惊,有毛骨悚然的感觉,这鬼地方的公人好厉害。
榜上没有他李雄的姓名,但他知道,又得改名换姓了,不必再冒充侍奉官李人凤的弟弟啦!
李雄是专为了应付浑天教而使用的,现在已用不着了。
他和绝剑皆榜上无名,颇令他心中狐疑,百思莫解。
官方既然在短期间获得如此完整的资料,他和绝剑该算是真正的一文一武主谋,为何没有他俩的资料?至少也该名列缉榜。
也许,这是官方对浑天教和月华门,两个组合的列管档案的资料,他和绝剑不是一教一会的人。
在邵伯镇逗留三天,作了一番深入调查,与扬州来查案的官方人士,以及督监督税两钦差府派来了解案情的爪牙作技巧性的接触,获得不少续发的消息,这才大摇大摆远离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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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汊河的漕河码头规模最大,三十余座河仓像一座村庄,扬州附近州县的漕货,皆在此地装船启运,也接待从湖广、南京、杭州一带途经此地的漕船,市面繁荣,算是扬州府城南面的最大市集。
上次湖广钦差的贡船就在此地停泊一宵。贡船本来应该驶到南门外的广陵驿泊宿的,但为便于警戒,在这里方便些,广陵驿太过复杂不易控制情势,这一带的龙蛇,也比广陵驿少好几倍。
在劫船行动计划中,杭教主所带领的主力,在三汊河潜伏,建立联络站,等候贡船到达。
此地的市集叫三汊河镇,潜伏十分容易。
这里是漕河分道处,上河出仪真至南京九江,下河出瓜洲至镇江杭州,贡船从任何一条河北航,皆需经过三汊河镇,也叫杨子桥镇。
信使的第一组派在刑州,秘密随贡船下航,然后在武昌会合第二组信使,在贡船前面下放。
贡船抵达南京,信使的一组便加快前往三汊河报讯,一组仍然盯牢贡船,到达三汊河才撤消。先到的一组,即加快前往高邮。计划完满地执行,顺利地大功告成。
计划与执行是两回事,成功的要件是一定要配合得宜,小意外自行排除,出了大错误便得取消行动。
杭教主在三汊河的布置,鬼见愁不可能知道,但对浑天教月华门在江湖的人脉地望,多少有些了解。
对潜伏的门路和手段,江湖朋友这方面的知识相当丰富,不然哪配做闯道的亡命?
初出道的生手,出了事连怎么逃亡也一窍不通,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囚牢是唯一的归宿。
夺获的贡船,不可能再在河上行走,他必须寻踪觅迹,找出有关的线索来。
这件事相当棘手,因为劫贡船泄了底,不但官方积极追查,江湖牛鬼蛇神也闻风而至,风声紧急,一教一门的人怎敢露面?查起来想得到必定困难重重,无迹可觅。
必须一步步追查,邵伯镇现场便是探索的第一步。
下一步,便是三汊河镇。
三更初,小街末段冯大使宅宴会曲终人散,宾客一个个醉步踉跄打道回府,宅中仍在忙碌,收拾残局的仆人进进出出。
西院的小厅,两桌马吊牌局正式上场,灯火辉煌,战况正浓。
筵后有牌局,是时兴的消遣。有些大户人,甚至有歌舞助兴。当时的扬州上流富户,生活糜烂无以复加,今天能尽情享受就尽量享受,明天破家那是明天的事。
这位冯大使不是官,也不是豪门大户,而是江都县三汊河河仓的属吏,正式的职称是库大使。上司是仓大使,仓大使却是从九品起码官。
管仓管库,都是肥缺,那年头不论官吏,谁不贪污舞弊谁就倒霉,看谁贪得多贪得狠,上下其手理所当然。
连当今皇帝也大刮天下,官吏们为何不乘机大贪大刮?
这位冯大使冯钦,位于街末段的这栋大宅,如果以他的薪俸计算,他必须任职工作一万年,甚至要两万年,才能买到这座大宅。
如果他靠每年两百余两银子俸金养老婆孩子,只能粗茶淡饭过日子,饿不死,但枵腹从公日子难过。
冯大使年已半百,身材精壮,勾鼻薄唇,颊上无肉,鹰视狼顾令人望之生畏。
今晚他已有八九分酒意,不再理会玩牌局的宾朋,由一位使女掌灯笼,醉步踉跄返回后进内室。
他任职库大使已有四年,深觉此生已无遗憾,拥有五进四院的豪华大宅,有自用的轻车小轿,多娶了两房小妾,买了十余名奴婢。所以他每天都在家祠上香祷告,感谢知县知府大人一同狼狈为奸,感谢天子皇上鼓励臣下大家搜刮天下财富,他才有今天的局面。
有钱然后有势,保持权势就必须人脉足,没有人拥戴捧抬,有如落单的破脚狼。他人脉足,至少三汊河镇的城狐社鼠,都是他忠诚拥护者。人称河豚冯。
河豚有毒,中毒者无救;河豚肚子大,可以装很多很多油水。
他收漕贼,一律械送督税署严办,立即破家,无一幸免。
第三房小妾最可人,十五岁刚出头,是一贫农户的女儿,花三十两银子便用小轿抬入他的冯大使宅,据说,他非常仁慈,本来十两银子便可买来的。
大宅房舍甚多,到处都是空房舍。第三小妾的卧室在第四进,得走上老半天。好在他虽然醉得脚下踉跄,但有使女挽扶,精力也旺,还不至于感到不胜举步。
四进厅堂门外有两个仆妇相迎,驯顺地扶老爷进门,不待吩咐,直赴后堂内室。
“醒酒汤已备妥。”迎出的一位侍女向仆女说:“先扶老爷到浴室,厨下会将醒酒汤送去。”
“叫春梅来替我宽衣。”他推开左面仆妇:“你们粗手粗脚……咦!”
酒突然醒了一半。睁大鹰目瞪着侍女身后一个年轻人,惊怒的神情写在脸上。
使女手中有照明灯笼,内堂走道也有廊灯,年轻人的似笑非笑面孔绝不是友好的表情。
他这里不可能有男人出现,一般民家也内无三尺之童,今晚居然平空出现一个大男人,那还了得?
况且这个男人年轻、英俊、修伟,正是女人心目中的梦里郎君,出现在他内室禁区,第一个想法是:是三小妾招来的情人。
“哎呀……”四个女人同声惊呼,吓坏了。
这个主人又狠又毒,大男人出现在这里,每一个女人都有招引奸夫的嫌疑,怎么得了?
她们不怕这个陌生的男人,怕的是主人。
他不是脑满肠肥的绅士,而是孔武有力的武夫,鹰目怒张,拨开仆妇使女,一据衣袖,大拳头伸出袖口。
“你们走,姑娘们。”陌生年轻人向女人们挥手:“春梅睡了,我来替你们老爷更衣……不,剥衣。走,快出去。”
“狗东西!你是什么人?你不想活了……”叫骂声中,他急冲而上,一记毒龙出洞当胸就是一拳,居然拳风虎虎,劲道相当凌厉沉重,可知定然在拳脚上受过名家指点,难怪能统率三汊河镇的城狐社鼠。
年轻人不闪不避,左手疾伸,五指如勾,正面扣住他的大拳头,中指与无名指尖,几乎要锲人腕骨掌关节缝内,向下压掌心则向上扳,强迫腕骨反折。
“哎……哎哟……放……手……”他狂叫,手臂受不了啦!肘向下沉,上身却反向上挺,感到手掌似要被扣断扳折,痛得醉意全消,下体急向下挫,快要跪下了。
毫无反抗之力,反抗手掌铁定会腕骨反折。
这不是擒拿术招术,而是以强力硬迫的手法,手抓上扳的劲道,必须比对方强一两倍。擒拿术则是巧劲,以弱制强的技巧。
“你是冯大使吧?”
“我……”他快要崩溃了。
“河豚冯,没弄错吧?”
“哎唷!我……我是……”他终于跪下了,手腕被压迫反向上折的痛苦击垮了他。
“我要带你走。”
“你是……”
“大概你不会反对,这就走。”
耳门一震,他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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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角街尾民宅已尽,伸出的小径通向五里外的芳村。街尾已是住宅区,三更时分已是夜深人静了。
白天,这里是郊游区,岔出的小径向北绕,可到文峰塔。
街尾的两家茶社,夕阳西下便关门歇息,不再有游人往来,街坊的居民也回家晚膳,不再光临。
河豚冯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躺在壁角下,两盏菜油灯光度尚佳,可看清四周的景物。
厅堂不算大,摆了不少桌椅,长凳方凳一应俱全,一排排撑起的明窗。
他对这地方不陌生,街尾的富春茶社,他也曾光顾过,他处身在距自己的住宅不远处的茶社内。
扬州人除了征逐酒色之外,有两大嗜好,一是到茶社喝茶,一是到混堂(澡堂)洗澡。
喝茶并不表示家里没茶喝,而是到茶社和朋友聊天。
江南人对茶的品味并不高,但扬州却属于第一流。
他惊恐地跳起来,脸色大变,似乎感到右手腕痛楚光临,此身仍在险中。
搁了灯的茶桌相距近丈,陌生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似笑非笑。桌上有茶壶,两只茶杯。
若大的厅堂,只有他两个人,茶社的几位伙计都不在,可能已经睡觉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却又知道肯定走不掉,大拳被抓了一把,痛楚仍在,而且手腕肿胀瘀血,想动拳头已势不可能。
“你最好不再打逃走的主意,以免手脚遭殃。”年轻人看破他的心意,及时提出警告:“过来坐,我沏了一壶上好的明前平山贡茶。这是贵地的唯一名茶,品质与杭州龙井相差不远,比徽州猴魁稍高些。你平时喝的就是这种贡茶,这没亏待你。”
“你……你是谁?”他硬着头皮接近坐下。
“我姓天下第一姓,单名辛。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这就够了。”
“我与你有仇?有怨?你找我……”
“要找某个有关系的人,不一定有仇有怨。我只想和你谈谈,要你诚实回答问题。你的生死,完全取决于你是否诚实。通常,我对肯诚实合作的人,不会下杀手。所以生死操在你自己手中,不是我主宰你的生死。茶不错,喝啦!”
赵辛话说得和气,话中的含义却充满凶兆,泰然替他斟茶,笑容可掬不像暴客。
“你要谈什么”他喝了一口茶,感到举杯的手抖得厉害。
“前些日子,你送几位老道进城,其中有女扮男装的道姑,而且很漂亮。得胜桥旁的杨家大院,是水蜈蚣杨文举的家,对不对?”
“这……”
“不许说谎。”赵辛突然沉着脸叱喝。
“是……是的。”他慌张地回答。
“水蜈蚣是扬州一霸,没有人敢招惹这位水蜈蚣,所以你把人带去藏匿,不会有人干预。告诉我,那些法师与你有何交情?”
“他们是有名的半仙……”
叭一声暴响,他挨了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有血溢出。
“你看过缉匪告示,城门口都可看到。邵伯镇贡船被劫的事,把你吓坏了吧?因为可能牵涉到你。”
“老天爷!这……这不关我的事……”他叫起天来,脸色泛灰。
“但你知道为首的人是浑天教教主,你早两年的家祠大法师。”
“我怎知道他是来劫贡船的?我发誓,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从没向我提过为非作歹的事。”
“他把劫来的贡船赃物,藏在你宅中吧?有多少金银?二十万两?三十万两?”赵辛紧迫追问,直指问题重心,不再在小枝节上兜圈子。
“那怎么可能?他们抢到船,还没漂下一里地,便被一群扮水怪的人突然登船,用毒烟火囊攻击,船便易手一无所获,白白死掉十七个人,煮熟的鸭子还没嗅到香味便飞走了,现还在查那些水怪的下落踪迹,要我帮他留意,我哪敢替他查?我没有查的能耐呀!”
“什么?你这混蛋撒谎……”
“我如果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他情急大发毒誓。
赵辛怔住了,这条河豚显然说的是实话。
老天爷!如果是真的,谁有如此未卜先知的神通,黑吃黑捡现成,彻底了解他一手策定的天衣无缝妙计?
“这几天,我已经发现可疑的人,在城内城外神出鬼没活动。感觉出他们可能查到我身上来了,你是……是那一条线上的朋友?”他接着机警地探口风:“他们疑心是邵伯湖的水贼所为,正在那附近找线索,除非认为已经绝望,不然不会离去。你如果要找他们,必须趁早,要找他们分肥的英雄好汉多得很。但找他也是自找,贡船确是丢掉了。也许去找水贼比较实际些,很可被五湖的水贼把船抢走了。”
“姑且相信你的话。”赵辛喝干了杯中茶站起:“如果他再来找你,告诉他,有一个叫李雄的人急于与他见面。”
“这个李雄……”
“把话传到便可,后会有期!”
手一挥,灯火摇摇,眼一花,微风飒然,人影幻没。
他魂飞魄散,跳窗急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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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祸临门,必须躲祸避灾。
一口气奔回大宅,不走大门跃墙而入,气急败坏疾赴西院。
西院还有两桌马吊,两桌八个宾朋都是他的死党知交,大难临头,他必须与知交商量对策。
邵伯镇劫皇贡案发,扬州成了风暴中心,知府大人急白了头,消息轰动全城。
他心中有鬼,猜想必定是杭教主一群人所为,果然所料不差,公布的劫犯真是浑天教徒众,他便知道不妙了。
他不仅是认识杭教主而已,而是杭教主的知交好友,甚至请杭教主担任他的家祠法师,也知道浑天教是黑道组合。
可是,他做梦也没料到,浑天教敢胆大包天劫皇贡,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浑天教没有几个人,哪有能力做下轰动天下的大案?
他不能逃亡,想逃也舍不得丢弃这个家。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赌,赌没有人知道他与杭教主的交情。
这八位留下赌马吊的宾朋,其实是暗中保护他的心腹死党。马吊也就是后来的麻将,夜间留朋友通霄打牌,不会引人猜疑。
那年头,打三天三夜马吊毫不足怪。小厅灯光明亮,光透过花窗表示里面的人赌兴正浓,猛地推开门冲入,突然惊恐地转身欲逃。
八位死党,皆被背绑双手,分两排吊在横梁上,双脚离地尺余,不住晃动摆来摆去,口被布巾勒住,叫不出声音示警或求救。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道大事休矣!
身后传出一声冷哼,他心向下沉。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堵在厅外,手中有一把泼风刀。
两桌马吊的中间,也出现一个英俊年轻人,手中的剑光华四射,冷气森森。
内堂传出脚步声,出来三个面目阴沉的大汉。
他心胆俱寒,像在五只饿狼合围下的病老羊。
“你们……”他颤抖着叫。
“你该听说过我这号人物,杭教主或许告诉过你。”英俊年轻人语音极为阴森,脸上一片肃杀:“我,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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