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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 沧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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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绯ば郑嘉薹ㄌと搿H欢将d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栖身鼎剑阁。 

 

  那一日他只道自己要死了。即使不死在那群中原武林人的刀剑下,也会因了天魔大法的反噬之力而走火入魔,然而在一片死亡般的黑暗里浮浮沉沉了不知多少时间,醒过来时、居然会在这个鼎剑阁中。 

 

  “爷爷,你看,谢姐姐说的没错,过了三天他就醒了!”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个紫衣小丫头,惊喜的招呼爷爷过来看他——他认得,那是中原武林的龙头老大、江湖盟的盟主严累——是小谢姐姐、小谢姐姐将他交给了江湖盟发落? 

 

  震惊之下,他挣扎欲起,忽然发觉气脉完全不能运行。 

 

  “孩子,别乱运气——沈公子走的时候,已经封了你气海,”那个白发萧萧的老人看着他,眼里却是一片慈爱,毫无霸主的杀气,“他和谢姑娘费了一日一夜功夫才把你救回来啊,怕你醒来再强练那个天魔大法走火入魔,两人走的时候就封了你气脉。” 

 

  “走了!小谢姐姐、小谢姐姐去哪里了?”少年从榻上撑起身子,顾不上自己此时身陷敌方重地,只是急问,“她和沈洵走了?” 

 

  “去给你找解药去了。”虽然没有多问,然而严老盟主看着少年人,眼里有洞彻的光芒,显然是沈谢两人将事情始末都告诉了他,老人微笑着,“她很担心你,怕你会和你兄长一样出事,所以等不得你醒、就和沈公子双双赴西域雪山给你求访灵药了。把你托付给老朽,让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一年之后,他们定然找到法子治好你。” 

 

  “托付给你?”少年惊住,看着面前中原武林的盟主,不敢相信。 

 

  “当年你大师兄来到中原,也是我替他隐瞒了十年……”老人笑了起来,拈须,用一句话就解释了少年的疑虑:“老朽虽然老眼昏花,但是看人、却不会看错。沈洵交代的事托付的人,我信得过。” 

 

  “不,我才不要呆在鼎剑阁受你恩惠……让我走!”少年依旧倔强,挣扎着下地。 

 

  “呀,你以为我们愿意留你这个祸胎啊?”忽然被重重一推,跌回到榻上,毫无反抗力的少年看去,毫不客气动手的、居然是那个曾被他羞辱过的紫衣少女。严灵儿撇着嘴角,看着他,冷笑:“但是你现在武功尽失,出了鼎剑阁大门走不到三步就被那群人分尸了!——不知好歹……而且,如果你走了,沈大哥谢姐姐回来我们怎么交待?” 

 

  “我管你怎么交待。”方玠也是冷笑着,自顾自再次撑起身子,“你也不用管我的死活!” 

 

  刚刚站起身子,肩上又被重重一推,少年脚下虚浮一个踉跄跌回榻上,后脑重重撞上了墙壁。严灵儿动了气,叉着腰、一手点着他的额头:“告诉你,如果不是卖沈大哥谢姐姐的面子,你以为我今天会给你好果子吃?——臭小子,有本事你现在把我打败了自己走,不然,就给我乖乖呆在鼎剑阁、等着他们两个人回来!” 

 

  怒极,少年青白着脸挣起身子来,然而体内血气又是一阵翻腾,手足无力。 

 

  一边的老盟主只是拈须笑呵呵地看着,居然丝毫不阻止孙女的胡作非为,看着严灵儿一次又一次出重手把要走的少年打回到榻上,最后拿出了一册手抄书卷,放到方玠面前:“这是沈公子走的时候交代我给你的——他以前也多少知道大光明宫的武学弊端,十年来他在中原自己也总结了一些消弭的方法,希望你能看看,好歹要等到他和谢姑娘回来。” 

 

  然而,这一等,便是大半年……中间小谢姐姐毫无音讯。 

 

  他闲来翻看那卷书,惊于沈洵武学上所思之深和所学之博,忽然觉得、即使在武学一道上,自己和对方相去又何以里计——而为人和心胸,自从湛碧楼一战弃剑以来,他更是无法仰视。也就是那一瞬间开始,他才真正觉得绝望了吧? 

 

  长长叹了口气,阖上书,耳边忽然听到清脆的声音:“别叹气了……很辛苦是不是?是啊……喜欢老女人和老男人,都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啊。” 

 

  少年转过头,看到了蹦蹦跳跳走进来的紫衣少女——严灵儿最近的功夫真是长进的很快,很多时候她进来、居然都能不让他察觉。少女叹了口气,眉间也有悒郁不甘的神色:“在华山上看到谢姐姐孤身来救我,那种风采……我就知道,我是比不上她的。至少,在三五年内没有谢姐姐那么好……” 

 

  “但是未必一辈子比不上啊!”第一次,方玠回答了她的话,眉间依然有执拗不甘的表情。 

 

  严灵儿点点头,眼里神光一闪,但是随即低下头叹了口气:“不过,等我有谢姐姐那么好了,沈大哥也老啦……没有道理要他等着我长大的,是不是?那不是苦了他么?所以——”少女蓦然笑了起来,眼里的光芒如同初雪般纯真:“所以我现在一边努力练天心决,一边求菩萨保佑沈大哥和谢姐姐能够幸福。” 

 

  听得那样的话,少年蓦然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心脏,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眼前这个被他那样轻视过的丫头、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他震动,虽然刁蛮任性,可因为有着那样纯良的心地,在看待同样一件事的时候,不知道比心底阴郁的他高上多少——他竟然还不如她。 

 

  “走啦,吃饭了。”灵儿被他怔怔的看了半天,有些发窘,拉了他一下,“吃完了饭,替我看看我练的天心决对不对——嘻,这一年你被封住了内息不能练武,我却是天天在努力——说不定等谢姐姐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比你差多少啦!” 

 

  方玠微微笑了笑,抬起眼角——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平日里也不是不苟言笑,但是无论如何笑、眼底里总是带着一丝阴郁,然而此刻、他的笑容却是明净的:“小丫头,我又怎么会输给你。” 

 

  又是细雨,又是深秋,又是重阳。 

 

  湛碧楼上看出去,外面秋色连波,烟雨空朦,水云疏柳。 

 

  系马垂杨,烟雨中,两位客人风尘仆仆的走上楼来。小二将上楼的客人迎入座中,觉得似乎有些面熟,不觉多看了两眼。然而只见其中的女子带着面纱,辨不清容貌。 

 

  “一盒梅花酥,半笼松针汤包。再来几个热菜……龙井虾仁,荷叶蒸肉,虾子冬笋,鱼头豆腐……嗯,最后来一个莼菜鲈鱼羹。”熟极而流的报出了一堆菜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掠了掠鬓发,才想起问对面的男子,“对了,沈洵,你要点什么?” 

 

  “一壶明前龙井。”在她对面落座的白衣男子对着小二点点头,只加了一句。 

 

  小二记下了菜名,弯腰再问:“两位客官,可要听什么曲儿?咱们湛碧楼上……” 

 

  “珠帘秀还在这儿唱么?”女子果然是个熟客,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不知这一年来她又有什么好曲儿——只管捡她最拿手的,站在帘外面唱来便是。” 

 

  小二唱了一声喏,便退了下去。 

 

  “一回来就点那么多菜,胃口不错啊。”待得小二退下,沈洵笑了起来,看向面前的素衣女子,“小谢,这次我们真是离开得太久了,要把一年多没吃的都补回来。” 

 

  “嗯,不过——谁付帐?”谢鸿影笑了起来,拍拍桌上的剑,“要不要再比剑来定?” 

 

  “人家还在开门做生意,不怕吓着别人。”沈洵淡淡的笑,然而眼睛看着檐外雨滴,眼底里也有微微倦意,“为什么我们每次来这里、都会下雨?居然就十几年转眼过去……” 

 

  “一回中原,就感慨诸多——雪山大漠时那种豪情哪儿去了?”素衣女子眼里陡然也有萧瑟的意味,却勉强笑笑。她已年近三十,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痕迹:“严老伯

他们只怕等了我们很久了。快些吃完,我们去鼎剑阁把雪蛤给小玠,也算是功德圆满。” 

 

  “那以后,便去五湖泛舟。”沈洵笑了起来,给谢鸿影和自己倒了两杯龙井,听着外面的雨声,低头喝了一口,“听说严老伯年末也要归隐了——大家都别管这纠缠来去的武林恩怨,一起啸傲山林去罢了。” 

 

  “别动。”抬头的刹那,却听得耳边女子轻轻叫了一声,然后鬓边微微一痛。 

 

  “你看,都有白发了。”抬起头来,看见谢鸿影正看着手里一根半白的青丝,低叹,“真的,我们得加紧把要做的事交待完——这一生、真是如白驹过隙啊。每年不过来这里听

听雨,不知不觉就十几年过去……” 

 

  “看看,还说我感慨良多。”沈洵笑了一下,将她手中的白发夺了,扔出窗外。 

 

  “少年听雨歌楼上……“两人还正待说什么,陡然间一缕清歌从外间帘底泛起。那声音虽然是女子,竟毫无柔媚之感,遒劲沧然,转折之处隐隐有金石之音。 

 

  “一年多不见,珠帘秀居然唱腔变化如此?”低低脱口诧异了一声,然而听得那歌声,谢鸿影的心居然在刹那间就一起沉静下去,喧闹的外物陡然已经不存在,耳边只有檐外雨声滴落。沈洵也听见了那歌声,忽然间,不知什么样的情绪泛起,他顾不得在酒楼里,只是微微俯过身,将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执手相望,两鬓如霜。两人相视一笑,听得楼下马嘶、转头看向楼外——只见白堤的垂柳下三骑冒雨而来,那一位老人和两位少年在楼下翻身下马,系于垂杨。 

 

  “哦,是你的小玠弟弟——”看到当先一骑的青衣少年,沈洵微微笑了起来,看向谢鸿影“看来他这一年来还不错,也长大了些。” 

 

  “你的灵儿不也来了?”素衣女子浅笑,毫不示弱,看着楼下的紫衣少女轻盈的从马背跃起,一个转折翩然落地,颔首赞许,“看来天人诀学的也有小成了——毕竟是个聪明丫头,我算是放心了。” 

 

  “等他们有本事把这两把剑从我们手上夺了去,那才算真的放心。”沈洵微微点头,看着楼下奔来的那一对少年,眼底却是淡淡温和的笑意。 

 

  一时间,又是无语。只听帘底,那个女伶歌声遒劲沧然,伴着红牙板,细细听去、唱的却是一曲蒋捷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两人在湛碧楼上执手望去,只见湖上烟波四起,渺茫无垠。 

 

  雨滴从檐上落下,连绵不绝,宛如合着那曲声,按拍缓歌。 

 

  【完】 



  沧月·于2003/6/1 

 

 注: 

  铸剑的传说,出自《越绝书·薛烛论剑》,有改动。白话翻译版本见《中国古代十大名剑》。 

  。。

今晨醉醒杨柳岸, 

鬓边犹粘昨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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