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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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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在A城,也是这样天降大雪的天气。宋卿书上完课走在学校的南北大道上,看见自己的学生正拉着一个人往回走,看到他立刻两眼放光的呼救:“宋老师,万岁乌拉真是太好了!我是钟琴,上过您的课,《普通物理学导论》,您记得吧?……这是我朋友,喝醉了,死活要去校医院献血……不是好事儿,好事儿什么呀!她都已经献了5次,1000CC!”
  醉醺醺的顾望悠听到“1000cc”立刻兴奋了,跌跌撞撞的冲他扑过来,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1000CC,我算过了,我这半年的月经都不用来了~”
  宋卿书再次哭笑不得。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认出来了,连带着左手无名指也隐隐作痛。
  顾望悠喝醉时有股蛮力,在他怀里挣了又挣,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把她整个人都扛在肩上。
  “你是谁啊?”
  “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见过我。”
  “啊,别人都说我长得像金铭,就是那个小雨点,你不小心认错不奇怪……其实金铭哪儿有我长得有福气呢,小小年纪一张脸就尖得跟猴儿似的,哼!”
  宋卿书很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有心情和她较真:“不对。我没有认错,是你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哗,我记性可好的很呢!沈天凌不爱吃芒果不爱吃榴莲,喜欢蓝色的灰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衣服,不高兴的时候就摸鼻子,生起气来翻脸不认人,20岁破处,今天又被我捉奸在床,就这么刚好被我看见了,就刚才,就今天!”
  她讲了半天,又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呜,我的生日……”
  “沈天凌是谁?”
  “一个罪该万死的人!”
  “没错。男人欺负女人,罪加一等。”
  顾望悠睁大红彤彤的眼睛,发现新大陆般的欢呼道:“诶诶诶,现在是你在欺负我,我是不是可以……”
  还没说完,她再次捧着他的手,在同一个位置上张大嘴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第三次见面……
  宋卿书听见顾望悠哼了一声,连忙垂下眼睛审视她。哪知顾望悠只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朱红小纯在夜色里莹莹闪光,像是受到一种蛊惑般,那片小小的润润的唇,引得他不由的俯下身细细亲吻,他惊讶的发现,她唇齿间的味道香甜甘美得不可思议。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写道,“他慢慢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爱,却很不习惯。对他来说;她象个孩子;被人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筐里顺水漂来,而他在床榻之岸顺手捞起了她。”。他每次读到这句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个雪夜里,他背着她走在被积雪掩埋的水泥路上,钟琴一跳一跳的哄她,而她却置若罔闻,一边自顾自的唱着歌,一边揪着他的头发不依不饶,而细软的歌声就在耳边漂浮,就像从天宇跌落的雪,一片一片在他的心脏里堆积。
  宋卿书移开唇,相同的位置跟着砰砰的心跳一起,隐隐作痛。
  他碰到那么多鲜亮美丽的生命,却独独记住她那副恶狠狠的样子。
  而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怪。
  第 13 章
  墨尔本的雪下了一夜,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总算是停了。盈白的雪被托在乔木小小的掌上,反射着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罅隙照进来,轻柔的落在顾望悠的嘴角上。
  顾望悠感应到什么般的动了动眼珠,极其微弱的哼了一声,却被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敏锐的捕捉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浓浓的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只见着那术微光在他身后镶了道金边。
  “宋、卿、书?”顾望悠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你也死了?!”
  顾望悠认为,她在冰天雪地里蹲了那么久,活命的几率非常的低。何况宋卿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她身边的——于是,她做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推论,她死了,而宋卿书这个罪魁祸首遭了报应,不幸在同一天嗝屁。
  顾望悠顿时感动无比,国外的阎王老爷对她怎么这么好!国外的月亮果然就是比较的圆啊。
  可……顾望悠瞄了那条金边一样,为什么他这副样子,这么这么的像“生当作人杰,死亦为天使”呢?
  这可不行!
  宋卿书被她质问得一懵:“真傻了?”额头在顾望悠的额头上轻轻一碰,触感有点真实得不像话,顾望悠咧咧嘴,她好像还活着?
  宋卿书和李斯意并肩而立的画面又一点点的浮上来,就像有团棉花塞在她心口,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望悠冷笑的拍开宋卿书的手:“你去死,我离傻还远着呢。有些人啊,自以为聪明,把我丢掉一声不吭的跑澳大利亚来抱美人来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呢……”顾望悠摸着下巴啧了一声,“两人的合照往报纸头版头条一贴,就跟广告条似的,生怕打击不到咱脆弱的玻璃心。宋卿书,那照片拍得真的挺好的,你找好点儿的相框裱一裱,就直接当婚纱照吧——我不跟你说着玩儿。”
  宋卿书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拨了拨她汗湿的头发,沉吟:“美人?你是说李斯意。”
  顾望悠在心里“哇靠”了一声:“怎么一提美人就李斯意啊?有眼不识泰山啊你,难道我不美么!”
  宋卿书忍不住的笑,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得意:“哦,照顾小姐的意思,和我拍婚纱照的……原来是你?”
  他撑在她的头顶,一双眼睛漆黑又明亮,像两朵星云般牢牢吸住她,他的目光有重力般的压住顾望悠,逼得她不得不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通红的耳根深深、深深的埋进去。
  真是流年不利,她居然被宋卿书倒打一耙!
  “少跟我来这一套,反正你就是和李斯意有一腿!”顾望悠露出两粒亮晶晶的眼珠,佯怒道。
  宋卿书告饶:“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
  “切,你能跟咱窦姐姐比?”
  宋卿书幽幽的叹了口气,起身去拉开窗帘,点着外面厚厚的积雪:“她才六月飞雪,我这都七月了。”
  “切切切。”顾望悠把眼睛瞪得溜圆,“别欺负我地理差,这里是南半球,连水进下水道都是顺时针打着圈儿呢!”
  宋卿书扭过头冲她笑了一下:“墨尔本市区冬天均温10℃,真要下场雪也不容易。”
  没文化真的挺可怕,连斗嘴都要甘拜下风。望着宋卿书风流倜傥的站在雪树青松的布景里,顾望悠银牙暗咬。
  顾望悠蒙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宋卿书斗嘴,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
  五脏庙开始在她肚子里唱大戏,顾望悠觉得饿,又觉得没面子,像只蚕般从自己的蛹里拱出来,眨眨眼睛瞪着宋卿书,就等着他老人家发话。
  偏偏平时这么知情识趣的人,面对她一脸饥渴的样子,只是微微眯缝起平时就璀璨得不像话的眼睛,漆黑的眼里像是有一簇危险的火苗,轻轻跳动。
  诶。顾望悠莫名其妙的摸摸脖子,她就是舔了舔嘴唇,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延绵不绝的亚拉河畔,坐在紫色丝绒的椅子上,宋卿书推给顾望悠一只瓷白小盏,金黄澄透的汤水里漂浮着棕色的牛肉粒,香气十分诱人。
  顾望悠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看到食物的时候嘴巴不以为然的撇了一下:“宋卿书,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你居然就请我喝牛肉汤?真好意思!”
  宋卿书执着汤匙在碗里轻轻一搅,英俊的面容在蒸腾的雾气里显得模糊不清,他用宋卿书专属的不紧不慢的节奏说:“顾望悠,你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居然就为了敲我一顿饭?你也好意思。”
  顾望悠气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脚,偏偏又不能发作,想来想去只能折腾自己,不管不顾的吞下一大口汤,舌头上传来的第一个感觉是鲜,鲜得让人忍不住咬掉舌头;接着是烫,金黄的汤汁抱着一滴沸油,一下把顾望悠烫得涕泪横流,疼得她无声的叫了起来。
  宋卿书连忙递了餐巾过来,又在她背后轻轻拍拂,低沉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顾望悠,你真是天才。”
  顾望悠大着舌头反驳:“谢谢啊,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寒碜我呢?”
  宋卿书的手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板住脸:“兼而有之。”
  顾望悠那个气啊,恨不得把宋卿书的肉一口撕下来:“不敢当!”
  吃了一半,宋卿书拿起微微震动的手机,握着银白色的直板微笑着聊了几句。
  顾望悠掐着银色的汤匙,警觉的竖起耳朵,几个零星的字句跌进耳里,有一个名词儿在她脑袋里的警铃上轻轻一按,顿时脑海里“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这个名词儿,赫然就是“李斯意”。
  她一埋头,匆忙往嘴里闷了一口汤,又一次被烫的呲牙裂嘴。她揩揩眼泪可怜巴巴的问:“什么事儿啊?”
  宋卿书直截了当的回答:“有几个朋友要过来拼桌。”
  顾望悠揣摩着宋卿书要多自然有多自然的态度,觉得郁闷。她额头上写着“娥皇”两个大字么,宋卿书怎么会有这种愚不可及的盲目自信,认定她就能容下那一位“女英”呢?
  李斯意就是顾望悠心头的一个疙瘩,解不开,理还乱,有如她手腕上那条淡淡的疤痕,可以淡去,却永不消失。
  像是洞悉了她的心事,宋卿书抽出餐巾摁了摁嘴角:“我和李斯意没什么。”
  没什么,什么叫没什么?
  顾望悠眼里浮起了一丝受伤,她隔着明亮的灯光看着宋卿书,他闲适的坐在一片松软的紫色中,表情是淡淡的,整个人却很耀眼,卧在尺骨上的薄身白金表折射着点点冷光。
  她不理解,为什么男人总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没什么”,就像沈天凌,和多少女人在床上肆意翻滚,他依旧能问心无愧的和她打情骂俏。
  她想不通,男人明明是为性而爱,为什么在得到性之后却理智气壮的用爱来搪塞,他们众口一词的对女人说,我和你上床,但不爱你。所以,这些都没什么,没什么。
  她可忘不了,当初李斯意是怎么和宋卿书邂逅的。
  顾望悠轻作松快的说:“亚美爹……人家怕生……”
  宋卿书把玩着手里长长的调羹,极轻的嗤了一声。
  顾望悠张牙舞爪的:“你笑什么?”
  宋卿书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回答:“我在想,喜欢装成熟的果然都是你这样的小丫头。”
  顾望悠很愤懑,似笑非笑的说:“谢谢你夸我年轻!”
  “幼稚和年轻不是一个概念。”宋卿书微微一笑,“不哭的孩子没糖吃。”
  “你存心气我呢吧?!”
  宋卿书笑了一下,风度依旧的说:“不敢。顾望悠,你是个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人。就算极其讨厌面对某种情况,你至多用调笑的语气说出来。即使被否定,你也不用担心被排除在外。就像现在,你明明极怕面对来人,最后能做的也只是生闷气。不了解的人以为你谄媚,其实,你只是心软。”
  像被小孩儿一句戳穿的自以为披着新衣的皇帝,被人这样看得透透,顾望悠的郁闷哪止一点半点。她没风度的捶着桌子叫道:“是是是!普天之下就宋卿书最聪明最阴险最霸道最独裁——这总行了吧?!”
  宋卿书看着她微微一笑:“稍等,我还没说完。你不仅怕被排挤,也怕被接近——这种行为,文学点儿叫做画地为牢。”
  顾望悠怒极反笑:“您夸人的方法真别致!你这是夸我像本让人看不透的书,越看越叫您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是吧是吧?!”
  宋卿书干干脆脆的吐出一个单字:“是。”
  顾望悠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瞬息的停止,心脏犹如被人用力抛起,在高处微微停滞后,又以骇人的速度向下冲刺,快得几乎夺去她的呼吸。沉默了五个心跳的辰光,顾望悠的脑子开始缓慢的运作起来,张张嘴巴,却连自己的音阶都找不到。
  其实她有许多方式反击:譬如,她完全可以潇洒的一笑而过,然后慢悠悠的嘲讽他一番:“宋卿书,你不老觉得我幼稚么?你这样算不算恋童癖啊?”;或者,她可以埋在一堆食物里装傻充愣,笑眯眯的再带上点儿崇拜目光的说:“诶,原来你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读书!”;又或者……
  顾望悠肚子里攒着许多话,却一句都憋不出来,注意力全被牵引到对面的宋卿书上头:他依旧带着那种明朗亮眼的笑意,眼里微波荡漾,其间有星光隐隐,轻轻跳跃。
  顾望悠喉咙里憋出三声干笑,正好被大摇大摆进来的欧哲捕捉到:“诶诶诶,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哦,原来是佳人相伴,难怪难怪。”
  尾随而入的邵俊荣四处打量了一下:“贝内特居然向你开放了雅间?这世道实在太凉薄了,我这样的救命恩人居然比不上你这种万恶的资本家?”
  宋卿书见到两人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接着微笑:“我的正职是教师:你塑造人类的肉体,我塑造人类的灵魂。事实证明,内贝特已经抛弃世俗的追求,寻求更高层次了。”
  邵俊荣在宋卿书胸口狠狠砸了一拳,笑骂道:“去你的高层次!”
  欧哲已经大马金刀的坐下,仰着头对宋卿书吆喝:“三哥,你身边的VIP又换了,挺勤快的啊。这次是什么类型?”欧哲垂下眼睛转着汤碟:“顾小姐,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受宠若惊,丫就俩爱好,一是收集钱,二是收集人,女人、女人和女人。”
  顾望悠转了转眼珠:“什么VIP?难道是Very Interesting Pig?”
  欧哲闻言拍着扶手哈哈大笑:“顾小姐真是知情识趣,把我的心声一下给说出来了!”
  宋卿书不咸不淡的看了欧哲一眼:“你的心声,一般都写在脸上。”
  邵俊荣整理着餐具,何止是慢条斯理,简直跟慢动作般一帧帧播放。邵俊荣全身上下只有语速还算正常,他极慢极慢的舀了汤在嘴里品了品,抬眼:“他是替暗恋的人打抱不平,顾小姐不用理他。”
  欧哲气得脸红脖子粗,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掼吼道:“你们差不多就行了!”
  欧哲是个不屈不挠的人,蛰伏了一会儿又假模假样的掏出一叠报纸搁在餐桌上,笑得很无耻:“哥们今天就是来找茬的。三哥,有什么解释没?”
  顾望悠捧着果汁啜吸着,黑漆漆般的眼珠溜过去,冲宋卿书努努嘴:“喏,这就是我和你提的照片——怎么样,金童玉女吧,天作之合吧,当结婚照不错吧?”
  邵俊荣极慢极慢的把报纸看完,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堆狗仔最近活得太舒服了,现在居然来找死。”
  宋卿书微笑,但不说话,那点儿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宋卿书拿起手机,却别顾望悠一把按住。顾望悠把眼睛一瞪:“喂喂喂,狗仔队也是人,为了这点儿小事把人整到死,你也太狠了吧!”
  “太狠了?”宋卿书微笑着反问,“你不是说这照片不错么?我让摄影者在七夕免费为77对情侣拍婚纱照,弥补我受到极大损失的名誉,不过分吧?”
  顾望悠一愣,接着掐住下巴,噗、噗、噗的笑出声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末了谈的最尽兴的居然是欧哲和顾望悠。
  两个人就血型辩得不可开交,最后欧哲总结陈词:“妹妹啊,一定是你记错了!O型血和O型血后代肯定是O型,绝对绝对不可能是A,乖啊,不要跟哥哥争了。”
  欧哲步出餐厅,搂着顾望悠冲在外面等候的宋卿书挑眉:“三哥,事实证明我的魅力比你大。”
  宋卿书把顾望悠解救出来,细心的替她拉高衣领,挑眉一笑:“那是,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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