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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十二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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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鸟,白凤?’莞萱方着地见势不妙,一掌让他避了去,舍身相护。
“风萧,你与神鸟相斗,会万劫不复的。”莞萱忧灼(忧虑焦急)之言,风萧愈是急躁窘促,只好婉言相劝。
“白凤是守护云洞的神鸟,上古记载,只有赋予灵性的腥血方能驯服。但引凤求凰,若是制服了它,苍凰定会视你为寇仇(仇人),别再犯险了。”
“我跟随尊主百年,只为守护她的尸身。我们曾歃血约誓,永矢弗谖(决心永远牢记着)。今日就算要了我的命,也要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风萧眉眼坚毅,紧握系在手腕上的琥珀坠子,怆情(伤心)感忾(感慨)。他以利剑划破手心,覆在结界上,将浑身血气运于掌上。寻时(不就)结界染上了鲜血,遍地渫血(血流遍地)。白凤忽尔(突然)温顺。风萧功力殆尽,脸面苍白,身子颤危危的,脚下不稳。
于时,白凤长鸣,振动双翼,将自身寄予血珀(由腥血染红的琥珀)内。风萧趔趄(走路不稳貌)迈入洞中,视察四周皆是冰天雪窖。触体起芒粟(生鸡皮疙瘩),鼻息一气遽尔(突然)结成冰凌。岩壁上结起网罗似的冰条,步屧(行走)渗凉。
那冰床置于洞中央,风萧拖着虚弱的躯干,时时寒缩(寒冷抽缩),靠在尸柩(棺材)旁,棺盖未关。风萧嚬眉(皱眉)而凝睇,横波泻泪,堆笑(显露笑容)温言。
“妍茜,我来了,我终于来了。”
冰床上的女子,姿容婉丽,面色姣好。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莞萱以白水晶的灵力救治妍茜,多时(很长时间)仍无起色。风萧紧握住她的双手置于胸前,为她取暖。未有措意(留意),妍茜的手指微微一动,握住了他手腕上系着的琥珀坠子,恍恍地泛着微光。
此刻,冰柱迸落(散落),锵然(声音清脆)有声。岩壁上缓缓流下冰水,滴答之音愈是急促。蓦然,从壁上坠落的冰溜(冰柱)从新(重新)结合起来,好似一座巨大的冰雕。一只雄盛(雄壮强盛)的苍凰席卷而来,莞萱亟亟退避。苍凰一喷冰霜,将他俩冻结在冰床上,灵柩蜗旋(来回旋转)而上。立时,坚冰破碎,冰床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两只红凤凰的雕镌围在周边,一只丹凤以红琛(红宝石)为眼,另一只丹凰以蓝琛为睛。凤凰台高一丈之高,台上却有一对比翼鸟。青赤如凫,一目一翼,相得乃飞。
苍凰亦寄之琥珀内,莞萱踧眉(皱眉)不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世间少有的奇异之事,诡幻(奇异变幻)动人。’
比翼鸟飞至莞萱掌中,留下了琥珀坠子,口衔水晶球施翮(展翅)高翔而去,莞萱忙促追去。一出洞便脚下翠云(碧云),飞越天河之上。紫烟云瘴(弥漫四布的瘴气),穿入雾中茫薄一片。遽然,脚下凭空,坠落下去。
蓬莱山。
莞萱似从云中降落,平稳着地。眼前只现灵洞,比翼鸟不见。莞萱瞪眸(睁大眼睛)不转,洞口上镌刻着“水月洞天”。
‘蓬山?在梦中,我来过这儿。’
猛然间,眩眃(视不明貌)昏愦(头脑混乱),脑袋生疼,不时浮现出梦中的画面。支离破碎,彷徨不安。
愈是想引避(躲避)这种意念,愈是头痛不适,热辣辣的胀疼不止。莞萱破步(大步)而进,闭息含眸(闭目)方觉舒坦。顾视洞中,如同梦境。清潭之上有一块石柱托着水晶球。莞萱将它取下,一刻,潭水洄漩,石柱下沉,“咔哒”一声石墙顿开,一眼望去幽暗无光。
辍步(停步)不敢前,迟疑片刻终于拉开了脚步。这条甬道上,灯盌(油灯中盛油和放置灯心的碗形物)自然亮起。莞萱的步伐愈走愈快,路面愈来愈潮湿,方才措意脚下,有一块厚重的岩石,表面光滑,纹理清晰。一道月光从壁缝中落在这块石头上,犹如一把铡刀。
才时(刚刚),又闻“嘀哒—滴滴哒—”。顺着月华的光痕在岩石上滴落溢露(浓重的露水)。回声洞彻清响。“哒—”又一声赑响(剧响),滴水石穿。岩石被劈成两半,从裂开的缝隙之间,地面开始震裂,来时甬道上的灯烛尽灭,身后一片窅黑(幽暗)。霎那之间,前路两壁的灯盏忽的点亮,地裂之势愈发危棘(危急)。莞萱奔迫(匆忙)而逃,地裂愈加逡速(急速)。岩壁的油灯不断点亮,而一道奔过的后路又泯灭(消失)在黑暗中。
遥望一里之外有晣耀(光芒闪耀)灼灼(明亮貌)。莞萱匆促奔逐(奔跑)着,鼓足力一股劲力冲破那抹熙光(犹辉耀)。又一力失足,坠落而下。
山壁料峭,莞萱处处踹踏(踩踏),方安稳落地。昂视那五丈高的洞口,熟察周遭。落于穹壑(深谷)之下,山陬(山角落)有一石碑,上刻“云亸瑶山”。河岸流夹水流,对岸是一面藤壁。
‘昔年,我与飨傅跌落这山谷中,不料今日竟涉足于此。’
岸边泥路松软,蹑走小心。莞萱摸索着这面岩壁上镌刻的图形,心里暗忖(暗中思量)。‘玄武,西宫,朱鸟,苍龙,寿春鸟,麒麟,凤凰,灵龟,玉龙。是何意思?’
这一瞬间,又有一幕幕的幻象隐现脑海,还忆(回忆)曾翻阅《五行秘笈》,扉页著录(载录)着一幅绘图,四兽四灵重围着寿春鸟。莞萱移动岩壁上的石块,北置玄武,西置白虎,南置朱雀,东置青龙,圈中又是麟,凤,龟,龙,中有寿春鸟。
顷刻磐石转移,开启一个石门,侧身而进。四面通亮,莞萱覆视(查看)两壁上的铭文。一壁乃驱鬼、破邪、招魂、拔除、禁咒之术,一壁乃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之术。
‘一面白巫,一面黑巫。’
坦步(安然地步行)前行,又有壁画,可谓吉光凤羽(比喻艺术珍品)。
“是嫦姒。”
壁画中有一位男子手持射日神弓,而后便在昆仑山修道,王母给赐(赐予)仙丹,有一小道为此欲诛之。嫦娥看守月宫,背职下凡。既尔(从此)与凡子相爱,曾去蓬莱求姻缘,共系红绳…瑶姬以琼浆灌醉月老,私自牵线。一日,那小道持刀来抢,屋中仅有嫦娥一人,吞下仙丹,升天而去。嫦娥日日以泪洗面,瑶姬相告凡子,在土地庙跪求三日,断食而殁(死)。瑶姬常日陪伴嫦娥,听闻神庭禁苑之中有一株丹棘(忘忧草的别名),可使人忘忧,无意身染荧芝之毒。
莞萱顿然眩栗(目眩心悸)丧魄,仄足(侧足)息言(无言),不敢看下去。忖度(思量)之时,一阵迅风扑面而来,未能看清是何面目,便被突袭跌地,水晶球滚落了出去。是一头青牛,正要从她身上踩踏过去,臂腕上系着的琥珀坠子在青牛来袭之刻泛出灵光,放射出冰火交融之气,将青牛瞬间冻结,再以熊火灼烧,即刻化为灰烬。
是时甬道中循循传来反响(回声),“笑年来,蕉鹿梦,画蛇杯(出自辛弃疾的《水调歌头》;比喻浮生若梦)。”
莞萱发其愤懑,扬言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给我出来。”
“老衲已乘风归去,在此等候仙姑多时了。”
“住持?”
“西王母之女瑶姬,百年与觋魔遗尘(未尽去除的尘思俗念),顷日附身萱草(昔日将自己的魂魄寄予忘忧草),前世幻灭(前生如虚景),忘却遥忆(失去所以记忆)。缘生缘灭,缘何(为何)建生(谓获得生命)?缘何稀灭(消逝)?”
莞萱不顾向前奔走,灯盏尽灭。又闻婴子哭号,战兢汗流。突地顿足(停步),仰天噪叫(大喊)“啊——”,瞳睛中如有赤火燃烧,噌一涨红。须时心力倍感交瘁,倒伏在地,昏晕过去。
回声循循在耳。“呵呵—呵呵——”像是夕颜的笑声。
醒时仍偃卧(仰卧)在床上,依旧是新婚夜的锦屏轻纱,却无人侍候。
‘这场幽梦为何那么真实?’
“是梦魇。”
转身而视,觋魔侧卧身旁,正有怵悸(恐惧心跳)之感,冷汗如珠。觋魔为她拭去汗颜,温尔开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犹为离人照落花
楼堡一隅机关一转,内门半开。内室幽晦不明,隐约有灯明煌煌。忽地转首,寻不见觋魔。莞萱径直(一直)前行,齰舌(咬啮舌头)缩慄(畏缩战栗)。
“朝颜?”
暗室在在(处处)幽昏,朝颜浑身衣裳褴褛,从两壁穿出无数条带刺的青藤旋绕在她躯体上,愈是挣扎,荆条欲是束紧。朝颜已是猩血洗面,身无完肤。
她气咽(呼吸阻塞)声嘶着,“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是尊主的计谋。尊主早就知道我们互换身份,逼使姐姐入魔。”
“入魔?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莞萱意下自欺逃避着,粉泪欲零。
“当年,姐姐背弃尊主,一去无返。玉帝驱使天兵将我擒捽(捉拿),被打入冥渊。尊主是顾念姐姐的情意,将我留下。”
“近日来,我总是做着一些奇怪的愕梦(可怖不祥之梦),觋魔唤我夕颜,住持唤我瑶姬,我真的有前生吗?欺骗了觋魔的感情,被幽禁天宫?是你替我顶了怀子之罪?是觋魔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梦中婴儿的哭声,就是…”莞萱不禁玉泪簌簌而下,悲抑填臆。
“姐姐,你已成魔,楼堡的爻门便任你出入。尊主明日会在寅时闭关,辰时方出,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待莞萱出了暗室,向觋魔蹑蹀(小步貌)而去。于时退了轻衫,通体裸袒,拥入他的襟怀。洞房花烛,如胶似漆的缱绻之意。
莞萱彻夜托寐(装睡),猜忖着时辰,寅时方近。床边起身的他毫无动静,悄悄而去,莞萱心下悸噤(害怕得说不出话)。觋魔方出,便收拾着袒露的装束,正冠敛容,不作响地遁逃而去。
冥山岑立(耸立)垂天(悬挂在天上),天云黯冉(昏暗下垂),阴麓幽漠(幽静之境),人影仓皇。莞萱逐急奔逸,莫遐回首。一不留神足下的滑坡,直溜溜地滑了下去。忽见一颗横卧的苍天树,树皮上结着老疤和苍苔。中干有一个瑰大(硕大)的树洞,冲向曲狭的通道,直落见底。
底下像是一个土穴,溟泠(阴暗冷落)渊沉(极深)。恍然(忽然)视察到一抹幽光,又闻一些细碎的谈话声。
“妖王,此番觋魔罹难,我们九尾狐族何不趁此契机(转折变化的机缘)一举强霸魔界。”
“觋魔闭关,只在一时,我们狐族威势削弱,不可妄动。”
‘狐族要与觋魔争战,必要会掀起妖界与魔界的腥风血雨。觋魔对我有恩,我岂能弃之不顾,临阵脱逃?’莞萱意下归返,脚下踢到一块小石子,发出窸窣之声。
“有人?”妖王兢慎(小心谨慎)叨唤,随即两只小妖将她逮出。
妖王座上,倾体睨视(斜视)着她,难疑(质疑)相问。“你是觋魔的女人?”
莞萱故作张狂道,心却惊乍。“你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了我。”
“哈哈哈哈—”
妖王眼中露出狡黠(诡诈)狂妄之态,仰头狞笑(凶狠恶毒的笑)。或是用一种鸷忿(强烈忿恨)毒恚(怨恨)的眼色盯矃(极视貌)着她。猝然(突然)一手死死掐住莞萱的脖子,令她无气吭声。片时又放了手,失惊道。
“你是凡人?觋魔怎会让一个凡间女子做魔界之后?”
莞萱护住脖子,息喘着。
“哈哈哈哈—既然我妖王能生劫(挟持)魔后,那觋魔一定会来救她,我们便趁机攻入魔界。”
“哈哈哈哈—”众妖皆一齐声呼。
妖王一力将莞萱推向众狐妖之中,围在她周身,狐妖纵意撕扯着她的裳裾(衣襟),恣行(横行)**,妖狐不时嚎叫着。霓衣变得七穿八烂,不能遮体。忽的妖王扑冲而来,将莞萱压下。
“我倒想试试,觋魔的女人究竟有多大本事。”
莞萱不甘淫辱,恼懆攻心,眼珠噌红,不受控制地死掐住妖王的颈喉,将其按在地上,覆唇将他的七魄吸入体内。妖王变回了狐狸的原形。莞萱面色狌狞(狰狞),使得众妖生骇,不由呆愣。灵魄的妖性凝聚不散,肆意窜行在体内,以致腹痛难忍,霎刻,莞萱化形白狐,蹿出洞口。众狐妖皆显露杀意,中有一只青狐断绝了后路,忽而土穴内愰荡震撼,血流三丈。
莞萱化狐逃窜于冥山,不知方向,坠落天河,沉落逸速(迅速)。顷刻又化回人形,神魂恍然间,那魔影飘渺。
觋魔浑身湿渍渍的,神色恶狠。青狐侍立在旁,安之若素的腔调。
“魔主,狐族泯灭,方可静心修炼,无妨外界侵扰。”
“你杀尽同族,便想让本尊留你一命。你替本尊护法,待她醒后,随你留去。”觋魔唇齿相对,将凝合百年妖性的狐王七魄吸噬,一同青狐入关。
半晌,莞萱醒时,床旁单影鹄立。适才前去扶持。
“你是?”莞萱微有余力,血气上涌。
“魔主正闭关,现下阴界动乱,皆想争霸魔界,踏上至尊的宝座。”
“我要留下,帮他度过这场大劫,算是报了昔日的恩情。”
妖魔战乱,横肆侵蟊(肆意来侵),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动荡不安)。冥山岧峣(高峻),方载(大地)颠荡。苍穹忽尔色黯黪;万窍怒号山震荡(改自唐顺之的《己酉八月十八日观潮作》;天空忽而昏暗,大地上的孔洞摇摇震荡)。魔界以青狐奉率(率领)其众与妖界作战,天无宁息之日。
莞萱淡定覃思(深思),‘觋魔此时闭关,想必料准阴界会出大乱。以他的秉性,怎么可能轻易相信青狐,把魔界交予外人之手?’
此刻,爻门大开,青狐倨傲前来,直向魔尊的宝座走去。辞色抗厉(声音高亢,容色严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界至尊的位子,终究还是我的。”
莞萱悚息(因惶惧而屏息)哑言。
青狐危坐宝座上,不忍释手地摩玩(抚摩玩赏)着黑水晶。方运功施展,一时精气衰微,再运功施力,丹田阻塞,胸脯膨胀,肝心若裂。元气中伤,目保×眩咔铣鲅
“啊——”嚎叫休止,化为原形,尸骸被阴气吸收,虚飘飘的消散了。
莞萱惊避(惊慌逃避)不及,觋魔出现在她身后,横抱而起,趋向宝座。莞萱精神恍惚,心劳意冗(心里着慌)。被觋魔抱上宝座,双腿颤栗不止。
“这个宝座,只有你能侑坐(陪坐)。本尊需时百年闭关,由你守护魔界。本尊应诺(承诺),百年后还你自由。”
相望那张沈肃(深沉严肃)的脸,默默肯首(点头表示同意)。
阴时百年,莞萱守护魔界,数经祸乱。风流云散,一别如雨(出自王粲的《赠蔡子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信人间有白头
蓬莱山。
“呵呵—飨傅,飨傅。”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出自韦庄的《女冠子二首其一》;抒发相思之情)。飨傅睡得轻醒(谓睡得不酣而易醒),忽闻莞萱的软声(柔和的声音),聆音(闻声)唤起。
破门而出,一身褊衫(僧人的衣服),布袜青鞋。前苑梅花满道,闻钟音袅袅。独步到疏林,云滃(云起四起)空蒙(飘渺貌),雾凇沆砀(冰花与白气一片弥漫)。试看千万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出自卢梅坡的《雪梅》;梅花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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