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可否借你心一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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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一大波回忆杀

　　容姬睨了青玄一眼，见他看似拉着石头，实际上有种将她护在身后的趋势，便哼了一声，向石头翻了个白眼道：“今天我给道士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下回见着，你便要赔我一身新衣裳。”
　　石头被青玄拉着发作不了，气得直跳脚，便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她砸过去道：“你这就想走？我的债还没和你讨完！”
　　那容姬没走几步就感觉被砸了一下，背上生疼，顿时碧眸圆睁，回头就骂道：“你够了没有！你真当自己一点也不亏欠阿木？我自是欠他，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石头也毫不畏惧地怒目瞪着她。
　　“这是阿木的记忆，他临走之前给我保管的。你看完自然就知道了。”容姬冷冷地把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石丢给她，随后又说道：“最近天道混乱，怪事太多。我看阿花如今那副样子，说不定有一天会落在你我头上，在失去心智之前还是别活得那么糊涂的好。”
　　在他们三界有一种灵石可以收纳记忆，有些说不出口的话或者害怕忘记的事情都可以存放在里面，拥有修为的人可以随时查看，看的时候像是观影一般，可以身临其境。有些爱慕美人的小妖小仙不敢说出口，就偷偷将自己表白的话在脑中说几遍，然后放在灵石里面，不过没有影像。之后再悄悄把灵石塞给思慕的美人，也算是一种有声的情信了。只不过这灵石珍贵，世间难寻，一颗要卖上好几百两银子，也算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石头仍然毫不示弱地瞪着她，然后很理直气壮地抓起了灵石，其实心里面却有些发虚。她之前一直觉得那阿木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却抓破脑袋也想不到原因。阿木是一位长得白白净净的男树灵，在石头还是块石头的时候，他是她边上的一棵古树，就这样做了几百年的邻居，比她还早几年化人形。他们那时候虽各自找了师父修行，但还是经常一起研究术法，关系特别铁。阿木的性格很温和，人也淡淡的，总是一副很超脱的样子。所以石头想，会不会她之前太二做了些惹恼了阿木的事情，让他怀恨在心，却因为性子温和而从不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有点尴尬了，咳，之后又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阿木去世了，如果他心里是纠结的，岂不是真的对不住他。
　　而那个这样那样的事情，就是容姬。石头和阿木的关系好，经常一起切磋术法，容姬那时候和他也不太熟，就是偶尔会遇到聊几句的关系。直到有一日，容姬在外面野得太过，和其他小妖起了争执，大打了一架，但还是落了下风，差点被对面一掌打死，若不是阿木路过，将她救了一救，还将对面数落了一番，说不定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青丘飞扬跋扈的碧眼狐狸了。
　　他是千年树灵，灵力高强，自然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自此容姬便和他关系好了起来，这就让石头不怎么开心了，毕竟她俩一向八字不合。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有一日，阿木和她说，他与容姬要成亲了。这话让石头如遭五雷轰顶，她一向视阿木为最好的损友（天天跑到他那儿去蹭吃蹭喝），如今这个损友，却爱上了她的对头，让她大跌眼镜。
　　她郁闷了好几天，终于在吃了一个烧鸡以后解开了心结——既然阿木喜欢容姬，那他开心就好了。自己胸襟如此宽广，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大不了以后见到他俩躲着走好了，唉，男大不中留啊！
　　结果没想到他俩还没等到成亲，忽然又飞来横祸。容姬在外张扬、容貌又艳丽，被隔壁海里的鲛人大皇子瞄上了，跑来和她九尾狐的皇姐求亲。那鲛人一族哪里是好惹的，青丘与其必定要交好，青丘仙狐皇族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这种事情就是身不由己。她皇姐平日看她各种浪，正想好好让她收收心，铁了心要把她嫁过去。没想到阿木这个人平时看着怂，这时候却特别的男人。他冲上去和那鲛人大皇子干了一架，结果就那么折在了海上。
　　石头知道此事以后更加是目瞪口呆、伤心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她根本无法相信与她千年相伴的好友就因为容姬这样的女人折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折的。在她眼里，阿木是很强大、很智慧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发生这种事呢？她喝了好多日的酒，还是无法从那团怒火里走出来。从此看到容姬石头就怒火烧心，非要打上一架才舒爽。不知怎的，容姬看她也是分外的眼红。
　　此时石头攥着灵石，又狐疑地思索了几番：什么事能惹着阿木呢，难道是之前，她偷吃了他的烧鸡？还是一口气喝干了他炖了几天几夜的参汤……？咳咳，越这么想着，她就觉得浑身冷汗涔涔起来。抬眼看到容姬正冷冷地瞪着她，她顿时又咳了一声道：“看、看就看。”
　　“道长也一道看吧。”容姬纤指微动，忽然有一道翠色的光幕遮住了他们两人，灵石中的记忆一幕幕呈现了出来：
　　在一片荒野之上，有孤零零的一块石头，还有旁边同样孤零零的一棵树。因为四周一片光秃，所以就算这里有两样东西，显得也是有些寂寥的。
　　忽然那树四周光华闪动，化了人形，成了一名穿着墨绿衫子、面色恬淡的男性，估计这就是阿木了。过了几日，有个穿着黑衣的高大女子路过，也帮石头化了人形，让它成了一个身着白莲般衣裙的女子，这就是石无心。
　　石头三天两头跟着那名女子去修行，每次她离开的时候，阿木面上都有些失落，但也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然后他便在原处坐着，煮上一整天的肉汤等她回来。每次月上树梢，她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以后，他就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把一大锅汤一口气喝掉，但之后还要装作生气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望着石头的眼神就变了，眼中有光芒闪着。他偷偷地画她的画像，结果她发现以后笑了半天：“这个女的是谁啊，怎么这般的丑。”虽然他画画真的不太行，但听到这话心里真的有点伤心，但也只能微笑地看着她。
　　他给她种了很多花，想等着夏天的时候用花海把她包围，结果石头在院子里练习法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整个屋子都烧了，别说花，最后什么也不剩了。
　　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给她制造惊喜，但是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一天阿木忍不住了，他在那个晚上找到了石头，鼓了好久的勇气，终于开口道：“石头，我喜欢你。”
　　结果石头撕扯了半天烤得硬邦邦的牛肉方道：“噢，我也喜欢你啊。”
　　“我是说，让你做我娘子的那种喜欢。”
　　“做娘子是要怎的？噢，我在人间看了好些戏，好像他们娘子每日都要做饭、缝衣、打扫。你是不是成日看我吃你的东西，现在心里堵得慌？”石头思索一番，猛然茅塞顿开。她忽然觉得阿木有些小气，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不会吃你白食的，回头我去城里给你买好吃的哈，不必做什么娘子。”
　　“不是……我只想对你好……”
　　“唉，我们之间谁跟谁啊，不必这么客气，我对你好，你也不用还回来的哈。”石头忽然感觉自己实在大方得很，心里十分满意。她心道再说下去也不知他会提出什么要求来，赶紧把他往外面赶。
　　然后阿木就泪奔了。
　　孤独的阿木后来就帮助了容姬，随后容姬时常过来找他说话，见他面色郁郁，一经询问，阿木便把心中苦闷和她说了。
　　容姬给他出了好些主意，可是石头根本就无法理解。阿木痛苦极了，他好几回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时候容姬却被他的痴心打动。她每日怕他消沉，过来与他聊天，各种开解他的愁绪。
　　后来她很直接地开始追求阿木，狐仙本就对感情之事十分精通，这时候她只要一直待他温柔，用尽心力地对他好，若是寻常男子早就支撑不住，而阿木也不是铁打的心肠，后来终于松了口。
　　然后就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翠色的光幕忽然落下了，石头和道长都楞楞地待在原地，容姬看上去有几分恍惚，转而面无表情道：“若不是你无情，他也不会白白受那么多苦。若我知道他时日无多的话，定会立刻与他私奔，让他享受一段神仙日子。结果他还没能体会更多，就带着很多遗憾走了。”
　　这时候石头还是呆呆地瞪着原来图像的那个地方，感觉心脏的部分又空了一空。虽说她那块本来就是空的。她扶住胸口，心道怎么又有毒了，为什么感觉那么难过呢？
　　尽管她还是无法理解阿木对她说的那些话，有些呆呆地转头问青玄道：“那个……你知道他为啥那么难过么？不就是……我不给他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回来更了！石头开窍中　_（：зゝ∠）_

☆、竟和她谈起人生来

　　青玄一板一眼对她说：“……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石头很委屈道：“难道他就这么想有个煮饭的人，就不能掏几个钱去雇个小丫头么……”
　　“你如今当真已经开窍还嫁了人么！？”容姬像看傻子一样瞪着她，随后又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青玄。
　　石头已不敢回头看道长死鱼眼一般的眼神，只得连咳了好几声正色道：“碧眼狐狸，虽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你待阿木还是有几分真心，事已至此，既然我同样没资格说你，以后也再不想跟你计较。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容姬啧了一声，当是默认。她抖抖红裙，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阿花那事，我始终觉得不妥。道长既手上有资源，我便把这事与你说了吧。阿花的夫君说她应是着了一个茶水摊的道，而我听手下小狐说过，她也曾在前几日见过那摊位，好像是在隔壁流云山脚下。”
　　“你是想去又不敢去，就把此事推给道长？！还有，你这回就是为这事来的？好啊，你这算盘打得真好！”石头瞪着眼睛，心里面瞬间转了好几个弯弯道道，她知道这狐狸一向心里想得多，只是没想到这回居然算到了道长头上来。
　　“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只是此事青丘不好插手，只得劳烦道长了。”容姬作了一揖，碧眸中略有些担心的神色。
　　石头还想反驳几句，却见青玄一把拦住她道：“多谢狐仙指点，我收拾收拾便去那里查探查探。”
　　“那就麻烦道长了。”容姬似是舒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愉悦的神色；她心道总算可以回去继续与小狐狸喝茶看戏，便哼着小曲走了。石头在后面又咬牙切齿了几番道：“道长！你是不是有捉妖强迫症？上面又没派你去，这种麻烦事做什么往自己身上揽？”
　　“这是我分内之事，做人要自觉。”青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看样子想现在就往那出发。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回他到人间来历练，一定得除够了妖才能算历练成功。
　　“你不累？你是铁打的？就不能再歇个几天么，我的腰都要断了。”石头嘤嘤假哭起来，一边要拽他的衣角，但是道长眼疾手快，迅速将衣袍往旁边捋了一捋。
　　“这不管你的事，不必跟着我。你要累了，就回去歇息。还有，你为什么还跟着我？”道长忽然想起他还在生气的事情，心道一不小心差点忘了，又要和这女妖搅在一起，岂不前功尽弃。
　　“你别赶我走！我现在无处可去，就想跟着你。”石头不敢明着提自己想收道长做夫君的事，眼珠子转了转就耍赖。她早就盘算好了，既然娘子要每日做端茶倒水的活，那就不能找个麻烦的主。道长每日不吃不喝，只晓得收妖，她倒也不用忙活了，这样正好，正好。
　　道长忽然抬起头瞄了她一眼，那眼神有几分古怪。石头背后寒了一寒道：“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道长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你是千年的石头，理当开智开情，与常人无异，就像那狐仙一样。怎的你就像少了根筋似的，当真对人的感情一窍不通？”
　　石头见他没急着赶她走，立刻舒了口气，她赶紧接话道：“你说人的感情，是指成亲的那个感情么？我觉得现在的我很不错，比过去不知道强多少，应该是都懂了才对？”
　　一说到这个，石头突然兴致就上来了，她掰着手指头算道：“人的感情复杂，时而开心，时而难过，有时候还会生气、愤怒，五味杂陈。姑奶奶现在也是如此，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们平日笑我，只是因为我没心罢了。那心脏不就是一个物体，对凡人来说重要，我这样活了千年的，没有它也能活着，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个呢？”
　　青玄没想到她歪理还不少，思考了一刻道：“妖灵的心脏好像也不是这么不重要的吧……你说你都都懂了，那你喜欢过别人么？”
　　“那自然有啊，谁对我好，我便喜欢谁。像道长你最近对我不错，我就很喜欢你。”石头这话讲得十分自得，像是和谁拼酒一样豪气。
　　青玄闻言一口水就呛在了气管里，他顿时面上发紫，咳了好半天，石头赶紧给他拍背顺气。
　　他扶着心脏，抬起眼就看到石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虽说活了千载，但这女妖的眼神却纯粹如小鹿，像湖面一样清澈见底。这和别人是不同的——就算是超然的仙人，他们很多人眼中却尽是复杂的算计，就算只活了百年，眼中沧桑也经常会远远超出实际的年纪。他忽然觉得那明亮的眼睛很不妥，于是赶紧别开了眼神。
　　“你说的这个，可能不是喜欢。”他继续一板一眼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个很严肃的故事。
　　“那你说的喜欢是怎么个感觉？”石头一脸懵逼。
　　“估计就是像那个男树灵一样吧，时刻想着对方，想一直对那个人好。”
　　“我觉得我也是这样的啊！道长！我现在很无聊，就整天想着你，如果一时半会儿没看见你，我可能就会去找你啦。以前对阿木也是这样。你放心，我这个人特别讲义气，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石头很豪爽地拍拍胸脯，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忽然油然而生。
　　青玄有些无力地扶住了旁边的树，只道：“……罢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和这大大咧咧的女妖谈论起感情之事，自己当真是孑然一身在凡间待久了，寂寞了么？
　　他回忆起过去在九重天之上，也是这么冷冷清清一人过了数年，每日除了看书、种花、处理各种事宜以外也没干别的什么。怎么那时候就从来没有思索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当真认为自己是不需要什么多余感情的，只要好好地做好所有分内之事，不就可以了么？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去奢望别的什么。
　　虽然之前也有很多思慕他的女仙，变着法子来向他暗示感情：给他塞各种情信、故意在他面前跌倒或者直接相约他在哪里见面。他一向对这些姑娘熟视无睹，甚至那跌倒的爬起来又狠狠跌了一回，他也还是很专注地望着远处的风景。那相约他的姑娘约了好几回，他才礼貌性地去了，结果到了地点以后，他还没听她说话便很爽快地立刻回绝了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和这石头女妖有什么区别？就算他明白那些姑娘的心思，还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半分她们的感受。
　　而那个时候，就算再怎么被纠缠，他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修道者清心寡欲，但其实还是可以成家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狠狠摇了几回头，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想的好。
　　他肃清了自己的思绪，又清了清嗓子，忽然向一边的山坡走去。
　　石头很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也傻乎乎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