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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绮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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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勃然变色而起,闯筵是极为犯忌的事,通常表示挑斗,来者不善。

“哈哈哈!”先闯入的虬髯大汉大笑:“听口音厮熟,果然是独行狼郎承忠郎老兄。”

“原来是你,鹰爪王王浩王老兄。”四人脸色一驰,那位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欣然说:“两位请坐。王老兄,好久不见。这位朋友是……”

“在下飞狐杨义。”鹰爪王的同伴拖过长凳坐下:“与王老兄同在扬州钦差府盐政署有份差事。原来驿站的船是你们的。”

“久仰久仰。”独行狼客套一番,先引见三位同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最后说:“上贡船每三月进京一次,你们扬州钦差府也是三月一次呀!”

“郎老兄,怎么陈钦差会派你押船进京。”鹰爪王颇感意外:“早就听说你老兄在荆州陈钦差府中,身份地位极高,名列十八护卫,在钦差身边寸步不离。押送上贡物进京,不是你的事呀!”

“什么十八护卫?该称十八妖魔。本来押送上贡物进京不关我的事。但启运前两个月,便查出一些浑蛋亡命,纠众准备打劫贡船,因此咱们来了四个妖魔,准备把这群杂碎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知道底细?”

“对,咱们派有眼线盯牢他们,可惜他们精得很,化整为零飘忽不定,策划的人是行家中的行家,所以无法掌握他们的计划详情行动步骤。总算不错,两天前终于收到正确的讯息。”

“哦?是何来路?何时动手?”鹰爪王追问。

“你们听说过浑天教和月华门吧?”

“我以为是什么可怕人物,原来却是不入流的两个组合,你们未免大小题大作了吧?”飞狐语带讽刺味:“浑天教只能装神弄鬼,向一些暴发户诈骗偷窃。月华门专向一些地方龙蛇打抽丰。你是说,他们几十个杂碎,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没错!老实说,我们可不敢轻视他们。”独行狼心中不悦,口气一冷:“二十余万税银,不得不小题大作呀!”

“会在这段河面撒野吗?”鹰爪王赶忙打圆场,看出独行狼不悦:“要不要咱们助一臂之力?”

“不在这段河面,但快了,咱们已派人前往布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们人不多,我们应付绰绰有余。王老兄相助盛情,兄弟心领了。”独行狼与鹰爪王交情不薄,话说得客气,也有意表现实力:“小丑跳梁,何足道哉?”

“小心些总是好的。”鹰爪王深表关切。

“已经知道他们准备下手的地方,而且有人在他们身边活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准备白天通过他们的埋伏区,便可一网打尽了。哦,你在扬州暨钦差府有多久了?一切顺利吧?”独行狼不想谈劫船的事,另起话题:“我那边还不错,只是经常闹民变,很讨厌。”

“陈钦差号称阎王,也称妖魔,手段极为残酷,难怪经常闹民变啦!我在暨钦差府混了两年,确也捞了一两万银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敬四位一杯。”

店伙已另送来餐具添酒菜,畅谈既往的得意事,以酒色财气为主题,避免涉及劫船的事,以免再发生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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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就收工,码头区不再忙碌。但仍有些地方灯火依然明亮,有急于卸货的船只赶工。再就是不时陆续泊岸的船只,旅客纷纷登岸。辛苦了一天的人们,以及抵埠的旅客,皆前往市街活动。

起更时分,码头区灯火渐稀。

两艘小货船有人悄然出舱,一个个像幽灵。两盏暗红色的气死风圆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光度虽然有限,但这种光可以及远,显得颇为特别。

水驿专用码头下游百十步,河对岸的堤岸泊有两艘小客船,没有灯火,黑沉沉不易引起注意,堤岸只有暂泊的小型船只,通常是本地附近村落的私用舟艇。

漕河堤工程浩大,南起扬州,北抵宝应,长两百余里。在这里,称邵伯湖堤;在高邮,称高邮堤或西堤。

高邮邵伯白马汜光诸湖,容纳七十余条河水,地势西高东低,这条巨堤拦住了大量的洪水,工程之巨,可想而和。

堤西临湖,惊涛拍岸波澜壮阔。堤东地势东倾,因此与掘开的越河(月河)之间,有一段河岸,船停泊在河岸上,并非停在堤下的。停泊的小舟艇不妨碍河上的交通,因此没有人理会这些小舟艇的活动。

两艘小客船也有人悄然活动,浑身灰暗似乎像猿猴,不易看出他们是否穿有衣裤,像传闻中的水怪。

河上不再有舟群,偶或有三两艘悄然上航或下驶,这些是夜航的船只,这段河面治安良好,夜航很少出事,自卫力雄厚更是安全。

上游,一艘中型客船,正缓缓驶过漕运专用码头,接近商用码头区,桅灯也是暗红色的。

商用码头区下游百十步。便是水驿专用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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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邵伯水驿位于镇南漕河旁,有专用的驿船码头,驿馆有十余栋房舍,可接待一两百名因公过境的官员差役。街口对面,是巡检司衙门。经北迤东,是小街巷形成的市集,连接商业区码头的半边街。驿站出了任何意外,片刻便有巡捕赶到,街坊的民众。也将潮涌而至看热闹。

驿站本身的丁夫驿卒,也具有制裁罪犯的能力。所以驿站附近,可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驿承是朝廷的特务眼线,也兼任邵伯镇的地方仲裁首长。巡检司的首长巡检大人,见了他也礼让三分,虽则两者同是起码官,职掌不同。驿站出了安全问题,尤其是危及所接待的过往官员,巡检司衙门如果保护不周,后果极为严重。

驿站码头不但有站本身的警卫,也有巡捕站冈巡逻,歹徒屑小毛贼,绝对不敢在附近走动撒野。

可是,能防屑小,却没有防范大群匪徒公然劫掠的准备和能力,以往也从没发生过这种重大刑案。邵伯湖的水贼,根本没有在镇附近作案的能力。

今晚来了三艘湖广钦差府的贡船,警卫增加了一倍。船本身的警卫,也加强了一倍。船上的大员,有一半住入官舍招待所。在心理上,增加警卫只是职责所在,按规定行事而已,这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安全上的事故。

已经收到正确的消息,哪用得着担心。

中型客船终于驶过商用码头,接近水驿。

两艘小货船,则先向水驿漂去,下漂的速度并不慢。

初更将尽,镇上的市街热闹得很,夜市方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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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船有三艘,哪一艘真正载有金银珍宝,只有少数几位负责人知道。

其它两艘副船中,所装载的箱笼木柜,数量与型式,皆与正船完全相同,甚至每箱的重量,也相差无几,每艘贡船的外观,当然也相同,连各种旗帜的数量,也是相等的。

十余年来,从十余名太监督矿钦差,增至两百余名税监钦差,大量搜到天下财富的太监遍天下,运送上贡财物的车队与船队络绎于途,水陆并进。

各地亡命抢劫皇贡的事件也层出不穷。不过,抢劫成功的案件并不多。

负责运送的钦差府爪牙,不但人才济济,实力强大,沿途各地官府,也派丁勇民壮护送。

有卫军的城市,甚至被要求派正式的卫军护送。百十个暴民亡命,想抢劫成功非常困难,被抓住的一律就地正法,在当场被杀死亡算是幸运的了。护送的人对付抢劫或盗窃的亡命,唯一的想法是尽快斩杀净尽,绝不留情。

河宽不足百步,水流湍急,下航的速度甚快,黑夜中也看不清船上的情景。

码头警卫与贡船上的警卫,毫无戒心,精神懒散,刚看到船影接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艘漂来的小货船,砰然大震撞上了码头,跳出一群戴了仅露五官的黑头罩,全身黑劲装,仅在左臂缠上白巾的怪影,一半挥刀剑扑上码头,一半跃登贡船,猛扑船上的警卫,暗器似飞蝗,人随暗器蜂涌而上。

中型客船也冲上码头,跳出更多打扮相同的怪人。

杀声暴起,狂叫声惊动全镇。

中型客船涌出的人中,有鬼见愁李雄,首先跃登中间那艘贡船,手中有一把单刀。

阴神传灵姑和一位月华门的人,加上赤练蛇和花花太岁,像是他的守护神,左右保护着他同时登船。

他脚一沾舱面便仆倒、斜滚,间不容发地避过警卫奋勇砍来的一剑,立即飞跃而起,踹破已经加锁的前舱门,乘势冲入。

“噢……”警卫被阴神乘虚切入,一剑刺入右胁。

花花太岁随后跟入,快速地用火褶子点燃了废竹子所制的火把。

掀开中舱的舱板,便看到堆叠整齐的许多木箱,单刀重重地砍劈,第一只木箱破裂。

银光耀目,果然是五十两装的砝码形银块,长途搬运,不用元宝或马蹄形的银锭。

“是这一艘!”花花太岁欢呼。

“假的!”他砍另一只木箱:“不信你刮刮看,添一添也不错,银子据说是润舌的。”

第二只木箱砍破,也是银锭。

他一刀砍破了一箱,里面是灰黑色的铅。

“我去找另一艘,你们搜另一舱。”他不再浪费时间,急抢出舱门。

杀声大起,同伴已分工合作,砍缆、解帆、安橹、架桨,工作效率奇佳。

码头上、猛然的搏杀如火如荼,从驿站冲来的人呐喊如雷,从街市冲来的人怒啸震天。

“这艘不是贡船。”他向砍断缆绳的人叫喊:“放弃!快!”

花花太岁与几名同伴没跟来,大概不死心仍在砍破其它木箱检查。

阴神与另两人紧跟着他,跳越最下首的贡船上。

“是这一艘!”舱内钻出一个人大叫,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教主,你们先走。”他听出是杭教主的嗓音:“岸上的人不易撤退,我去催第二组的人接应。”

船正离开码头,他急走两步正待飞跃登岸。

“你们是负责接应的,不能上。”他突然看到那把光芒闪烁的追电剑,急急沉喝。

所有的人打扮相同,一式的露五官头罩,一式灰黑色劲装,左臂系白巾,仅体形有大小高低而已,黑夜中怎能认出身份?追电剑暴露了绝剑徐飞扬的身份。

绝剑是另一组的,负责策应在码头奋战的同伴,也负责掩护撤退,撤退的船是两艘小货船之一。

绝剑身后有五个人追随,其他的人仍在混战。

“是这一艘吗?”绝剑在码头上急问。

“是的……嗯……”他的语音突然大变,身形斜飞而起,一声水响,飞落冰冷的河水中。

这瞬间,他听到绝剑的怒叫,叫声与他的惊叫声差不多,甚至更令人惊心,像要与人拼命。

冰冷的河水令他猛然一震,强忍痛楚反向下潜。

他觉得幸运之神在冥冥中照应了他。

由于绝剑作势向船上飞跃,他也要向码头上跳,仓卒间他不想和对方在半空相撞,因此扭身略向侧移。这瞬间,身后沉重的压力及体,把他打得斜飞而起。

要不是他恰好扭身,压力斜引,击中部分也随之偏移,击中左琵琶骨而非背心,不然将震断他的经脉,心脏也被波及而震毁。

是可怕的内家掌力,力道万钧足以断脉碎骨。

身后到底有多少人,他不知道,所知道有杭教主、赤练蛇、阴神……

阴神应该在后面保护,他本来就完全信任阴神,这位漂亮的月华门副门主,爱他的情意是无可置疑的,所以他完全信任这位可爱的女人。

那一掌是谁所发?

“我好蠢!”他咒骂自己:“劫贡成功了,也是灭口的时候了,我……”

一阵晕眩感像浪潮般袭来,窒息感更难以抗拒,咬紧牙关向上浮升,发觉己身在下游百步以上了。驿站码头船只正在驶离,呐喊声依然震耳。

昏昏沉沉中,抓住了一根长橹,本能地抱得死紧,神智逐渐模糊。

以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已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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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速度非常迅速,在钦差府爪牙涌到之前,负责断后的人杀散最先赶到的二十余名爪牙,在长啸声中,先后上了两艘小货船,快速驶离逃之夭夭。

这时,抢获的贡船,已经远出百步外了。

遗下的两艘副贡船,以及附近的船只,已被另一组负责破坏的人,击毁了所有的橹桨座,系好的风帆也割断了帆索,成了无法行驶的废物,没有驾船追赶的机会。

损失有限,突击空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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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获的贡船最先离开码头,一面漂流,一面急急忙忙架桨安橹,场面相当混乱,黑夜中把绑在舷侧的桨和篙取出安装,即使是熟练的船夫,也不易迅速正确地装妥,短期间只能顺水漂流。

杭教主站在舱门外指挥,颇为得意,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真没料到居然能如此顺利。

贡船上只留有几个爪牙,真正赶来和劫船人拼搏的人,大半是驿站的警卫,抵抗力出乎意外的薄弱。

他心中有数,大半高手爪牙,已经远在高邮老鹳嘴附近守株待兔,李雄的策略空前成功。

右舷正在匆匆忙忙挂桨的两个人,刚将挂索搭上桨柱,舷下伸出一只怪手,投出一个尺大的怪包,砰一声扔落在舱面上,接着火光一闪,轰然一声爆响,火星与刺鼻的浓烟飞溅涌腾。

“哎……”有人狂叫,火星掩体。

“浓烟有毒……”同时有人狂叫,向水里跳。

船前船后皆有爆炸物投落,全船大乱。

杭教主站在舱门外,一个怪包几乎就在他脚下摔落,不由他多想,求生的本能,驱使他飞跃而起,向侧方闪避,轰然大震中,爆飞的火星沾上他的裤管。

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中,他向水下疾沉。

有人全身着火往水里跳,有人被烟熏倒在舱面的火星丛中。

火星非常怪异,沾上物体便自行熄灭,难怪没有红色的火焰出现,原来是经过炼制的磷粉造成的,燃烧的时间短暂,热力的伤害力不足。

可怕的是毒烟,嗅入便头昏目眩,片刻神智昏迷,妄想抗拒的人稍慢些便失去知觉。

片刻间,与杭教主登船的二十余名男女,只有四个昏迷的人留在船上,其他的人都跳水逃命,水流湍急,片刻间便看不到漂流的人影了。

抢来的船易主,二十余个穿了紧身水靠,形如猿猴的人,登上了贡船,熟练地分工合作,快速地安橹挂桨。

船竟然没起火。火药包的构成近乎神奇。

两艘小客船一前一后,掩护贡船下航。

两艘货船有六七十名撤退的人,速度比贡船慢,远在百步外,眼睁睁目击贡船出了意外,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反正知道有爆炸声和火光。

船最怕火和爆炸物,想赶上抢救也力不从心,一个个急得拚命喊叫,催促操桨的人加把劲。

叫喊声中,第一支桨被人在水中拉下,连桨柱也被拉断了,是被桨柱旁伸上的手,把桨柱硬生生扳断的。

然后第二支桨柱、第三支桨柱旁的人也一同遭殃。

贴船舷向上一手扳船,一手扳桨柱的人,不但水性超尘拔俗,劲道也惊人,得手便隐没在水下,无影无踪。

“水下有人弄鬼!”有人狂叫,拔刀在舷旁戒备。

“下水捉他们。”花花太岁发疯似的怒吼:“我要剥他们的皮!”

夜黑如墨,水中更黑,水流湍急,下去能捉得到人?也没有人敢冒险下去捉。

而且,逃命要紧,后面即将有爪牙追来,任何耽搁皆可造成致命的危险。远离现场是逃命者的金科玉律。

变生不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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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头,是第一处集结点,袭击成功与否,事后皆须赶来聚会。

先到的人如果发现警兆,可留下信记改赴第二处集结点等候会合。

湾头距邵伯镇二十五里,赶不上船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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