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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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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说:我怎么会让你养着我?我再怎么笨,就算养不起你,自己还是养得起的。
我们都莫名地感到有些哀伤。躺在床上互相对望,忽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我用一根食指顺着他的额头、鼻子、嘴唇、下巴细细划过。他抓住我的手指,就像我从前问过他很多次的那样,睁大眼睛认真问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的,眼睛、鼻子、嘴巴、牙齿和耳朵……
他说:好好说,真的。
我说:……还有头发。
他仰着头看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灯,再不说什么。
我无聊地把他的头发编成一根根小细辫子,发现他特别像个电影里的藏族青年,乐得在床上直打滚。他呢,就像块木头,我怎么折腾他也不动弹。
我说:你看,你长的跟我们不一样,语言跟我们不一样,生活也跟我们不一样……如果你不是在内蒙而是在外蒙的话,你对于我来说,不就是外国人了吗?
他说:那你也是外国人了。
一想到我们彼此可能都是“外国人”,我又乐得够呛。倒是他说:我生活在内蒙还是外蒙,其实都是一样的……我是蒙古人。
我说:那怎么一样?现在你只是个少数民族而已,跟我一样是中国人啊。
他说:是哪国人都没有关系,主要还是民族。很多汉人在国外多少年多少代,归根到底还是汉人。
我说:你不说你是蒙古人,谁知道?
他说:我为什么要不说?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我对峙过,从前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吭声,大不了笑笑了事。他忽然纠缠这件事,让我有些烦躁。觉得无聊,又隐约觉得不算是个小事。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四部分(8)
于是我企图和稀泥,就说:总不至于人家都没问你,你就先说:“我是蒙古人”吧。
他竟然说:是,别人不问我我也会说。
我差点被他气吐血。只好说:哎,我觉得你特别像一头牛,就是你家拉车的那种牛,闷头闷脑,又倔又犟。
他拿起我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说:你的手一看就是从前没有干过活,将来也干不了活的那一种。
我说:是呀,难道你还指望我将来给你干活吗?
他摇摇头说“不是”,说:你放心,你嫁给我,我什么活都不让你干;我绝不会让你的手指泡在脏水里,你的手要留着弹钢琴。你的嗓子要留着唱歌。你的脚呢,要用来跳舞。
我特别喜欢听他那种独特的、简单得近乎诗意的话语,他这样说,我也很高兴,就说:那是不是所有的活都由你来干。
他说:好。
我说:那你也要唱歌呀。
他说:好,我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我说:我在这边给你钢琴伴奏。
我们都被设想中的这种生活给逗得乐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我:钢琴多少钱呀?
我说:那要看什么琴了……一般的一万多吧。
他说:那要好一些的呢?
我说:多少钱的都有……十几万几十万的都有,我只要一万多的就行了……没关系,如果你没有钱给我买钢琴,我把我们家的那个给搬咱们家来。
他无奈地笑笑。
我注意到他脸色很差,蜡黄里透着青白,就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觉得特别闷得慌。
是的,那个地下室不通风,空气仿佛是半凝固状态,呆时间长了的确觉得有些闷。我说:那我们出去转转。
他说不想动,出去更烦,又吵又拥挤,人和车都太多。
其实我在那里也呆得不舒服。平时不知道阳光的重要,真到了远离阳光的时候,就会感觉有一丝寒意慢慢往骨头里渗,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地底下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潮湿、阴暗、与世隔绝……我抱着他说:感觉我们两个好象躺在一个坟墓里。
我说:等你毕业了就好了,反正只有半年多了……到时候我们就会有一个有阳光的房子,有阳台,我每天都躺在家里晒太阳。
77
一周转眼就过去了,原计划能花半个月的钱,只剩下了不到100。
我们两个都很吃惊,怎么也想不起来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互相都挺纳闷地说:我们没怎么花钱呀……
感觉我们都故意地省了又省。可是我们老出去玩,不回学校食堂吃饭,在外面吃;还要逛公园,要看电影,那点儿钱能花一个礼拜真的都已经是精打细算了。
可怕的是,计划中的“找工作”尚未开始。
他很烦恼,眉头紧锁。他为钱烦恼。
这是北京,他到哪里找钱去?要没处要,借没处借。我赶紧安慰他,要他只须认真找工作就可以了;钱的事不用他管。
他问我:你准备去跟家里要钱?
我没说话。
他说: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你说是为了我要钱,他们会看不起我。
他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我爸妈。
我说:我不一定非得找他们要,你就别管了……我有好多同学朋友在这里,还有姥姥……我跟姥姥要钱,她没有不给的。
他说:什么?姥姥?不行!
我觉得他很不可理喻,就问为什么不行。
他说:我宁可希望你去跟同学借钱,也不愿意你去跟你姥姥要。借的钱我来还,我一回去就还。
我不想跟他纠缠,就说:好吧,我跟大姐借,你不必管钱的事;明天我们一定不玩了,一定开始找工作……等你毕业了、工作了,我们就不必再担心钱的事了。
回了宿舍,想到张嘴跟别人借钱,也是一千一万个为难。说个什么理由呢……她们都知道我周末可以回家,借也只能借两三天,过了周末就得还……就算假装忘了一次,顶多也只能拖上一周……我拿什么还?我本来是想跟大姐和盘托出的,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不会出卖我。可是话到嘴边,又动摇;即使她理解我、不会出卖我,我也不想她看不起巴特尔;不想她认为巴特尔是一个要我出来借钱的男人。其实她就是这样认为了,又怎样呢?反正巴特尔不是,我们只是暂时遇上了困难……晚上大姐在宿舍里进进出出,我一直跟她没话找话做着铺垫,但就是张不开嘴。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四部分(9)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激动得手忙脚乱地翻抽屉。过年的时候妈妈曾经给过我400块钱,都是两块钱一张的连号的新钱,不是压岁钱,是为了让我陪姥姥玩牌用的,新崭崭的两打,200块钱一打,我陪姥姥玩了不到半天就输掉了一打,剩下的一打拿到学校里来了,我记得好象是随手塞到抽屉里面去了。
果然,翻出来了,哇,用纸条捆着的,又干净又整齐的墨绿色的一打两块钱纸币。我高兴得把这钱亲了又亲。有了这200块钱,足够我们撑到周末了……等我回家去,就可以跟妈妈要钱,就说要报六级辅导班,要买书……再要500块钱出来不是问题。这一回我可要精打细算,不能那么乱花钱了,一定要想办法撑到巴特尔找到工作,撑到他走。
巴特尔看着这打新钱,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就安慰他:没什么,这真的没什么……等你毕了业,就一切都好了……
所谓的找工作,无非是先跟所有能想到的跟他专业对口的单位的人事部门打电话,问今年是否要人,然后看人家是否兴趣见你,一般来说,如果让你去面谈的话,就差不多了。再就是去招聘会上撒简历。那个时候找工作还不像现在这么难,大学生没有那么多。但是对于巴特尔来说,仍然不是个容易的事。我把电脑拿到他的住处,把他的简历打了无数份。那个电脑自带一个小打印机,能打热敏纸,省了色带了。巴特尔仍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仍然新奇,听说竟然要两万块钱,仍然骤然变色。
一打他的简历我就知道,他想在北京找到工作,几乎没有可能。
障碍来自很细微的地方。
他的名字,从前我没有发现竟然那么另类;换了我是用人单位,可能也未必愿意要有这样名字的人,看起来就有些格格不入……接下来就是他的民族……如果他仅仅是蒙族而不叫这么个晦涩的名字,或者他仅仅是叫了个晦涩的名字而不是蒙族,都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我问:难道你一定要叫这样的名字吗?你为什么不起个汉名?
他说:也有很多蒙族起了汉名的,我没有。
我说:那就起一个吧……你这个名字恐怕找不到工作。
他说: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的名字人家叫都叫不出来,怎么跟你做同事?
他沉默。半天才说:起个汉名也可以……但是我没想好叫什么名字。
他的姓倒是跟我们汉人一样,起名字不难。我很高兴找到这样一个差事来做,给他起了无数个好玩的名字,自己乐得几乎昏了过去,他则一直闷闷不乐。
我看出他很在意这件事,就开导他,这其实没有什么的;我们上英语课,还都有英文名字呢,比方说我就叫“安妮”。
他说:我知道没有什么……
不管我说叫什么,他都没有意见,后来就定了一个我比较喜欢的、特别通俗的名字,打在了简历上。后面的民族一栏里虽然写着“蒙”,但看起来还是顺眼多了。
第二天我陪他去工体的一个大型招聘会,还在离工体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堵车。连售票员都知道:一有招聘会就堵车,找工作的人实在太多了。里面人山人海,巴特尔吓了一跳,问北京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学生。我告诉他,来这里的不仅仅是应届毕业生,还有很多外地来北京闯荡的京漂,一有招聘会就会来找机会。
人多到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到工作的地步。不可能跟用人单位面谈,都是挤过去刚扔了简历,就被人又挤了出来。那些招聘单位看起来也并不起劲,坐在桌子后面自顾聊天,求职者的简历掉到地上了,他们捡都懒得捡一下。
我们只扔了几份简历就意识到,这样根本没有用,于是就赶紧出来了。巴特尔再度头晕眼花,脸色蜡黄,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说:哎,这样不行,还是得先找内部消息,看看哪里要人,直接去,招聘会上绝对找不到工作。
他有气没力地点点头。
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是”,又说:怎么会这么多人在这里……唉。
我陪他回去,让他躺下休息,他在床上翻腾了半天,一个劲儿说要吐,嘴唇也白了。我吓得要命,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摇头说不用,又说觉得嘴唇发麻。我拖他起来去医院,拖不动。他像长在了床上一样,坚决不去。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四部分(10)
他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有点儿难受……
我知道他仍然不能适应北京。不能适应大都市。
可是招聘会上那么多人,好多外地来的,有农村的,有山区的,也许也有草原的。别人都能适应,为什么他就不能适应?
因为他正难受,我总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但免不了心中怨恨。
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喝了点水,缓解了一些,躺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小的时候,经常跟我家那条大狗睡在外面,我枕着它,它跟人一样,睡觉打呼噜……它的毛特别暖和,我跟它躺在一起,都不用盖被子……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跟那条大狗躺在一起?
他没听出来我话中带刺,老实地摇头说“不是”,说:我只是特别想吹吹风,草原上的凉风吹在脸上,有花香,还有草香……我在这里,好闷。
我无话可说。就像看一部惊悚悬疑片一样,一颗心几起几落,恐惧着、盼望着那未知的、越来越近的结局……想说的话已经说过了一百遍一千遍,再重复毫无意义。我终于明白,虽然说了一百遍一千遍,他也答应了一百遍一千遍,一切仍然停留在起点。就是我们刚认识时的那个起点。我来自北京,他来自草原。我离不开北京,他离不开草原。
我摸摸他的脸,他的脸发烧一样滚烫。才来北京几天,他瘦得特别明显。他只要稍微一瘦,颧骨就会高高地突出来,这是他们的民族特色。他闭着眼睛、皱着眉,不知道我在暗暗地、心痛地端详着他……灯光把他的五官轮廓照得清楚明白,在他脸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阴影……他那异族的感觉空前强烈……令我心惊。
79
又过去了两天,我的心里慢慢泛起近乎绝望的寒凉。我知道,指望巴特尔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找到工作,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听见他打电话。他不会寒暄,跟我在一起后,他的汉语进步虽然很快,但仍然只习惯直接表达,不会宛转……而且他的声音和语气,我知道,在电话里听起来是很有些愣的,他的那种呼和浩特口音,本来就是有些硬梆梆的,也就是说,你听不出来他的脸上有笑意,当然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他的表情并不多,虽然他其实是个挺爱笑的人,对陌生人可以笑得很灿烂,但对着话筒似乎不能。
可以想象,当人事部门的同志们从早到晚都在接一个又一个嘴巴甜得像抹了蜜的求职电话,见一个又一个百般逢迎的求职者时,对巴特尔的电话可能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只认为是找工作太难,真心真意地烦恼,也真心真意地想努力。
我无话可说。我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烦恼和他的努力……我明白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难,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难。就算人家愿意让他去面谈一次,也是白去……不要说走进那样一座座严肃古板的办公楼,见那样严肃古板的人事干部,就是在北京街头,在工体招聘会上,我就已经发现,他的长发,他的外貌气质,他走路的姿势,他的眼神,在人群里看过去,就像羊群里蹦出了一头骆驼……他格格不入。
知道了不可能,我心里倒安稳了一些。一直朝着一个艰难的目标迈进,一直不甘心放弃苦苦挣扎的时候,忽然得知,这个目标并不存在,虽然也痛心之前的心血,但毕竟也只须付出到这里了。可以休息了。
那一天淡淡地飞了些薄雪,打了一通没有结果的电话后,我们去爬山。山上一个人也没有,荒凉、寂静。我心中一直有些隐隐的痛,巴特尔倒是非常高兴,健步如飞,话也特别多。我知道,他是一到人少的地方就自如,就放松,就高兴。
到了山顶,我们在凉亭里坐下来,都出了些汗,有些气喘吁吁。巴特尔说自己上学上的,身上没有力气了,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就要出汗。又说,他特别擅长平地走,不擅长登山。
我怕凉,坐在他腿上看着他眼睛,压抑了再压抑,终于说:你除了擅长平地走……还擅长什么吗?
他一顿,微微地变了脸色。
此时我倒并不怕他受伤。我对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我以为自己准备做出的巨大牺牲,足可以弥补他的伤。难道那样的巨大牺牲对于我来说,就不是伤?
法律系女生的秘密回忆 第四部分(11)
我说:没关系……你不要在意……我想好了,我跟你走,我们离开北京。
他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们去哪?你不可能在草原上生活,呼和浩特对于我来说,跟北京是一样的。
我说:怎么会一样?那里是内蒙,离你家乡很近,那里有很多蒙古人,你不必担心民族的问题……你在那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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