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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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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菊花莲芯茶?”
  “王妃,换种茶喝,也换种心情。觉得可还好?”清涟一双秀气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灵光。
  这到是一点儿不假。这茶的味道完全符合了我现在的心情。苦中带涩,涩中含酸,一时间齐聚了各种滋味。
  “鬼灵精,搞什么花样?”
  “呵呵,王妃。您现在喝的是我刚煮好的荷叶茶。”
  “什么?荷叶茶!这也能做茶饮?”好新鲜的说法,我这时到把刚才的烦闷忘了。
  “是呀,这是奴婢早上用刚采摘的新鲜的荷叶,先细细切碎,再加上些山楂,慢慢熬制而成,最能清心败火,瘦身养颜。王妃喝了这茶,定会心情越来越好,越来越美……”
  “听着到真是不错,好。以后我就常喝你这荷叶茶了。”我略有些迟疑,“可是……”
  “王妃的意思奴婢懂得。王妃是怕到了严冬腊月喝不着它,对吧?您放心,奴婢早就准备好了。这荷叶必须要采摘清晨带着露珠的,所以奴婢每天早上都去采摘一些嫩荷叶备下,切碎了晾干,留待冬天饮用。还有呢,王妃,您喜欢的莲子芯也是预备好的。这整个冬天您都随时可以品尝。”
  “好妹妹。”我心下感到安慰,毕竟身边还有一个这样体贴的人。
  “王妃不仅有好茶喝,还有好吃的面饼①品尝。”
  “浅应,端上来。”只见清涟的贴身侍女答应了一声,端上来一个瓷盘。只见瓷盘上放着四个圆圆的小饼,上边蘸着点点的芝麻颗粒,香气袭人。最奇怪的是这饼居然是一片耀眼的紫色、绿色、红色和黄色。我轻轻捏了一个紫色的,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细细端详,好精致,捏上去软软的。
  “王妃快尝尝,这饼的味道很独特呵。”
  我眯着眼睛,轻轻咬了一口。恩,酥软松脆,微微带着一点淡淡的葱香,不同于往日那硬硬的感觉,真的很奇特。
  “王妃,这‘紫衣侯’的味道如何?”
  “紫衣侯?”我纳闷了。“这饼的味道很好,清涟,你是怎么做的?”我边吃边饶有兴趣地问。
  清涟嘻嘻一笑,“您看,这饼肚大圆圆,象不象个穿着紫袍的侯爷。奴婢不才,给他们都起好了名字。”
  “不错,妙啊。那些呢?”我指着另外几个饼问道。
  “这个叫做‘虞美人’,这个叫做‘冷月霜寒浸’,这个叫做‘绿了芭蕉’,您看可好?”
  我心里暗暗称妙,说道:“真是有心。这紫色的饼是怎么做的呢?”因吃过清涟做的点心,知道那红是、绿的、黄的,无非是用些瓜果蔬菜的汁做的,可是这紫色从哪里来,就匪夷所思了。
  “奴婢知道这个王妃恐怕猜不到了。王妃可还记得花园里那株紫槐?”
  “对呀,府里仅此一株,可是紫槐也只在春天开花……难道你也把它保留到现在?”
  清涟掩嘴轻笑:”这本就是奴婢之所长,奴婢也把它制成花茶了。做饼的时候泡开放入,只可惜了毕竟不如正季的时候用它好。您看,这紫色分布得不是很匀称……”
  “好妹妹。”我真是有些感动。这份心,恐怕用多少银子都买不到。这清涟的心比手更巧百倍。
  “王妃,再尝尝这个,这个是有馅芯的……”清涟又拿起了“虞美人”。
  “好。”我拿起来,刚要咬,忽然又想起了一句话,忍不住问了出来,“妹妹,你刚才那侍女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禀王妃,叫做浅应。”
  “浅应?这名字有趣,缘何而来呀?”清涟这会儿已经把我的好奇心都打开了。
  注①:其实南北朝的面食主要是饼,有很多种。汉刘熙《释名·释饮食》中记载:“饼,并也,溲面使合并也。胡饼作之,大漫冱也,亦言胡麻著也。蒸饼、汤饼、蝎饼、髓饼、金饼、索饼之属,比随形而名之也“。其中”胡饼“是用烤炉制的饼食。到了北魏,《齐民要术》已详细记载了我们祖先制作各种饼食的制作方法,如“饼法”中,就记述了白饼法、烧饼法、髓饼法、截饼法、粉饼法,如髓饼法:“以髓脂,蜜合和面。制成厚四五分,广六七寸,便著胡饼炉中,令熟。勿令反复,饼肥美,可经久。此资料由清风小楼提供。
  《中国全史》上说,其实三代、秦汉乃至南北朝的宫廷膳食远不能和后代相比。至少在南北朝时已经出现了发面饼。南齐时曾用“面起饼”做祭品。发面食品无疑加入了御膳之列。
  
第十五章  芙蓉落尽天涵水㈡
清涟的笑靥如花,脆语如珠:“浅应……”
  耳边只听见一声:“是,来了。”那声音浅浅的,细细的,如一缕低沉的梵音,徐徐飘过。
  我恍然大悟,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王妃终于笑了,还是清涟有法子……”冰儿和明珠嘻嘻哈哈地走进来。
  我心头一明,“原来是你们几个丫头在算计本宫!”
  “我的王妃,奴婢还不是为了您。您看,您一笑,满园的花都开了。”冰儿指着窗外那一片绿瘦红肥,莞尔嫣然。
  我僵化的心刹那间被一种灵婉的明媚慢慢软化。
  “有你们这些芙蓉花,解语花,本宫还要那些生花硬草做什么?”
  “王妃……”几个丫头聚拢而来,我有些满足感。
  “王妃,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明珠说道。
  “什么好消息?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这些天我都快抑郁成患了。
  “王妃,您最敬仰的诗人来了。”
  诗人?我一惊!谁?难道是王筠王大人?
  明珠点头,说:“王妃,殿下已经吩咐苏嫫嫫备宴了。”
  天,对我来说,真是个好消息!对了,怎么没听萧绎提起?我反而要从一个侍女嘴里听说。王大人才华横溢,自小聪慧,十六岁做《芍药赋》,一直是沈公最为赏识的人,他的诗讲究音律,圆美流转,一直让我艳羡不已。如今,有机会求教,我真是满心欢喜。
  傍晚,我早早地梳洗打扮,特意穿上了一件紫碧纱纹绣璎双裙,这裙子是我在府中的物品库里盘查的时候清点出来的,听说是在晋宫里流行一时的衣裙。我试着穿在我的身上,真是秀色绝世,纱影纷飞,新香舞动,锦带飘飘,绝色的姿容给我更增添了一种自信。
  萧绎就要回来了,我对明珠和冰儿说道:“走,随本宫去迎接殿下。”
  不一会,只见众多的人随着萧绎走进来。我有些激动,我看到了不仅是王筠大人,还有王籍,一代文学名流。但说这王筠,现为太子属官,能来府简直就是难得了,何况还有王籍这样的贵宾。我素来敬仰饱学之士,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绎后边跟随着的是他的两位侍读,贺革和臧严,这两人一直跟随萧绎多年。这贺革出自于经学世家,通三礼。臧严精于班《汉》史学,虽不是精于文辞,却都是史家之佼佼者。
  “殿下,臣妾有礼了。”我落落大方地施礼。
  萧绎显然有些吃惊,再看我一副正规的打扮,有些嗫嚅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臣妾听说我府中来了名流学士,特来讨教。”我胸有成竹地等待萧绎邀我进厅。
  谁知萧绎的脸色一阵发白,他扭过头,说了一句话:“你一天也累了,不用应酬了,下去休息吧!”
  哦?我不敢置信地说道:“臣妾只是想和几位大人讨教一下诗词……”
  “好了,以后再说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萧绎的背影发呆。几位大人依次从我身边走过。
  “微臣见过王妃……”
  “微臣告退……”好尴尬,这见面礼和告辞礼几乎在同时进行了,我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就这样看着我心中仰慕的名士从身边走过,匆匆,又匆匆,几乎还没有看清他们的面孔。听说这王籍乃是承袭谢灵运山水诗之大成的学者,我素来喜欢那种清新自然的风格,有人形容说谢灵运山水诗“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可惜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了……
  心情由喜悦转为失望,由失望又慢慢积蕴了一股怒气。我觉得血在渐渐上涌,一直在院中伫立。明珠和冰儿劝道:“王妃,回去吧……”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心里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王妃,看开些吧,这些人都是外臣。殿下想必也有顾虑……”冰儿说道。
  我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却无法说出。终于,我忍不住飞奔回寝室,放声大哭。
  “王妃……”侍女们的劝解不但没有减轻我的悲伤,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不能加入他们的行列,和他们一起切磋诗词。我越想越觉得不能忍受,索性起来,脱下了紫碧纱纹绣璎双裙,拿起一把剪刀,狠狠地剪了下去……
  “天那,王妃……”在一片惊呼声中,那秀美绝伦的紫碧纱纹绣璎双裙刹那间衣风舞动,翩翩碎絮,飘落在地上……
  裂开的心碎了,一如那飘舞的纱絮,漂浮……无依……
  泪眼模糊中抬头。呵——怎么?今天早上刚派人移植到盆中的一株江南金莲倒下了……
  “谁?这是谁干的?”这江南金莲乃是新培育的品种,因株细形瘦,适于室内移植,受到大家的喜爱。那秀气的黄色的莲花正开得鲜艳,却遭受了如此的噩运。
  我抹了把眼泪,仔细一看,根茎上齐齐地斩断,明显是人为的痕迹。我怒极了。一把向花盆推去。那靛蓝的精美花盆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力度,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哗啦”声,立即又成了碎片。明珠和冰儿也变了脸色。
  满地狼籍,一片碎心。
  侍女们惶然不知所措,都被我吓呆了。
  “王妃,不要……”冰儿扑过来抱住了我。
  “花都没了,还要这什么物事何用?”我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痛。
  明珠回过神来,招呼侍女们赶快收拾。
  “是谁?到底是谁?谁在和我过不去?”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和花雨一样,原来是生活在一个可怕的牢笼里。只不过,所不同的是,这只牢笼里还有其它几只生灵同在。这几只生灵虽然表面维持着暂时的和平,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内心的仇恨,迎来一场血淋淋的厮杀!
  其实,做为女人,虽然拼命打起精神维系自己的尊严,却仍然改变不了自身的卑微。
  我颓然跌坐。
  冰儿忽然瞪起双目,对着满屋子的侍女厉声说道:“今天都有谁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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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倚风凝睇雪肌肤㈠
只见一个小侍女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浑身都哆嗦着,不敢抬头。
  冰儿也十分地生气,说道:“老老实实向王妃禀告,王妃不会怪罪你的!”
  小侍女的脸色发白,带着哭音说道:“禀王妃……只有苏嫫嫫和红英姑娘来过……”
  我感觉出有一丝阴森森的凉气袭上我的脖颈。苏嫫嫫虽然狡猾老道,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而红英表面对我也一直很恭顺,难道对我以前所做的还耿耿于怀?
  我和冰儿对视了一眼,冰儿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想到这里,我皱着眉,挥了挥手,让大家退下……。但想来想去,有些不甘,我叫住了明珠。
  这时,只剩下我,冰儿和明珠三个人。
  “明珠,”我压了压心头的怒火说道,“你也跟了本宫这么久了,本宫对你如何?”
  “王妃待奴婢就象亲人一样……”
  “很好,“如果你在本宫和殿下面前选一位追随,你将怎样?”我用凌厉的眼神盯着明珠。
  只见明珠咬了咬嘴唇,随即说道:“王妃,奴婢虽跟随您不久,但奴婢到了王妃的怜爱和真心相待,奴婢都记在心里了。王妃有什么吩咐,奴婢誓当效犬马之劳。”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宫只想想让你去前厅听听殿下他们在谈些什么?本宫一向敬仰名流学士,可惜无缘交往,感到很是遗憾……”
  这偷窥的事情是萧绎最深恶痛绝的。有次,一位家人正走到萧绎的书房,萧绎刚好出来,以为他在偷听,当即大怒,让人把他打了板子,并驱逐出府去。那一刻,我有些心颤。明珠在府里多年了,焉能不知萧绎的个性?他的心胸很是狭窄,让人无法理解。这个差事是难为她了。
  “这……是,奴婢遵命。”她,最终还是去了。
  我回过头来,对冰儿说:“难道,本宫真的要防患于未然么?”
  冰儿点头:“如果您此刻不防,将来恐怕会后悔莫及!难道您还没有看出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冲着您来的。”
  我暗自点头,依稀感觉到嫣然那涂着鲜红的凤仙花的指甲,依然在掐着我。那指甲深深地陷入的仿佛不是我的肌肤,而是我的心脏。我不由捂住了发闷的胸口,我究竟该怎么做?
  “这些天怎么看不到芙蓉的影子?”冰儿的声音再一次触动了我。
  芙蓉的活泼俏丽,善解人意,是萧绎最喜爱的。而且,弹得一首好琴,歌喉如翠鸟轻啼,无与伦比。这些天真的象蒸发了一般,连个安都没请过。看这样是自以为得宠,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心里依然残留着对萧绎的不满,却无处发泄,只好慢慢停止了啜泣。因为纵然是哭到肝肠寸断,他也不会听到。
  明珠没一会就回来了。她的话,让我无比地震惊。
  ——萧绎和他的幕僚们所谈并非诗词歌赋,经玄史画,而是朝政。
  他们提了两个人,一个是朱异,一个是范缜。
  这朱异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本朝却偏偏是个例外。他出身寒门,却不畏强贵。他说:“你们这些贵人,都是依靠门第和祖宗的余荫来轻视别人,也就是靠坟中的枯骨来轻视我,那又如何让我对他们谦恭呢?”他熟悉《礼》、《易》,涉猎文史,兼通其他技艺,博戏、围棋、书法、算术,样样皆通。他上书提议设置狱司,与廷尉并列。这个沈公生前不喜欢的人,却得到了父皇的宠幸,居然接受了他的主张。
  这范缜更是一个异类。听说他写了本书叫做《神灭论》,完全是和父皇的“佛法无边”背道而弛。他的话简直就是惊世高论。他说:“人生在世,就象同一棵树上开的花,随风飘落,有些花落在厅堂里茵席上边,也有些花落在粪坑里。象你生在皇族,就象落在茵席上的花;我出身寒微,就象落在粪坑里的花。虽然贵贱不同,但都是偶然碰上的,哪有什么因果报应呢?”
  听到这里,我“笃”地一下子起身,这话说得太好了!
  明珠说到这里,声音却渐渐发沉……殿下说,这两个人一个哗众取宠,欺罔视听;一个离经叛道,自以为是,不提也罢……
  我忽然间不再悲怆,不在痛苦了,既然都是一棵树上的花,还分什么高低贵贱,贫富悬殊。
  我顿时大悟了,拍案而起。“明珠,拿我的‘管城侯’来!”
  “管城侯?”
  “哦!”我激动中忘记了解释。“吾有漆妃兮管城侯!哈哈哈……”脸上残存着潸潸泪痕,容颜却如雨后榴花。
  这“管城侯”乃是笔的别称,闻说秦始皇曾曾封笔为“管城子”,而“漆妃”则是墨的雅称。冰儿曾听我戏说过此典故,因而明白,便说:“明珠,王妃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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