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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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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六郎蓦地抬头,眼前各式各样的娇俏面孔,唯独不见那一人!他心里一片虚空,却不得不伸手去摘那朵鲜艳异常的花朵。新妇亦颤颤巍巍的六郎头上花冠的绳结,缤纷花瓣洒落在大红的缎面床褥上,端的是喜气洋洋!
  大红的帐幔缓缓垂下。
  歌姬领头唱着歌,余者和之,轻轻退出。
  娥娘在后,她远远的看见,容娘粉紫的裙裾一闪,过了穿堂,应是回房去了。
  娥娘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新房,抿嘴一笑。

第七十九章 礼物
更新时间2014…4…15 3:06:00  字数:3156

 次日清晨,成妇礼。
  徐府一家并进之府上诸人早早起了,在堂屋等着与新妇见面成礼。
  新妇邓氏端了枣栗果盘,袅袅婷婷而来。她头上巧手梳了百合髻,斜斜插了一支赤金点翠花簪,鬓边虚虚的戴了两朵玫红堆纱花儿,浓重而不显艳俗,端庄而不失雅致。她身上褪了昨日大红的喜服,穿了一件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系一条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套一件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更显杏面桃腮,琼姿花貌!
  老夫人与夫人见了,微微笑着对视一眼,十分满意。
  新妇敬了酒,安了食,又奉上亲手做的鞋履,俱是十分精致。老夫人心中越发欢喜,笑着对夫人道:“新妇的手艺比得上你的了!”
  夫人颔首道:“比我的要好呢,娘是拉我出来出丑是吧?”
  屋内顿时笑声一片。
  邓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谦道:“娘的手艺必定是极好,媳妇女工拙劣,婆婆偏心我哩!”却是一个玲珑剔透人儿!
  老夫人高兴,忙命稻香将见面礼端上,邓氏盈盈福礼谢过。
  待几位长辈见过之后,老夫人便对六郎道:“你带月华见见家中姐妹。”这是十分体贴的意思了,通常是由长辈引见,今日老夫人要六郎做中人,邓氏不由脸红。
  六郎一顿,不得不沉声应了。到容娘面前时,六郎看了一眼熟悉的容颜,心中剧痛,微微垂眸,道:“这是容娘。”
  容娘微微一笑,唤了声:“嫂嫂。”
  邓氏不由讶异,她早听说徐府的养女极重情义,于徐府遭难之时不离不弃,并涉险乔装入府,这份胆量与孝义实是感人至深!不想她竟是如此人物,看着身量很是单薄,脸色也有些不好,虽淡施脂粉,到底无甚光泽,只是一双黑眸,含了温煦的笑意,想来定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邓氏笑着应了,唤了声“妹妹”,便回身从婢女的托盘里取过见面礼,却是一对赤金镶月白石玉兰花耳坠,小巧可爱。
  容娘大大方方的接过,笑着道谢。
  旁边玉娘娇憨着唤:“六嫂!”
  ……
  用过早饭,容娘推脱身子不适,夫人忙要小环扶着回房。小环搀着容娘慢慢的出了房门,沿着回廊往跨院走,正待要入房时,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响,容娘听见,便要掀帘入门。
  “容娘!”
  昨日种种,恍如隔世。身后这一个兀自纠缠于往事的人,已经是别人的郎君,纵使不舍,不忍,也只好舍了,忍了!
  容娘笑着回头,道:“六哥!”
  六郎闭了闭眼,悲不自胜。往日情至浓处,容娘每每唤他“六郎”,如今两人之间竟似隔了万水千山,再也触摸不到彼此。他的心肺如撕裂般疼痛,往事如斯甜蜜,那甜蜜便化作了割肉的刀刃,越甜越痛!
  “六哥,嫂嫂貌美淑惠,望六哥珍惜!”容娘轻轻道,也不等六郎反应,径自回房。
  六郎痴痴的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心中愁肠九转,一片孤寂。
  回到房中,容娘卸了笑容,默默的躺下。小环进来,见她被子也未盖,不由着急:“小娘子,该着凉了哩,也不盖被子。”
  容娘轻轻的应了一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很是无力。
  自那日起,容娘便总恹恹的不愿走动,渐渐的水米进的越发的少,有时一日也不过一碗薄粥。徐夫人着急,找了郎中来看,郎中只说是情志不舒、气机郁滞,还需养心开怀,方是正道。到底也开了方子吃了十来剂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老夫人叹了一声,只叫夫人上心给容娘调养,不吝花费。
  容娘这一病就病了两月,日日卧病在床,看外头元旦也离得不远了。
  这日暖阳高照,便是在屋子里也可感受到外头的融融暖意。小环正欲撺掇着容娘出去晒晒日头,窗户上映出来一个窈窕的剪影,正是六嫂邓氏,自容娘病倒,她是日日要来看望问候的。
  门帘一掀,邓氏那张秀丽的脸挂着盈盈的笑意出现,她进了门,问道:“容娘,今日可好些?”
  容娘笑了笑,道:“六嫂挂心了。我好了许多,今日觉得有些力气了,正要出去走走呢,不如同去大嫂那里坐坐。”
  邓氏欢喜,便帮着小环替容娘收拾了,两人搀了手臂,同往张氏处来。
  张氏正歪在床上,看靖儿趔趔趄趄的学走路。小娃站立不稳,却偏生好动,他胆子也大,自己挣扎着脱了乳娘的手,便跌跌撞撞的朝张氏处奔。好在速度快,将将要仆地的时候,上身已经挨着了床。张氏心中柔软,抱了靖儿上床,母子俩亲密无间。
  容娘两个进来,相视一笑。
  若说府中谁最能讨众人欢心,莫过于靖儿,人小,又机灵,肉嘟嘟的脸上成日笑眯眯的,再不见少时那黄瘦的模样。
  张氏见二人进来,忙招呼就座,又命婢女点茶端点心。
  靖儿看见邓氏,笑嘻嘻的便挪动着嫩股要下来,张氏笑道:“你瞧瞧,见了你这个婶婶,连娘都不要了。”
  邓氏欢喜不已,便蹲下腰去伸手去接小人儿:“来来,靖儿,到婶婶这里来,婶婶带你去看好玩意儿!”她素来庄重,唯有见了靖儿,便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与靖儿亲近。
  张氏嘲道:“待你自己有了,抱得手酸的日子有哩!”言毕,却一眼扫到容娘怔愣的神情,她心中一跳,便有些后悔。
  容娘看着那两张紧紧贴在一处的脸,大的细腻如脂,小的光泽如瓷,两张笑脸都十分生动,竟似母子一般。
  是,终有一日,六嫂与六哥会有如此可爱的小儿,两人会如平常的爹娘一般,抚育教养娇儿憨女,虽有磕碰,到底桑榆共度!
  我,竟是可以离开了么?
  容娘,便让自己的心在火上炙烤着,一点一点的爆开,破裂。便如宋大娘寒食节所做的油撒子,那样薄脆,只需轻轻的一叩,便分崩离析。
  张氏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容娘,身子可是大好了?”
  容娘微微侧脸,正对着张氏担心的眼神,她展颜一笑,道:“已是大好,嫂嫂不必担心。嫂嫂吃了新的药帖,可有好转?”
  张氏垂眸一笑,有些苦意:“我也便是这样了,好不好的,拖着呗。”
  这话却是心灰意冷,容娘渐渐的收了笑容,心中悱恻。
  大嫂自诞下双儿,本就身子亏空,淋漓不止。大哥出事期间,不免愁肠百结,又缺了调理,至如今,却是很大一个症候,郎中每每见了,也只背地里对夫人说安心养着罢了。医者如此,已是无能为力之语。徐府与张府暗地里伤心,只合力寻了珍贵药材,不着声色的给她添补。
  容娘不由惭愧,大嫂如此身体,娘身子也不好,自己竟生此没来由的病,实是不该。
  外头春桃轻声禀道:“大郎回来了。”
  邓氏忙抱起靖儿道:“嫂嫂,我带靖儿出去玩会儿。”
  容娘也起身告辞。
  几人正要拐弯朝老夫人处去,春桃却从后面赶来,道:“大郎请小娘子去哩!”
  容娘心中一惊,不知大哥找自己何事?她心里周转了一番,却毫无头绪,只得忐忑的进了屋子。
  大郎正与张氏说着话儿,大抵是你身子虚不必起来等等话语。须知大郎素来刚正,说出的话便如铁珠子,掉到地上是一颗珠子要砸一个坑的。如此温情,实属罕见。容娘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有大嫂在,大哥无论如何也会缓和些的。
  张氏笑着坐下了,大郎坐了主位,道:“往日答应了要给你一份谢礼,今日补上。”
  言罢,大手将身边桌上的物事一推,下颌朝容娘一抬,意思是给你的,你自己拿吧。
  容娘不知所措,想了一回方想起,大哥似是说过这么一回事,但,原当不过谑语罢了!
  张氏看了看,不由嗔道:“你也真是,搜罗了些甚么呢?这些物事岂是给小娘子使的?”
  容娘越发奇怪,甚么物事,如此特异么?她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张氏身边春桃,春桃知意,便捧了那样物事过来。容娘一看,倒是十分喜欢。
  那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外面乌木色的刀鞘,雕了古朴的花纹。容娘轻轻的拔了出来,那刀刃锋利,隐有寒意。容娘心中一动,便扯了一根头发去试刀锋。
  “容娘,你作甚?”张氏讶道。
  容娘将头发在刀刃上试了两试,头发却并没有断,她心中失望,也不敢太过挑剔,只呐呐道:“我听说好刀可削铁如泥,吹发可断,便想试上一试。”
  大郎正喝茶水,容娘此话一出,不由顿了一下,方将茶水咽下。
  “你若不喜,便搁在这里。叫你嫂嫂与你寻样首饰。”
  容娘忙将小刀收起,道:“不必麻烦嫂嫂,这就很好了。”与其要一支沉甸甸足以压歪脑袋的簪子,不如拿这把小刀好了。
  容娘礼也收了,便欲告辞。不料大郎开口道:“听闻之前家中一直是你当家,如今你嫂子身子不好,你六嫂过了节也要随六郎去临安,家中独剩娘掌家,负累甚重。再者,家中账上空虚,怕是给六郎在临安置宅子的钱不足。你当日做主买下许多房屋,须得想个法子了断了才好。七郎要随六郎同去临安,我无心此事,你既开了头,便想个法子结尾吧!”
  

第八十章 任务
更新时间2014…4…15 3:07:34  字数:2910

 容娘瞠目。
  她刚自混沌的忧思中醒来,灵台乍明,便思离去。不妨大郎此言一出,竟不好回复。当日自己兴匆匆铺排甚大,后来撒手去了庄上,七哥接手,一个不慎填了全家家当在里头,想来如今家中花销怕是十分拮据。
  她略一思忖,便抬头答道:“大哥,容娘还要回去思想些时候,方好做打算。”大哥面前不好轻狂,若是将事情做坏了,大哥不比六哥七哥,只怕真会罚她。
  “若是家中支出困难,我那个宅子左右不过赁得几贯钱,不如卖了,在临安买个小点的房子是可以的,只是委屈些弟妹。你又何必为难容娘,她一个小娘子家,才刚十四呢,纵是她聪慧,外头事情终究不知底细。”
  张氏循循道来,她一向最是体贴容娘,何况容娘于她,实有救命之恩,便强打起精神为容娘说话。
  大郎看了容娘一眼,意味明显。“若不能,便作罢。明日叫管事请了高家九郎过来……。”
  “大哥,我须得出去瞧瞧地方!”话一出口,容娘不由抿了抿唇,心中忐忑不安。那头,大郎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如此暖阳,容娘竟觉凉飕飕的。
  “既如此,八斤伶俐,便跟着你行走。外出之时,昌明可行护卫之职。”
  容娘听大哥说话如此流畅,心中不由怀恨:大哥对事情预料极准,连跑腿和护卫都已事先安排好,还说甚么去请高家九郎,真真可恶!
  容娘心中腹诽,却不敢声张,吞声饮气的去了。
  张氏待容娘一去,便嗔道:“官人如何任性?容娘一个小娘子家,怎能外出行走,徒招人笑话哩!她快要及笄,正是对亲的年纪,若有闲话,别个指摘哩!”
  大郎将手中茶水饮尽,脸色稍霁,道:“你不必担心,她心性坚定,并非一般小娘子。如此天天闷在家中,吃些无甚用处的药剂,不如任她做些事,免得胡思乱想。若有人因此小瞧了她,定非良人,无甚可惜。”
  张氏听了,不由匪夷所思。她所受教育,女子需安于内室,侍奉长辈,相夫教子。如今官人竟然不顾世俗,由着容娘行事,也不知是福是祸?张氏自经此变故,丝毫不觉大郎被黜之苦,反觉心喜。她惟愿大郎从此做了平民百姓,吃一口安稳饭。
  想到此处,她不由问道:“官人此回可在家中逗留多久?靖儿很是想念呢,日日寻你。这么小的人,也知道去够你的剑,不给,便哇哇哭泣呢!”
  提到小儿,大郎峻峭的脸上便如冰雪融化一般,柔缓平和,也是一般的慈父。
  “大约十来日吧,你看个日子,咱们去丈人家一趟,看看媗儿。”
  张氏十分欢喜,媗儿自幼便出生便养在娘家,便是家里解禁,自己身子不好,竟是回去看得少,也不知长得如何了?
  “头回娘过来说,四娘子照看媗儿,甚是周到。媗儿有甚不适,四娘子竟是通宵未睡呢!”
  言罢,张氏静静的看了看大郎,眼睛不舍稍离。她的官人,实是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大郎却似出了神,只顾盯着手中空了的杯盏,垂眉敛目,收了军中浩浩之气,竟也有些儒雅的味道。
  张氏欠了欠身子,心底有些不安,她轻轻问道:“官人,可是在想复职之事?”
  大郎抬头,狭长的双目敛了精光,却仍深不可测:“并无,不过想些家事罢了,不必担心。”
  张氏犹豫了一回,终是问道:“爹爹说,邓仆射为了咱家,虽职衔未动,却失了圣宠。官人是否亲往临安谢过?”
  大郎自嘲一笑,道:“官场行事,他自有他的考虑,却不见得全然是为了咱家。六郎已被他谋了做了他家孙婿,不谢也罢!”
  张氏朦朦胧胧有些领悟,却到底不十分清楚。然她对外外头事情,历来主张不去碰触,只安安心心守着宅院过日子,便也不再追根问底。
  且说容娘这一头,她回头便将家中账目一一核对,算了整整两天,终于清楚,家中账目上已无余钱,便是日常开支,还靠庄上出产,连长嫂那处房子的赁钱也拿来做了用途。
  小环咋舌道:“若非当日小娘子做主,养了些鸡鸭之属,又喂了几头大猪,恐怕今日府中竟是要赊账呢!”
  容娘却呆呆的看着账册之上,那两笔进账和出账中的大数。
  小环看了看,进账乃是卖房收入,出账乃是六郎喜事支出,便知缘由。她眸子暗了暗,轻轻劝道:“小娘子,六郎也是不得已哩!”
  容娘却只盯着那账册上,一动不动。她那长长的睫毛虚掩了眼睛,越发显得颧骨突兀。这一年,小娘子遭际不幸,又逢情苦,实是瘦的不像呢!
  “眼看的少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若是小娘子不介意,跟了六郎也是可以的。”小环鼓了勇气,说出口之时却仍嫌声音细小,似蚊子哼哼。
  容娘却猛地抬起头来,两汪泉水晶莹剔透。“小环,我当你亲人般,往后再莫说此话。”她语气坚决,绝无一丝妥协之意。
  小环着急,便欲解说。谁料容娘悠悠道:“小环,他日,若你的郎君有了二心,你作何想?”
  小环结舌,疙疙瘩瘩道:“不是二心,那……那置个妾室,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只要六郎待你好,不就……。”
  她心中纠结,只觉小娘子说的话也对,但男子纳几个小妇,却实属平常,大户人家,大娘还帮着纳妾呢!
  “别个是别个的事情,我,决计不可!若是六郎单对我好,我会愧对六嫂;若六郎对六嫂好,我定会不喜!故此,小环,你休再提此事。”此话说的铿锵,将小环满腹的言语堵了回去。
  容娘理了两日账,看得头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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